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海小声辩驳几句,又怒道:“难道为了出一口恶气,把全家都弄到岭南才算好?”
见周明海又没了反驳的语言,周德海顺势做到周明海旁边,再次劝道:“宋絮晚不管做什么,那星临和宁宁都是你的孩子,这一点,你就比驸马有福气,你现在不能只想自己出一口恶气,也要想想孩子们的名声不是?”
“再说了,是你先和闵绒雪私交多年,又跑到书房冷落宋絮晚,她才开始鬼混的吧?”
周明海再次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听周德海继续道:“宋絮晚如今正是如狼如虎的年纪,外面偷个人那不过是一时新鲜,等她年纪大了,玩不动了,还不是要回来和你好好过日子。”
“外人又不知道你被戴了绿帽子,你只要做好你丈夫的本分,维持好家庭的和睦夫妻的体面,将来宋家帮扶星临,咱们周家蒸蒸日上,得意的还是咱们周家,还是你周明海啊!”
听着周德海的惊人言论,周明海快四十的人了,眼眶突然就红了,他忍受了这么多天的委屈,好多天都想和宋絮晚同归于尽算了,如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告诉大哥,结果大哥根本不帮他。
不帮他也就算了,还对宋絮晚毫无指责!
“你叫我忍?”周明海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我是叫你审时度势!”周德海强硬道。
这个弟弟脑子实在拎不清,自己做事不瞻前顾后,出了事情,还总想着意气用事不管后果,真是要把周家都拖垮了。
见周明海红了眼眶,周德海其实心里也十分的难受,但这不是因为难受,就可以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的时候。
学府巷,云嬷嬷喊了半天无人应答,她如今已经放弃言语威胁季墨阳,只疲累的坐在门前挡着,嘴里祈求着满天神佛,快来救救她家夫人!
幸好,还是有一路神仙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及时告知了闵绒雪。
二进院里的闵绒雪,听到前院有婆子大呼小叫,她本来不想管,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奈何那叫喊时隐时现,好半天还不曾停歇,马氏又不在,她抬抬腿觉得已经能行动自如,只好亲自走出房门,打算去教训一下这个没有规矩的婆子。
她慢慢走到一进院,身子刚从山墙处露出来,首先就被角门处歪倒在地的云嬷嬷吸引,想必之前就是云嬷嬷如此无力的大喊大叫,心里还没来得及升起厌恶,就顺着云嬷嬷的手,看到正在院子里缠绵的季墨阳和宋絮晚。
瞬间,她脸上血色尽失,浑身的力气顺着每一个毛孔快速的消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旁边还有云嬷嬷看着,她的儿子,她尊师重道,克己复礼,君子持重的儿子,竟然在行禽兽行径。
院子里,季墨阳一手用力的扣住宋絮晚的纤腰,让宋絮晚完全无力支撑,只能全身心的攀附在他身上。
他另一只手扣住宋絮晚的脑袋,还小心翼翼的帮她梳拢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
此时阳光正好,好到她清晰的看到季墨阳沉迷着闭上的双眼,不知是害羞还是激动而泛红的脸颊,还有转变姿势时,她看到宋絮晚的眼里满是笑意,一脸陶醉。
还有什么不明白!
简直荒唐!
那因为怀疑而痛苦到麻木的心脏,此刻仿佛被冰冻住,又被斧头砸碎,一块一块的从她身体里钻出来,然后掉在地上化成一摊血水。
她低头去看,只见那血水混杂着泥土,一路朝她蔓延而来,那血水漫过她的脚背,她的双腿,她的身子,她的脖子……
她开口想去叫季墨阳,可那血水已经蔓延到她的嘴巴,眼睛……到处都是猩红一片,她突然见到了抑郁而终的父亲,投缳自尽的夫君……
另一边,周德海已经把形势利弊都说了一遍,见周明海还是倔强的耗在这里,他不是不心疼,只是无能的心疼,最终只会让全家落难。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高祖,当年只是一个放牛娃,靠着天天在学堂外偷听,才认识几个字,后来……”
“这些事情,族谱上都记得,你应该明白,我们周家,能走到京城,我能站在侍郎的位置,是多少代人的努力,眼看着我年岁渐大,说不定哪天就走了,星纬和星临还小,这个家就只能靠你,你要是这个时候得罪了宋家,咱们周家难道还真的要回去放牛不成?”
“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你怎么跟祖宗交代!”
第209章
落定
周明海被骂的心里也生出一丝丝的愧疚,只是那丝愧疚,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心里的屈辱,他咬紧牙关攥紧拳头,满脸愤恨低头垂泪。
周德海还在继续说:“只要我不出大错,等将来尚书退下去,宋家能帮我找点另一个侍郎的黑料,把我的对手弄下去,我这尚书的位置就稳了。
等我成了二品,我想回祖籍重修祠堂,再给父母重新请封,母亲死的时候,还只是个四品的诰命,我若是能让母亲做了二品的诰命,也不枉她生养我们兄弟一场。”
畅想着未来的高升,周德海也开始低头垂泪,他想亲自去父母坟前大哭一场,儿子总算是没有辜负父母的期许。
他宽大的官袍很快洇湿一片,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委屈,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是要隐忍一时,家族安宁后代繁盛,还是要和宋家鱼死网破,全家杀头流放,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两兄弟同时放声大哭,父母过世多年,两兄弟向来相依为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周明海知道,要是他真的打定主意和离,如今的满室繁华很快就会化为泡影。
周明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周府大房的,他脑子里一会想着宋家欺人太甚,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一会想着要么真的忍下去,富贵荣华一辈子。
有些话,他很认同周德海说的,当初刚成亲的那几年,宋絮晚确实一心对他,那时他要是不那么清高,渐渐冷了宋絮晚的心,宋絮晚也不至于疯癫到如此的地步。
周德海还说:“真正有本事的男人,不管心里揣着什么心思,都会先把家里的哄好,外面即便出了事情,家里的感情还在,多少也不会手下不留情。你倒好,家里的闹翻了,外面的搞不定,简直是给男人丢脸!”
“我要是你,就回去好好讨好宋絮晚,先把她哄好,往后的事情再慢慢筹划不迟!”
马车晃悠悠的前行,载着思绪纷乱的周明海,往学府巷行驶。
这个时候,云嬷嬷正看到闵绒雪走过来,还以为她家夫人终于有人解救了,谁知就见闵绒雪像是被人施法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还自己晕倒了。
她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指着闵绒雪,对着院子里的季墨阳说道:“你娘晕了,畜生,你娘都晕了,你还不停下来。”
院子里的两人还在忘我的缠绵,云嬷嬷气的把另一只鞋子扔出去,面红耳赤的两个人才停下,顺着云嬷嬷的指引,这才看见一进院的墙角处,似乎有一只脚。
走过去,只见闵绒雪已经晕倒在地,整个身子倒在墙后面,只有脚露了出来。
可能刚才躲在墙后面,偷偷看到了她俩的事情,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把自己气晕了。
没看到闵绒雪晕倒前的脸色,宋絮晚有些失望。
她压下心里那嘶嘶冒气的惊喜,拉着季墨阳开始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实在忍不了,才跑过来找你,谁知道,谁知道竟然被闵夫人看见了,呜呜呜……”
经历几天的心力憔悴,季墨阳现在恨不得闵绒雪早点知道,早点接受,他也想光明正大的和宋絮晚在一起。
见宋絮晚满脸的担忧,季墨阳宽慰道:“没事,她一直都想我娶妻,现在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慢慢的她会明白的,你别担心,我只担心你,会不会被周明海为难?”
宋絮晚见季墨阳一点都不慌张,可见根本不在乎闵绒雪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她便装作被安抚到跟着点点头。
“我哥哥给我留下了人,短时间周明海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就是担心你,你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两人又简单商量了一下各自需要应对的事宜,便依依不舍的分别了,宋絮晚回周府去请大夫,上次给周明海扎针的那个大夫,应该经验比较丰富。
云嬷嬷见宋絮晚和季墨阳有商有量,回来的时候,还不忘把她的鞋子捡回来,捂着炸裂的脑袋,慢慢把事情都想明白了。
这俩人,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腿,只是她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有几腿。
事到如今,她作为宋絮晚的奶嬷嬷,自然事事要站在宋絮晚的立场考虑,不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以前劝着宋絮晚和周明海夫妻恩爱,那也是情势所逼,哪个女子和自己的丈夫闹翻之后,能过得好的?
如今她冷眼看了大半年,见周明海越发的冷淡,心里也逐渐的不满起来,如今要是宋絮晚要是有了别的打算,她?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咬牙决定,她自然不能成为夫人的绊脚石。
“夫人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嬷嬷也会守口如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夫人的名声绝不会有任何污点。”
宋絮晚心情好,看着云嬷嬷忍不住打趣道:“嬷嬷向来古板,我还以为你要找周明海告我的状呢。”
“那怎么可能,我是夫人的奶嬷嬷,又不是他周明海的奶嬷嬷,以前你们吵架我劝着,也不过是不想夫人把事情闹大,到底夫妻斗嘴,说出去都是女子不够贤惠。”
“如今既然夫人……”
云嬷嬷不知道如今怎么形容,季墨阳在宋絮晚这里算什么身份,含糊道:“总之嬷嬷什么都听夫人的,绝不会让夫人为难。”
怕宋絮晚不信,云嬷嬷再次表明立场:“我平日里劝着小姐遵守礼教,那是因为遵守礼教才能活的更好,要是小姐想换个活法,嬷嬷自然希望小姐活的更好。”
一到关键时刻,云嬷嬷就会把称呼变成小姐,她就知道云嬷嬷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宋絮晚感恩的看了云嬷嬷一眼,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之脑后,反正现在需要头疼的都是别人,她想做的算是都做完了,剩下的只有看戏。
大仇得报,宋絮晚长舒一口气,简直想放声大笑,甚至不大醉一场都不能纾解此刻的心情,她一路脚步轻快回到房间,感觉房间都比平常明亮不少,她忙让人拿酒过来。
“要烧刀子,本夫人今天要好好痛快一场。”
云嬷嬷一直心疼宋絮晚身子不太好,忍不住劝道:“夫人,还是过几天再喝酒吧,你多年来月信都很准,如今都迟了两天,再喝酒,万一月信更迟了就不好。”
第210章
月信
如今哪里还管什么月信,宋絮晚觉得自己不去门口放鞭炮,都是她太低调。
她不在意道:“无所谓,迟了就迟了,你也说多年来都很准,偶尔不准一次也无妨,我心情好,必须喝酒,快拿酒来。”
云嬷嬷还是不死心,又硬着头皮劝道:“小姐,喝酒实在伤身,何况你还喝着调理身子的汤药呢!”
说起汤药,宋絮晚才想起来,她那避子汤以后都不用喝了。
她大手一挥打断云嬷嬷还要说的话,心情舒展,从微笑逐渐开始大笑起来:“无妨,以后那药我都不喝了。”
“卧薪尝胆,终于大成,哈哈哈……”
怕云嬷嬷还继续唠叨,笑的东倒西歪的宋絮晚,压低声音道:“嬷嬷,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喝的调理身子的汤药,其实是避子汤,我根本没打算生三胎,哈哈哈……”
见宋絮晚笑的涕泪横流,云嬷嬷有些心虚,她不敢去看宋絮晚如今疯狂大笑的样子,低着头小心的拉了拉宋絮晚的袖子,轻声道:“夫人,嬷嬷也有个秘密,就是,你那避子汤全被我换了。”
笑声突然被打断,宋絮晚打了一个嗝,才茫然道:“你是逗我的?什么时候的事?”
云嬷嬷摩挲着椅子扶手,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她小声道:“第一次帮你熬药,发现药不是调理身子的,就重新给你抓了新的药来熬。”
也就是说,她这半年来,是真的在调理身子?而她还肆无忌惮的和季墨阳疯狂,如今月信竟然已经迟了!
“迟了?哈哈哈?我是听错了吧?迟了?哈哈哈哈……”
在云嬷嬷的忐忑中,宋絮晚也晕倒了!
慢慢回到学府巷的周明海,站在大门口迷茫了,回到后院去面对那个猖狂的宋絮晚,难道他真的要伏低做小去讨好?
可他是男人啊!
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妇人戴绿帽子,还要当做没事一样忍下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站在门口如老僧入定一般,挪不动脚。
想着这半年来,或者这十几年来的婚姻,纵然他有不对的地方,为什么宋絮晚不能像其他贤惠的妇人一样,处处忍让,那样的话,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对,一切都是宋絮晚这个人太过于嫉妒,凡事都要报复,才会让他们本来完美的家庭处在了暴风雨的旋涡里。
他觉得宋絮晚骨子里就是个疯子,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她做起来毫不心软。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何必再做个正人君子,他就真的和闵绒雪成了好事,又能怎样,反正日子已经一团糟,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看着隔壁季府的大门,他又犹豫了起来……
周府后院里,宋絮晚悠悠转醒,她记得好像自己做了个噩梦,闭上眼再睁开,噩梦还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她看着床边的云嬷嬷,试探道:“嬷嬷,你没有换掉我的避子汤对吧?”
云嬷嬷不解,宋絮晚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药,难道宋絮晚和季墨阳不止有一腿?
若宋絮晚就是一时新鲜,玩玩季墨阳便就罢了,若是宋絮晚铁了心要和季墨阳天长地久,云嬷嬷心里又泛起了嘀咕,姓季的太年轻,会不会靠不住?
她试探道:“夫人,是避子汤还是补药,有什么区别吗,您反正和老爷大半年没有同房了,又不会怀上孩子。”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宋絮晚忘了,云嬷嬷根本不知道季墨阳的事情,可能云嬷嬷还以为两人就是有些许越界而已。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想着无限种可能,又甩甩脑袋,告诉自己,现在运道好,不一定是真的怀孕。
而后她又满怀希冀的睁开眼,月信才迟到两日而已,她这些天心情起伏太大,可能影响了身子,也许放松心神,明天就来了月信呢,兴许今晚就来了呢。
不能总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不是,她马上坐起来,告诉自己要静气凝神,复仇基本完成,她不要再想别人如今是死是活,她管好自己为先。
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月信快来!”
云嬷嬷见宋絮晚神神叨叨的,吓得也不敢多说话,只是担忧的看着她。
隔壁的闵绒雪也慢慢醒来,同样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睁开眼看到跪在床边的季墨阳,她宁愿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闵绒雪半躺在床上,愤恨又无力的看向季墨阳,自己怎么生出个这么个玩意,多年的教导简直是笑话一样。
看到季墨阳憔悴的不成样子,想着这些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原来都是为了宋絮晚,为了那个年近三十,儿女都快成人的妇人。
她都能呕出一滩血来!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现在他只要看一眼季墨阳,脑子里的那些画面,就开始汹涌而至。
“畜生!”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闵绒雪尤不解恨,她想伸手去打一巴掌,可是事到如今,她就是打死季墨阳,事情也已经发生,还可能往更坏的地方发展。
可恨,她现在只能指望季墨阳翻身,内心无限情绪翻涌,最终闵绒雪疲累的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活着唯一的希望,就是季墨阳科举高中,不然她的后半生一起跟着烂掉。
最好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斩断这段孽缘!
季墨阳只是沉默的跪着,等着闵绒雪发泄自己的情绪,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更坏了,现在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无限靠近宋絮晚。
闵绒雪使尽全身力气压下的怒火,冷静道:“我什么都不问,你此刻即刻掐灭你那些荒唐的心思,安心备考,我既往不咎。”
可惜,闵绒雪的宽容,并没有换来季墨阳的感动,他跪的笔直,声音嘶哑:“儿子一片真心,还望母亲成全!”
躺在床上的闵绒雪,气的差点再次背过气去,她愤恨的以拳砸床,怒道:“你还是个人吗?是不是打算脸面都不要了!那是你恩人的妻子,你要我如何成全,私奔吗?”
第211章
痴心
季墨阳还是低着头,心里只有一个愿望,下半辈子死生都要和宋絮晚在一起,他郑重道:“儿子没想好,只望母亲以后不要阻拦,便是成全。”
哀莫大于心死,闵绒雪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奋力去看季墨阳的眼睛,这是被恶鬼附身了吗?这不是她儿子吧?
她看着才短短几天,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的季墨阳,颤着声音问道:“你是少年天才,前途一片大好,为了那样一个半老徐娘,毁了一辈子,值吗?”
“值!”季墨阳斩钉截铁。
“她是儿子此生唯一想要的。”
说完,季墨阳腰板挺的更直了。
什么名满天下,什么封侯拜相,什么流传千古,他从来没有想要过,都是闵绒雪让他去争去做,以前他没有自己的想法,满足闵绒雪也无不可。
如今他有了此生想要完成的心愿,他突然想为自己活一次。
自从听了季墨阳的话,闵绒雪觉得自己的呼吸突然就变轻了,身子也变轻了,仿佛就要再次见到去世的父亲,她忙拼命的大口喘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看着季墨阳,脸上似哭似笑,重复着那句:“此生唯一想要,哈哈哈,此生唯一……”
可是她呢,她生他养他,培养了这么多年,让他有了如今的名声,他丢掉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吗?
然后她突然怒吼:“你说值,你竟然说值,你知道为了她,丢掉的是什么吗,那是我十几年的辛苦养育,一路高升的官途,是你外祖你父亲临终的遗憾啊,我的儿,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狐狸精,什么都不要了?”
季墨阳低下头,心里是愧疚的,这些年闵绒雪时刻让他谨记,一定要出人头地,可是他不想要那样的生活,为了闵绒雪的念想,他努力了多年,他也会累。
如今终于有一个能让他不争名利,不慕繁华,只谈风月的人,他为什么要放弃,为了闵绒雪的心愿吗?
可他不想自己的一辈子,只是为了完成闵绒雪的心愿而活。
“我们真心相爱,她一颗真心,便值得我放弃世间所有!”
“她真心?”闵绒雪冷笑。
“她大你这么多,早就不是心思纯良的小娘子,她要是真的爱慕你,就该隐忍这份心意,可是她呢,偏偏勾的你要死要活,这明明就是故意引诱你,让你乱了科举正道之心,你如今这样全是被她毁了,你不明白吗?”
季墨阳摇头,他和宋絮晚之间的桩桩件件,又岂是外人能揣测一二的,他们之间那浓烈的感情,又岂是闵绒雪这种清冷的人能体会的,想起过往种种,他嘴角甚至浮现一抹笑意。
“从一开始我们在一起,就是我在强迫她,她从来都是拒绝的,是我一步步让她沦陷,她从没有一丁点的引诱之举。”
这么说也不严谨,因为季墨阳觉得,宋絮晚这个人,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对他就已经足够引诱。
但这又不是宋絮晚的错,怪只怪他意志力不够坚定而已。
听季墨阳坚定不移的相信宋絮晚,对她这个母亲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闵绒雪简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生生从血肉里剜了出去一样,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一天一刀的剜,等她发现的时候,胸口只剩下一个血窟窿,白骨森然可见!
闵绒雪恨啊!
这么明显的撩拨手段,她的儿子竟然完全看不出来,闵绒雪恨得想要把宋絮晚活剐了。
“她是以退为进,故意引你上钩,拒绝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看她步步都把自己推向你,这就是明晃晃的引诱啊!”
闵绒雪气的呕血,是她把儿子教育的太过纯良,什么手段都看不出来。
她无力的抬起胳膊,指着门外道:“去,去你外祖坟前跪着,好好想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