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相信是她做的吗？”村长打断了他的话，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我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那她是怎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村里的知青来来回回好多批，只有她干活是最认真肯吃苦的。”

    邵远程低着头没说话，信任还是怀疑，他从来没有深究过，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让简芝浣吃点苦头，付出些代价。

    村长又将视线转向了村民，“张大家的，我记得你家姑娘掉河里是简知青救起来的吧。”

    “还有狗剩，你没钱读书，是不是简知青给你交的学费。”

    “之前台风，也是简知青帮忙抢收，这样的人会给田里投毒？”

    随着他一个个人点过去，都无言的低下了头。

    邵远程怔怔的看着村长，“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他一直以为简芝浣是为了他下乡，满脑子情情爱爱，从没关注过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她做了什么。

    村长叹了口气：“她是好姑娘，不该被困在这里。”

    “你也别找了，回去休息吧。”

    邵远程张了张嘴，他想说他没有准备把简芝浣困在这里，只是想让她多待一阵子，等他处理好海市的事情再把她接回去。

    可这话和他们说了又有什么用。

    邵远程没有回家，步伐凌乱的又去了简芝浣的屋子。

    他仔细打量着这里的一砖一瓦，就算是被搬空了东西也不难看出这里之前也不是什么好住所。

    邵远程第一次发现简芝浣没有像她从前的作风一般买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装点房间，而是顺从的用了这些不知道住过几批知青的房间。

    他坐在椅子上，想着这一年半以来他和简芝浣发生的一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些从未发现的细节。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可当年要不是简家落井下石，邵家怎么会被批斗，他也不会被撤职下乡。

    这一切都是简家欠他的！

    邵远程刚刚到石塔村时心如死灰，前路一片黑暗叫他找不到前进的动力。

    是季琴心一直在鼓励相信他，他们有着相同的处境，彼此扶持着走过了一段日子，他对她有了感激之情。

    偏偏在他即将放下，认清现实的时候，简芝浣出现了。

    他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被人批斗时不被当人的情境，他宛如牲畜一般人任人批判，剥夺权利然后丢去了乡下做苦力。

    邵远程看到简芝浣就想起这些，所以不论简芝浣怎么示好，他始终无法待她如同从前，甚至是……多了几分恨意。

    他想到简芝浣在他跟前一次次吃瘪伤心的场景，其实并没有报复回去的快感。

    他这么做，不过是在折磨彼此。

    邵远程在简芝浣只剩下床板的床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有些头晕脑胀的。

    他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响动，邵远程动作一顿，心中剧烈跳动起来。

    是简芝浣吗？

    她回来了？

    他顾不上自己形容是否规整，随意拉扯了两下衣角便急匆匆打开房门向院子里走去。

    “芝浣，我等你很久……”

    欣喜的声音随着出现的人影而逐渐消失。

    邵远程不乏失落的看了眼季琴心：“琴心，你怎么来这儿了？”

    季琴心死死的扣住自己的手，用疼痛刺激出些许清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走到他面前。

    “这不是在你家里没看到你，我就猜到你在这里，怎么，芝浣还是没有回来吗？”

    实际上不是，季琴心昨晚就跟着邵远程来了简芝浣的院子。

    或许是专心想着简芝浣的事情，邵远程并没有发现她，尽管她的伪装是那么的拙劣。

    季琴心看着邵远程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她也跟着在门外站了很久，心中妒火翻天。

    凭什么，她都将简芝浣逼成这个样子，名声脸面尽失，邵远程竟然还惦记着她。

    那她算什么，他对她那么好又算什么？

    犹豫再三，季琴心没有跟进去打扰他，哪怕不甘和怨恨已经将她焚烧殆尽。

    现在这紧要关头，她不能惹得邵远程生嫌。

    至于简芝浣，一个已经失败的逃兵，不值得她多花功夫。

    就算是要打交道，那也是在海市之后了。

    邵远程沉默着没说话，季琴心也似乎是随口一问，没在意。

    “我带了些粥和包子过来，你先垫垫肚子，昨天就没怎么吃。”

    季琴心抬起手想要给邵远程整理一些翻开的衣领，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