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和背包还没放下，一回头就看到我熬得通红的双眼。

    我把父亲的病例摆在他面前：“国内外只有你有成功手术经验，拜托你，救救我爸。”

    我把姿态放得极低，满眼希冀地看着陈之和。

    可陈之和只是扫了眼，就沉声拒绝：“这手术，我不做。”

    这一刻，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我呆呆的看着陈之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对上男人淡漠的眼，我像被刺到了般，无比清醒：“为什么？”

    我不明白，他明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为什么会拒绝得这样果断。

    我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我知道因为六年前的事你讨厌我，可那是我爸！那是一条人命！陈之和，你救救他好不好？”

    “只要你救我爸，我……我可以辞职，我可以离开京阳不碍你的眼，我求求你……”

    “我说了，我不接。”陈之和蹙紧的眉心里全是不耐，“你听不懂吗？”

    声音里凛冽的寒意刺得我浑身一抖。

    我怔怔看着这个我放在心里六年都放不下的男人，声音沙哑：“因为是我爸，所以你才不愿意接的吗？”

    陈之和没有回答。

    也没否认……

    我双手颓然下垂，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陈之和，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我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没有嘶喊，声音那么低哑，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

    陈之和眼底闪过抹什么，刚要开口。

    我却先开了口：“陈之和，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们没在一起过该多好？”

    只做个普通同学，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六年。

    父亲也不会躺在病床上，被拒绝救治！

    谢嘉然眼里的后悔如针刺进陈之和的眼，他烦躁的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

    “谢嘉然，你……”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谢主任，您快来！您父亲不行了！”

    我脸色霎时惨白，转身就朝病房跑。

    爸，您千万不能有事！

    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您不能扔下我！

    老天，我求求你了，保佑我爸一定要挺过来！

    我内心祈求着。

    可上天好像没听见。

    到时只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上衣扣子被解开，无论同事们怎么用除颤仪试图唤醒他，旁边的机器上，始终都是一条没有生息的直线。

    这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

    恍惚中，我看到同事放下除颤仪，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抢救无效，患者死亡。”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死亡通知的。

    拿到父亲的骨灰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看到陈之和。

    他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看起来有话要说。

    我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

    冷风吹来，我抱紧了父亲的骨灰盒，也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

    我目不斜视从陈之和的身边擦肩而过。

    “谢嘉然。”

    听着陈之和的声音，我却没有停下。

    ……

    大兴寺里，我跪在蒲团上，看着僧人们为父亲做法事。

    香雾缥缈。

    这一刻，我好像突然懂了那些笃信鬼神的人，明知不可能，却仍想留有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