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喜庆,这现在是我金主,我必须奉上我真诚的赞美。凡果直接用迟骋手机给回了个:好看。
迟骋把手机拿回来,看了眼,没说什么。
陶淮南收到回复吓了一跳,实在有点难以置信,惊讶地发过去了三个叹号。
迟骋看了眼,没回。
最初的惊讶过后,陶淮南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不是小哥发的。小哥现在可高冷了,不可能这么夸他。
从这天圣诞节开始,陶淮南很偶尔地会给迟骋打个电话,但也不是随便打,打之前都会微信上先问问方不方便。迟骋真不方便的时候会说,其他时间都可以打,打了也都会接。
虽然不会特别热情,可也能好好说会儿话,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热情的人。陶淮南就像个得着了糖吃的小孩子,每次打完电话都能高兴好一阵儿。
小陶是不是谈恋爱了啊?医院里的一个医生哥哥问。
陶淮南午休睡醒刚打了个电话,这会儿笑滋滋地站在走廊里,手拄着窗台站着。齐医生叫了几个医生开会,路过的医生们纷纷跟他打招呼。
陶淮南手里还握着手机,有点不好意思。
害羞了啊?有医生打趣他,真谈恋爱了?
没谈成呢,还得继续努力。陶淮南笑笑,别笑话我了,哥哥们。
没笑话你,你都二十好几了,赶紧谈!有个医生在他胳膊上拍拍,谈成了给哥看看。
陶淮南嗯了声,笑道:我使使劲儿。
孩子确实挺使劲的,天天心思除了学习和上班就都放在手机上了,魂儿都丢了。
考试还剩下最后一门,陶淮南也能松口气了,这段时间每天复习,终于这天被盲人小伙伴群强行给从学校带走了。他们那天正好在陶淮南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有演出,就近过来把他抓走了。
日式小酒馆老板也是盲人协会的,是个很爱交际的大哥,之前办过几次活动,跟协会里的大家都挺熟。
本来说好晚上去店里找哥他们一起吃饭,临时被带走了,只能给哥打了个电话。
晓东在电话里问他:上哪儿去啊?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回不去了,不让走。陶淮南小声说,你跟汤哥吃吧,我晚点回。
晓东又问:喝酒吗?用哥接不?
不用不用,你别折腾。陶淮南捂着电话说,我不喝酒,自己能回。
晓东最后说:那行吧,你反正尽量早点儿。
陶淮南问:怎么啦?有事儿?
晓东说:没事儿。
陶淮南于是答应了,挂了电话回了他们那桌。
灯光开得暗,小舞台离酒客也远,他们远远地唱着歌,听歌的人并不能看出这是一群盲人。
陶淮南也坐在下面听,这都是最近新排的歌,他都没怎么听过。
他有日子没参加过集体活动了,那几个唱完歌下来,江极说要把他逐出盲人圈,还要把他踢出群聊。
别踢我吧,还能陪你们聊个天什么的。陶淮南笑着说。
你聊什么了啊?江极坐在他旁边,脱了身上外套随手搭在椅背,叫你你都不出来回个话。
那是没听着,我听着的时候都回了。陶淮南跟这群小伙伴之间关系还是很近的,最难熬的那几年,陶淮南有很多时间都是跟他们一起过的。掺合在一个热热闹闹的人群中间,去做那些从前不可能做的事。
别扯了,当时没看见过后你也没回。江极说话时听着是真有点不是心思了,这弟弟脾气一直不好,爱生气。
完喽,极哥不乐意啦。马笑笑在对面瞎凑热闹,生气啦。
他是后进群那个算卦的小先生,也不好好算卦,说没客人,天天就跟着小群瞎玩儿,有演出他就跟着。
群里那些佛系的小伙伴这时候又都在温和地帮着劝:哎呀算了算了。
这群最长说的话就是算了,现在江极一听见这俩字就拱火。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冲着手机说了声算了。
过了半天才有人发现,他是把群聊名称改成了算了。
哈哈哈哈,你们把我极哥气死啦。马笑笑喝了口酒精饮料,吧嗒吧嗒嘴,等会儿桌子掀了。
江极一脸气哼哼的模样,不过这一桌都看不见他表情。
暴躁弟弟今天确实生气了,可其实并不是真冲陶淮南,是早上跟他爸吵了一架,这一整天都不对心思。跟对象最近也不算很愉快,当初对方追他追得轰轰烈烈的,在一起没到一年,开始嫌跟盲人在一块儿麻烦了。
不是谁都能和盲人在一起,靠爱情撑起的一腔勇气并不知道能用到哪天,盲人和正常人谈恋爱,从某些方面来讲,就像是连爱情都不完整。
不能说出口的挫败感和烦躁只能借着酒精往外散,江极有点喝多了。
他两只胳膊张开一边搭着一把椅子,左边是一个不停吃吃喝喝的小伙伴,右边是戴着蓝牙耳机的陶淮南。
陶淮南之前给迟骋发了消息,怕迟骋万一回他了他听不到,所以耳机一直没摘。
江极平时霸道惯了,这姿势对他来说很常见,走到哪儿都习惯控场。
陶淮南抬抬手机给桌面拍了个照,拍完发给迟骋。
习惯了去哪儿都给迟骋拍一张,也不知道都拍成什么样,不管能不能看清。
这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用点根烟不?老板左眼还有残存视力,能看见一点,过来给他们送酒的时候笑着说江极。
江极现在不抽烟,老板给他根烟,他放嘴里咬着没点。手指敲了敲椅子,勾了勾嘴角说:都是极哥的。
左边只顾着吃的那男生噗嗤一声乐了,配合着说:火呢?给我个火,我把烟给极哥点上!
陶淮南也笑了,没说什么,站了起来:我去洗手间。
陶淮南没脾气,人也软软乎乎的怎么都不生气,但别人都说他有距离,就差在这儿。他跟朋友们都好,可就像现在,开玩笑的时候别人能配合着接着往上拱几句,陶淮南却不会,只会给自己找个理由先离开一会儿。男生们闹起来没深没浅,陶淮南从来不跟着闹。
他拿着盲杖敲敲点点着朝洗手间走,路过的酒客都会侧侧身或收收腿给他让路。陶淮南摘了耳机揣进兜里,小哥估计不会回了。
还没走到通往洗手间的走廊,陶淮南的盲杖碰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他低了低头,礼貌道歉。
对方没出声,陶淮南于是往旁边绕了一步,想绕过去。
被人突然握住手腕的时候,陶淮南皱了眉,扬起胳膊要甩开。
甩了一下没甩开,陶淮南沉下了脸,冷声说:滚。
滚?对方终于开了口,视线淡淡地在陶淮南脸上扫着。
陶淮南猛地定在原地,睁大着眼,连呼吸都忘了。
有人了对吧?对方看了眼陶淮南他们那一桌,轻嗤一声,都是极哥的?
话说完他就放开了陶淮南的手腕,扬手掀开半截布帘,转身走了。
我天。陶淮南整个人都傻了,瞬间就冒汗了。
他什么都顾不上,马上跟着也出去了,盲杖敲得有点狼狈,却不知道人往哪儿去了。
陶淮南有点慌,他茫然地站在几个室的连接处,只能掏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陶淮南颤声问:小哥你在哪儿呢?
对面不出声,陶淮南心脏砰砰跳,站在那儿说:你别走行吗?
===第77章===
迟骋还是不说话,陶淮南急得额上出了一小层薄薄的汗,边说边往门口去:你走了吗?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别出来。电话那边终于出了声,声音挺冷,回去。
不回,你别走。陶淮南往墙上拍却找不着开门的按钮,直到服务生过来帮他开了门,陶淮南才一步迈了出去。
一月的天,陶淮南穿个毛衣就出来了,被风一打顿时就透了。他站在门口也顾不上冷,只知道往前走。
我说话你听不见啊?迟骋愤怒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陶淮南这才觉得踏实了。
迟骋把外套扯下来往他身上一扔,陶淮南慌乱地接住,迟骋说:进去说一声。
陶淮南寻着声音一把攥住迟骋手腕,这么会儿功夫就冻得手指冰凉,捏在迟骋手上都觉得冰。
你穿上,我进去拿衣服。陶淮南轻轻地晃了晃他的手,有点着急地说,不是极不是谁的,我不是小狗吗?
迟骋把他推进门,沉声说:去拿衣服。
陶淮南连连点头,红着眼说:你等我一分钟。
迟骋嗯了声,外套放手里拎着,靠在门口的墙上,看着陶淮南进去了。
第107章
你就不靠谱,
你看谁像你这么当哥。汤索言用膝盖轻点了点坐在他身前地毯上的陶晓东后背,你就好好说得了,小迟万一找不着呢?
他说他能么不是,
陶晓东仰头枕上汤索言的腿,
笑着问他,
你猜他自己做那手环上有没有定位?
汤索言不说话,俩哥心照不宣。
你就坏吧,汤索言在他头上抓了抓,直接告诉小南得了,
非得折腾。
陶晓东笑了半天,说:那有啥意思,
这多意外。
晓东真是坏到份儿了都,
先是不告诉陶淮南迟骋回来了,之后又不告诉迟骋说陶淮南没打算喝酒,只说跟盲人朋友出去喝酒了。
一群盲人没一个看得清楚的,
再喝点酒,不说有没有什么人招他们,就自己都够磕哪儿撞哪儿的。
迟骋知道了后还什么都没说,比谁都淡定,只是跟哥吃完饭穿衣服就走了。
干什么去?汤索言问在门口换鞋的迟骋。
迟骋说:我出去转一圈。
陶晓东适时地递个小台阶:那顺道给你弟接回来吧,
能找着不?离他们学校不远。
迟骋说能。
迟骋一走俩小时,陶晓东跟汤索言在家随便放了个纪录片,
等他俩回来。
门开的时候陶晓东还在仰着头跟汤索言说话,听见人回来,
坐直了招呼:回来了?
陶淮南答了声嗯。
这俩一前一后,
迟骋衣服敞着,拉链也没拉,
进来先把衣服一扯,往椅子上一搭。陶淮南在他身后,鼻子尖红红的,看着一点不活泼。
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陶晓东抬头跟汤索言对视一眼,从地毯上站了起来。
喝酒了?晓东问陶淮南。
没喝,陶淮南有点压着声,陶晓东伸手把他外套接过来,陶淮南把盲杖倚在门口,换了鞋进来,外面真冷。
今天温度低,陶晓东看了眼去洗手的迟骋,小声问,咋惹小哥了?
陶淮南有口难言,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浅浅地叹了口气。
陶淮南跟在迟骋后面去洗手,他进去迟骋出来,侧身从他身边绕了出去。
迟骋出去之后,陶淮南挤了洗手液搓着手,站那儿一脸挫败的表情。
这也太寸了。
今天这一切都赶上故意捉弄他了,人本来没打算去喝酒,都说好了回家,结果被强行带走了,带走还不算,还让迟骋听见了江极那么句话。
陶淮南一声滚说得掷地有声,这人要再不出声不放开他陶淮南都要抡盲杖了。
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气,陶淮南关了水龙头,慢慢擦了手。
外面陶晓东正跟迟骋说着话,陶淮南过去,直接坐在他俩中间,那点空本来不够他坐的,这一屁股下去,俩哥都让他给压个边儿。
真能挤。晓东失笑着拍了他一下,往旁边让让。
迟骋也无声地挪了个地方,陶淮南说:你俩中间暖和。
汤索言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翻着本论文,闻言浅浅地笑了下。
汤哥都笑话你了。晓东说他。
陶淮南搓了搓脸,搓完两只手往身体两侧随便一搭,正好一边搭一个哥的腿。
没人理他,也不可能有人抓着他手给扔开,陶晓东说:这么烦人呢?
陶淮南还是在这段时间迟骋的沉默纵容下胆子变大了,这跟上次迟骋回来时他的状态可大不一样了。
现在已经敢在界限里小小地放肆一下,这心里有底跟没底就是不一样。
陶晓东跟迟骋说话刚开个头:晚上
刚俩字就被陶淮南给拦截了,轻轻地插话道:晚上还我俩睡就行。
啊,没说这个。陶晓东接着说他的,晚上你要是工作就把书房窗帘拉上,那屋窗缝不严。
迟骋嗯了声:知道了。
陶淮南抿抿嘴唇,也不觉得尴尬,自己还笑了下。陶晓东说他:你看这家里不你俩睡一屋还有多余的卧室吗?
陶淮南还是笑,过会儿往迟骋那边不明显地靠了下。
迟骋垂眼看他,肩膀绷得梆硬,脸上表情还是够冷的。
陶淮南表面这样,实际心里也一直在打怵,他虽然喜欢迟骋暴躁发火,但不是现在这种,现在他是真生气了。
上次回来迟骋穿的睡衣一直放在柜子里没动过,陶淮南刚才摸出来给送了过去。迟骋洗澡他敲敲门,开门进去,小声说:睡衣给你放这儿了小哥。
迟骋没理他,陶淮南又把门关上出去了。
迟骋洗完出来陶淮南已经在床上盘腿坐着等了,很忐忑地脸朝着他的方向。
陶淮南把被子又摸着铺了铺,让床上看起来整洁一些,每天抱着的枕头也都摆好了。迟骋看他一眼,没跟他说话,拿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那个口有时候不稳陶淮南指指自己这边床头墙上的那处插座,这个好用。
迟骋于是把充电器拔了,单腿支在床上,探身越过陶淮南去插充电器。
瞬间他身上的浴液味道混合着潮湿的水汽,扑了陶淮南满脸,鼻息间全是属于迟骋的味道。陶淮南马上说不出话了,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坐着,不敢乱动。
然而人就只是插个充电器,弄好了就起身离开了,根本没当回事。陶淮南偷偷地吸了口气,手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搓搓。
时间还早,先睡不着,迟骋也没关灯,调成了不太亮的光,坐在床边看手机。
陶淮南把他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摆成一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样子,碰了碰迟骋肩膀,叫他:小哥你靠这儿呗,你那么低头看累脖子。
迟骋无动于衷,头都没回。
陶淮南不玩手机,就安静陪着,后来默默地坐到了迟骋身后,腿挨着迟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