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港把手探进去,热水熨烫着他的皮肤。
胸丨膛重量从背后靠过来,霍念生伸手,一颗颗解丨开他的衬衫纽扣。
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慢慢往里摸丨索,霍念生蹭着他的脖丨颈,一点点把那件衣服往后扯,袖口的扣子却还系着,结结实实卡住了手腕。陈文港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手已经背了过去。
霍念生慢条斯理地动作,把衣服在他身后打了个结。他是故意的。陈文港突然腾空了,霍念生把他打横抱起来,他感觉到腾腾上蒸的水汽,然后便一寸寸浸入温丨热的水里。
水的浮力推着人往上,浸透了的衣服和裤子则变得无比沉重,成了桎梏的铠甲。
霍念生俯在浴缸旁边,抱着他的肩膀,让他上半身不至于滑下去,用胳膊结实地撑着他的脑袋。陈文港躺在他臂弯当中:“你要小心,一个失手,我们明天就要一起上社会新闻了。”
霍念生又把他捞起来一些,扶着他坐起来:“别怕,我不会松手的。”
陈文港湿漉漉地坐在浴缸里,侧过脸看他:“你想说什么?”
霍念生挑挑眉,却显得为难:“我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问。”
陈文港想到霍振飞:“你想问我有没有干自作主张的事?”
霍念生温和地看着他:“你也会自作主张吗?”
“当然会。”陈文港笑了笑,“小孩子都会自作主张,何况我一个成年人,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目的,有自己的行事方式,这不是正常的吗?念生,我不会做什么都征求别人的意见,要是我们意见不一致,我都不能保证不惹你生气。还有别的吗?”
霍念生盯着他,“哦”了一声:“但你保证不会背叛我,是吗?”
“你觉得呢?”陈文港回视他,粼粼波光映亮他们的脸。
“你看,宝贝儿,我这个人可能不那么自信。”霍念生在他耳边说,“我希望最好是不要吧。”
陈文港给了他一个眼神,霍念生勾了下唇角,慢慢垂下视线,把他衬衫绑起的结解开了。
背后一松,陈文港坐在水里,扭着头试图摆脱束缚。霍念生又伸出手,毫发无损地解开了两只袖口的扣子。陈文港看他一眼,把衣服脱下来,团起来丢出去,湿淋淋地摔到地上。
霍念生叹口气,用嘴丨唇来蹭他的鬓发。
陈文港撩起一捧水扬到他身上,抓住了他打湿的前襟。
他用力把人往下拽,霍念生没有反抗,顺从地被拉进了浴缸里。一个全须全尾地穿着衣服,一个只褪了上衣,浸水的衣料沉甸甸的,动作变得艰难许多,他们在水里有些狼藉地接了个吻。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
一个小细节:佛手柑精油有助于调节神经系统,缓解抑郁、焦虑和恐惧等精神压力。
注:“F1、F2和F3赛车的区别主要在于技术水平不一样”这几句参考网络文章《f1f2f3赛车区别》
第72章
第72章
浴缸里往外泼出一地的水,哗啦作响,大理石地板湿漉漉的,地上衣服也都是湿的。
人则像变成一只水母,舒展,收缩,游弋,最后融化在透明的水里。
陈文港垂眼盯着发过大水似的地面,在热水里泡久了,血液直往脸上冲。他支起半个身子,说要出去透气。脚腕却突然被抓住了,霍念生低下头,嘴唇在踝关节内侧轻轻触了一下。
他像受到了一点惊吓,立刻蜷起腿,挣脱开来,像一尾鱼跃过似的溅起水花。
霍念生笑了笑,撑身,覆上去。
手掌贴在胸口,血肉之下,心脏强有力地跳动,一下一下鼓点般敲打。
陈文港推开他,裹着浴巾出了浴室,凉浸浸的空气一股脑涌入胸腔。
他才觉得舒出口气来。
随后霍念生拿毛巾擦着头发,也跟着走出来,顺手打开了电视。
屏幕上跳出一部热播民国剧的画面,音响里叽里哇啦发出动静。从小流落在外的女主角正在当面质问当大小姐的妹妹,她已经享尽荣华富贵,为什么还要针对自己,给自己使绊子。
霍念生就没再换台,专心看她们唇枪舌剑。
陈文港靠着吧台,拧开一瓶果汁:“你喜欢看这个?”
霍念生扭头向他“嘘”了一声:“先听听她怎么解释。”
穿洋装烫发卷的妹妹露出个发狠的表情:“你抢走了爸妈的爱,你还抢走了世杰的爱!”
那个不知长什么样的世杰可能是她的未婚夫。
陈文港看得眉头拧成一言难尽的一团。这剧火得像莫名其妙。霍念生倒百无聊赖,眼睛黏在电视上,他指那个女配:“你看这角色,其实跟霍英飞还挺像,换他上可以本色出演。他们这种人的心态,好像就是什么好东西都想霸占,自己不要的,扔了也不愿让别人占便宜。”
陈文港忽然回神:“霍英飞?”
“我另一个堂亲,和霍振飞差不多的关系。”
霍念生面上一片平静,没有多作解释。
电视画面跳了一下,变成插播的广告。
陈文港把果汁放在台面上,似乎觉得该说些什么,但又无从开口。他犹豫一下,走了过去,用手指扒了扒霍念生半湿的发根,帮他把头发一点点理顺。
霍念生哼笑一声,反手扣住了他的手,拇指缓慢摩挲。
次日虽然还是礼拜天,霍振飞过来只为了看看比赛,找点娱乐,打过招呼就先回去了。
陈文港又去看了眼Alex号。
发动机没有那么快修好,他们这次注定无功而返,但也不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到了郑宅门口,陈文港下车,霍念生从车窗里探出胳膊,跟他告别。
陈文港问:“下次我们一起出海么?”
霍念生笑笑:“你说了算啊。”
告别之后驱车下山。
路上却接到个电话,霍念生掉头,去了医院的方向。
霍恺山的气色还是那样,灰白黯淡,病房里也依然一股消毒水混合着衰败和苍老的味道。
这次霍念生是独自被叫来的。他施施然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对面。
但好歹没把在外面那种轻浮散漫的态度带进来:“爷爷,最近感觉怎么样?”
霍恺山手里还拿着那个相框——给霍京生看过的那个,霍念生其实也看过正面。他用树皮般的手摸索着照片,答非所问:“你爸爸,凤来,是我和你奶奶的第一个儿子。”
霍凤来。
霍念生淡淡笑了一下:“我知道。”
霍恺山倚在床头,眼球浑浊,气息短促:“用我们那时候的话说,就是家里有了长子。我当然高兴啊……但我没想过,有了儿子也是要管的。这该是女人的事,不是有你奶奶在吗?她不是当妈的吗?结果,她也没有管,她天天描眉画眼,跟一群朋友出去打牌。”
他换了口气:“这样……我最近总在回想,凤来从小到大,都是保姆和佣人照顾,他们就更不会管少爷仔了,要什么给什么,怎么惯着怎么来,只要能讨好他,点烟倒酒轮着伺候。再大一点,就是被狐朋狗友给带出去。我记得凤来那时候,十多岁在学校里就跟女同学拍拖,把人带出去过夜,对方家里找上门,我还说小孩子没什么,朝三暮四也正常的,他知道拍拖是怎么回事吗?秘书告诉我,我才知道他去夜总会都是白金会员,比他的老子还熟悉门路。”
霍念生往后向椅背一靠,没插嘴,只管听。
霍恺山说:“后来我们又有了其他孩子,就是你二叔、三叔、四叔他们,虽然我也算不上管过多少,至少不再像之前那,完全放任。念生,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老顽固?错了,我心里也是有亲情的。现在我看你二叔他们,每个人至少有妻有儿,只有凤来……他连一辈子都没过完。你的奶奶也早就走了,我这个当爸爸的,只能反思自己的责任。我是为他遗憾。”
霍念生说:“爷爷,不需要想太多。医生说了,思虑过重对身体不好。”
霍恺山置若罔闻,盯着他看:“所以,你能理解现在我又作为祖父的苦心吗?京生没有胆子,他不敢不听话,最让我揪心的是你。如果你也像你爸爸一样,你是让我死也不能瞑目。”
霍念生与他对上视线,微微一笑。
桃花眼上挑,让霍恺山看到当年风流倜傥的长子。
他艰难地喘息起来,霍念生走上前,一手抄兜,一手提壶,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霍恺山说:“在我闭眼之前,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复。”
霍念生笑着说:“爷爷,我们再看吧。”
*
晚间郑玉成结束应酬,到家的时候挂钟已指向十点。
这个时间郑秉义和霍美洁已经上楼回房,客厅电视却还开着,两个人影蹲在那里撸狗。
陈文港半跪在地毯上,拿一柄细密的小刷子给YOYO梳毛。骄傲的贵妇犬仰躺在地,四个爪子搭着,惬意地眯着眼。郑宝秋用彩色毛线给它揪了个小辫,举着手机试图录下来。
郑玉成悄无声息走过去,没惊动任何人,从背后注视他们两个。
陈文港笑着拍开她的魔爪,将YOYO解救出来,把纠结打窝的毛发用刷子抚平。
那个消瘦的背影让他想起一个人,是前阵子见过的何家的一个姑娘,何沁芳。
郑玉成去见她算是被撮合的——作为父亲的老友,何世伯实在待他不薄,也有何家其他长辈对他中意,既然他跟何宛心谈不下去,大家又张罗介绍他与其他年纪相仿的女孩相识。
两方都还年轻,没有大张旗鼓安排成相亲的局面,只是两家人共同出席一个晚宴。
在宴会上郑玉成见到这个知书达理、斯文内敛的女孩,郑秉义也欣赏,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长辈身边,满身的书卷气竟让人觉得,透出几分陈文港的影子。
但他没有跟对方更近一步的打算。
何沁芳乖巧地来跟郑玉成攀谈,他躲出去,抽了半包的烟。
恰逢何宛心也出席了宴会,郑玉成在绿植后面打火时,撞见她因为一个胸针对服务员呼来喝去。他潜藏在暗处看他们,夹着烟看了许久,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出去劝阻。
何宛心原本咄咄逼人,见到他面便唱戏似的换了张脸,高抬贵手,放了服务员一马。
郑玉成去洗手间的时候忽然自嘲地笑了,他越笑越大,甚至上气不接下气地弯了腰。
然后何宛心成了他至少名义上的女朋友。
有时候做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郑玉成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他做不到无欲无求把婚姻当生意谈,不得不结婚的话,为什么还多去祸害一个无辜的姑娘?何宛心不是好人,他也不是好人,既然何宛心无比执着,正好,坏人跟坏人锁死就行了,哪会有谁比他们两个更配。
他和何宛心约法三章——
只要在外人面前,他最大程度照顾何宛心的面子,尽到温柔体贴的责任,两人私下独处,她可以妥协,不强求亲密关系,甚至万一将来结婚,同意通过试管婴儿进行生殖。
当然这是将来的事,会通过婚前协议另行约定。
谈妥的时候,郑玉成不知是背上了一个重担,还是松了一口气。
郑宝秋终于发现有人在后面:“大哥,你这喝酒了啊?我让厨房给你……”
郑玉成摆摆手:“没关系,不用,我回去睡一觉就可以了。”
郑宝秋蹬蹬跑开了:“至少喝杯蜂蜜水吧,你等等,我去给你弄。”
陈文港手上梳毛的动作停了,他回头看郑玉成,YOYO不耐烦地拿爪子扒他。
郑玉成头也不回地往楼梯上走:“你们玩吧,我需要休息一下。”
他两步一个台阶,像怕自己后悔。
陈文港没能体察他有什么隐情,往后一连十天半个月,他的日子倒都很清静。
社会学院有个研究方向对口的教授回了他的邮件,去学校见面的时候一切顺利。谈了一个多小时,对方欢迎他提交申请。
往回走的时候还赶上新生运动会,他遇到几个同班同学,莫名就被拖上看台给本院加油。
隔着操场,他和游盈见到戚同舟。但离得远,戚同舟没发现看台上的他们。
开学后年轻人都忙着燃烧青春,积极报名运动会一点都不意外,只没想到他参加的还是一万米跑,拿了名次后犹如英雄归来,一群人送水的送水,打扇的打扇,扶他下了操场。
似乎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陈文港想起李红琼的八卦,不确定地朝那边看了好几眼。
游盈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他摇头:“没事,是我看错了。”
教授给陈文港布置了书单,他从图书馆借到一部分,但不必天天跑来校园,接下来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厚仁特教学校,有工作就做工作,没工作就翻书做功课。
晚上陈文港走得晚,办公室只留他一个人,有人敲了两下。
紧跟着江晚霞走了进来,讷讷地喊了声“陈老师”。
罗素薇判定她试用期不通过,已经下了尽快搬走的通牒,但也帮她找了其他住处。
江晚霞却始终拖拖拉拉没搬,陈文港心生警惕:“晚霞姐,怎么了?”
她放低声气:“我想……谈谈彩彩的事。”
陈文港叹了口气,合起书:“你先坐——算了,你别动。”他起身去给她搬了把椅子。
然后他坐回自己的办公椅,江晚霞很感激:“我一直知道你好心,所以……”
陈文港打断她:“你有话直说。”
江晚霞压低声音。
听完陈文港倒怔了半天。
她发誓:“这是真的,她爸爸叫霍凤来,以前我在酒店做迎宾的时候……有的她。不信的话,可以跟霍家人去验DNA。”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73章
听来听去这是一段风流韵事的后遗症。
江晚霞病容被岁月摧残得发苦。平时皱眉太多,眉心挤出抚不平的川字纹路。但她当年应该是漂亮的,十几年前霍凤来身边有成群结队的女人,她是其中一个,还给他生了孩子。
“这事都有谁知道?”陈文港用平和的声音询问,“江彩她自己知道吗?”
“霍凤来当然知道,但那个王八蛋,只会花言巧语,要承担责任就做缩头乌龟。”江晚霞说,“霍恺山也知道。我被逼得跑到他的车前让他看孩子,保镖还差点对我动手!”
想起往事,叫她目光中多了许多愤世嫉俗:“可霍凤来他在外面留的种多了,霍恺山那个老家伙,明明已经接回去好几个孙子,就因为我生的这个是个女仔,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至于女儿,江晚霞说:“她已经大了,我会把身世告诉她的。”
陈文港听出她的意思非同寻常:“你这是想干什么?”
她说:“不是我想干什么,是我没办法呀。你也看到了,陈老师,我是病入膏肓了,江彩我还能养活她几年吗?娘家人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以后她还要上大学,还要嫁人,孤苦伶仃的,除了让她去爸爸那边生活,还能怎么办?”
陈文港在白炽灯下看着她,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清水。
江晚霞四下看看:“那个,霍先生今天没来接你?”
陈文港点头:“他在彰城。他以前在那边工作,有事的时候还要两头跑。”
她“哦”了声,把心一横,图穷匕见:“我知道,他就是霍凤来的儿子——”
陈文港笑笑:“所以你就想到通过我,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江晚霞闭上了嘴。
他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打听到我们两个的关系,可能你关注霍家的动向有一阵子了吧,这个不重要。现在你是把霍念生看成一个认祖归宗的‘成功案例’,还是觉得他能看在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份上,帮你们说情,让他们把江彩也接回去?”
江晚霞说:“你有没有意识到,江彩算是他的妹妹?你们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陈文港叹气:“你需要同情的话,我是愿意同情你的。但我觉得江彩这个孩子自尊心挺旺盛的,她自己可能反而不接受。你要是把这些告诉他,还要跟她再打一次世界大战。”
江晚霞不屑:“小孩子有什么自尊心?等生活没着落的时候,她就知道不能任性了。”
谈判陷入僵局。
罪魁祸首是霍凤来,但斯人已逝,骨头都已成了灰。
事到如今就算掘他的墓也没用,只能先掰扯眼前的事。
办公室里光亮如昼,外面夜色黑沉,吞没了这片光明。
陈文港说:“经济上的困难,我可以把能申请的补助项目都帮你、帮她提交申请,或者同事之间可以帮你们发起募捐。只是你指望把江彩送回霍家,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大。”
江晚霞不死心:“总要试一试。她是霍凤来的女儿,凭什么不能拿到属于她的东西?”
法律上来说这样是没错。
陈文港把手里的钢笔盖拔开又按上,发出咔哒一声。
他回想前阵子,江晚霞母女的背景霍念生是查过的,后来因为郑氏出了事故,他倒一直忘了问。然后,想来一个没有来头的单亲妈妈,把她的来龙去脉摸透应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