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李清杜晓东胡春燕 本章:第20章

    回到江南枫林时已是晚上十一点。酒的效果上来,闻小屿开始有些困了。他没精力去纠结闻臻又把他带回这个家,只乖乖换了睡衣,出来漱口洗脸。

    他回到卧室,掀了被子想睡觉,听闻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闻小屿,你的包不要了?”

    闻小屿这才想起自己的包。他甩甩脑袋打起精神,闻臻走进他的房间,他伸手接过背包,“谢谢你帮我找回来。”

    闻臻说,“看看少了东西没有。”

    闻小屿拉开背包拉链低头翻看,检查一圈,“没有少,都在。”

    闻臻看着闻小屿,“再没有少了?”

    闻小屿懵了会儿,想半天,忽然一怔,而后有些紧张拉开包里面的夹层拉链,却发现里头是空的。

    闻小屿一下从床上站起来。

    他犯傻了,竟然忘了那个便笺本!自《花神》演出结束到现在半年多,他课业繁忙又要练舞,准备风华杯比赛的这段时间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若不是闻臻每天让人送来营养餐便当,他连饭都要忘记吃。如此竟把这个藏了自己小心思的便笺本完全忘到了脑后。

    闻小屿咽下唾沫,“少了点东西......我现在去警局问问。”

    他抬脚就要走,被闻臻捉住,“现在太晚了。”

    “我着急找。”

    “什么东西这么着急?”

    闻小屿当然说不出来。那个便笺本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闻小屿现在懊悔得要命当初为什么要把这点心事写下来,秘密就该烂在心里才是最安全的。

    闻小屿想挣开闻臻,“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先睡,我很快就回......”

    下一刻他的背撞在墙上,闻臻握住他肩膀,弯腰看着他。闻小屿下意识抓住闻臻的手臂保持平衡,望进闻臻漆黑的眼睛。

    他再次窥见风暴的一角。即使有乌云与海面掩盖,也叫人不能忽视的强烈压迫感。闻臻的气息近得闻小屿头脑发胀,难以思考。

    闻臻低声对闻小屿说,“你的便笺本在我这里。”

    闻小屿一下睁大眼睛,大脑空白片刻,他慌乱问,“你看了?”

    “看了。”

    “你怎么能随便看我的东西?”闻小屿气急上火,发起脾气,“我有说让你看了吗!”

    闻臻看着他,竟笑了一下,“那三句话是写给我的?”

    闻小屿恼羞成怒,“不是!你不要自作多情。”

    “除了我,你还叫谁哥?”

    “不关你的事。”不知是否是迟来的酒精作祟,闻小屿简直气晕了头,“我爱叫谁哥就叫谁哥。”

    他被用力提起腰,身体撞上闻臻暖热的胸膛,再无间隙。闻臻握紧闻小屿的腰,声音低哑,“你最好说实话,不要惹我生气。”

    舒适的冷气充盈整个房间,高热的唯有两具相贴的身体。闻臻竟招呼也不打就撕毁了警戒线,一举侵入闻小屿的守地。闻小屿没有任何招架之力,被闻臻抱在怀里,竟微微发起抖来。

    闻臻在嗅他的脖颈。呼吸涌入闻小屿的睡衣衣领,烫得人酥麻。他们的皮肤时而相触,恍若有引发心脏骤停的电流一闪而过。闻小屿差点停住呼吸。他揪紧闻臻的衣服徒劳想抵住身前的男人,接着感到脖子上忽然有温热的触感。

    闻臻在吻他的胎记。闻小屿忍无可忍,侧过头堪堪把闻臻推开一点距离,“放开......你发什么神经!”

    闻臻面不改色看着闻小屿,看他一副快哭出来的可爱模样,舌尖抵着牙转一圈,回味闻小屿皮肤的美好触感。

    “你总要给我点甜头。”闻臻说。他把威胁说得太平静,好像闻小屿再不让他前进一点,绷紧的弦就会彻底断掉。届时会产生什么后果,闻臻并不忌惮。

    闻小屿手脚都发软,见闻臻纹丝不动,望着他的目光已近偏执,好像他再说一个不字,下一刻就会把他吞下去。

    他早已被心中两股极端的力量撕扯得苦不堪言,一面是理智,一面是情感。偏偏闻臻把他抵在墙角,大手抚上他的脸颊,唇轻轻碰他的耳尖,像是一个礼貌的询问。

    就当自己喝醉了。闻小屿逃避般闭上眼睛,紧揪着闻臻衣服的手指泄气松开些许。男人的手扣起他的下巴,指腹摩挲他红润的双唇,而后那股炽热的气息压上,顷刻包裹闻小屿全身。

    吻一开始只是触碰。闻臻舔上闻小屿的唇,吻得闻小屿晕眩找不到方向。他一寸寸尝够了甜美的味道,后按上闻小屿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更深挺进他的口腔。闻小屿满脸潮红抵着闻臻肩膀,仰着脸快喘不上气。一声水声响起,闻臻拉开一点距离,盯着怀里急促喘息的人,片刻后重又吻上去。

    “呜......”

    闻臻的动作变得失控。他咬红了闻小屿的唇,缠紧软舌吸吮,吻得人接不上气,不得不躲避他的吻。耐心耗尽,闻臻握着闻小屿的腰把人推到床上压在身下亲吻。一时暧昧水声响起,两人混乱的呼吸纠缠,闻小屿被吻得舌尖都麻木,不得不推开闻臻下巴,“可以了。”

    闻臻捉住他手腕压到床上,俯身舔上他脖颈,热烫手心摸进他紧绷的腰用力揉捏。闻小屿的身体非常敏感,他被摸得阵阵颤抖,几乎快哭了,“可以了,哥,拜托......”

    男人恍若未闻,依旧吻他通红的唇,从舌根到舌尖都不放过。闻小屿被摸上胸口,睡衣也凌乱翻起,露出里面雪白的腰与脊背。他被摸得受不了抬起腰,小腹无意撞上男人硬挺的部位。

    闻小屿一下推开闻臻。他喘得厉害,脖子上汗津津的,半点不敢去看闻臻的脸色。只徒劳拿手臂挡住自己的脸,声音软哑,“够了。”

    他曲腿蜷缩,狼狈挡住自己腿间起了反应的地方。感到身上男人呼吸粗重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不得不逼自己再凶一点,“我说够了!”

    床垫轻轻一声响,闻臻终于起身。闻小屿固执不看人,直到闻臻的脚步从他的床边离开,到卧室房门前。

    然后听闻臻对他说:“下次记得换气。”

    闻小屿猛地一下坐起,只来得及看到卧室房门一晃,“咔哒”关上。

    第32章

    卧室昏暗,床上被子微微拱起一团。闻小屿只露出小半颗脑袋,躲在被子里红着脸小声喘息。随后轻哼一声,软着腿射进了自己手心。

    他不重欲,平时练舞就耗费大量精力,因而很少帮自己纾解,手法便不大利索。闻小屿小心擦干净手,餐巾纸扔进垃圾桶,泄了气把自己裹进被子。

    他只能恨恨在心里把闻臻碾磨一顿,累极又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才借着一点酒劲稀里糊涂睡着。

    接着又发起春梦。梦到闻臻从身后把他压在床上亲吻,从他的肚脐摸到腿根,抱得他浑身发软抗拒不得,性器被男人握在手心揉搓,吻落在他的耳朵,后颈和肩膀,热得人要融化。他受不了喊哥,求对方停下,想去抓闻臻的手腕,被侵犯的强烈感却无法停止。

    闻小屿在手机闹钟声里惊醒。天光已亮,室内明亮整洁。他做梦做得差点陷进去,好容易缓过神来,拉开被子发现自己又起了反应。

    他几乎抓狂,拉起被子蒙着脸,倔强等着身体反应自己消退。一刻钟后,闻小屿从卧室出来,短发凌乱翘起,眼眶微红,低气压走进洗浴间,一进去就看到闻臻站在镜子前擦头发。

    闻臻只穿一条长裤,赤裸的上身劲实有力,未干的水珠从他的锁骨滑下,一路没入裤腰。两人对视,闻小屿后退一步,“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闻臻从架子上取来正准备穿的T恤随手往头上套,拉好衣摆,“我刚洗完澡。”

    闻小屿傻站在门边,见闻臻朝他走过来,又往后退。好在闻臻什么都没做,如常走了。

    他去了厨房。闻小屿不想和闻臻呆在一起,又肚子饿想赶紧做早饭吃,只好慢吞吞洗漱,想等闻臻从厨房出来再进去。坐等右等,等不到动静,闻小屿到厨房门口悄悄探头去看,竟看见闻臻在料理台前做饭。

    闻臻把煮好的意面放进盘子,切水果,洗蔬菜,锅里小火煎着牛排,有条不紊。他侧身拿调料的时候看到闻小屿,“过来吃早饭。”

    闻小屿压根没想过闻臻竟然会做早餐。他迟疑走到中岛边,看闻臻把两份早餐端到桌上。看起来竟很不错。

    闻小屿把盘子拖到自己面前,坐在桌边,远远离着闻臻。饭不能不吃,闻臻也不能挨近,倒是分得十分清楚。闻臻看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起身去冰箱拿出鲜牛奶,绕过半个中岛走到闻小屿身边。

    闻小屿一下破了功,警惕看着闻臻。闻臻把牛奶放到他手边,顺手拿过自己餐盘,自然坐下,“昨晚睡得还好?”

    闻小屿端起餐盘拿起牛奶就走,闻臻看着他一路闷头离开厨房,到大门玄关处拿了钥匙,推开门出去又把门砰一声关上,听那有力的脚步声方向,是跑楼上练舞房去了。

    如此只能躲得一时。临近中午,闻小屿还是不得不下楼回到家里,准备出门和李清一起吃午饭。他在练舞房补了会儿觉,精神倒是好了些,就是头疼,烦,被闻臻弄得焦躁。但闻臻端得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八风不动,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依旧闻臻开车。他们准时抵达酒店,李清已在酒店门口等待。她上车时“咦”了一声,“怎么没有叫司机来开车呀?”

    闻臻说:“方便。”

    “你不是不爱开车?”

    李清没有疑问太多,她一见到闻小屿,心思就跑到小儿子身上去,“小宝昨天睡得还好吧?妈妈挑的红酒一点不伤脑袋的,喝一点点就可以睡好觉。”

    闻小屿“嗯”一声,不敢多说。有李清在,车上的气氛顺畅许多。三人一同吃完午饭,之后李清需要回家去照顾陪伴丈夫,而闻臻有公事,闻小屿也要等比赛全部结束后参加颁奖仪式。李清在上飞机前叮嘱兄弟俩忙完就回家,尤其念叨闻小屿,让他一定早点回。

    李清前脚一走,闻小屿就换了表情,板着脸一声不吭就走,闻臻自然而然走在他身后。他往机场地铁的方向去,闻臻在后面问:“不坐我的车?”

    闻小屿转过身告诉他,“我不会再回江南枫林。”

    “好,我有空去找你。”

    “我不想见你,不要来找我。”闻小屿压低嗓音,明明是生气的模样,却让人看出了无措。他丢下这句话就走,闻臻没有拦他,眼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

    闻小屿一路坐地铁到学校,回租房后脱了鞋躺进床里,心绪纷乱,一想到闻臻就恼。一气之下,把闻臻的联系方式拖进了黑名单。

    风华杯比赛正式结束当天,闻小屿拿了A组第一。他领完奖就买了机票飞回家,没有通知闻臻。到家后李清见到他还吃惊,问他怎么没有和闻臻一起回来。闻小屿只说闻臻还有事要忙,时间安排不到一起。

    小儿子回家,李清高兴得把大儿子丢在了一边,拉着闻小屿又是给他做好吃的,又是带他出门逛街,闻家良想喊闻小屿陪自己到后山去钓鱼赏花,李清都占着闻小屿不乐意。

    过两天闻臻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闻小屿是不是回了家。

    李清奇怪:“小宝回家了呀,他不是说和你讲过了吗?”

    一旁闻小屿抱着水果切片吃,不说话。不知闻臻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李清笑着说,“你忙完后就快点回来吧,你爸爸一直想去望山湖的山庄,你要是这几天就回,我们还能一块去。”

    闻小屿心下一噔。前两天父亲就询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避暑山庄玩,闻小屿难得回家陪伴父母,自然是答应下来。但要是闻臻也来,他心里头的警铃就一下拨得叮铃响。闻小屿只能暗暗期望闻臻忙得抽不开身,千万不要从首都回来。

    可没过两天,闻臻就回了。李清高高兴兴打电话约朋友,叫阿姨赶紧把行李都收拾好。闻小屿逃不过去,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家人一同踏上了去避暑山庄的路。

    山庄位于望山湖中心地带,占地五万多平米,植被丰茂,环境清幽,原是闻家良早年买下的地,如今已归闻小屿所有。闻家良和李清几乎每年夏天都来这里避暑,叫上三五个好友打牌下棋,很是清闲。

    到了山庄后,夫妻俩怕约束了孩子,早早让他们自己去玩。山庄内一应设施俱全,有健身房,瑜伽馆,游戏室和医疗点等等,李清还特地请来营养师专门为闻小屿准备餐点。

    除了吃饭,去瑜伽馆练舞,陪父母,闻小屿就只呆在自己的房间,有时候在屋外的泳池游游泳。

    闻臻没有来找他。如他们的最后一句对话,闻小屿说不想见他,闻臻也就不来。

    闻小难得空闲,每天从房里散步到林间,从林间散步到湖边,像个四处游荡的小幽灵,没有目的,自在孤单。他的心情倒是平静,但始终维持在低谷水平。他在晚上睡觉前总要拿出手机翻来覆去看看,看完后又把手机丢在一边。

    这天闻小屿在房间睡过午觉起床,见窗外光影斑驳,屋里四下静悄悄,他下床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出门。他穿过一片花园和长廊,来到父母住的小院。李清在房里和朋友打牌,闻小屿便摸到楼上,他本想找父亲说说话,下棋也好。谁知上楼就见父亲和闻臻坐在桌前,面前摆一笔记本电脑,那架势显然是在谈工作。

    两人看向他。闻小屿说,“我先下去,你们忙。”

    闻家良叫住他,“不忙,小宝来。”

    闻小屿只好走过去。闻家良牵过他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询问他有什么事。闻小屿说自己就是没事过来看看他们。闻家良了然。

    “小宝一个人乏味了。闻臻,你怎么不晓得多陪陪弟弟?”

    “没有......”

    “我倒想陪他,他大概嫌和我有代沟,从不来找我。”

    闻小屿拧眉看一眼闻臻。闻家良说,“他不找你,你不知道去找他?性子一点不热络,难怪小宝不敢找你。”

    闻臻看向闻小屿,“嗯,怪我。”

    闻小屿如坐针毡。闻家良说,“这里这么多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什么电影,游戏,球馆。晚上也可以带小宝在山庄里逛逛,今天晚上听说有露天演出,估计热闹得很。”

    两人一同离开父母住的小院。小路上绿荫深深,炎热里带来清凉。闻臻走在闻小屿身边,问他,“你想看电影还是打游戏?”

    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好像两人没有闹不愉快,也没有一连半个月一句话不讲。闻小屿对他这一点最是恼火,冷淡回答:“都不想。”

    “那晚上一起出来看演出。”

    “我不想看。”

    闻臻停住脚步,转过身,高大的身影拦在闻小屿的去路上。他换了个话题,“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们的身影淹没在浓密的树影之中。闻小屿垂下眸,“我说过,我不想见你。”

    “我也说过,你总要给我点甜头。”闻臻声音平静。

    闻小屿终于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爸妈都管不住你,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闻臻说,“不,我会适度考虑你的意愿。”

    “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他又在闻臻面前发了火,但闻臻一如既往不同他吵。自从那次在医院两人大吵一架,闻臻就再也没有朝他发过脾气,哪怕一点怒意的迹象都不曾有过。他像是给自己设定了一道界线,严谨恪守,不再有丝毫泄漏。

    但划下界线,并不意味情绪的消失。

    闻臻看着闻小屿。每当闻小屿一而再地拒绝他,他就会选择放弃退让。他不再接下闻小屿的话,而是自顾道,“要么恢复我的联系方式,要么今晚陪我看演出。”

    闻小屿讨厌闻臻专制的口吻,“我凭什么要按照你的要求?”

    他很不快,绕开闻臻就想走,擦肩而过时,他被忽地扣住后颈,猝不及防抬起头,看见闻臻弯下腰毫无顾忌地靠近他,一瞬间闻臻的气息涌入他的感官。

    闻臻低声说,“我想现在吻你。”

    心脏瞬间挤入嗓眼。闻小屿抬手抵住闻臻肩膀,声音一时紧张到发抖,“不......”他咽下唾沫,勉强开口,“看,我陪你看演出。”

    他被行事毫无逻辑可言的闻臻吓坏了。青天白日下,父母住的小院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花园外隐隐能见院墙。太阳热烈得耀眼,他们的一切都暴露在光里,唯有连绵的树影为他们提供遮蔽。

    闻臻这才松开闻小屿。他直起身,“晚上我来接你。”

    他没有得到闻小屿的回应。闻小屿在他松手时就跑了,闻臻看着他飞快离开,白色的背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转眼消失在了花园小路的尽头。

    第33章

    夜幕垂落,山庄四处亮起灯。湖中心小岛上正举行一个小型的民间民俗艺术演出,已有不少人前往观看。

    闻小屿坐在床边。他穿戴好了衣服,捏着手机。房内没有开灯,他看着落地窗外远处绵延的灯火,湖与林相连,喧嚣遥遥。他起身到落地窗边,望着楼下通往小院门口的石子小路。如此徘徊了数次,直到看到闻臻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

    闻小屿躲在窗帘后头看了一会儿,才转身下楼。闻臻在楼下等他,见他下来,“还没打算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闻小屿闷头往前走,“我已经答应你一起看演出了。”

    “这样我很难联系你。”

    “你可以不联系我。”

    两人一同离开小院。闻臻走在闻小屿身旁,闻小屿这样堵他,他也不恼,“你对我倒是不藏脾气。”

    闻小屿停下脚步,看向他,“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可以回去。”

    “我都喜欢。”

    闻小屿握紧手指。他如今真想闻臻回到从前那样对他冷淡不多话的样子,否则他也不至于一而再地被轻易撩动心弦。背地里再如何下定决心,一到闻臻面前也就全数破防。闻小屿自觉不是意志不坚定之人,从小环境那样恶劣,练舞的事情也都坚持下来了。可这件事仿佛全然不一样,像是身体本能地想要放弃抵抗,并非理智所能管控。

    他只能不与闻臻说话。两人穿过花园和排排房屋,走过湖上长长的木桥,来到湖中心小岛。演出就在空旷平地上搭的露天舞台进行,台下已有不少乘凉观戏的观众,一卖糖水炒冰的摊前排起长长队伍,闻臻去排队,给闻小屿买糖水。

    闻小屿怕热,接了别人四处免费发的扇子,坐在长椅上给自己扇风。他特地不和闻臻一起排队,远远坐在一旁看演出。但只坐了一会儿,就生出一种自我厌弃的感觉。他不喜欢无理取闹,觉得这种行为幼稚且无意义。

    他一面为了远离闻臻故意表现得任性,一面又不能控制地害怕闻臻真的厌烦。他不止一次陷入矛盾,无法排解。

    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碗糖水。闻臻看着闻小屿怔一下才抬手接过碗,转身在他身旁坐下。

    舞台上唱着一折戏,南方的婉转柔腔,听得人心头发软。四周热闹,形形色色的人来往、交谈,有不少是拖家带口,大人携着小孩,有的还抱一个牵一个,满当得很。闻小屿拿勺子吃着糖水,看着别人一家几口,看出了神。

    闻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对夫妻和小孩。他想了想,忽然问:“你的养父母从前带你出来玩过吗?”

    闻小屿被他问得一愣。闻臻还是头一次问起自己从前的家,原本这个话题在二人之间已默认不会被提及,因为太敏感,也很难聊得愉快。

    “小的时候,我的养母有时候会带我去家附近的公园玩。”闻小屿如实回答,“后来就没有了。”

    “她曾经对你很好?”

    闻小屿发现闻臻非常敏锐,总是寥寥几句就能读懂他话里的意思。闻臻在试着靠近他,想要了解他,这令闻小屿根本无法硬起心肠。

    “从前我的养父还没有碰毒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有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那个时候我的养母虽然脾气不好,说话也不好听,但不会朝我无缘无故撒气。”

    闻小屿整理语言,对闻臻讲述自己的过往。他必须承认的是,胡春燕一开始就并非一个高分的母亲,她与杜晓东在某种程度上相似,不会去理解任何人,也不能理解自己。闻小屿在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被别人家的小孩抢走了喜欢的玩具,他哭着去找胡春燕,胡春燕即使听了他的讲述,也仍不明白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哭,最后不耐烦呵斥闻小屿不许闹。

    但后来又有一次,闻小屿因不合群被小区里的小孩欺负,对方把他推倒在地上,这个画面正巧被下班回来的胡春燕看到,胡春燕当即冲上来给了那小孩一巴掌,后来对方家长赶来,她凶狠把大人骂得回不了嘴,从此小区里没有小孩敢欺负闻小屿。

    随着年龄增长,闻小屿渐渐明白,即使胡春燕给他做好吃的饭菜,给他洗衣服,接他放学回家,夏天里一遍一遍给他擦凉席,大半夜到他房间里来给他换掉烧完的电蚊片;冬天给他织厚厚的毛衣和袜子,每晚都给他灌上热水袋让他暖在被窝里睡觉,他也依然无法在试图向胡春燕表达内心的时候,获得胡春燕的回应。

    胡春燕只按照她自己的轨迹行事,怀抱着她的孩子,却不细看她的孩子。闻小屿不能改变她,于是早早就学会了接受。若非后来杜晓东的吸毒和欠债将胡春燕扭曲得面目全非,闻小屿本已接受这个家的心灵淡漠。

    “我觉得与其对别人要求太多,不如专心做自己的事。”闻小屿说,“所以我的养母让我能够一直学舞,让我有一件可以专心做的事情,就算她脾气不好,她也真的已经解脱我很多。”

    闻臻沉默不语。闻小屿看他一眼,见他脸色还好,放下心。

    “我很抱歉。”

    闻小屿一愣,“抱歉什么?”

    闻臻说:“为你养母的事和你吵架。”

    “......都过去了。”

    闻臻微微倾身,手肘放在腿上,双手交握,拉近了一点两人的距离。他看着闻小屿,“但你总是试着理解她,已经太委屈你自己。”

    闻小屿侧过头避开闻臻的视线,“我去理解她,也只是不想自己钻牛角尖而已。”

    不知为何,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后,闻小屿轻松了许多。他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少与人交际,所有情绪都在舞蹈中排解抒发,除了孙惠儿孙老师,没有人问他在想什么,为何难过,为何一遍又一遍闷头练舞。

    闻臻是他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人,这个人在意他,想靠近他,他们仿若真的心有灵犀,一个人在想什么,另一个人很快就感受得到。他这样陈年埋藏的心事,闻臻竟也能察觉。

    所有的爱与苦,好像都被他最希望能接住的人接住了。他究竟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闻小屿茫然。他想得头疼,手里的糖水碗冰冰凉凉,水汽化了他一手,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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