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霍染因 本章:第199章

    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的?他们是听说了什么比那个鬼故事……更深入的吗?

    “那是假的……”他呜呜做声,似乎把意思传递出去。

    可是他又看见了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没有任何稀奇之处,但笔记本在他眼前翻开了,他看见了那些属于1976年的日志,看见了附着在日志背后的日记!

    他身体的颤抖控制不住了。

    这时他定睛看见,原来画有船只的纸张下面,有一行字。

    “冯四龙、刘言、卢坤、褚兴发、余海、林小刀、许多、曹默、乌乐乐,你是谁?”

    我……

    我……

    一张纸和一根笔,由旁边的霍染因,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我,我是……曹默。

    这一张A4纸也飘落了,第三张A4纸出现在吴老板面前。

    吴老板看见了凶杀现场。

    四十年前的,船长、大副和驾助、付格死去的凶杀现场。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些事情忘记掉了。

    可是这些事情啊……这些事情……牢牢地存储在他心里,一时一刻也没有遗忘。

    “你们发现了……”他凌乱地写着,“你们应该能知道,我是被胁迫了!我不是有意的,他们都这样干,我没有办法……!不跟着他们干,我就会死!会像二副一样!被轮流捅刀再分尸!”

    “是吗?”纪询低语,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只浅浅说了这么一句,就停下。

    他将这份A4纸转向自己,拿笔,在付格死亡的房间门口,慢慢画出了一个人,写上两个字。

    “余海。”

    他再将这张纸,展现给吴老板。

    吴老板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笔。他的目光偏转了,就像刚才从枪口上偏转一样,他开始害怕。

    如果余海这个名字,和付格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要害怕?

    不用吴老板再开口,纪询和霍染因的目光都霎时明亮。

    赌对了!

    这个于1976年定波号上存活下来,改头换面成了有钱的吴老板的曹默,其实是知道当时船上凶杀案的真凶!

    那么完全可以从他这里突破……只要一点点突破,推理的最后一块拼图就能拼合!

    纪询回想起刘言的日记。

    七份日记,以刘言的日记为收尾总结……在这七份日记的开头,刘言并没有明显的倾向,但是再大副和驾助死亡搜查之后,日记里明确写出了……

    刘言和冯四龙在一起。

    曹默一行人,甚至在要找两人商量事情的晚上,撞见了两人急匆匆想要出门的情景。

    这两个人为什么急匆匆要出门,第二天其实给了答案……

    他们在商量霍栖萤行李中的那件“价值好几十万”的宝物。

    但是有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日记里关于宝贝的事后讨论,非常清晰,那是一个灰扑扑的一点都看不出价值的宝贝,刘翻译对其价值心知肚明,但是龙哥不是。

    那么刘翻译为什么要和冯四龙商议宝贝——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行为,一个不会被其他人认出来的宝贝,按照正常的人性,悄悄私吞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却和在此前没有多少交集的冯四龙分享了这件事。

    这显然不是因为刘翻译有多么高尚的情操。

    刘翻译在大副和驾助失踪后,积极推进全船搜查,但又在进入了大副房间搜查之后意兴阑珊,甚至没有坚持完这场搜查。

    他为什么露出这样的态度?

    他是带有目的的去这些房间寻找某样线索——或者说,某样东西。

    价值几十万的陶俑,担得起他的意兴阑珊。

    不久后,他又意外发现了这件宝贝。本该在大副房间里的宝贝,居然乾坤大挪移,出现在了冯四龙的房间里,或者冯四龙的身上。

    霍小姐的行李,易手两次,一次船长,一次大副。

    好巧不巧,他们都被同一个凶手杀了。

    一个并不怎么认识陶俑价值的人,为什么会去偷陶俑?

    或许并不是刻意的偷,而是打斗的过程中,无意中捡到了它,那毕竟只有巴掌大小。冯四龙从尸体身上拿到了这个其貌不扬的文物,也正因此,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它被人随身携带有一定的价值,就下意识的把它收了起来。

    刘翻译恐怕就在那时意识到了,冯四龙是凶手,精明的他选择投诚,或者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博取冯四龙同盟的位置。

    他们密谈的时候,船上的矛盾已经快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刘翻译天然处于亲近管理层的尴尬境地,而冯四龙恰好是那群水手们公认的大哥。

    于是刘翻译索性以属于霍栖萤,但此时在冯四龙手中的古董为投诚的桥梁。

    卖古董,本身也含有一定的技术活,以尽量卖出高价为价码,很容易去说服文化层次相对较低却有一身武力的冯四龙接纳自己。

    纪询的目光,看向吴老板。他仿佛轻描淡写,随性写道:

    “你知道冯四龙是凶手吗?刘言有告诉过你这件事吗?”

    吴老板手里的笔,掉到了地上。

    “看来告诉了。”纪询点点头,继续写,“冯四龙杀了船长、金松以及钱振义,可是他现在不在了,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纪询写下这些问题。

    他目光轻轻一抬,抬到吴老板脸上。

    他的眼睛里透出戏谑的光来,仿佛孩童蹲在蚂蚁巢边,看着一群蚂蚁相互厮杀,它们厮杀得这样专注,浑不知到只要孩童轻轻抬个脚,对于这群所有的蚂蚁,都是灭顶之灾。

    “是……”纪询写,“被刘言杀的?刘言准备杀他的时候,跟你们说了他的罪行?”

    吴老板的心炸裂了。

    他的颤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大,大得让每根骨头,都敲击着另外一根骨头。

    事到如今,头头尾尾,所有秘密,这些人都知道了,这些人到底知道了多少……都四十年了……我不知道……也许最聪明的柳先生可以分辨……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柳先生在门外……也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当年的孽债已经找上门了,逃不掉了……我逃不掉,难道能让别人逃掉吗?让外头不管他死活的柳先生逃掉吗?

    喀喀喀。

    喀喀喀。

    骨头在响,它们在痛苦,它们在讨饶。

    他几乎是用画的写出自己内心的惊愕:“怎么可能,你怎么连这个都会知道?”

    当然是用猜的。纪询心想。

    冯四龙的凶杀和余海带有复仇性质的杀死付格是不同的。余海的报复水手们可以共情,因为付格在歧视、在压迫着水手们,并且手上已经有了曹航一条命。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血债血偿。

    但冯四龙,是船上凶案的发起者,是最纯粹的凶手。

    哪怕是所有人杀疯了的最后,他其实也没必要坦白自己的罪行,或者说,大概率根本不会说。

    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只能是刘言——柳先生——拉拢他人准备上位清除障碍时,说出来给冯四龙定罪的!

    真是可笑。

    罪犯之间,也罪出了个三六九等来。

    纪询的问题并没有结束。或者说,当吴老板彻底崩溃的时候,这场询问,才真正开始。

    “船上时候,谁撞见了刘言和冯四龙密谋几十万?刘言是怎么杀死冯四龙的?”

    吴老板已经瘫软了。

    他认命地写下:

    “是褚兴发……我们后来知道,写下那些纸条的,是褚兴发……这是下了船之后,我们去日本换身份,又去了香江……这个过程中,褚兴发卷走了我们一大笔钱,消失了……他们愤怒之中说出来的……后来平静了几年……龙哥病死了……表面上是病死的……实际上,死的样子和付格一样……我怀疑是被柳先生……刘言,指示余海害的……”

    “余海改成了什么名字?”霍染因忽然开口,轻声询问。

    于是,那只颤抖的笔,再次写下了三个字。

    “喻凡海……”

    喻凡海。

    喻慈生的父亲。

    纪询曾在琴市同霍染因一起,见过对方一面,一位慈眉善目,吃斋念佛的老人家。

    他看向霍染因,他觉得霍染因或多或少会有些触动,但霍染因风轻云淡,仿佛这件事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对方只是沉默着,或者沉思着。

    还有两张纸。

    纪询将倒数第二张展示给吴老板看。

    鲜花。

    大团大团的鲜花,簇拥出一个女性的形体。

    下面写着:

    “你们到底对霍栖萤做了什么?”

    吴老板的目光,黏在了这张纸上。

    他满是油汗,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的皱纹,居然舒展开来了,那些干瘪的线条,在他脸上舒展出一个释然的表情来。

    无比怪异的释然。

    这次他没有写字。

    可是他的眼睛,他其余的微表情,回答了纪询的疑问。

    这是一个,不需要当事人回答的疑问。

    最后的写出了霍栖萤结局的刘翻译的日记里,只要撇开那些大段大段自我沉溺自我满足的呓语,就能很简单的发现……

    他们每个人都轮流进了霍栖萤的房间。

    霍栖萤死了。

    一艘船上,每个男人,轮流,进了一个女人的房间。

    而后女人死了。

    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

    吴老板再度提起笔,他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饶了我……”

    纪询闭一闭眼。

    他向吴老板展示最后一张纸。

    和前一张一模一样的话,花朵团团簇拥一具无暇的灵肉。

    “谁来饶过霍栖萤?”

    谁来饶过霍栖萤。

    这个被你们轮奸,又被你们污蔑,被你们抢夺走钱财,连骨头都做成饰品的可怜女人。

    第二七二章

    解谜。

    轰隆一声。

    电光先划过天空,而后雷响姗姗来迟。

    这闷雷的声音,纪询看着吴老板,突然问:

    “你觉得我们是谁的后人?”

    吴老板错愕住了,但是立刻的,一种愤怒似乎在他的恐惧之下酝酿,他毫不犹豫地锁定了:“……褚兴发的后人!”

    褚兴发的后人。

    其实没有说错。我确实是褚兴发的孙子。纪询思索着。

    他再看向吴老板,慢慢问道:“船上只有六个房间,假设你们六个人都是既利益者,那也还有三个人不在。死掉的冯四龙,逃跑的褚兴发,最后那个人呢?你们几个腿部都没受伤,卢坤喻凡海也是,最后的那人是乌乐乐吧,为什么不猜他?为什么不猜明确被杀死的冯四龙的后代?你们是不是斩草除根了。”

    吴老板脸上浮现了一丝痛苦。

    可是在他层叠的老人斑和皱纹底下,那丝痛苦也是这么的不显眼,是他漫长的,作恶多端的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背叛,一丝痛苦而已。

    纪询又问:“卢坤手里有个骨头做的扇子,那是霍栖萤的骨头吗?是什么信物吗?告诉我,它的作用。”

    吴老板的脸上,又浮现了那一丝怪诞。

    一丝和他的恐惧、愤恨、都格格不入的怪诞。

    一丝可以说是怪异的释然的怪诞。

    两次了,吴老板两次露出这种不该露出的表情来。

    这个表情到底有什么含义?纪询想。这种似曾见过的熟悉,又自哪里而来?

    吴老板沉默片刻,写道:“那天,也就是霍小姐死的4月22号。我们舍不得霍小姐……恰好,冯四龙又说到了现在,大家索性义字当头,歃血为盟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于是我们就拜了兄弟,拜兄弟,要有点仪式,最好来个信物,于是我们……用了霍小姐的尸体……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块骨头做的妈祖娘娘的法器。大家约定好,未来谁有难了,只要拿出这东西来,其他的人要无条件的帮助他。这是我们之间的纽带和见证。“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他们的见证,是别人的尸骸,他们的纽带,更敌不过利益的倾轧。

    “那这艘船是怎么起家的?”

    “我知道的不那么详细,都是跟在他们身后赚钱。最初跟着龙哥,龙哥混黑,后来黑道不好混了,余海开始在香江深圳倒腾东西,也挺赚钱的。其实这时候,我们钱已经够了……但钱怎么有够的时候呢。接着就是柳先生搞起了人口贩卖,慢慢的,又变成了器官交易……越来越高端了,我也不再涉足了,只拿着每年的分红。”吴老板写道。

    “你们的聚会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有空房间。”

    “每年妈祖的诞辰会聚,其他觉得要聚时候也会聚一聚,有时候一年两次,有时候两年一次,不一定。至于船上的空房间……这艘船出来开始,卢坤就不和我们搞了。他晕船,但是陆上的聚会会来。余海说他只想搞搞走私什么的,不想搞柳先生搞的这一摊子,说伤天害理……这人啊,伪善得很,明明搞走私的时候,下手也狠得不得了。不过他也得到报应了,他生了个儿子,独苗苗,生下来就是白化病,把他吓坏了,他就金盆洗手,自己搞慈善去了,说要给儿子积德行善,把儿子抚养长大。”

    这些东西很长,吴老板写了很久。

    “这两人刘言没为难,房间也给他们都留着,表示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自己人。后来余海确实没上来,刘言又问过他儿子,他儿子也不来,就算了。”

    一切都明白了。

    纪询从茶几上站起来,霍染因也从沙发上站起来。

    但似乎没有人抬枪,不止没有人抬枪,那把枪还被收起来了。

    吴老板在短暂的不可置信后,眼里迸射出生的希望。当他的视线再和纪询与霍染因对上的时候,恐惧和愤恨都消失了,他脸上堆砌着讨好的笑容。

    霍染因无视这样的笑容,把人从沙发上提起来,一路提到的厕所里,再把人丢进浴缸里放着,接着用酒店的布匹把人的手腿嘴捆的严严实实,确保对方绝对没办法动弹后向厕所外走去,在走到厕所门位置的时候,他回头看一眼吴老板,无视吴老板哀求的眼神,妥当地关了门。

    双重防护。

    想必就算吴老板在厕所里费劲心力弄出动静,这动静,也传不到外头去。

    两人从吴老板的房间离开,招呼一声还守在外面的孟负山,三人再度回到三楼。

    霍染因拿着日记本去甲板上了,纪询将刚刚和吴老板沟通的纸张都交给孟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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