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中午在餐厅吃完饭,在他们家汤哥今天又加班群里问:晚上有哥哥能顺路捎我回去吗?今天风大。
群名是迟骋回来之后陶淮南改的,他家汤哥实在是能加班。
陶淮南:
陶晓东:晚上我得出去吃饭,让你汤哥捎。
陶淮南:那我自己回,汤哥离这儿远。
陶晓东:哥给叫个车?
陶淮南:自己能叫!
迟骋过了一小时才有空看手机,问:几点?
陶淮南那时候正在工作,手机没带进诊室。等他看见了已经又两个小时以后了,马上私聊迟骋:我才看见你问,你别来小哥,我自己能回。
迟骋又没回他。
陶淮南今天之所以在群里问晓东,是因为今天风着实不小。早上陶淮南在路口下车往医院走这么会儿工夫,就感觉自己要让夹着雪粒的风刮走了,今年冬天还是第一次刮这么大的风。
医院在一个商圈附近,天不好的话周围不好打车。
陶淮南打算下班了在门口等等,蹭哪个哥的车走,把他带到个好打车的地方就行。下班了他也没着急,慢悠悠地收拾东西,陶淮南在医院群里问:有哥能把我捎出去吗?
开车的都能捎着他,医院不缺车。有人在门口喊他:走了小陶,送你回去。
陶淮南哎了声:马上!不用送我,哥,带我一段儿就行!
没差多远,走吧。
陶淮南跟着下了楼,他跟这个医生还算挺熟的,之前也搭过他的车。他们在三楼,等电梯麻烦,所以走的楼梯。
楼梯下到二楼,有人上来了,陶淮南听见旁边的哥打招呼说:齐院长。
陶淮南马上也叫:齐院长!
齐医生应了声,走到陶淮南身边的时候拍拍他胳膊,问:小哥回来了啊?
陶淮南立时有些惊讶。
不等他问,齐医生说:在楼下看见了。
陶淮南更意外了,齐医生笑了声说:可算见着了,去吧,改天跟我聊聊。
我不跟你走了哥!齐医生上楼了,陶淮南马上跟刚才那位医生说。
有人接了啊?医生笑着问他。
嗯呢。陶淮南捋着扶手下了楼,边走边说,拜拜,哥。
拜拜。医生说。
陶淮南下到一楼大厅,不知道迟骋在哪儿,拿手机给他打电话。
迟骋走过来在他后脑勺弹了下,嘣的一声。
陶淮南马上回头:小哥?
迟骋说嗯。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没给我打电话?陶淮南去牵他的手,晃晃,你没告诉我,我不知道。
迟骋说:刚来。
他手都不凉,身上都是热乎气儿,得在医院待有一会儿了,不可能是刚来。陶淮南也没戳穿他,握着迟骋的手可开心了。
迟骋有驾照,但是家里地库那俩车让两个哥都开走了。迟骋来接是因为今天风大,没想到打不着车这茬。
陶淮南被风刮得脸都皱起来了,却还哈哈笑着:没事儿,一会儿就能叫着了。
他紧紧地攥着迟骋一只手,甚至还换成了十指交扣的姿势。这种天气里手指交叉着很快就冻麻了,陶淮南也不松开,站在迟骋旁边时不时跺跺脚,甩甩帽子上的雪。他抬起另一只手去摸迟骋的头,摸到他也扣着帽子就放了心。
这样跟迟骋在雪里站着,虽然冷可陶淮南心里很热,他隔一会儿就给迟骋搓搓手,还把他手塞进自己兜里。
他是真的高兴,跟迟骋在一块儿的每时每刻他心都是飘着的。
迟骋看看他,陶淮南也不知道迟骋看他,只顾着自己在那儿高兴,美滋滋的。
冷不冷。迟骋说。
不冷啊,陶淮南说,下雪怎么会冷,就是风大。
这种天气在外面站着,就特别像他们高中那会儿,想到那时候陶淮南不由得勾了勾迟骋的掌心。
好容易回了家,陶淮南主动拎着他和迟骋的外套挂阳台去了,衣服上沾了好多雪,有点湿。
迟骋今天也显得很温和,洗了手去冰箱看,蹲着翻了会儿冷冻室,拿了些东西出来,说:我给你煮个面。
我给你煮也行,陶淮南擦完手出来,我也会的。
迟骋像是随口一接:这都会了。
会的,陶淮南走到他旁边,又说,就是分不清都是什么肉,有时候乱放,不好吃。
迟骋淡淡道:去坐着吧。
陶淮南搬了个凳子坐过来,迟骋每一次从他旁边走过去的时候陶淮南都摸摸他,过一次摸一次,像个傻小孩。
迟骋还是手生了,他几年没碰过这些了。以前他煮的面是最好吃的,这次有点淡了,面也煮得过了时间,软塌塌的。
陶淮南眯着眼睛吃,吸吸溜溜地把汤都喝光了。
外面风都刮出怪声了,像怪物在咆哮。越是这样的天气越显得家里暖和,陶淮南裹着个毯子坐在迟骋旁边,听他敲键盘。
哥还没回来,汤哥也加班没回来,家里只有他们俩。
陶淮南手上端了个大杯子,里面泡的是花果茶,他喝一口,再偶尔端起来给迟骋喝一口。迟骋就着他的手喝,倒不出手。
郭一鸣给迟骋发了语音,陶淮南跟他打了招呼,郭一鸣在对面笑着招呼:晚上好啊,淮南。
陶淮南喝完了茶也戴上耳机听资料,两个人各干各的事。
家里的所有灯光突然消失的时候,哪怕陶淮南的眼睛只能透进来一点光,也还是被眼前的倏然变暗吓了一跳。
电器一起都断了电,迟骋站起来出去看了看,窗户外面也一片暗,小区里的灯也灭了。
停电了。迟骋说。
陶淮南说:有台灯,不知道还有没有电。
迟骋说不用。
他给郭一鸣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声。电脑上东西该保存的保存,之后关了电脑。
两个人在一处坐着,陶淮南也把耳机摘了,安静地坐在迟骋身边。他的腿蜷起来,脚能碰到迟骋的腿。
===第80章===
下雪天外面会比平时亮一些,屋里倒也没那么黑。风依然放肆夸张地吹,把窗子都刮得直响,这样的天气又停电,本该让人觉得不踏实,可陶淮南却恰恰相反。
刚开始他只是跟迟骋坐在一起,后来握住了迟骋的手。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亲吻的,陶淮南也忘了。
只记得是他先亲了迟骋的嘴,含着嘴唇咬咬,后来又自己挪了个位置,坐在了迟骋身前。
迟骋刚开始仰头躲了,陶淮南胳膊支在床上跟过去又亲,迟骋就随他去了。
这一天的迟骋没过多久就给了陶淮南回应,外面风雪肆虐,他们在房间里接了一个温情的吻。
暖气很足,房间里温度有点高。
陶淮南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坐在迟骋小蹆上,膝盖点在床上柜伏着。
迟骋煮面手生了,陶淮南做有些事儿也有些生疏了。他就像个刚刚学着去亲吻的年轻男孩儿,不得章法。
迟骋摸了摸他的头,陶淮南眼尾湿乎乎的,让自己亲到最申处。
久违的亲蜜对他们来说久得像是过了很多很多年,这种亲蜜里有矢控,也带着更多时隔多年的次激。
后来陶淮南咬着嘴唇抱着迟骋的脖子,在他耳边含着气息小声地说话。
说我很难受,说你摸摸我。
停电的晚上,他们像上学时偷着做坏事的那对小狗。
停电洗不了澡,迟骋出去把纸巾冲掉了。
再回来之后,陶淮南坐在他蹆间,这样就自动变成了迟骋从身后抱着他的姿势。陶淮南后背贴着迟骋前胸,安安静静地坐着。
迟骋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手伸下去摸了摸陶淮南肚子。
迟骋全程都是沉默的,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陶淮南也不想说话了,不愿意打破现在的气氛。
那晚他们是这样抱着睡的,迟骋侧躺着搂陶淮南。两人没交流一句,他们的亲密是融在灵魂里的。
就是这种亲密每每都不受思想控制,它甚至高傲地藐视着人的理智。
陶淮南把手覆在迟骋手背上,用手指刮刮他的虎口。迟骋捏住他的手指,陶淮南就给他捏。
不知道风雪是夜里几点停的,也不知道哥和汤哥都是几点回来的。
后来陶淮南翻了个身,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他们在睡梦中本能地碰了碰嘴唇,亲了个短暂的吻。
第111章
亲密的事情做过之后,
人就很难冷下来。翻脸不认人的事儿没那么常见,寻常人就是会在一次一次的亲密之后更加贴近彼此。
对他们俩来说,互相亲近要比刻意保持距离更自然,
克制着拉远反而难。
陶淮南这么每天贴着哄,
迟骋跟他根本拉不开。他们确实越来越近了,
可迟骋也在这种贴近中变得沉默了很多。他时常只是看着陶淮南,也偶尔会主动摸摸他的脸,捏一捏耳朵。人在沉默的时候要不会显得冷漠,要不就显得难过。
迟骋是不冷漠的,
他的冷漠都是装的。
你小哥回来了,什么感想?潘小卓拿没用的吸管敲敲陶淮南手背。
陶淮南马上笑了,
说:美呗,
还能什么感想。
也看不出来啊,潘小卓看着他,我看你挺平静的。
陶淮南说:我装呢。
潘小卓乐了两声,
喝了口果汁,咬着吸管说:你小哥理不理你?
理我,陶淮南低着头说,他可好了。
小伙伴又见面了,潘小卓终于考完了试,
松了一大口气,第一时间约了陶淮南出来吃饭。说想吃肉,
想改善伙食。
陶淮南昨天问他想吃什么,说要带他去吃。
潘小卓拒绝了:我带你我请你。
陶淮南笑问他:攒完钱了?
买完了,
潘小卓满足地回答,
不用拮据了!
你就瞒,陶淮南叉子上卷着面,
我看你能瞒到哪天。
也不是非得瞒,潘小卓说得有点底气不足,就是不好意思。
陶淮南没再问他,其实心里猜了个差不多,潘小卓不好意思说就先不说。
你俩睡一个房间吗?潘小卓话题转得有点生硬,问陶淮南。
陶淮南点头:睡。
潘小卓还是脸皮薄,不深问。陶淮南手机上来了条消息,是哥问他用不用接。
陶淮南回:不用接,自己打车。
潘小卓:你小哥?
我哥。陶淮南说。
迟骋今天出去谈点事情,没在家。陶淮南出门的时候告诉他了,迟骋回了他一个知道了。现在他发消息迟骋一般会简单回,他们看起来越来越像从前了。
但陶淮南知道没有。
迟骋的沉默他都看得懂。
他们确实本能亲近,可迟骋心里放不下当初的事儿,他没过那劲儿。心里过不去,却又控制不住地给回应,趋向本能地跟陶淮南好。越自我的人被习惯和情感操控就越难受,像个不能反抗的感情的傀儡。
陶淮南那么了解迟骋,他哪可能不明白。
潘小卓问:你们和好了吗?
陶淮南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他们偶尔亲吻,做恋人之间会做的事,却不是真正的恋人。
哥给汤哥买的扶郎花每天都要换水剪花枝,汤哥还没下班,迟骋拿了换完水的花瓶过来,坐在阳台的地上帮汤哥剪根。
陶淮南过来坐在他旁边,迟骋从旁边架子上抽了个垫子给他,说:别坐地上,凉。
陶淮南摸了摸他的手。
迟骋把花一支一支地插进花瓶,陶淮南陪他坐着,阳台比室内冷,陶淮南穿着棉袜子,把脚塞在迟骋腿下面。
迟骋轻抬了抬腿,给他留了个空。
陶淮南突然低声问了句:你还恨我吗?小哥。
迟骋手上动作停了一瞬,接着继续剪根,说:恨。
陶淮南把头靠在他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爱恨都是真的,这一点都不冲突,人多奇怪。
陶淮南吻了吻他的胳膊,轻声说:你恨我可以,但是你别难过。
迟骋看了他一眼,陶淮南抬起手去摸他的脸:你可以骂我损我,不理我也行,我就慢慢哄,你别自己难过。
迟骋垂下眼看手里的花,没说话。
我做梦的时候,总是会梦到时间回到了五年前,梦里我总是抓着你不让走。陶淮南闭着眼睛慢慢说,梦里还有你,一睁开眼睛都不愿意醒过来,还想再睡会儿,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说到这儿,迟骋突然笑了下。
陶淮南问:你怎么笑啦?
迟骋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