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犳安博愕然的神情中，他略带几分骄傲道：“这样的发色和瞳色是我身份的象征，没有人会和我撞色。”
他居然还把这污秽的黑色当做了荣耀？
犳安博震惊的同时又忍不住焦虑，不，这跟他设想中的救赎剧本不一样！
眼见那两名店员正站在店主身后，用一种叫他费解的阴森目光盯着他，犳安博不敢耽搁，立刻将自己这几天受到的虐待和诉求说了出来。
店主闻言相当惊讶，“你说你想要换掉现在的工作？你还要求补足工钱不能再增加扣钱规则？”
犳安博：“是的。”他认为这样的诉求相当合理。因为哪怕是最残酷的地主，也没有这么剥削人的。不管如何，他都要从现在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从早到晚被那两名店员轮流盯着做事，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探查这里的情报。
这位黑发黑眼的店主却只是微微一笑，用一副和善的老好人神情，说出了无理至极的话，“我想你是误会了。能够来这里工作，是你的荣幸。”他的语气无端显得高高在上，“我们给予你一份正经的工作却没有要求你给出任何回报，你就应该时时心怀感激，怎么还能要求工钱待遇呢？你实在太贪婪了。”
犳安博：……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下一刻，店主说出了让他心脏狂跳的话，“毕竟现在也只有这里能够收留你，你说是不是？黑盗犳安博？”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2章
没有光
如果说犳安博一开始还用看奇葩的眼神看待这无耻的店主和店员，
那么等店主说出他的名号后，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他被耍了！
犳安博气得连鼻孔都瞪大了，他眼中迸出仇恨的光彩，掌心浮出一个虚幻的、转动着换巫术铭文的圆盘，
“我要杀了你！”
说着就将手里成型的巫术甩了出去。
迟意深眉梢一挑，皮鲁和哈蒙连忙跳出来挡在了他面前，
然而预想中威力强大的巫术攻击并没有落下，相反，一团白色的大雾蒙住了他们的视线，
模糊中只能看见一个影子飞快从浓雾中穿过去。
皮鲁和哈蒙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要报复，
他是要逃跑！”
可恶，他们竟然被犳安博刚刚那假装要报复的表演给骗了！
这个黑盗可还真是狡猾无比，明明是要逃走，
却装作一副被气坏了的样子。
正在皮鲁和哈蒙自责没有把犳安博看好时，
不远处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大响，差一点就能逃出去的犳安博居然昏头昏脑地撞在了一根大柱子上，
还把自己给撞晕了过去。
皮鲁和哈蒙：……
迟意深对此倒毫不意外，
位面商店可不是以前的位面商店了，现在没有任何一个盗贼能在这里讨到好处，
而且现在他的店里关了好几个黑盗，
这些人没有一个肚子里不憋着坏水的，
他当然要对此多下功夫。不但将系统商城购买的自卫功能时刻开着，
还从地星位面进了几台投影设备，
把商店内的地形覆盖上一层新的幻影，
这些设备开启后，商店内的实际地形跟他们肉眼看上去的完全不同，以为是柱子的地方其实是一张桌子，以为是空气的地方其实是一堵墙，而这种源自科技的力量在这个玄幻侧位面是几乎无法理解的，所以犳安博根本看不穿这一层「幻术」，他以为他寻到了一个没有防守的地方成功突围，其实他全力冲向的地方，是一根比金刚石还要坚硬的柱子，这么全力冲击下，他不晕才怪。
迟意深微微颔首，“把他抬进去，绑起来。”
皮鲁和哈蒙立刻应是，飞快冲上去用店内特制的、连巫术都无法解开的绳索把人给绑了。
两人将人抬到杂物间时，恢复力强大的犳安博已经清醒了过来，他额头上肿起个大包，愤怒地挣扎起来，然而皮鲁和哈蒙现在的力气比以前大多了，任凭他怎么动弹，都没法从他们手上挣下去。
来到熟悉的杂物间，两人在犳安博震惊的目光下，用指纹解锁了杂物间的夹层，原来一堵墙后边，竟然还关着四个犯人，那些熟悉又凄惨的面孔，可不就是九头狼曾经的成员。
这些人被赏金猎人捉来时就吃尽了苦头，来到这里之后就被关在狭窄逼仄的夹间里被逼默写巫术书籍，每一个看起来都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但他们对皮鲁和哈蒙已经生不起一点反抗，面对他们时，不但争着抢着讨好卖乖，还对他们曾经的老大犳安博拳打脚踢。
皮鲁和哈蒙对此既不呵斥也不鼓励，只是冷眼旁观这些人互相残害，等看见犳安博被打得头破血流看起来虚弱得再也没有反抗之力了，他们才转身离开。
两人将杂物间内狗咬狗的情况汇报给了店主，并把那些黑盗今天默写出来的巫术书籍交给他，迟意深随手翻了几页就将之放在书架上，问他们怎么打算。
皮鲁和哈蒙茫然地看着他。
迟意深解释道：“这些人欠位面商店的已经翻倍偿还了，但是欠你们的还没有偿还。”
皮鲁和哈蒙异口同声到：“当然是卖掉。”
迟意深：……
皮鲁道：“店主，您收留了我们，帮我们通缉了这些黑盗，还请莫雷和凯丽修路到光明城，您为我们做得太多了，我们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
迟意深：……
谁告诉你们修路是为了你们？
哈蒙：“如果是以前，把他们杀了都不解气，但是现在我们是位面商店的正式店员，当然要一切以位面商店的利益为主，我们刚刚商量过，就这么折磨他们不够，杀了他们也太浪费，不如把他们当做商品卖掉。”
卖人……迟意深不觉震悚，同时摇头，不，这也太突破世界观了，虽然这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但迟意深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人贩子。
皮鲁道：“几年前鲁多城城主的儿子死在了黑暗中，其实他是被九头狼杀掉的，店主，我们可以把这些人卖给鲁多城城主，他很有钱的，几年前就出悬赏令十万光石说要悬赏害死他儿子的凶手。”
迟意深眼皮一跳，忽然道：“多少？”
皮鲁还没反应过来，哈蒙连忙补充道：“十万光石！”
迟意深心里默默计算，十万光石约等于十万成就点。这也……太丰厚了吧！
虽然他在地星位面靠着天然生物大赚了一笔，但是地星的科技力量太强大，随着他们对天然生物的培养和繁育，天然生物所能获利的空间越来越小，而且他的花销还非常大，武器可是很烧钱的，他每周都要从地星倒腾一大批武器去蓝星，更何况他总有从系统商城购买商品的时候，上次他购买的涉及到灵魂方面的巫术书籍就花了上百万成就点。（一是因为位面毁灭、独一无二的物品价格飙升；二是涉及到灵魂方面的物品是属于九级位面的领域，价格自然昂贵。）
更何况总有个例外的时候，万一遇到了什么极端情况，兜里必须有钱才能及时从系统商城购买商品救急。现在迟意深口袋里不存个几百上千万成就点，他心里根本没有安全感。能有渠道多赚一笔是一笔。
他的心灵被金钱蒙蔽，刚刚还坚定的想法立刻被推翻。“也对，九头狼是狼嘛，不算人，贩卖畜生怎么能叫人贩子呢？”
听见他喃喃低语的系统：……
在皮鲁和哈蒙的目光中，他们眼中英明睿智的店主深沉道：“就这么卖给鲁多城，相当于杀鸡取卵。九头狼害死的人不少，恨他们的人一定很多吧！不如把他们租出去，一人一次几千光石，只要没折腾死，随便他们往死里折腾。”
皮鲁和哈蒙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激动道：“店主您太厉害了！”
“这个办法太棒了，我怎么就没想出来呢？”
“租出去，不但能为商店挣钱，还能帮助那些被九头狼祸害过的人实施报复！”
皮鲁和哈蒙激动得脸泛红晕，仿佛已经看见了位面商店大笔进账的场景。
系统看看激动得恨不得立刻出去发广告传单的皮鲁和哈蒙，再看看见钱眼开的自家宿主，默默往后飘远了。此时此刻，它觉得自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叮铃一声，位面商店的门铃响起，一个脊背佝偻的老人在迈进了位面商店的大门，他一边盯着手里的指路针，一边看着完全大变样的位面商店，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来人正是伦纳德。他身上还背了个巨大的包裹，里面似乎是个圆筒状的东西，从他的脖颈一直挂到脚后跟。将他本就佝偻的身子压得几乎要弯到地上去，他费力地抬起头，直到看见迟意深，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你要的东西，给你带来了。”
会谈室内，皮鲁和哈蒙帮着伦纳德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来，发现老人瘦削的脊背已经被沉重的包裹勒出了血。
两人十分惊讶，这个一开始就抢劫了位面商店的坏老头，居然为了把东西背回来付出这样叫人敬佩的努力。两人本来对老人怀着偏见和恶意，现在看见老人气喘吁吁坐到在地上的样子，反而生出了几分同情。
迟意深没有理会狼狈坐在地上的老人，他将那层黑色的包裹剥开，露出里面半人高的细口玻璃瓶。
里面盛满了浓郁到叫人眼晕的黑色物质，一看见这些物质，皮鲁和哈蒙就双眼发晕，倒退着摔坐在地上，魂魄都差点从躯壳里飞出来。
迟意深倒没有他们这样夸张的反应，除了觉得这瓶黑色物质看着有点恶心之外，并没有其他感受。
这个系统出品、价值几千成就点的瓶子很好地封印住了「心灵阴影」的特性，没让这些东西将瓶子吞噬后散溢出来。
在他检查「货品」时，伦纳德开口了，“我按照契约的要求，到阿斯利山喷发的中心地带取来了黑水。”老人抬起松弛的眼皮，目光紧张地盯着他，“为了完成契约，我有两次差点跌入了阿斯利山谷，差点被黑暗吞噬。”他卷起自己的裤腿，露出腿上狰狞的新伤，这是被黑暗腐蚀过的证明。
老人的意思相当直白，东西送到，解约还他自由。
迟意深是个守规矩的商人，谈好的契约可不会变卦，更何况伦纳德在往返阿斯利山的这一路上，也确实尽心尽责地为他介绍了客人，他如实履行了契约，于是迟意深取出当初签订的契约，在「合同履行完成」那一栏签了字。
下一刻，一直笼罩在伦纳德身上的无形枷锁终于解开，伦纳德大大喘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迟意深则将那一大瓶半人高的黑水收进系统面板的提纯炉里，打算将这些黑水提纯成真正的「心灵阴影」。
当然，看在伦纳德这种土著眼中，那就是迟意深手一挥，连巫术的波动变化都无，那个装满了黑暗的瓶子就消失了。
他眼中闪过敬畏，口中却是道：“您是否还需要我为您收集黑水？”
迟意深讶异地看向他，就听老人接着道：“我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赚取光石养老，而且这趟阿斯利山之行已经让我摸清了那边的情况，再去一趟，我一定不会这样狼狈。”
迟意深思考片刻，说道：“五只手电筒换一瓶黑水。做不做？”
伦纳德立刻答应，“好！”
他心中十分满意。
不到九天，手电筒已经风靡了整个黑暗世界，人人都以拥有一只手电筒为荣，在位面商店内售价一百光石的手电筒，在黑市的价格已经炒到了一千，五只手电筒带到最偏远的地方折价卖，也能获利四五百光石，而这个地方距离阿斯利山不算远，往返一回只需要七天的时间。
迟意深也很满意。
他进的是蓝星上已经被淘汰的老式手电筒，除了照明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功能，因此哪怕质量过硬，在他的老家也并不受欢迎，迟意深一只进价1成就点，在这里卖一百成就点，五只手电筒的成本价也就五个成就点，而一大瓶黑水能提纯出一小瓶「心灵阴影」，能对郑浩敏他们售价十万成就点。
——
伦纳德背走了新的瓶子转身离开，这一次他没有急着点灯，因为位面商店前面，有了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光路。
他沿着这条路慢慢往前走，心里始终有一个问题盘旋不去。
那个人，他带来光明，又带走了黑暗。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今天晚上的位面超市格外热闹，因为伦纳德离开没多久，又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光临了会谈室。
这是一位面相相当慈祥的老奶奶，身边还带着个瘦小的少女。
当两人互相搀扶着踏进店里时，皮鲁和哈蒙已经去休息了，只有迟意深开了盏小灯坐在柜台前费劲地研读巫术书籍。
他钻了时间流速的漏洞，不久前才睡过一觉，此时仍然神采奕奕。
“您似乎很为难。”老奶奶开口，声音惊动了满脑子都被学习统治的迟意深。
作者有话说：
晋江又崩了，这破烂服务器对我这种半夜更新的人很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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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看着这对面善的祖孙，
迟意深眼瞳里泄出一丝惊讶，他看了一眼老奶奶紧闭的双目，又看了看缩在奶奶身后明显对他有所畏惧却倔强地探出脑袋的小女孩。随即合上书籍，
对他们道：“两位夜安，需要购买什么？”
老奶奶道：“听说您这里什么都能买到。光明也能吗？”
迟意深：“那要看这个「光明」是什么定义，如果您指的是保护你们在黑暗中行走的光芒，
我这里有手电筒、有荧光棒、有手摇式发光器、还有各种可以注入灯油的灯具；如果您指的是公平正义，那么只要给够钱，
位面商店也可以为你们提供维护公平正义的砝码。”
老奶奶：“我说的是，让这个世界回到黑暗时代降临以前的方法。”
迟意深略微一挑眉，他听见面前这位老人缓缓说道：“我听说您正在雇佣人前往阿斯利山收集黑水。黑水是黑暗的前身，
它们在涌出阿斯利山脉的一瞬间就会雾化，
变成无处不在的黑暗包裹住整个世界，
只有光芒才能将它们短暂驱散。阿斯利山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拥有最大发光矿石的山脉，现在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一层皮了，我很好奇，
您手中不受黑暗侵蚀、甚至能囚困住黑暗的瓶子是由什么构成。”
这个老人问的是由什么构成，
而不是从哪里来，显然比起追究瓶子的来历，
她更好奇其中的原理。
迟意深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反问道：“您是怎么知道这条情报的。”
老奶奶微微笑了一下，她不笑时是一位分外和蔼的老人，
但是一笑起来，
却仿佛重现了年轻时的光彩，
一刹那恍过惊动人心的魅力。
“我的眼睛看不见。”她慢慢说道：“所以我的耳朵格外灵敏。”
要是在蓝星，
有人说她能隔着几千几万米远听清别人在说什么，
迟意深不一定相信，
但这里是玄幻侧位面，人的身体有无数潜能。
他道：“那你有没有听见我那两个新员工的新年祈愿？”
这个处于黑暗中的世界当然也有各种风俗，只是随着黑暗侵蚀的区域越来越多，物资越来越匮乏，大多数节日都渐渐被人们遗忘，只有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新年祈愿还存留下来。
面对迟意深的这个问题，老奶奶微笑道：“我说过，我都能听见。”
于是迟意深知道了，这位老太太压根听不见位面超市内的对话。那么她是怎么知道那些消息的呢？
是伦纳德告诉她的？毕竟老太太和老头子相识并不奇怪，不过迟意深观察过皮鲁和哈蒙对伦纳德的态度，这几人应该是不认识的，这个猜测排除。
那么就是这位老太太利用自身能力听见的。伦纳德不是个守不住秘密的人，但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时的自言自语或是发泄抱怨，那么被老太太听见也有可能。
迟意深将人带进了会谈室，还在瘦小少女的面前摆了一盘糖和一个小蛋糕。
蛋糕和糖果的香味十分诱人，但女孩只是咽了咽口水，就把警惕的眼神对准了迟意深，半点不碰那蛋糕一下。
迟意深也不勉强，他听见老太太又提出了一开始的要求，“我希望能在您这里买到光明。”
迟意深：“我想您应该付不起代价。”
老太太并不放弃，她身上衣服破旧，却有一股从容不迫的镇定，这种气势不是普通人能培养出来的，“您还没开口，怎么知道我支付不起。”为了加重砝码，她补充了一句，“我曾经拿出一件东西，让倨傲的光明城城主替我追杀九头狼。我希望您知道，我并不是那种没有任何财富的穷酸老太太。”她指着自己的头颅，“这里的知识，比任何财富都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