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来了?!”经纪人差点直接跳起来,看到周围人多,勉强忍住了,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把我拉黑?要不是在直播,我早就来找你……”
“你再自作主张,我还拉黑……来都来了,正好帮我拿下行李。”时熙打断他,“走吧,先上楼。”
她在直播间承认联姻,和虞观岳没有感情,经纪人当场就炸了。
然后想了一堆烂招,要帮她澄清。
时熙对他还算了解,这人吃硬不吃软,跟他讲道理很难。直播中情况瞬息万变,她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他,便回他要是敢乱动,她就解约,然后直接拉黑。
果然,他没敢去做奇奇怪怪的营销……应该是没有。
经纪人:“……”
但这些话确实不太方便在人多的时候说,经纪人还是跟着她回了房间。
时熙推开门,才发现虞观岳已经先回来了,正收拾东西,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视线落在经纪人身上。
他倒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就是神色冷漠,脸上好像有三个大写的汉字——不欢迎。
经纪人想到直播中虞观岳一个人打扫一下午房间的事,提起的脚忽然就有点落不下去。
犹豫一阵,到底还是没进去:“熙熙,你自己收拾吧,这地太干净了,我鞋脏,就不进去了。”
时熙也懒得管他,将随身物品收进行李箱。
她不太讲究,收得很快,拉着行李箱到门口的时候,虞观岳刚好也收完,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时熙急忙让开,顺口问了句:“你回家还是去公司?”
“回家。”虞观岳顿了顿,腾出一只手,准备帮她拿行李箱。
“不用麻烦虞先生!”经纪人哪里好意思让他拿行李,飞快跑过来,“我来就好!”
虞观岳缩回手,眼神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他脚下扫过。
经纪人一惊,踮起脚尖,走得战战兢兢。
时熙:“……”
几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时熙莫名感觉后背有点发凉,扭头一看,3号门的房门关着,旁边也没别的人。
可能是错觉,时熙没多想,跟着下楼。
虞观岳的司机已经将车开到别墅门口,见到他们急忙上前来接行李。
虞观岳问了时熙一声:“要一起回吗?”
“回。”时熙点点头,将经纪人手里的行李箱拿给司机。
“等等。”经纪人有点懵,“熙熙,我有事和你说。”
“明天再说。”时熙直播两天也挺累。
“很急,必须今天说。”经纪人顿了顿,看向虞观岳,“虞先生,我可以……坐你们的车一起走吗?”
虞观岳刚要点头,时熙便先妥协:“算了,你别打扰人家,他肯定有好多工作要处理。你开车了吧?送我回家,我们车上说。”
说完又对虞观岳道:“麻烦你帮我把行李带回去一下。”
虞观岳说了声“好”,大步上前拉开自己车门,毫不留情地关上。
经纪人吓了一跳,看看时熙,欲言又止。
“我们的车呢?”时熙倒是没什么感觉。
经纪人指指不远处一辆旧金杯。
“这就是你说给我配的保姆车?”时熙满脸“你逗我呢”。
“已经走完流程。”经纪人帮她拉开车门,“快了。”
时熙:“……”
以前就算了,现在她热度这么高,真想给她配车半天就够了,这个经纪人能力真是不太行。
但时熙暂时还没打算换掉他。
经纪人虽然是猪队友,却也是为数不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始终坚持站在她身边的人。
而且,时熙其实还没想好之后的职业规划,她现在只想先度过真人秀危机。这个经纪人她能轻松拿捏,换一个可就不一定了。
“跟虞先生的宾利是没法比。”经纪人还感叹,“我还想蹭下豪车呢。”
“……”时熙都不想说他,“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当然是为你好的事。”经纪人说,“这两天很多人找……”
“你刚才看到虞观岳的态度了吧?”时熙对他太了解,“他毫不留情关车门的样子,别说你没看到。”
经纪人:“……”
“别想利用虞观岳,人家那么大一公司都玩得转,还能被我们这对‘卧龙凤雏’利用?”时熙要彻底断绝他的念想,“你觉得你能比他生意场上那些对手厉害多少?”
现在找上她的资源,看中的必然是虞观岳,是她和虞观岳这对奇葩CP。
真人秀是没办法,她不可能再接和虞观岳一起的工作。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经纪人今天亲眼看到虞观岳的态度,心里也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但还是不太想放弃,“怎么还骂人?骂我就算了,哪有连自己一起骂的?”
时熙哭笑不得:“学长,这次真人秀已经得罪虞观岳了,先低调一段时间吧。等《明对》结束,要是我还有热度,一定给你好好挣钱……”
“那肯定有热度啊!”经纪人说起这个就兴奋,“你是不知道,这两天你上的热搜比过去半年加起来都多!”
“热搜多又怎样?”时熙摇摇头,“不过是挨骂频率高了。”
“这次还真不是!”经纪人激动地打开电脑,点开一个PPT,“你看,我特意做了总结,大部分都是正向热搜,有几个黑热搜一看也是买的,但有很多路人为你说话。对了,还有直播间弹幕,我也让人做了记录,然后发现一个规律——黑你的弹幕都是一阵一阵扎堆出来,ID重合度也很高,像是有组织的样子……”
时熙看着那个足足有一百多页的PPT,呆了好一阵。
柱形图、折线图、饼图、漏斗图,各种颜色的标注……细而不乱,一目了然。她这经纪人拿主意不行,干活似乎倒是还不赖。
“熙熙,你有听我说话吗?”经纪人抬手在时熙眼前晃了晃。
时熙回过神来,忽然有点感动:“学长,你还会做PPT呢?”
“这话说的……”经纪人故作淡定却又难掩得意,“我俩是校友好吧,正经大学生。”
“那还是学长你比较厉害。”时熙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我就做不好,学长你能把这PPT发给我一份吗?我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学习学习。”
经纪人被她真诚的眼神看得有点晕乎:“这有什么不能的?做了不就是给你看的吗?”
“嗯,谢谢学长。”时熙看着他将PPT发过来,快速道,“那你先别轻举妄动,等我看完再说。”
“好,没问题。”经纪人答应完,忽然一愣,“啊?我还想弄个小号,打入他们组织内部,看看到底是谁在黑你呢。”
“不急不急。”时熙安抚道,“等我看完再说。”
“好吧。”经纪人拿她也没办法。
*
时熙回到家,发现行李已经被司机送回来了,但是直到她睡觉,虞观岳都还没回来。
第二天早上起床,也没看到他人。
家里的管家说,他昨晚回来很晚,一大早又去公司开会了。
时熙也不是真关心他行踪,吃完早餐就去了疗养院。
去年底,自从爷爷生病,渣爹和继母就以“更专业”为由,将他送到了疗养院。
刚开始时熙还不同意,但爷爷在家里不仅得不到更好照顾,反而要受气。她又和虞观岳一起住,两人那种状态,爷爷看了更伤心,她也不好接他去住。加上爷爷自己也想住疗养院,最后只得妥协。
书中时熙上节目,被骂得狗血淋头,爷爷也看到了,特别难过,觉得是自己害了孙女。不等节目结束,爷爷就离开了。
时熙对这事特别愧疚,意识一觉醒,就马上赶到疗养院,给爷爷换了护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爷爷看他们相关的节目和新闻。
好在爷爷不爱看电视,更不用手机。
要瞒着他并不难。
时熙推开门时,病房里正在放《三国》评书。因为病痛的折磨,老人家身体消瘦,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枯树叶,但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跟护工有说有笑。
“爷爷。”时熙笑着迎上去。
“熙熙,你来了。”爷爷看到时熙,浑浊的眼底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时熙紧紧握住他枯藤般的僵硬手指,甜甜地笑着问道:“爷爷,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特别好。”时爷爷关掉收音机,不错眼地盯着时熙上下打量,好像看一眼就少一眼。
时熙眼底泪意涌动,急忙深呼吸一口气,扭头去问护工:“爷爷吃早餐了吗?最近身上有没有痛,晚上睡得好不好……”
她问了很多,护工都一一回答。
看起来老人这两天状态还不错,时熙稍微松了口气,对护工使了个眼色。
两人找借口来到病房外,时熙小声问他:“爷爷不知道节目的事吧?”
“放心,不知道。”护工说,“疗养院的医生护士、护工、甚至连清洁阿姨我都打过招呼,不会有人说的。”
时熙这才真的放心,又给他转了一笔钱,让他去买点东西。
护工知道她是想和爷爷单独相处,识趣地走了。
时熙回到病房,拿出几张最近拍的照片给爷爷看,说是工作照。
爷爷很开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忽然问道:“工作之外呢?在虞家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啊。”时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赶紧道,“虞爷爷您还不了解吗?他怎么可能对我不好?放心吧,我在虞家过得特别好,比在自己家还好。”
这倒是实话,虽然虞家人并不想认娃娃亲,但对时爷爷当年帮扶虞家的恩情,倒是一直记在心上的。她跟虞观岳领证后,别说他爷爷奶奶,便是虞观岳父母,虽然不常见面,但平时也会关心她,还时常叮嘱虞观岳别让她受委屈。
“老虞我自然是了解的……”时爷爷要不是了解虞家,也不能同意这门婚事。他当时病重,并不清楚这婚事是儿媳妇上门去要来的,只当是虞家为了报恩主动提出。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他确实也担心以后时熙过得不好,才会答应婚事。但两人结婚小半年了,关系肉眼可见地并不好,所以老爷子到底还是不放心,“观岳那孩子,人品是没得说,可你俩毕竟没有感情基础,他又是慢热的性子……”
“那您可就误会他了。”时熙为了安爷爷的心,开始胡说八道,“虞观岳就是口是心非,表面上装得跟正人君子一样,其实私底下完全相反,热情得过分。偷偷跟您说一件事,我本来昨天工作就结束了,打算晚上来看您的。结果刚要出门,虞观岳也出差回来了。非拉着我不让走,说好几天没见,想我了,他现在真是爱我爱得不行……”
话还没说完,忽然察觉爷爷表情不大对劲,时熙顺着他的视线转头,就看到虞观岳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护工在他旁边,拎着一堆东西,憋笑憋得很辛苦。
时熙脚趾已经疯狂抠地了,但眼角余光瞥到爷爷神色似有疑虑,赶紧换了娇羞的表情,镇定自若地站起来,将胡说八道进行到底:“爷爷您看,我没撒谎吧?真就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我,还追到疗养院来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黏人……”
虞观岳:“……”
第
15
章
虞观岳想过时熙会在背后造他的谣, 但还真没想到,会如此离谱。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脸诚恳胡说八道的?
要不是他自己就是当事人, 他都要信了。
只能说不愧是演员, 演技一流。
网上那些人骂她没演技,真的有点眼瞎。
前两天跟她一起直播,几乎24小时待在一起, 看她在镜头前后表现没太大差别, 还以为她真的变真诚了。
现在他又不敢确定了。
不过,在生病的老人面前, 尤其这老人还对虞家有恩, 虞观岳怎么也不可能去拆穿她。
“爷爷。”虞观岳上前, 略过时熙, 微笑着和时爷爷打招呼, “您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时熙站在他身后, 无声地朝爷爷用嘴型道:他害羞。
说着,还指了指虞观岳微微有点泛红的耳朵尖。
她知道,虞观岳那是气的, 但那不重要, 只要他没有当面拆穿, 爷爷会信就够了。
时爷爷果然信了, 皱纹里都是藏不住的开心:“我好得不得了, 看到你们就什么毛病都没了。”
“我……们以后有时间一定多来陪陪您。”虞观岳道。
“那倒也不用。”时爷爷摇摇头, 慈爱地说,“你们年轻人忙, 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不用花时间在我这里……”
祖孙几人聊了好一阵, 眼看着爷爷精神不济, 护工也说他需要休息,时熙和虞观岳才告辞离开。
到了病房外,确定爷爷听不见了,时熙虽然尴尬得头都要掉了,但也不好意思逃避,忍着羞耻对虞观岳道:“今天谢谢你,陪我演戏。还有,不好意思……只是爷爷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一直对我们的关系有误解,我不想他再受什么刺激,才会骗他。我发誓,我没跟别人乱说过。”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小心!”虞观岳话说到一半,两人已经来到大门口,一个人影莽莽撞撞地跑进来,差点撞到时熙,虞观岳伸手拉了她一把。
“谢谢。”时熙急忙道谢,然后抬头去看那个冒失鬼。
不想对方先开口喊了一声:“姐?”
时熙定睛一看,来人瘦高身材,染着一头非主流紫发,五官倒是不错,唇红齿白眉目清秀,正是她继母姜碧青带过来的弟弟姜墨。
时熙没有着急回应姜墨,而是朝外面看去,果然看到姜碧青跟在身后。
“小熙!”姜碧青迎上来,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孝顺孩子,下了节目一定会来看望你爷爷,果然如此。这位就是姑爷吧?你好,我是时熙的ma……我叫姜碧青。”
她一句“妈妈”都到唇边了,被时熙冷冷一瞥,又咽了回去。
虞观岳有点意外,刚要说话,时熙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对姜碧青道:“你们来干什么?”
“你这话说的,小墨爷爷生病,我们来看看他不应该?”姜碧青有点尴尬,但还是努力做出理直气壮的模样。
过去半年都不见来一次,挑着这个时候来,时熙冷笑一声:“姜墨又不姓时,算哪门子孙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姜碧青看看虞观岳,笑得温婉,“虽然小墨不是爷爷亲生,但在一个户口本上,就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孙子,和亲孙子享有同等权利。你平时拿我们撒气乱说话就算了,现在是女明星,万一被别人听到,误会你、误会虞家就不好了。观岳啊,你千万别介意,小熙其实人很好的,只是不会说话。”
边说还边四处张望,不像怕时熙被人误会,倒更像希望有人过来听听。
可惜这会儿就是没人路过。
时熙等她说完才道:“既然姜姨这么为我考虑,正好我最近缺钱,不如将虞家给的彩礼还给我?”
姜碧青瞬间像是被捏住七寸的蛇,瞬间左支右绌,眼神都无处安放:“那个,我们还要去看小墨爷爷,下次再聊……”
“站住!”时熙声音陡然转冷,上前拦在姜碧青面前,“你这两天应该看过我直播,我现在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和你的宝贝儿子,以后都不许来打扰爷爷。否则,我会让你将以前吃下去的加倍吐出来,不信你就试试看。”
她神色冷硬,带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瞬间变得极有压迫感,跟过去唯唯诺诺的时熙简直判若两人,姜碧青打了个寒战,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你怎么跟我妈说话呢?”姜墨走过来,想要去揪时熙的衣服,一直旁观的虞观岳忽然上前,拦在他面前。
姜墨不敢跟他硬碰,讪讪缩回手,硬着头皮继续道:“时熙,你就比我大两天,我叫你一声姐,那是给你爸面子……你,你以后对我妈客气点!”
“小墨,对姐姐姐夫要有礼貌。”姜碧青一把拉回儿子,强作镇定,“看来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下次等你不生气了再慢慢解释,今天就先走了。”
两人倒都是会审时度势的,看虞观岳有帮时熙的意思,转头就走。
确定他们离开后,时熙转身回到疗养院,跟护工打招呼,就算那对母子来了也不能让他们去打扰爷爷。
忙完出来,看到虞观岳还站在门口。
“不好意思,又让你看笑话了。”时熙这会儿也顾不得之前跟他那些尴尬了,叮嘱道,“以后要是在别的地方遇到他们,不管他们要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必给眼神,他们擅长欺软怕硬,连坏话都不敢说你的……对了,你不是去公司了吗?怎么会来看爷爷?”
她想岔开话题。
“在附近跟人谈点事,结束比预计早,想到爷爷在这里休养,就过来看看。”虞观岳回答完,朝疗养院内看了眼,问她,“需不需要给爷爷换一家疗养院?我知道一家不错,至少能保证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去打扰。”
“谢谢,但不用了。”时熙摇摇头,苦笑着道,“因为换疗养院也没什么用,我爸再怎么渣,也是爷爷唯一的孩子。我们不可能拦着他去见爷爷,真见不到,爷爷也会想的。而我爸……一直对姜姨千依百顺,所以只是拦着他们母子根本没用。都不需要亲自出面,姜姨想要说的话做的事,我爸通通会替她带到。”
虞观岳之前对时熙没什么了解,只是从父母那里听过一次,说是时熙母亲年轻时候跟人跑了,她父亲因此迁怒于她。二婚后,她父亲更是宁愿对别人的孩子好,也不待见时熙。
但时爷爷很疼时熙,而且她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什么活都不会干。虞观岳以为她过得也没那么差,可能只是父母想让他迁就她而故意夸大其词。
到今天他才发现,时熙的原生家庭,可能比父母说得还要糟糕。
“那……要不要将爷爷接回家照顾?家里有保姆,护工可以跟着,也很方便。”虞观岳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没有当年爷爷的帮助,就不会有现在的虞家。所以,我们为爷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不必有负担。”
“我知道。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时熙笑笑,但还是摇头,“可要是接爷爷回家,我们上节目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而且,爷爷在疗养院已经有认识的朋友了,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其实也更适合住在疗养院,更专业和方便。你们才是不要有负担,爷爷早就说过,他和虞爷爷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总拿这个说事,反而显得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