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涂自己也知道。
她垂下睫毛,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几分钟后,季文暻还是开口,在静夜里,司涂贴着他后背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震动。“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司涂没说话。
“你还有什么秘密?”
司涂张嘴,怕犹豫久了季文暻多想,于是轻声说:“没有了。”
“就算是秘密,也不一定就是坏的事。”她试图让季文暻接受。
季文暻抬起胳膊枕在头下,说:“可秘密终究是秘密,它只要存在,就是一层看不见的纱,你有多少秘密,我们中间就隔了多少层纱。”
真的是这样么。
司涂出神,突然听到季文暻问:“司涂,你有多少秘密?”
她笑说:“我还能有多少秘密,你都知道的。”
话音落,笑容也慢慢收回。
“嗯,睡吧。”季文暻闭上眼。
身前人呼吸逐渐平缓,司涂知道她睡了。
于是悄悄撑起上身,在他侧脸上小心吻了吻。
几天的惊吓惶恐如今因为季文暻在,好像都被安抚了。司涂搂着人,脸在人身后找了个好埋的角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季文暻睁开眼。
司涂的那句试探,一直留在心中。
刚刚他就在反复去想,没有人会无故说出一种假设,除非那是她的解决方式要不就是她就是这么做的。
好的秘密?
在季文暻心里,但凡是秘密,就没有好的。
那是不信任。
而好,又肯定是只对被隐瞒的人。
所以,司涂的秘密让她自认是为了他好。
能是什么呢?
季文暻皱眉回想,脑子里闪过一件事,他又立马否定。季昌平和荣芝答应过他,不会把司涂牵扯进来。
想透的想不透的,季文暻不信余生那么长司涂能藏一辈子。
念头一出,他愣住。
余生。
一辈子。
可以么?
他怕纱太多,一层又一层,还没掀尽,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尽头。
而司涂,似乎想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第二天醒来,身后人早就没了。
季文暻回头看了半天,直到客厅传来不断东西掉落的声响,和司涂不耐烦的叹气声,他才坐起身,平复好心情去找人。
司涂正踩着椅子,伸着腰去挂小灯笼。
穿着他的睡衣裤,裤脚长的被脚跟踩着一半。季文暻视线往上,因为上衣够长,抬着胳膊也没露出窄腰来,倒是领口,因为她身子歪着,慢慢滑到肩头,要露不露的。
司涂正专心挂灯笼呢,突然被人揽腰抱住,然后整个人从凳子上下来。
她回头看了眼,又立马扭回头。手指绕着灯笼下的穗穗胡乱搅着。
季文暻没管她,拿过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小灯笼,“我来。”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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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前档、后档。”
司涂一看季文暻就扭脸难受的样子已经彻底惹毛他了,
这几天俩人窝在家里,司涂被托着脸练习看人。
倒也有点用,毕竟季文暻心情不爽天天臭着脸,和季昌平的油腻完全不用。
至少侧脸完全没压力,
但亲吻这种太过亲密的举动以及更进一步就不行了。
季文暻已经没脾气了,
爬上他身的是她,
趴着扭身难受到飙眼泪的也是她。
司涂趴在他胸前,
缓过来后擦着眼泪抬头,“要不我帮你......”
手摸了进去。
季文暻原本闭着眼,被她突然一抓身子猛地绷紧。
抓着她手腕,咬牙说了句:“不用。”
“啊?可你都......起立了......”司涂抬起食指翘起来。
不能碰就算了,还在他面前模仿,
气谁呢?
“别碰我,睡觉!”季文暻拉过被子,想翻身,但司涂不让。
她跨着季文暻的腰,跟他较着劲儿,玩的还挺投入,
但苦了季文暻。
因为使力,腰间缠着的腿紧紧圈着他,
季文暻翻了两下就放弃了,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他手摸进被子里,用力一捏,“老实点。”
出口的嗓音不带遮掩地将他的欲|望表现出来。
司涂揉着大腿,但也不动了。
季文暻可真舍得掐......
跟踪的事季文暻托了人去查,
却没想一个星期后,查到了荣芝身上。
三张照片。
荣芝和个戴帽子的男人背对背坐在咖啡厅。
戴帽子男人出现在司涂的楼栋。
还有荣芝递给男人的白色信封。
季文暻手指暴躁地扯了扯领带,眼里阴沉的可怕。
荣芝四年前趴在病床边哭喊着答应他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可事实证明,荣芝没变。
而他也没耐心了
办公室的门倏然打开,带过一股猛力的风,May和整个秘书室身子一顿,立马站了起来。
季文暻说:“叫车。”
荣芝噙着笑,胳膊挎着包,被永森的前台服务殷勤地护送出来。
她站在路边,满意地整理着耳边卷发,在等司机停过来时,一辆黑色商务不客气地停在了她面前。
她视线转过去,车窗慢慢降了一半。
“儿子。”荣芝笑意刚开,看到季文暻有些默然的侧脸又一僵,没什么用地侧了侧身想挡住他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谈合作么?”
荣芝笑:“需要我帮忙么,永森我还算有认识的人。”
怎么会来这。
季文暻偏过脸,视线擦着车窗边缘看了眼永森大楼。
他记得易老大寿上,季昌平带来的那个还被他威胁过的小姑娘,后来找人调查过,是永森的练习生,进了公司两个月就搭上了季昌平,你情我愿的交易换来和有五六年功底的练习生同台出道。
荣芝这次到访,恐怕那姑娘的星途就止于此将暗无天日了。
季文暻敛眸,狠吸了一口烟,然后按灭在车内的烟灰缸里。
荣芝这才看到他又在抽烟,于是皱眉,一副善良慈母的样子。
“文暻,烟不是好东西,别抽了,妈妈都劝你好多次了,怎么还不听呢。”
“是啊,”季文暻长叹口气,“为什么劝了很多次还是不听呢。是人都这样,还是我流的血我的基因让我想改也改不了。”
他话里有话。
聪明人的对谈从来不需要直白质问。
荣芝看着他,几秒后又笑:“没事的,别想太多。抽烟也没有一时半会儿就能戒掉的,妈妈就是想让你少抽点。”
她回头看了眼大楼,“你还有事要忙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我还要去——”
“妈。”季文暻出声,叫住仓促想要转身的人。
荣芝笑着应声,眉毛却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慢慢转回身。
季文暻勾唇,眼里满是距离,“您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司机站在五步远的大楼前,衣领立着抽烟。荣芝的司机降下窗,想叫他进车暖暖,可他摇摇头,礼貌笑着,看了这边一眼,又转头背对着。
训练的真好。
荣芝坐在车内盯着那司机心中冷笑。
收回目光,荣芝看了眼身边的季文暻。
刚刚一句话把她打得不知所措,此刻又双眼含笑低头看着手机,光坐着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在回暖。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对面连发了好几条,那句“顺路么”夹在里面完全没了存在感,要是季文暻忙,没及时看到消息,一眼扫过,估计就注意不到。
家里每天有专人打扫,落灰不可能,有人撒谎倒是有可能。
他打字:不顺路
他还生着气呢,顺什么路?
还吃白斩鸡?饿她几天肚子才好。
想起那天哼哼唧唧非要抓他他就燥火,抓也就算了,最后还他妈玩起来了,一边前后左右晃一边自言自语:“前档、后档。”
拇指放在“发送”上方,他看到聊天顶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又变回司涂的名字,下一秒又是“对方正在输入”。
然后一个表情包弹了出来。
谢谢.jpg
一只小猫跪在地上,两只前爪垂着,八字眉委屈耷拉着,整个脸都皱着,很怂。
还有点......可爱。
季文暻拇指抬了抬,啧了声。
对方又立马回了个撒爱心的表情包。
还是没忍住,拇指放在往空中笑眯眯撒爱心的小猫上摸了一下。
旁边传来笑声,荣芝瞥了眼他手机,“现在这么甜蜜?”
然后又带了点抱怨:“你又不说让我们见见,都多久没见那孩子了。你俩要是还好着,那就早点把事定下来,你年纪也不小了......”
季文暻收起手机,同样笑着看她,“妈您是不是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
荣芝疑惑看他。
季文暻说:“这几天没少见吧。”
虽然荣芝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季文暻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他扫了眼荣芝微微咬着的腮帮子,不咸不淡地对上她的眼。
荣芝瞳孔很快闪了一下,又很快停住,“我哪见过。”
季文暻吃惊的样子,“那您记性真的不太好了,跟踪,不是您最擅长的事么。”
季文暻眯缝了下眼,眉眼间的冷漠和季昌平如出一辙,让荣芝看出了神。
季文暻对她的亲情,早在年少时被她的歇斯底里磨没了,仿佛只有在季昌平又被曝出绯闻才会想起他,然后麻木地玩偶一样听她哭诉。
尖锐的哭声穿过耳道,夜晚入了梦都还在刺耳的响着。
本来,可以相敬如宾母慈子孝,哪怕是表面上,但季文暻不想了,他累。
人生在世,不是每一对父母都合格。
“放过自己,放过别人,不好么。”季文暻叹口气,对着司机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店,让他进去等,然后转头对荣芝说。
荣芝愣了愣,突然笑了声,随后不再遮掩的笑着。
笑到最后自己都咳了,才手指缠着手绢擦了擦眼尾的泪,抬头说:“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们。”
“我对不起谁了,出轨的是我么!我那么爱你爸,是我对不起他么!最无辜的是我,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可他们呢!不知检点!他们就该下地狱!”
荣芝的声音不稳,没了之前的温柔劲,只有咬牙切齿的狠毒。
季文暻没来由的一阵胸闷,倒出一根烟,叼在嘴边点上,“你这样快乐?”
荣芝表情空白一瞬,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不知道在想什么,喃喃道:“他们过得这么好,我怎么快乐?李婉还是那个名誉响彻国内的大画家,季昌平,你看他消停过么!”
“没有人为我的痛苦付出代价!”荣芝激动地抓着季文暻的手,指甲抠着他,“总得有人要付出代价!”
荣芝像是战场上杀红眼的战士,不管不顾。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诡异又奇怪。
但手腕突然像是要断了的疼,她很痛地拧紧眉。
季文暻握着她的手腕,压着脾气控制力道,声音愤怒至极:“所以呢,你就去跟踪司涂?当年答应我不会去找她麻烦难道你忘了?”
“跟踪?”荣芝本来疯狂抓挠着他的手,听到这句,停下动作抬头看他,像是不解又好像是恍然大悟。
季文暻以为她在装,说:“别演了,也别再打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