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李清杜晓东胡春燕 本章:第28章

    闻小屿在外面流落了太久,根只在闻家的土壤上停了浅浅一层,要不是大家都按着他,还不知道他会随风飘到哪里去。

    闻臻不会让闻小屿飘到任何地方去。

    阿姨过来告诉李清人已经到家时,李清正在三楼阳台旁的暖房里站定沉思。她坐不住来回走,直到闻臻走上楼来,来到暖房前。

    阿姨端来两杯热茶放在桌上,安静走了。李清始终凝眉望着闻臻,目光极为复杂。闻臻都快比她高出一个头了,她的大儿子早已成长为一个优秀可靠的成熟男人,但李清知道在有些事情上,她从来都无法理解闻臻的固执。

    昨晚在和小屿的那一通电话里,李清就听出了小儿子的不对劲,接着两个孩子的电话便都打不通了。夜里她一个人在阳台焦虑徘徊,难以置信闻臻竟然让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她甚至愤怒地想到在闻臻那样冷硬强势的性格面前,一向不懂拒绝的小宝是否遭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委屈。

    闻臻叫了声“妈”,走进暖房。李清审视着闻臻,目光中不禁带着严厉。她放冷了声音:“还以为叫都叫不回来你。”

    闻臻站着不说话。暖房里静谧,五颜六色的花都开得漂亮。李清抱着胳膊踱步,也不与闻臻绕弯子,问他,“你是不是欺负小宝了?”

    “没有。”

    “你强迫他?”

    闻臻还真想了一下,眼见着李清瞪着他气白了脸,才认真答,“没有。”

    李清呼吸都沉了,她还给自己留了一点希望,追问闻臻,“你几次在我和爸爸面前说不想结婚,难道就是为了小宝?”

    闻臻静静回答,“是。”

    那一刻李清眼中的泪差点要涌出来。但她强忍着,端好她作为母亲的稳重,急道,“你难道想说你喜欢你弟弟?!”

    闻臻平静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妈,我很抱歉。”

    李清简直要天旋地转起来。她猜测再多,也不如闻臻一句话来得重击。“小宝是你弟弟,亲弟弟!你这是疯了吗?!”

    闻家良不在家。出院后他一直在家休养,这些天身体恢复,便觉得在家待久了憋闷,一早就出门去找友人打牌了。李清特意挑了这个时候与闻臻面谈,闻臻也心知肚明。两人都不约而同避开了闻家良,各自心照不宣。

    “小宝还小,许多事情都还不懂......可你三十多岁了,闻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心里最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李清气得浑身发抖,嗓音都在颤,“小宝好不容易回家,他以前受了那么多苦,现在这么懂事,他都不敢朝家里撒娇,说句话还要看我们脸色......”李清一想到闻小屿在家的时候小心翼翼到连一点声响都不敢弄出来的样子,眼泪就猛地往上涌,“......他怎么敢拒绝你?你就是欺负他、强迫他和你在一起,他又能怎么办?他甚至连说都不敢和我说!”

    闻臻自觉从来都不是个会强迫别人遵从自己意愿的人,一时没明白他妈为什么会把自己往这方面去想,“妈,他是我弟,我怎么可能强迫他?”

    “你还知道他是你弟!”

    闻臻闭了嘴。李清从荷包里拿出手帕擦掉眼泪,竭力平息情绪。她叫闻臻大老远回家的目的并不是要和人吵架,而是沟通。她知道自己不像丈夫那样在孩子们面前充满威严,闻臻连父亲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她。

    但这件事太重要了,她必须想尽办法解决。

    “闻臻,实话与你说,我之前听你说不想结婚,有过很多猜测,也作了心理准备。”李清道,“无论是你,小宝,还是康知,我对你们从来都没有更多要求,只希望你们平安快乐。就算你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就算你喜欢男人,我也都能慢慢接受——但是你要跟我说你喜欢你亲生弟弟,你让我怎么接受?全世界都找不出一对能接受这种事的父母!”

    闻臻不说话。李清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小宝以后是靠舞台吃饭的,小宝喜欢跳舞,天赋又那么高,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成名,到时候要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他和自己的亲哥哥......他的一辈子就毁了!”

    闻臻答:“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李清怒极反笑,“我都能看出来,你觉得爸爸不会看出来?他迟早会知道!你爸爸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你想害死他么?!”

    闻臻却像早有预料,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李清,那目光莫名令李清心惊。闻臻说,“爸不会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

    李清看着闻臻,不认识他一般,“你说什么?”

    “妈,我知道你心疼闻小屿,也不想让爸伤心,所以你不会告诉任何人。”闻臻说,“我也不会。”

    “闻臻!你搞清楚了,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是因为这是大逆不道,这叫家丑!你好歹也是个高材生出身,就一点廉耻心一点道德感都没有吗?你一个人犯浑,还要把小宝也拖下水!你觉得你这叫喜欢他?你都要害死他了!”

    闻臻又不说话了,只安静站那儿,看似不反驳的模样,可李清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只是不想争吵,仿佛从首都飞回S市就是为了承认他喜欢闻小屿,至于母亲要如何愤怒责骂,他都能接受。

    愤怒和不解暴风一般搞砸了李清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已经失态了,更令她痛苦的是闻臻的不为所动。她知道闻臻自我,可没想到已经到这这样严重的程度。

    李清控制不住又掉下眼泪,哽咽道,“看着爸爸妈妈伤心难过,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闻臻垂下眸,后抬起,他向母亲走近一步,声音放低,“妈,我不想你们伤心,但这无法避免,我只想把伤害降低到最小。”

    李清恨恨道,“不能避免?只要你肯放过小宝别抓着他不放——”

    “除了这一点。”

    闻臻的神情很认真,高大的一个人站在李清面前,收敛了所有冷气,微微低着头,流露出令李清感到陌生的、带着请求的神态,“妈,除了这一点,其他什么都好。”

    “我都愿意去做。”

    闻家良回家时已是午饭时间。他进屋见家里安静,只有阿姨一个人忙里忙外往餐桌上放菜,往常这个时候李清都已经在桌边等着他了。

    闻家良问,“小清怎么还没下来?”

    阿姨答:“问过了,说是不想吃。”接着想了想,又提到闻臻上午回来过一趟,午饭前就走了。

    闻家良便往楼上去。他膝盖不好,坐电梯到二楼,见卧室和书房都没人,便又坐电梯到三楼,远远就见妻子一个人坐在暖房里,隔着半透明的玻璃墙,身影有些模糊。

    老人慢慢过去,走近了才看清妻子孤零零坐在暖房里,一手撑着额头,背对着玻璃墙。闻家良靠近了,李清才听到动静,忙拿手帕低头擦了擦脸,转头看过来。

    “家良。”李清红着眼眶,匆忙擦掉泪痕,起身过来扶他,“回来啦。”

    闻家良没让她扶,而是顺着坐下,询问,“闻臻回来过了?”

    李清知道丈夫在意她哭,只好也跟着一起坐下,低低“嗯”一声。

    “那小子又说什么了,把你伤心成这样。”

    李清勉强笑一下,“还能说什么......还不是他之前说不想结婚,我这......心里也着急。”

    李清心里太难受,话有些说不下去。闻家良却反而安慰他,“我生过一次气就算了,你还生气做什么?那小子向来叛逆不听话,你不好管教他的,以后还是我和他说。”

    “你说什么呀,聊一次就把你气成那样。”李清无奈笑着,说完这句又失落出神,不知在发什么呆。

    闻家良看她情绪不高,说,“他说什么话你都别往心里去,不然迟早把你自己气出个好歹来。走,先下楼吃饭,不然菜凉了。”

    两人一同起身,李清挽着丈夫慢慢往电梯走。她看见家良银白的鬓角,眼角深深的皱纹,心中又酸楚不堪。她是个有些情绪化的人,伤心起来就不停去想其他伤心的事,一会儿想丈夫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会儿想她的小宝,想小宝在外面流落那么多年,回家了也好像只是流落到另一个地方,总是很孤单的样子。

    闻臻已成为这个家的主心骨,性格强硬且占据高位,小宝在他哥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李清一时甚至有些恨闻臻,她极度害怕会再一次失去小屿。她知道如果再不阻止闻臻发疯,这段关系里压力最大的只会是小屿。小屿那么敏感,说不定就会为了这个家离开——或许是离开闻臻,或许是离开他们所有人。

    李清不能接受她的小宝再次从这个家离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家良。”

    李清轻唤丈夫,闻家良转头看她,“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准备在东南亚投资地产?进展怎么样了。”

    “已经谈了几轮,目前谈到了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但还是有点少了。那边市场竞争太激烈,不好再往上提。”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坐电梯到一楼,并肩往餐厅走。李清听丈夫描述那边的情况,说,“要是不行,就让闻臻去那边看看吧。”

    闻家良顿一下,沉吟。李清继续说,“正好首都那边公司也起来了,闻臻不是都把事务往下放了么。总之这些年你也想让他把公司事务全都接手一遍,新加坡那边市场快饱和,要挤进去不容易,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给闻臻去做......”

    “知道了。”闻家良摩挲妻子的手,他察觉到李清的焦虑,安抚回答,“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会好好考虑。”

    第48章

    开学后闻小屿就忙碌起来。搬到学校附近住以后放学回家的时间都充裕了许多,但他依旧每天早早起床,给自己准备早餐,出门锻炼,再去学校上课。

    闻臻这阵子忙,有时回江南枫林,有时出现在闵华路小区。他有这边房子的密码,说来好笑,他根本没问过闻小屿密码,就是自己随便试了一下,试到第二次的时候就把门打开了,密码是他的生日。

    闻臻拿这事去问闻小屿,闻小屿当即咬牙就要去换密码,被闻臻箍着僵持半天,后来不知怎么,还是没有换。

    闻臻没让闻小屿回江南枫林,自然地把闵华路小区的房子当作一个住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闻小屿拦不住他,眼睁睁看着玄关摆上闻臻的鞋,衣帽间里多了闻臻的衣服,浴室里多一套洗漱用品,书房桌上甚至放上一台台式电脑,闻臻买来工作用的。

    闻臻有时候过来,有时候又不来,行踪随心飘忽,叫闻小屿连拒绝都找不到机会,甚至在闻臻不来的那几天里不自觉地在家里等着,不知道闻臻为什么还没有来。

    他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分裂了。就像在夜晚入睡前不断想着不能再让闻臻来找他,不然妈妈会伤心,妈妈已经全都知道了,她总有一天也会进这个房子的家门,然后发现他们又住在了一起。到那时会发生什么?闻小屿不敢去想,只能无限地感到焦虑。

    然后闻小屿在白天醒来,看着这个宁静的、什么都没发生的房子,又恍惚对自己说:今天没事。今天可以平安过去了。

    这样他就又可以有一天和闻臻见面了。

    闻臻差不多摸清了闻小屿的性子。他知道闻小屿的矛盾,便给他留出了空余,选择只在周末的时候到闵华路这边来,算是个折中的办法。他的确想时刻把人紧紧抓着,但看在闻小屿这么战战兢兢的份上,最终还是算了。

    闻臻很难理解闻小屿的胆怯,但更不想看闻小屿掉眼泪,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他在闻小屿身上已尝过太多新鲜感受,诸如妥协和焦躁,退让和体贴。

    如果闻小屿不回报他点什么,很难说得过去。闻小屿几乎不主动联系他,见面时也不爱吭声,但闻臻渐渐发现有趣的一点。要不是他的注意力总在闻小屿的身上,也不会注意到餐桌上合口味的晚餐,衣帽间里挂好的熨烫妥帖的衬衣和外套,或是在周末的夜里无论再晚打开这个房子的大门,都能看到一小片亮起的灯光。

    有一天晚上他在这边的书房处理一项加急工作,直到近半夜十二点关上电脑离开书房,经过卧室时见门半掩着,往里扫一眼,就看见床头亮一盏灯,闻小屿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拿手机看电影,低着头捏来捏去的,也不知道在捏什么。

    一副因为想要等待某人而无法入睡的模样。

    闻小屿总在不自觉地等着他。这等待像一个房间,无论闻臻去了哪里,转身就可以回到这个房间。无论外头多冷多吵闹,关上门就隔绝一切喧嚣,只剩温暖的体温和呼吸。

    那是他一个人的房间。

    周五晚上闻小屿下练习课回家,一身汗地进浴室洗澡,出来后坐在床上给自己按摩放松肌肉。他练舞练得小腿有点酸痛,正揉着腿,手机响起,父亲打来的。

    父母常常与他保持电话联系,但平时大多是母亲。闻小屿拿起手机,是个视频通话。

    闻小屿接起电话,把手机放在灯下面,看到父亲的脸出现在屏幕里,眼角皱纹里都是笑意,“小宝回家了?”

    闻小屿“嗯”一声点头,与闻家良问好。闻家良问起他学校和平时生活,闻小屿一一答了。父子俩聊了一阵后,闻家良问,“妈妈这两天有没有联系你?”

    闻小屿心里下意识一跳,后想起妈妈最近似乎都没有和他打电话,只是偶尔发消息,答,“没怎么联系。”

    他有点紧张,但隔着手机屏幕不明显,闻家良没有看出来。老人温和与他说话,“你妈妈最近好像心情不大好......”

    闻小屿不安,又听闻家良说:“过年那会儿我朝你哥发了脾气,吓到你和妈妈了。”

    闻小屿不愿去回忆那天父亲倒在椅子上苍白着脸喘气的模样,一想到心里就害怕。闻家良在电话那头继续道,“你哥不愿意结婚,你妈妈也为他操心,最近总是不大开心,连和我说话都少了。我精力有限,又不能一直陪着她,在一边干看着也是着急。”

    那种被紧迫逼近的感觉又压进了闻小屿的心腔。回到首都后,独自住在闵华路这边,闻臻又常常陪在身边,闻小屿尚能勉强逃避,一天当作最后一天煎熬地过,然后在第二天来临的时候松一口气。

    父亲这通电话却仿佛在告诉他,没有第二天了。闻小屿透过手机屏幕看清父亲脸上松弛的皱纹,双目略有疲惫,却一直慈爱看着他。父亲说话很慢,嗓音苍老低沉,带一点老人特有的沙哑。

    闻小屿曾听母亲说父亲年轻的时候很有气势,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掷地有声,总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很有感染力。

    可他现在能听到的,只是一把迟暮的嗓子。

    “小宝多陪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父亲望着他的时候眼中带有歉意,“知道小宝学业忙,还要练舞,可指望你哥也指望不上。你性子好,和妈妈一样都是搞艺术的,有共同话题,不忙的时候可以抽空和你妈妈打个电话,多和她聊聊天,你找她聊天,她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闻小屿却想起那天妈妈问他“小宝也很喜欢哥哥?”。那天妈妈和他说话,是非常难过的样子。

    他的妈妈太温柔了,甚至连真相都不愿从他口中问出,只为了让他好过。

    他还要继续无视这份温柔吗?

    “小宝?”

    闻小屿回过神来,低声开口,“好......我和妈妈打电话聊一下。爸爸早点休息。”

    他挂了电话,在桌前安静坐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拨通母亲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李清温和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小宝?怎么啦。”

    闻小屿叫了一声“妈”,后半晌不知该说什么话,反倒是李清询问他在新家过得如何,末了轻声问他,“哥哥来看过你吗?”

    闻小屿紧张咽下唾液,幸好和妈妈打的不是视频通话,他捏紧手指,又小心翼翼撒谎了:“没有,只打过几次电话。”

    李清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信了没信,“你哥哥他可能,过阵子......”

    话音到末尾却变得模糊,李清没有把话说完,后笑着说“没什么”,问闻小屿打电话过来是否有什么事情。

    闻小屿说,“爸爸说你好像不大开心,很担心你。”

    “那么明显吗?我一想事情就总是沉浸进去,的确不是个好习惯。”

    “妈。”闻小屿轻轻叫一声,“我让你不开心了。”

    “小宝说这种话,才叫妈妈不开心。”李清在电话那头温柔开口,“你陪妈妈说说话,聊聊天,妈妈就心情特别好。”

    闻小屿却只感到心酸。“可是我......”

    “小宝为什么总是只怪自己呢?别人对你不好,你不怪他们,受委屈了也不说,没做错事也要怪自己。”李清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酸楚,“你可以和妈妈倾诉的呀,妈妈不是说过了吗,我和爸爸都爱你,永远不会怪你。”

    闻小屿深吸一口气,抵住自己额头。

    可他就是错了,他放任自己的感情沉溺于和哥哥之间不正常的爱,逃避一切也想汲取短暂的快乐,拖住他自己,也沉重地拖住了整个家。

    从前他没有犯错也被无故怪罪责骂,委屈到最后已经习惯承受;如今他犯了天大的错却无人怪他,而他没有一丝一毫庆幸,只感到罪恶。

    闻小屿知道自己只是在消耗一个即将走到尽头的未来罢了。

    赵均一把车停在楼下时,看闻臻正常自己打开门出去,还站在车门边整理了下袖口,挺自如的。

    他也是乐了。这人大晚上到他家去喝酒,赵均一说行,想喝什么自己挑。闻臻会挑,随手就把他那瓶库克罗曼尼钻石香槟拿去开了,还不让他喝,说待会儿要开车送他回家。

    赵均一就眼巴巴看着闻臻一个人坐那儿喝罗曼尼。赵均一的家在市中心高层楼,客厅露台风景十分好,两人坐露台聊天,聊些公司的事,游戏开发的事。

    赵均一看出闻臻心情极差,也不知道他怎么了,陪了人大半晚上,闻臻也什么都没说,让赵均一送他回去。

    赵均一莫名其妙被拉着在周末聊公事,损失一瓶最爱的香槟,连酒味都没尝着,又开车送闻臻回去。闻臻好像没喝多,依旧公子爷似的冷淡着脸倚在车座上,跟赵均一说不去江南枫林,去闵华路小区。

    “去闵华路干嘛?”赵均一不解。

    “我弟住那。”

    “你弟?你不是说你弟弟和你一块住在江南枫林么。”

    “他搬过去了,离他学校近。”

    赵均一“噢”一声,没多想,他看出来闻臻已经有点醉了,晚上有个人照顾也好,就把车开去了闵华路。

    以防万一,赵均一一路把闻臻送上楼,按照闻臻说的找到大门口,转头说,“密码。”

    闻臻一动不动站在他身后,一身黑衣,冰块似的,“我不输。”

    “你......”赵均一抬手示意不和醉鬼计较,按了门铃。

    门铃响了一会儿后,大门打开。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穿着睡衣站在门里,看到闻臻,又看向赵均一,与他打招呼,“你好。”

    赵均一还是第一次见到闻小屿本人。之前只是听闻臻与他提过,知道闻小屿才是闻臻亲弟,之前是被抱走了,过了二十年才被找回家里来。他还知道闻小屿喜欢跳舞,参加过舞蹈比赛,拿了奖,都是闻臻和他闲聊时说起的。

    “你好,我叫赵均一,你哥朋友。”赵均一说,“你就是闻小屿吧,你哥和我说起过你。”

    闻小屿点点头,侧身让开,“请进来坐。”

    赵均一刚要摆手说不用,就见闻臻已自顾自进门去,还抬手揉一把他弟的头发,“这么晚还没睡。”

    赵均一心想不是你非不输密码要把人吵醒的吗?他见闻小屿拿开闻臻的手放下去,好像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他知道闻臻很喜欢闻小屿,言语间都能听出来。如今一看,小孩安安静静的,模样又生得好,确实挺让人喜欢。闻小屿还想请赵均一进来坐,赵均一可不想继续伺候闻臻,摆手找个借口就走了。

    闻臻进屋自己换了鞋,脱衣服,回头找闻小屿,见他跟在自己后面拿起大衣放进臂弯,准备挂到衣帽间里去。闻臻把人拉到自己面前,问他,“想不想我。”

    闻小屿看一眼闻臻又低下眸,“我去挂衣服。”

    闻臻低头吻他,闻小屿被吻住唇仰起头,闻臻搂住他的腰,一手按住椅子靠背,吻得闻小屿脸红喘息,温软窝进人怀里。

    “哥......”他好不容易挣开一点,“太晚了,快去洗澡。”

    闻臻又捏过他下巴,皱眉看着他,“不想我?”

    闻小屿忍下难过,觉得闻臻的确喝醉了点,可能第二天起来就不记得今晚的事了。他抬手摸一摸闻臻的脸,小声说,“想你。”很想,非常想。

    闻臻便又吻了他很久,才自己去浴室洗澡。闻小屿给他拿好了换洗衣服放进去,怕闻臻有事,也不走,就蹲坐在浴室门口,抱着自己的腿发呆。

    过了一会儿闻臻才从浴室出来,短发湿淋淋的就进了卧室。闻小屿抱过浴巾跟进去,跪在床上给闻臻擦头发。闻臻坐在床边随他弄,偶尔揉一下眉心。闻小屿给他擦完后出去,过一会儿抱着杯温热的蜂蜜水回来,把杯子放到桌上,又过来给闻臻揉太阳穴,“不舒服吗?”

    “没有,困了。”

    闻臻拿过蜂蜜水喝下,后搂过闻小屿,把人抱到自己怀里躺下。闻小屿从他怀里撑起来够着手想去关灯,可闻臻把他抱得太严实,半天都够不到。闻小屿推推他哥,“关灯。”

    闻臻反手按下开关,卧室一黑。光线消失,夜色漫漫,就着窗外昏暗的星光,闻小屿望着闻臻的脸。

    闻臻的确困了,他喝多了酒就什么都不干,只睡觉。他抱着闻小屿,在闻小屿温热的体温和气息中放松下来,渐渐睡着。

    男人呼吸平缓,闭上眼沉睡的时候很安静,少了些冰冷的感觉。闻小屿一瞬不瞬看着闻臻,目光描摹他英挺的五官,气息缓慢交缠。

    他早已通红了眼眶,抬起手小心抚摸闻臻的脸,见闻臻睡得很沉没有反应,渐渐控制不住抚上闻臻的眼角,手指微微发抖摩挲闻臻的头发,流连到耳朵。

    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泪滴嗒一下落在枕头上,一滴两滴,晕开点点水渍。闻小屿拼命克制呼吸,他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整个人都在闻臻的怀里失控地颤抖。闻小屿强忍着眼泪,在模糊的视线中恍惚看着闻臻,张开嘴叫了一声,“哥。”

    那一声轻得像羽毛,从紧涩的喉咙里飘出来,很快就散了。闻臻却皱了一下眉,好像在睡梦里听到他在叫他,手臂无意识把闻小屿搂得更紧。

    闻小屿贴上闻臻胸膛,他心中的一个声音已然盖过了耳边闻臻的心跳,涨满整颗心脏。

    那声音在对他的哥哥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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