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结婚后怀上孩子,老两口就发觉他情绪不对,总是爱一个人独处,阴阴沉沉不爱讲话,身体又差得离不开医生。
这些年要不是薄听渊真的在精心照料,他们肯定是要接回去养着的。
总体上说,老两口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气小儿子不跟他们说实话。
温辞书老老实实地道歉:“爸妈,没有在电话里说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知道错了。”
一直没说话的李赟适时地给亲家递台阶:“我看辞书这阵子身体好,参加的节目也轻松。听渊也是一直顾着的,我想他们俩总有商量。”
薄听渊也道:“爸妈,节目还剩下最后一期,结束后我会陪着辞书多修养。”
温铭辉点点头,这就算揭过去。
时间已经不早,老两口又是从南方坐飞机赶来,薄听渊让徐叔去安排客房休息,同时留李赟也住家里。
“一鸣呢?今晚一鸣住我们房里吧,好久没说话了。”温铭辉道,“李赟,你说呢?”
“我没意见。”李赟笑了笑。
温铭辉与李赟算是年少相识,只是一南一北,往来不多。
十年前结成亲家后,走动才算密切。
起身时,温辞书生怕薄听渊要抱自己,眼眸瞪了瞪,示意他别乱来。
他才发现薄听渊这人也有些天之骄子的我行我素,做事情是不大顾忌旁人眼光的。
正好李赟说有些话想跟薄听渊谈谈,于是父子俩去一楼的书房。
温辞书则送父母去客房,随行的还有钟姨。
他总感觉父母欲言又止,还要教训他什么。
果然,到客房,温铭辉看着儿子道:“你在家,听渊就这么给你抱来抱去的?这多不像样子?这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看着?”
温辞书脖子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痛快降临。
朱倩雅看不下去,给儿子撑腰。
“你临老还这么多讲究?你又不住在这里,看不到的事情你就不要管。”
钟姨也搭腔:“就是抱两步怎么了?给我们二少爷举到头顶也是应当应分的。”
“噗……”温辞书没忍住,笑出声。
“还笑得出来?”温铭辉脱掉外套搭在沙发上。
温辞书咬住下唇,保持缄默。
温铭辉转而道:“钟姐你也是的,辞书不告诉我们录制节目的事情,那你多少要说一声?亏得家里还有小辈看电视,认出辞书来,不然呢?一直瞒着我们?”
温辞书道:“爸,不是钟姨的错。”
朱倩雅看着健健康康的儿子,心情很是愉悦,笑眯眯地打趣:“对的,这件事都是辞书的问题。老温你骂你儿子。”
温辞书:“……”
是亲妈吗?!
“不要骂小爸爸啊!”薄一鸣拿着手杖跑进来。
温辞书怀疑他刚才可能都把这玩意儿拿进洗手间。
薄一鸣主动给爷爷奶奶解释自己上节目的情况,听得两个老人也是皱眉。
没等温铭辉开口,朱倩雅率先道:“一鸣,你这个年纪要好好念书,知道吗?不然奶奶住过来陪着你学习?”
薄一鸣惊恐:“……谢谢奶奶,暂时好像不用。”
他知道奶奶从事法语翻译,做事情认真严谨,被奶奶盯着学习,那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温辞书起个高调:“时间太晚。爸妈,一鸣,你们好好休息。我去洗澡睡觉。”
他朝着儿子眨眨眼,脚底抹油、先走为上。
等人走了,朱倩雅低声对温铭辉道:“你小儿子身体健康就好,你别乱发脾气。”
薄一鸣嘟嘟嘴,一板一眼认真说:“爷爷,你都对小爸爸发脾气了吗?那你很不对哦。你今天的小红花没有了,扣掉。”
温铭辉:“……”
朱倩雅听着可爱的话语,眉开眼笑。
-
温辞书刚离开客房,正经过楼梯口,就被一条胳膊拉过去紧紧抱住。
他在熟悉的胸膛间抬头:“嗯?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薄听渊弯腰抱起他,绿眸间涌动着暗流,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平静。
只不过,温辞书因为父母的突然造访,而没有察觉到这种细微变化。
他心虚地扭头看:“快走快走。”
等到二楼的走廊,他才嘀嘀咕咕地将他爸刚才说的事情,转述一遍。
“所以,爸妈面前不能搂搂抱抱的,听见没?”
薄听渊视线落在他泛红的颈侧、丰润的唇瓣,再重新看向他的眉宇间,克制而镇定地应了一声:“嗯。”
温辞书也想起刚才的事情,用手碰了碰,自言自语地低声说,“是不是很明显?”
还好没发现父母瞧见,不然怎么解释
——爸妈,我被蚊子咬了?你们信不?
“已经很淡了。”
薄听渊语气淡得不像话,以腿推门而入,穿过起居室,径直进入浴室。
“嗯?”温辞书一下子在他怀中挺起腰,有些紧张地屏息,“你……”
浴室没开灯,只有银白月华。
温辞书感觉到他紧紧地抱了一下自己,才放他落地。
薄听渊在他额角亲了一下,缓缓道:“你洗漱,我去处理点工作的事情。”
“哦。”
温辞书的眼尾意外地发现他的手似乎是要握紧自己的手臂,又快速松开。
手背浮现的青筋,过分明显。
他怎么了?
温辞书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人离开后,他注意着屏风移门的响动,悄悄地走过去。
屏风没有完全合拢,留有一条窄窄的缝隙。
薄听渊的房间没开灯,只有壁灯照出一个黑影。
温辞书纠结中,还是决定往前走了一步。
他透过窄缝,望见薄听渊打开桌边的落地灯,快速从抽屉里取出什么东西,随后拿起桌上水杯仰头喝水。
作为常年需要吃药的人,温辞书再清楚不过:薄听渊在吃药。
温辞书猛的一惊,不敢逗留,轻手轻脚地快速回到浴室,惴惴不安地靠在门背后。
什么药?
原书里写的隐疾的药?
温辞书的手搭在刚才薄听渊手掌碰过的地方。
难道他刚才手背泛着青筋,要碰不碰自己,是意味着他很不舒服,所以才草草结束对话,回房间去吃药?
第58章
薄听渊正准备去洗澡,桌上的手机震动。
是许医生。
薄听渊快速地瞥一眼屏风,拿起手机往书房走去,顺势仰头解开衬衣扣,以英文询问:
他反手合上书房门,坐进单人沙发之中。
许医生语气温和:
薄听渊抬了抬浓眉,摘下无框眼镜放在茶几上,揉了揉眉心,嗓音与平常一样沉闷:“嗯。”
这么平淡的反应让许医生态度一变,语气急促地问
薄听渊搭在扶手的手指动了动:
电话中,许医生倒抽一扣冷气。
她顾不得这位病患的身份特殊,压低嗓音直接怒斥:
书房过于安静,许医生的声音哪怕仅仅只是在电话中,也显得极其有力量感。
几秒种后,薄听渊缓缓道:
顿了顿,他补充,
许医生平稳气息:
薄听渊客气地挂断电话,浓绿的眼眸望向前方——一片黑暗。
他刚才进来时,完全是凭借十年来的习惯与本能,根本没有开灯。
随着手机屏幕亮光的灭去,薄听渊,完全坐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
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温辞书雪白的肌肤上,但他却浑身有些发冷。
他的大脑中一直反复上演方才那一幕。
昏暗的房间,灯光无限放大薄听渊服用药物的背影,像是游荡在夜幕之下的孤寂痛苦的灵魂,在寻找瞬时解脱。
紧接着,他又想起原书中说,“薄听渊将会在亲自掘出的墓中,抱着他的骨灰盒饮弹自尽”。
两个场景产生了如电影叠化的视觉效果,不断地交织上演。
温辞书仿佛变成匆匆赶到庄园的成年薄一鸣,站在他的视角,看到薄听渊朝着自己开qiang的动作。
“不……”
温辞书喃喃自语,手掌狠狠地按上墙壁上的淋浴开关,手指用力到泛白,似乎此刻他按住的是薄听渊即将扣下扳机的手。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推开玻璃门扯起浴袍披在肩上。
不管怎么样,他必须要跟薄听渊严肃地谈一谈这件事。
他走出浴室,遥遥地看到屏风是推开的,应该是薄听渊刚才特意打开。
房间里开着明灯,亮堂温暖。
温辞书惴惴不安地往里走,揣在睡袍口袋里的手握得死紧。
他很担心薄听渊像是之前那样,并不愿意透露。
不过,薄听渊并不在卧房。
洗手间隐约有些动静。
温辞书慢慢地坐在床沿等,视线却不自觉地往远处的桌上望去。
——那药是不是就在抽屉里?
他的眼神快速掠过洗手间的门,大脑里出现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过,温辞书按捺住极端的好奇,端坐着。
在没有得到薄听渊的解释之前,他尽量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洗手间的门发出声响时,神经绷紧的温辞书猛的抬头。
随着他的动作,挽在后面的发髻松散,长发逶迤下落,仿佛是花苞绽开一般。
身穿黑色睡袍的薄听渊踏出来,望着他的脸庞,神色缓和而平静,语调带着几分愉悦和放松:“白天购置了什么?有给我的?”
温辞书哪里还记得这一茬,听他的话,才想起来。
可是怎么感觉现在的薄听渊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自己怎么开口呢?
温辞书心里一焦灼,全显露在脸上,等被走近的人勾抬起下巴时,才恍惚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靠得这么近——而薄听渊没有戴眼镜。
他看向格外深沉浓绿的眼眸,轻声道:“……有,给你买了两、一件衬衣。”
薄听渊的拇指搭在他脸侧,慢慢地摩挲:“一件还是两件?”
指尖细致地感受到皮肤的柔嫩与细腻,稍稍施了点力,就似陷入奶油之中。
温辞书被他另一只手搭在腰侧圈过去,不自觉地一步一步地站进他怀中。
可能是刚洗过澡,沐浴乳残留的沉木香气还带着浓烈的暖意,让薄听渊的胸膛简直如冬天的壁炉一般。
可能是今晚看到他吃药的缘故,温辞书将心里最真实的话娓娓道来:“当时在店里看到那件衬衣的款式,我觉得适合你。不过是白色的。我想你总穿黑色衬衣,所以就买了两件,一黑一白。黑的送给你。”
薄听渊垂眸看着他眉目顺和的模样,加之温柔的轻声细语,手臂收拢彻底抱紧纤细的窄腰,在他耳边问:“白色的怎么处理?”
温辞书的下巴靠在他肩头,心思有些乱,随意说:“我自己穿呗,还能怎么处理?”
“衣服呢?我看看。”
薄听渊捞起他两条长腿,端抱起来。
温辞书抱住他的肩,见他兴致似乎很不错的模样,也不忍心打断,准备等睡前再问。
如此决定后,他主动亲了一下薄听渊的耳鬓。
薄听渊脚步却顿住,稍稍转动脸庞,来寻他的视线。
温辞书不敢同他对视,只是抱得更紧,将脸都压在他的肩上。
他晃了晃莹白修长的小腿:“衬衣在起居室。”
但是薄听渊依旧没继续往前走,而是腾出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庞。
温辞书被托起脸,只能微微仰头看他,“怎……怎么了?”
薄听渊幽绿如沉潭的眼眸,注视他粉嫩的唇。
温辞书如此清晰的看到他眼里骤起的欲望,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汹涌澎湃。
甚至在欲望之中,夹杂着某种克制的理智。
温辞书有一瞬的迷惑,为什么薄听渊此时此刻会有这么矛盾的眼神。
他眼眸闪动间,不自觉地挺了挺后腰,启唇道:“还,还看衬——唔……”
一个激烈的吻如暴雨般落下来,温辞书倒不觉得惊吓,身体麻酥酥的,竟然是奇异的痛快。
他的手臂绕上薄听渊的脖颈肩膀,死死地抱住他,仿佛抱紧了在凶险海面上的唯一浮木。
等他被抱着放上床时,整个人仰面承受薄听渊肆意而炙热的亲吻,天旋地转一般。
在粗重的呼吸声中,湿润黏腻的双唇分开时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啵”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