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去过那边。不是我眼见为实的东西我从来不信。但是有句话叫做你不可以相信精英说的话，但是绝对可以相信他们用脚投的票！
张老头似乎脸色由红转白。
我继续愤愤不平，“张老头，明说了吧！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是为民请命来的！你是管纪律的！我要你做的就是，查体制内所有子女在国外的。在国外有财产的！雷霆手段去查，去他么的潜规则，贪污受贿十万以上的全部枪毙........”
我情绪上来了，似乎意犹未尽，但是生生打住了自己的话头。再任由我说下去了.........我总是这么喜欢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爱这个国家，无比深沉的爱这个国家，才会对这样的丑陋恨之入骨！
........
张老头有些吃惊的看着我，似乎有些不认识我一样。我确实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在我的设想中，杀了葛家那对畜生父子，就算是计划成功。但是总是控制不住的家国情怀，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做一点事。
所以，我一直都刻意的不去招惹张家。哪怕是这么疯狂的报复计划里，并没有针对张家的选项。
我的愿望很多，比如天下无贪.，.......
我持续加压，“张老爷子。现在我还称呼你张老爷子。是现在的我依旧对你寄予厚望！我希望你能照着我说的去做！未来的一年内，我希望这个所有人每天都可以活在欢呼雀跃中。我知道会有很大的阻力，但是我希望你在遭遇这些阻力的时候，可以叩问你尘封许久的良知！年纪大了，你快死了，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你选！！”
没有什么可客气的！都特么的人，谁也不要惯着谁！
张老头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情绪当中，“你知道这个圈子的盘根错节得有多么的复杂吗？每一个家族编制的大网，有多么的庞大吗？说直白点，你是让我站在所有家族的对立面！”
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可是我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总得做点什么再走吧？”
“你是个理想化过头的人！说句实话，我干了一辈子的纪律工作！你说的那些现象我比你更深恶痛绝！可是最后呢？我也不得不屈从现实，随波逐流！为什么？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敌得过一个既得利益者群体？他们掌控的资源，他们所拥有的权势，力量，汇聚成为一把刀的时候，绝对可以把你剁得渣都不剩..........”
“就像是以卵击石，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唐吉坷德对战大风车........”张老头补充道。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可是只要我做得是对的！那么我一定会坚持，“那你就别做！”
张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陈紫薇死！”
我不由得爽朗一笑，“你就这么小瞧我的格局了！陈紫薇的性命和功在当代！你觉得我选哪个？你做我就息事宁人！你还可以流芳百世！你要不做，我就让你遗臭万年！！！就这么简单！”
张老头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楼梯，不过不是上楼的，而是下楼的方向，“你这是想凭一己之力掀起反腐的狂风暴雨啊！”
“这是你职责所在好吧？”
他不语。
我看向了上楼的楼梯，“再上一层吗？”
张老头喃喃自语，“还有三层，年纪大了，体力不支了......爬不上去了.......但是吧，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在往上爬，再难，再坚持不住，都还是要往上爬的。因为这条路啊，回头路只有万丈深渊！不爬，就是个死！！！”
我点点头，“其实都有回头路的！只不过是利欲熏心造就的万丈深渊，真要是抱着赎罪的心理，回头不就是岸么？”
“你以为回头是岸？”
“我以为是吧！毕竟我也没有回过头！”
张老头率先登塔，我紧随其后，他突然回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回头！我们会不会给你岸？”
就在这狭窄的楼梯上，我仔细的想了想，“应该是不会！！！”
张老头笑笑，“那你扯什么回头是岸？”
我也笑笑，“因为我确定你们要是回头，我会给你们岸啊！”
张老头凝重的看着我，“这就是我们这种人跟你这样的人最大的区别！”
我不由得感觉好笑，“正义和邪恶的区别？”
张老头只是笑笑，扶着青石板枪毙，继续前行，有些喘气，“正邪？年轻人？我真的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你居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正邪之分？”
“没有吗？”
“历史总是胜利者来书写的，那么我问你，古往今来哪一个胜利者是正义的？当然他们总是标榜自己是正义的！”
我怅然若失，我确实想不到任何一个绝对正义的历史人物，也确实很清楚，春秋大义之后的历史编纂者们，早就卑躬屈膝于强权！
张老头终于爬到了五层，这一次站在了南面的半月洞口，扶着洞沿，不停的喘着粗气，努力的平复着岁月的痕迹。
而我这一次还是站在中央，默默的思考着，思考着那该死的正邪倒底存在不存在。
张老头给了我解释，“这个世界只有聪明和愚蠢！而且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愚蠢的人占绝大多数！而聪明的人只要学会了如何操控他们。就可以被推向塔尖，哪怕是奴役他们，他们依旧还会感恩戴德！”
“聪明和愚蠢？”
第417章
七层塔2
“对啊！你我都算是聪明人，所以我们可以站在这里，让这个平时游人如织的惟楚城，苍蝇都飞不进来！而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人，会怎么想不用管，因为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愚蠢的人最自私，所以永远都是一盘散沙！聪明的人可以轻易的操控他们，比如告诉他们正邪不两立！灌输他们邪不胜正！愚蠢的人就会天然的认为那是一定的。就把那这些所谓的正邪之说奉为圭臬！谁要是反驳他们还会拼死捍卫........”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乌合之众.........”
“没错，你见识过的！一个小小的歌姬，都可以轻易的煽动一帮人去暴揍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说这帮人到底有多愚蠢？当然你是很清楚乌合之众的，所以有了后来的葛雄被暴揍，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愚蠢打败愚蠢！你做到了，如果你和我一样，生在一个世家。你的成就肯定不会小于我！因为你深谙愚蠢有多致命，愚蠢又有多好操控！”
我摇摇头，“我肯定不如你，因为我依旧心存美好！”
张老头回头，目光炯炯，“你确定那不是幻想？”
我的心，像是被银针猛地刺了一下一样，锐利的疼痛感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依旧震撼了我。
是啊，我所有的憧憬和希望，难道不是幻想吗？
如果说我还是抱着幻想终究会成真的想法活下去，那么跟我相信正邪一样，有什么区别呢？
张老头笑笑，“怎么了？想明白了？聪明人和愚蠢的人其实都自私。只是愚蠢的人总是太多幻想。而聪明人只务实！今天，你愚蠢了！”
我不由得点点头，“幻想这个东西，确实决定了我们是愚蠢还是聪明！所以所谓的聪明不是代表智商，而是代表了我们心性！”
张老头赞许的点点头，“确实！心性这个东西，其实就是天生的。你要相信人性本恶。那么我们做什么都符合人性，做起事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自然而然的你就走的远，站得高了！”
我咬咬牙，“你怎么认为你永远是对的！”
张老头摊摊手，“我现在站在这里跺跺脚！江城就的抖三抖！还不足以说明我是对的吗？”
我还是咬牙，“我站在这里跺跺脚，你们这些世家也得抖三抖！又说明了什么？”
张老头摇摇头，“什么都说明不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是反抗！反抗足以改变一切！”
张老头居然有些可悲的看着我，“我真的是高看了你！号称反抗最强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比你说的更有气势吧？可是我们不能看气势，得看字面。反抗到头的目的是什么？是王侯将相！说白了，有据可查的两千多年的历史，几十次的大规模的反抗最终的目的不还是做王侯将相做人上人吗？”
张老头顿了顿，“改变了什么？什么也没有改变！不过是轮回罢了！你就算能把我们这些世家全部掀翻落马，哪怕是斩草除根！可是土壤就在那里，春风一吹，无非就是张家换马家，向家换周家而已！除了换了个姓氏，什么都没有变！！！！！”
我不由得浑身发冷。我有这样的意识。但是并没有他这样的深刻！
其实早有人看出了这样的问题。也试图改变过，可是他说的对，愚蠢的人太多太多........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样窗外的阳光，似乎想要借光一般，目光坚定，“我从来就没有奢望过改变！我的反抗只是要个公道！如果这你都要阻拦！你说的对，无非就是张家换马家！起码你张家不存在了不是........？”
张老头还是可怜的看着我，“你还是没有明白。这已经不是你的公道问题了！这是一个群体的护城河即将面临决堤的风险！说白了点，我们嚣张惯了，突然因为你的存在，要变得谨小慎微。我们会很不适应的........”
“所以我必须死？？？？”
张老头并没有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只是遥指楼梯，“还有两层！我们继续！”
我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我说什么是不是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张老头笑笑，“你觉得呢？”
然后根本就不等我的回答，气息均匀的他似乎也回复了体力，继续朝着狭窄的楼梯往上攀爬。
我依旧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随着他来到了第六层。
这一次他依旧气喘吁吁，扶着楼梯扶手，努力的调息着。
这一次我来到了西边的半月洞口，看着吴王宫的镏金屋脊，看着秦砖汉瓦，看着那厚重的抱柱，看着那镂空雕栏，感受着那浑厚的历史气息，依旧浑身发冷。
窗外阳光正好，宝塔短短的影子投向的方向，是这古朴意境盎然的惟楚城中，唯一的异类——双心城堡！
那里我上次路过，看到过一个牛仔裤白T恤的优雅女子。我知道那个女人和那座异类城堡里发生过很多的事情。
那一次我只是路过，这一次我突然很想去造访下那个优雅的女子，什么都不问，只是静静的坐会，喝杯茶就好.......
但是双心城堡里门口的小花园里，已经杂草丛生，很明显是荒废了。而上一次那个叫做许璐璐的优雅女子，还在那个花园里耕作，我以为她会一直住在那里，所以那么费心的打理.......
张老头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目光远眺，“看到了一座城！”
确实，江城就在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耸立，跃然于我眼前！只是这个城市我并不熟悉！
“你相信看到的吗？”
“眼见为实！”
“耳听为虚？”
我回过头，看着张老头，“我也想耳听为虚！”
“关于你的命运？”
我点点头，“迄今为止！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非要逼我鱼死网破吗？”
张老头摇摇头，“你很愚钝！你根本还是没有搞清楚我们作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在这片的土地上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予取予夺，随心所愿！你得懂！在这片土地上，主人决定的事情，不是一条狗可以左右的！鱼是一定会死！网不一定破，破了无非就是再去买一张而已........”
“为什么这么自信呢？”
“为什么？”张老头老夫卿发少年狂一般的大笑，“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点就透！可你居然还是没有搞懂！本来吧，你要是今天表现得足够聪明，说不定我会换一个方式让你活下去！可是你今天的愚钝，让我觉得你也不过如此！”
“是不是我没有表现出做狗的觉悟？”
张老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你觉得呢？”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讲起大道理来，我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可以无论我是聪明还是愚蠢！我都是拥有自己的灵魂！是人的灵魂！所以不可能有狗的觉悟！”
张老头可怜的看着我，“你之所以敢这么有底气！是指望那座山上的手下吗？指望他们拿着巴雷特保护你吗？”
说完，指指他身后洞口外的翠屏山。
我也看向了翠屏山。那里确实有小五他们。以防万一。
可是张老头明显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了吧........
我答非所问，“都到六层了，会当临绝顶呗？”
说完，也不等张老头反应，我第一次在前面，踏上了去往最顶层的楼梯.......
张老头似乎愣了一下。
他一直掌控着谈话以及登塔的节奏。很明显，这一次我的答非所问和主动前行，打乱了他的节奏。
我径直来到了七星塔顶。这里依旧很干净，七层宝塔最狭窄的空间，不过是方圆五米来宽。半月洞门已经被压缩到了最小。
去掉楼梯的空间，能够看风景的洞口就剩下一半，全部都朝向翠屏山。
记得陈南说过，他曾经在那那座山上躲藏了一段时间。就是那座山上的某个林荫小道上，为自己鼓掌.......
冬日的翠屏山，一片萧煞。不仔细去看，看不到那象征着希望的绿色。
他在那里为自己鼓掌，我在这里呢？为自己喝彩？还是为自己倒计时？
我探出了半月洞门，下面就是魏老师的小别墅。看得见里面的小院子也是有些杂乱。应该是很久没有住人。魏老师应该去医院了。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唯独意外的是张老头的身体似乎格外的差。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也许可以不绕过所有人，可是岁月又何曾饶过他？
有些平等是谁有剥夺不了的，比如时间，比如生命！
看着他佝偻着腰，剧烈的颤抖的样子，我不由得问，“你是不是快死了？”
张老头勉强的扶住楼梯扶手，冲着我有些惨烈的一笑，“
是啊！快死了........”
“所以才是你对吧？”
张老头点点头，“对啊！所以才是我！大家齐心协力的把这护城河挖得这么深，有人要炸堤，这个群体总得有人出面来阻止不是？”
“好处呢？”
一个将死之人来对付我，当然划算，可是他是聪明人，又享尽了人间富贵荣华，哪怕是一天能活，他也不愿意死！更何况还不一定死！
“好处？”张老头还是
可怜的看着我，“你不懂聪明人！真的你不懂！聪明人之所以可以奴役愚蠢的人，究其最大的原因，是聪明的人团结！而团结就是力量！这种力量你不懂！有人说感恩，牺牲是毒鸡汤！可是万法归宗！感恩敢于自我牺牲一定是美德！只是这样的美德只有在团结的团体里，才会发出该有的光芒，照耀着我们这样的人世袭罔替，代代富贵！”
我不由得注目，看着他有些苍白，很多褶子的脸，“听说当年是你一手推行的贪
多少没有死刑的潜规则？”
张老头笑笑，“
所以多少人对我感恩戴德！”
“又有多少人恨你不死呢？”我反问？
张老头摇摇头，“聪明的人要是在意愚蠢的人情绪，那就不是聪明人了！”
我点点头，“也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偶尔在意下愚蠢的人的情绪呢？这样是不是淚气就少点，社会就更和谐点？”
张老头摇摇头，“
权利的丑陋就在于它的为所欲为！我们喜欢的就是这样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这是生而为人最大的快感！只要是个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快感！如果不能为所欲为，那我们图什么？”
“权利的丑陋是把少数人的快感建立在普罗大众的痛苦之上！对吧？”
“可以这么说！”
我点点头，“向老头问我想做什么，我回答：天街踏遍公卿骨，御园权贵血成河........”
张老头还是怜惜的看着我，“我也年青过，但是从来没这么义愤填膺过
。也许你的年青得太久了，人总是活在憧憬里然后说些大话，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郑重的看着他，“我知道！我只是表达下普罗大众的心声！如果是轮回，到了积重难返的时候，普罗大众们都会这么想的！”
“你一口一个普罗大众，为民请命！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难道不是他们自己选的？既然是自己的选的，那么再多的不公，苦难，难道不是他们应得的吗？”
我不由得苦笑！
我说不过他！真的是说不过他，因为所有的雄辩都敌不过事实.........
我只能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了！几千年多少仁人志士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到了我这里，也只能是个谈资！我就不自不量力了！”
“这才是对的！既然是轮回，那就是席卷之势，无人可以幸免！那么你就应该做个聪明人........”
我笑笑，“晚了吧？”
张老头看看洞口外，“那就多看看外面的风景，看看这里的风水！适合埋你吗？”
第418章
七层塔3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再看看权利的野蛮？”
张老头似乎气息调整了过来，“随便你怎么说！你我的认知始终是严重对立的。所以再怎么争执，都不会有结果的！何必浪费唇舌呢？”
我摇摇头，“那我就搞不懂了，既然是要埋我，为什么你还要亲自来犯险呢？”
张老头遥望对面的吴王宫，“我来这里，是为了夙怨！”
“什么夙愿？”
“是夙怨！怨气的怨！”
我不由得重新开始打量着张老头，“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