第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谈屿辞赵逢青阮初穗 本章:第8章

    就像一道无解的命题。

    ·

    放学铃声敲响,潮市今天又是一场雨,昨日短暂的雨停简直像梦一场。

    赵逢青给她发来消息,让她自己坐公交回来,她不来接。

    文字短暂,但温逾雨看了好久,才慢慢往外走。

    雨天,路上堵,公交站台上等车的人也格外多,地面上一滩泥水。

    温逾雨避开泥水,站在公交台外,等公交车过来。

    车流慢慢涌动,C4路公交车明明近在眼前,却迟迟才开过来。

    车门打开,她不善于和人争抢,远远的落在最后,上了车。

    车厢里弥漫着水汽和潮湿的泥土气息,气味不算好闻。

    温逾雨站在进门口,紧紧握着扶手,才没被拥挤的人群挤到。

    她的前面,是几个被迫和她四目相对的男生,他们满脸尴尬,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温逾雨稍微错开视线,目光投往玻璃窗外。

    雨好像越来越大,尽管在公交车内,水气却越来越重,玻璃窗上潮气堆叠,无数颗水珠从窗户最上面往下滚落。

    只能通过零星一点的蜿蜒水痕,看清外面的世界。

    而后触不及防地,又看见那辆车,两个M的车标在雨里熠熠生辉。

    她知道这辆车叫迈巴赫。

    也知道里面载着谈屿辞。

    只是和上次的忐忑紧张比,温逾雨这次却静。

    因为她知道,他看不见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公交车和迈巴赫一样。

    明明并驾齐驱,明明她能看见他。

    可他怎样都看不见自己。

    就算他真的看过来,也只能看到公交车里拥挤的人群。

    她混在其中,渺小又不起眼。

    “前方到达西湖泵站,请乘客准备下车……”

    公交车停住,前门打开,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温逾雨不受控制地顺着人流,左右摇摆,如芦苇荡里因风而起的芦苇絮。

    好不容易停住,她往窗外望。

    依旧一片雨幕绵延,却已经不见那辆车的踪影。

    就如同水中望月般的惊鸿一瞥。

    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温逾雨收回目光,心情莫名空茫难辨。

    公交车继续往前,下车的人越来越多,她也有了空位可以坐。

    选择的是临近刚刚那扇窗的座位。

    低着头,抱着书包,思绪如乱飞的雨幕般,飘扬四散。

    总有几个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能在想他。

    也可能没有。

    “终点站昙华林站马上到了,请各位旅客下车带好随身物品,依次下车……”

    公交车慢慢减速,如飞机落地时的滑行。

    温逾雨背起书包,往后门走,临走前多此一举地往窗外望去。

    透过水痕,竟然又看到那辆车的剪影。

    心跳漏了一拍,她到窗边确认。

    真的是那辆车,静静地停在一处院落前。

    耳边传来司机的催促声,“丫头,到站了,看什么呢,快下车吧。”

    “好……”

    温逾雨慢慢往外走,心脏一抽一抽的泛着麻意,让她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期许。

    比如,他是不是和她住得很近。

    ·

    打开家门,没看见赵逢青的身影。

    温逾雨短暂地松了口气,打开错题本,一笔一划地把错题撰写上去。

    这项工作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被开门声打断。

    是赵逢青回来了。

    耳边自动收集起客厅的声响,任何微小的都不放过。

    脱鞋,再是放钥匙,放包……

    赵逢青似乎去了厨房,没有到自己房间来的意思。

    可是悬着的心,却没有片刻的放松。

    相反有更大的忐忑升起。

    如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头顶高挂,随时随地有掉下来的那一天。

    温逾雨捏紧手腕,指尖深陷到皮肉里,痛意短暂地让她清醒过来,继续写错题。

    这次没有写多长时间,房间门被打开,赵逢青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温逾雨扭过头,本能地叫她,“妈……”

    第一个字刚刚出口,赵逢青挥手打断,“别叫我妈,我没你这种孩子。”

    温逾雨愣了两秒,慢慢垂下眼睑。

    她不说话,赵逢青更来气,天知道她看到班主任发到家长群里的成绩时,她有多没面子。

    她抄起温逾雨放在桌上的本子,一看立马勃然大怒道,“78分,你还做什么错题?做错题有用吗!一天天的在干嘛,你有在学习吗?”

    温逾雨指尖收紧:“我……我有……”

    “你有?你学到哪里去了?78分,你还好意思说你学习了?就你们班那个谈屿辞,人家考150分,你考78分。你这种人怎么是我的孩子,还说你学习了!”赵逢青怒极,一把撕掉错题本,劈头盖脸地甩到她的脸上。

    不疼。

    但却被扇了无数个细小的耳光。

    原来,她也没有,她想的那样善于说谎。

    起码,她不能骗自己,她是无动于衷的。

    在赵逢青眼中,她一切都不足,毫无优点,不是值得被生下来的孩子。

    尽管她明明努力了,努力地想做好。

    但结果却不如人意。

    于是一切就变成了她的错。

    可是,她到底有什么错呢。

    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到别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觉得无言的羞愧。

    因为,那么努力却没有换来好结果。

    只愚笨付出一场。

    太努力却不讨好。

    她自己也同样难受。

    单方面宣泄的结尾,以赵逢青摔了门,冷声丢下句“别吃饭了,饿着吧”收尾。

    温逾雨蹲下身,一张又一张捡起被撕得稀巴烂的错题。

    依稀还能看到女生隽秀认真的笔迹,密密麻麻地写满整张纸,但马上看不到了。

    因为眼泪,像滚珠一样掉下来,砸到本子上,黑色的墨迹晕染开。

    温逾雨拿手背狠狠地擦了擦眼眶,不让自己再哭。

    可是下一瞬,鼻腔里排山倒海的酸楚和委屈袭来。她嘴朝下使劲抿紧,好不容易压抑住要出口的哽咽,却控制不住眼眶里一颗又一颗往外滚的眼泪。

    顺着眼眶往下滑,流到嘴里,是极度的咸湿。呼吸也喘不上气来,几乎起了窒息感,温逾雨无声地打开嘴,想用嘴巴喘上两口气,可是出口的却是几声控制不住的抽泣。

    带动空气,随时随地都能被赵逢青听到。

    她不愿意这样,紧紧咬着腕骨。

    ·

    那晚温逾雨虽然很早就躺上了床,却迟迟没有睡意。

    稍微重一点的呼吸,都能听到哽咽的鼻音,她只能张开嘴,慢慢地喘息着。

    雨夜里的月高悬,如水般的清冷。

    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昨天淋了雨,早上起来时,眼前一片混沌朦胧。温逾雨精神不济,第一回没有那么早到教室,而是踩着铃声,迟迟才到。

    上课也昏昏沉沉的,左耳进右耳出,在课本上留下一串她自己都看不懂的奇怪字符。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温逾雨没有做笔记,而是趴在桌子上,直到被慕纤纤叫醒,“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刚刚数学老师来过了,准备叫你的,看你在睡才没叫。”

    慕纤纤的声音如过眼云烟,她听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胡乱地点头,应了两声。

    再一次睡去。

    一整个上午,她都是这样度过的。

    睡醒时,已经是中午放学。

    温逾雨实在没有精力,但也知道这样不行,出了校门,买了药。

    就着已经凉透的水,慢慢地把药喝下去。

    虽然她已经吃过了药,但是药效见效却很慢。

    课间时她依旧在昏昏欲睡。

    只似有若无地听到慕纤纤和她说话。

    似乎说的是,“数学老师弄了一个班级的数学小组的一对一结对,成绩好的带一下成绩不好的……”

    至于剩下的,温逾雨听得不是很清楚。

    便因为药效而闭上了眼睛,笔尖在课本上划了一道长痕。

    很快敲响了上课铃,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找了一些和试卷同类型的题目,在黑板上板书。

    温逾雨打起精神,边抄题目,边勉强留意一下数学老师说了什么。

    似乎说的是“结对小组彼此认一下人。”

    但都是雨收云散,温逾雨继续低着头琢磨那几道题目。

    都是压轴题,如果是试卷上的原题,她倒还能下笔。

    可是题目一变化,温逾雨便觉得茫然。

    正咬着笔帽,对着题目绞尽脑汁。

    某一个瞬间,她的身边好像站了一个人。

    层层叠叠的阴影斜打在她的身体上。

    紧接着,她嗅到了一点薄荷香。

    如同将断未断的电源,明明还不知道对不对,心跳就已经无声地漏了一拍。

    慢慢抬起头。

    看见那个身影。

    果然是谈屿辞。

    停在她的桌前。

    那一瞬间,与其说是命中注定。

    不如说是,温逾雨对和他有关的事物,都反复琢磨的结果,所以才能那么迅速地知道一切。

    温逾雨几不可查地捏紧笔,想问他有什么事找她,却又发现嗓子极度干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语调。

    正着急——

    他撩起眼皮,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是你啊。”

    声音很倦。

    攥紧的手腕猛地松开了,温逾雨整个人都木。

    人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

    她一直怀揣着他可能记得自己的猜测,但是从来不敢劝说自己相信。

    可是眼下,他竟然真的记得。

    像从天而降的一个惊喜,毫无准备地降临到她身上,脑中放起了烟花,砰砰作响。

    “你叫什么?”他又问。

    温逾雨像被他操纵的傀儡,大脑所有的思绪都清空,只一愣一愣地跟着他的话语走。

    “……温逾雨。”

    这句话说完,某种渴望冒出了头,温逾雨哪怕知道这样没有必要,但仍然几乎冒犯地仰起头,直视他,一字一顿。

    “温度的温,逾期的逾,雨季的雨。温逾雨。”

    希望他能记住。

    但是话落,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瞬间没了。

    温逾雨垂下眼睑,余光中她甚至能看见,她的指尖在抖,幅度不大,但她觉得却格外明显,又匆匆把手藏在桌下。

    几乎是藏好的瞬间,她听到眼前的人,重复了一遍。

    “温逾雨。”

    声音极低,近乎喃喃自语,但她却听得很清楚,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下一瞬,又有一句挺懒的,随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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