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他给人的感觉终于变了,飘逸的春风沉淀下来,变成地上的泥淖了。
保镖依言看了下,接着为难说:“人死了……”
他们倒是不太怕死人,但不太明白柳先生想让他们看什么。
“我知道他死了,”柳先生忍着怒意,“他是怎么死的?”
“是被幽灵杀死的!”猪肝脸的蒋老板再度惨叫,“四十年过去了,她还是回来了!”
柳老板蓦地回身,抡圆了胳膊给了蒋老板一耳光。
他打得如此用力,蒋老板脸上的银面具都被他打飞了,孟负山看见了蒋老板的面容,那是张方头方脑,虽然养尊处优了许久,但依然看得出年轻时候曾卖过苦力干过粗活的脸,他的额上还有一道陈年老伤,伤早已痊愈了,只剩下一条五厘米长的褐色痕迹,如积年的皱纹一样,深深横在他额头的中央。
“幽灵能夺走他的魂魄,幽灵能割下他的舌头吗?割他舌头需要的是刀子!”柳先生冷冷说。
“可是,可是……”蒋老板捂着脸,他既惧怕又信服柳先生,嘴里嗫喏着,到底没有往下说。
倚着阳台门的银面具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孟负山发现站在阳台门前的那个人,没有往尸体方向走的意思。
如果是霍染因的话,出于职业要求,他会在第一时间检查尸体吧?
他短暂权衡,越众而出,前往检查尸体:“我最后见到林老板,是在三个半小时前的一楼中堂。当时三位老板带着保镖从电梯下来,和柳先生汇合。”
混乱的现场,最怕大家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有个人愿意站出来分析情况,众人乱飞的思维也有了牵引的缰绳。
柳先生微微点头。
“此后还有谁见过林老板?”孟负山问。
“中堂散了之后,老林就和我们一起上去。”老人斑的吴老板瓮声瓮气说,他的鼻腔和喉咙看着都不太好,一说话就有痰卡在鼻喉中的呼噜声,“我们各自进了房间。之后我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
“我也是。”蒋老板也说。
孟负山再看向搜查船只的保镖们。
保镖们纷纷说:“我们搜查的过程中没有看见林老板。”
“显然林老板就死在这三个半小时之中。这三个半小时中,林老板独自呆在房间里,凶手潜入林老板的房间中……”
孟负山说到一半,被人打断了,打断他的是阳台边的银面具。
“怎么潜入?”银面具说,“通向甲板的阳台门是自内锁的,外头无法打开;客厅通往走廊的门也是从内部锁着的,外头就算拿房卡也没有办法打开,我们能进来,还靠拿斧头劈了门。”
“密室!”蒋老板一声嚷嚷,看他的表情,显然他心中对幽灵的恐惧又如杂草般春风吹又生,“那时候也是个密室……!”
这下柳先生和吴老板的嘴角也抽了抽。
显然他们都感觉到了一些来自过去的阴影。
孟负山将这些只言片语牢记心中,他很好奇能让这几个老板这么恐惧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四十年前”,“幽灵”,“TA”,是在四十年前被他们害死的人吗?但这么多年来,这些人手里沾染的鲜血倾倒下来都能浇灌一座宫殿,害死害残的人也不知凡几,只是死者复仇,幽灵杀人,值得让他们这么恐惧吗?
“有很多办法可以形成密室,机械的,心理的。世上没有什么鬼魂,只有人为,既然是人为就有其目的。“孟负山说,“绝大部分制造密室的犯人是为了把他杀伪装成自杀,剩下的不是装神弄鬼,就是各式各样的炫技。这个现场是非常明显的他杀,那么,犯人制造密室的目的……”
柳先生平淡的截断了孟负山的分析:“说得好,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出海时人人都拜妈祖,这个罪犯就是想用妈祖像制造气氛,用神话传说引起大家的恐慌。密室不密室的,只要抓到犯人问一问,什么疑惑都解决了。”
态度明确地回避四十年前的事情。正如挑货才是买货人,不想说的话,恐怕正是埋在他们心底最有价值的秘密吧。孟负山想。
不过没关系,会知道的。
真正的密室并不是这个房间,而是被阻隔了通讯手段的这座巨轮。
幽闭的海上孤岛,暴风雪山庄连环杀人案最令人心动的舞台——与犯人的“装神弄鬼”最相似的,可不就是所谓的“童谣杀人”。
那几个老板连童谣口号都念出来了,什么天青青,地荒荒……
既然如此,抓到了犯人,也就抓到了动机,它必然与四十年前的事有所联系。
“三个半小时也挺长的,能判断更具体的死亡时间吗?”银面具又开口,懒懒的用鼻音问,“我记得,电影里不都是先问什么不在场证明。”
如今,虽然老板们并没有全部聚集在此,但船员们和保镖们早已在砍门过程中,陆续到齐,这之中有一位具有一定医学知识的理疗师,柳先生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他身上。
“……”
理疗师从没有干过这种事情,这道目光对他而言,无疑是把中医赶上手术台开刀去。但柳先生积威甚重,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越走越慢,越走越心虚,等好不容易越过了尸体,从尸体的背面绕到尸体的正面,也就看见了林老板抬起的双手中托着的舌头,以及那满是鲜血的下巴,和下巴上边脸颊部分隆起,仿佛在微笑的银色冷白面具。
勉强支撑的双腿霎时一软,理疗师整个人都像尸体歪去,于是在他的双眼之中,那血淋淋软乎乎的舌头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啊啊——”
不吝于杀人的惨叫再次响起,这叫声之凄厉,别说呆在房间里的他们,恐怕连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也许林老板被杀的时候,都没有理疗师此刻叫得如此惨烈。
“好了,没碰到。”抓着理疗师惨叫换气的间隙,孟负山不耐烦说,“行行好,睁开你的眼,闭上你的嘴。”
他的一只手牢牢控制住理疗师的肩膀,控制住了理疗师的身体,没有让理疗师真正倒入尸体的怀抱。
“是啊,你摔了就摔了,要是破坏了尸体,往小了说,不尊重死者,往大了说,坏了我们抓人的希望怎么办?专业点,你行就赶紧开始,不行就不要勉强。”银面具又开腔。他说的道理没问题,但口气怎么听怎么有煽风点火的味道。
如果不是知道纪询此刻在甲板之下,自己又太过熟悉纪询,他还以为这是纪询又套了层马甲来和他打配合了——水越浑,越容易摸到鱼。
“我和你一起检查。”孟负山对理疗师说,他削弱理疗师的专业性,加强自己的专业性,“尸体死亡之后,体温会发生变化,每小时降低的温度在0.5°~1°,尸体表面已经硬化,硬化发生在死亡后的30分钟~2小时之间,所以林老板至少死了半个小时。至于死因——”
房间里没有手套,孟负山小心的捏住一块餐布将林老板的领子向下拉一拉,露出死者尸体脖颈上发紫的深深勒痕。
“是勒颈窒息而死。”
一场惊魂之后,理疗师飞到天外的心总算跟着脚跟一起站稳了。
他感激地看了孟负山两眼,先奔去理疗室取了温度计和手套。
到了这时间,最初的惊恐也散得差不多了,理疗师取东西的空闲时间里,老板中的一个开腔称赞:“柳先生,手底下人才济济啊,到了这时候,还能找到两个有法医知识的人出来。”
“防范于未然。”柳先生嘴上谦虚,心里也在思考这人为什么会知道法医知识,但想到陈家树的事,他很快释然了,若不是个能办事有胆识的人才,自己也不会让他上船。
他们交谈完了,理疗师也飞奔回来,将手套分给孟负山,自己上温度计测量尸体体温。
“正常人体体温在36.5°~37.2°之间,从现有体表温度上看,林老板死了2~3个小时之间。”理疗师说。
“现在是11点50分。”柳先生低头看了眼手机,“2~3个小时之前,就是上午8点50到9点50。这段时间里,有谁有不在场证明?这个不在场证明,需要有第二个人帮他作证。”
然而现场是一片沉默。
接着老板们面露不悦:“我们听了你的话回房呆着,哪来的第二个人证明自己一直在房间里呆着!”
包括不在现场的老板,他们都是8点20分后听从柳先生的话各自从中堂散开离去。
柳先生的贴身保镖也代替所有保镖开口:“搜查干扰仪的时候我们是两两分组,但中间少不了趴在床底下,爬上通风管道,上厕所等无法监视另一个人的情况。”
“这段时间里我在甲板上走了走,抽了二十分钟的烟。”孟负山主动说,“一个人。”
“我一直呆在理疗室里,直到被叫去一起搜查船只。”理疗师说。
船上员工里,船长和大副和理疗师相似,都是先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再出去搜查船只,厨师长带着个帮厨在厨房准备食物,中途帮厨去了冷冻库整理库存,健身教练和甲板长一直呆在健身房里聊天,再算上理疗师和孟负山,八个船员都在这里了。
八个船员里,勉强算能证明清白的,只有呆在一起的健身教练和甲板长。除此以外的所有人……
“都有杀人的时间。”银面具饶有兴致,“看来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原本指向尸体的目光,立刻投向了彼此。
鬼是不会杀人的,人才会杀人。
第二五一章
这死神的屠刀啊,是人命中的劫数。
“说‘杀人的就在我们中间’也太过避重就轻了吧。”现场一位老板突然冷笑。
“什么意思?”大家看着说话的人,这时候每个人的发言,都有着与寻常时候不同的分量。
发话的老板是个身高不高的老板——这是客气的话——事实上他目测上去只有一米五多,无论放什么时候来看,这个身高都有些令人侧目了。
但老板的身高虽矮,口气却大。
“我看这个凶案,和我们老板根本没有关系,要么是你们的保镖船员干的,要么是你们蒋老板、吴老板干的,或者说——柳先生,你干的,也未可知啊!”
能上船的老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受教育程度姑且不说,商海沉浮了多久,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没做过。有‘自己人’带头,发热的脑子立刻冷却下来,立刻明白了对方了意思,现场的第三位老板帮腔:
“这位兄弟说的对。我们一年就上了两三次船,除了认识你柳先生,谁知道什么蒋老板、吴老板。和死掉的林老板,更连话都没有说过,杀他干什么!如果和他有仇,在哪里杀他不好,非要在你们的地盘杀你们的人!”
这位说完,矮个子老板再抬起手,指着正对尸体拍照存证的保镖冷笑:
“连手机我们都不配拥有,那可是被柳先生你锁在房间里的违禁物品。一晚上破坏所有监控,船体驾驶,怎么可能?想也知道,无非是有内鬼筹谋多时。柳先生,你们船上的事情,是装神弄鬼的私仇报复,还是利益纠纷清除异己,但别把火烧到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头上,我们是来寻欢作乐的,不是来见证你们内部矛盾的。”
蒋老板沉不住气。
脸上的面具被打掉了,他也没打算再带回来,干脆露着一张脸说话,不涉及幽灵时候,他的头脑还是正常的:“你们确实不知道构造,可那八个逃跑的女人对这艘船可谓了如指掌,你们只要听她们指挥,同样可以做到。”
“我们凭什么听她们的?”
“古人早说过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温柔乡,自古以来就是英雄冢。”吴老板在旁边不阴不阳说话。
“那信号干扰器呢?”矮个子老板针锋相对。现场的老板只有三个,两个三楼总统套房的,从二楼上来的只有他。他虽然势单力薄,但既敢说,说得也犀利,“船上的女人藏不了信号干扰器,我们也带不了信号干扰器吧?那些女人是可以破坏仪器,可是乘救生艇从海上逃跑的话,是一定要有视力正常的人替她们指引的。你们这些船员里面,搞不好有一群有问题的。凶手,也许不是一个人!”
第三位老板对这矮个子老板刮目相看:“兄弟,不知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矮个子老板指指自己个头:“还用问吗?免贵姓矮,矮老板。”
就算现场情况很严肃,问话的人也忍俊不禁:“不太好吧……”
矮老板:“你们认识我吗?我认识你们吗?既然都不认识,怎么方便怎么来,不好吗?现在大家脸上都戴着同款面具,认不到脸,叫不出姓名,但只要叫一声‘矮老板’,你们知道在叫我,我也知道在叫我,这不就够了。”
社会框定出了太多的集体审美,个体生活其中只能被动接受,和社会统一的,成了炫耀的标签无形的枷锁,和社会不一的,又作为劣等的特征烦恼的源泉。
等来到了这个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反倒可以不以好坏区分,而简单正视身上不可改变的表象。
“这也好。你叫我萝卜老板吧。”‘萝卜老板’抬起了双手,众人这才发现,他的十指末端水肿,看上去还真像十根小萝卜长在手指上,“医学上叫杵状指,肺部的毛病。我们上来的人,逃得了肾,逃不了肝,逃得了肝,逃不了心。好不容易托着柳先生的福,逃了一劫,喽,新的劫难又来了。这死神的屠刀啊,是人命中的劫数,逃不掉,又不得不逃。”
这席话说得既有水平又有深意,大家都有些戚戚然,倒把刚才针锋相对的气氛缓和了些。
甲板长这时说话,他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信号干扰器不用从船下带上来,船上本来就放着两台,只是平常都放在甲板底下,单独存放。”
“柳先生的准备真周全。”银面具这时称赞,“收了手机还不够,还要放着这东西,看见是方方面面,都防御到了。”
这件事之前,柳先生能防御什么?无非防御现场的老板。
矮老板与萝卜老板微露冷笑。
这家伙……柳先生看了银面具一眼。他这时不得不说话,但空口说白话是没有意义的,不好解释就不要解释,反复推卸责任,也只会陷入反复猜疑的泥淖。他简单说:“你们说得有道理,从动机和作案方式来看,我们内部出问题的概率更大。这起案件的最开头,来自昨天晚上对船体的破坏。我在最顶层听不到底下的动静,你们在楼下,晚上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吗?”
“昨天晚上的Party过后,喝了太多酒,睡得沉……”矮老板沉思,“不对,其实也没有喝那么多,但感觉比平常醉得厉害。柳先生,你用了高度数的酒?”
柳先生看厨师长,船上的伙食,厨师长是第一负责人。
厨师长站出来:“和过去一样,什么酒都有,度数有高有低。”
“而且船长室,监控室,这些重要的地方都应该有人值班看守。”柳先生又看向船长和大副,“怎么回事?”
大副连忙说:“昨晚是我值班,但奇怪的是,没什么记忆了。”
负责监控室的保安也一同点头。
“食物里下了药。”孟负山突然说,他第二天起来,就在怀疑这件事,“药可能下在宴会的酒里和员工餐里。”
“安眠药?”银面具。
“晚饭是七八点吃的,但直到十一二点,我们还保持清醒。这不符合安眠药的特征。”孟负山,“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做了很多乱梦……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乱梦,而是幻觉。是某种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致幻药物。”
说到食物下药,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厨师长和帮厨。
这两人一脸菜色,只能诺诺解释:“不是我,柳先生,食材都存放在固定的冷冻库里,那些女人肯定知道。何况她们本来也会参与一部分侍女的工作……”
“直接在餐盒上面下药也可以,员工餐是用统一的一次性塑料盒打包的。”孟负山补充更多的构想,“而船上的安检只是针对金属物品和电子仪器,并不对药品管制,如果致幻的克数低,把它当作常备药带上船是可行的。”
银面具轻笑:“看起来这个凶手并不打算无差别杀人,否则昨晚投毒就可以了。”
不是无差别那就是有针对性了。
本来冷静下来的蒋老板和吴老板又稳不住了:“那岂不是冲我们来?!”说罢,目光立刻看向属于自己的保镖。他们上船来可是带着保镖的,只是之前将保镖给了柳先生,让所有保镖一起去搜查船只找出信号干扰器。
再往深里想一想,老林之所以会遇难,是不是就是因为没有保镖在,身侧空虚导致的?
蒋老板立刻说:“柳先生,我的保镖你得给我留下来。”
吴老板也紧随其后,他还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三个人呆在一起,让我和老蒋的两个保镖保护我们三人,其余的继续巡逻船只。”
“好了!”柳先生低喝一声,“不要自乱阵脚让人笑话!”
两人一看,矮老板和银面具确实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免讪讪住口,但打定了主意,私下要和柳先生好好商量。
柳先生当然看得出‘尊贵的客人们’的不满,他果决承诺:“各位的忧虑我都明白。请放心,既然大家有所疑问,那么接下来所有船员都会被统一管理,集体行动,绝不让他们落单——进而保证大家的安全。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查清案件,各位以为呢?”
这也是应有之义。
三个老板默不作声的看着柳先生派两个保镖把尸体抬走,送往停尸房。船上是没有检验指纹和dna的措施,但是尸体留着,到了岸上也能检查。
孟负山想起上一回无辜死掉的女人,她们死掉可就是直接扔到了海里。
大概是没了尸体,胆子就大了,以及“船员们都可能是坏蛋”这种猜测,三位老板都积极加入了现场勘察,查起了那些门锁。
首先要搞明白的,就是凶手怎么进入房间。
“这里的房间也有万能钥匙?”矮老板看到过保安们在搜查时用公共门卡打开空房间的情形。
“不用钥匙,敲门也行。”银面具说,“我们不就是听到敲门就打开了门让他们进来吗。假设当时门外的人说来搜查,林老板想必也不会疑心,直接开门让人进来。”
“那就是进了门假装四处搜查,然后悄悄绕到身后偷袭,再一绳子勒死他?“萝卜老板提出可能性,“林老板年轻不轻了,肯定不是身强力壮的船员们的对手。”
“说不定这就是真相。”银面具笑道,“我们三个臭皮匠,顶了个诸葛亮。”
矮老板和萝卜老板颇感喜悦,一时真找到了当侦探的乐趣。
柳先生没有打断他们的兴致。他目光着重落下门上:“就算人是这样被杀死的,那么凶手在离开房间后,又是怎么把房门从内部锁上的?”
“用鱼线什么的?”矮老板说,“影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
甲板长和大副下去取来鱼线,矮老板试着系了系反锁的锁头,因是弧形的没系住。他不气馁,找了个胶带黏在上头,沿着门缝底下一拉。
果然锁上了。
这……密室算破解了吗?
几个老板面面相觑,好像破了,但破了似乎也什么也没用?
这么简单,既不需要特定道具,又对行为人本身的素质没有任何要求,谁都能干的事情,自然不能带来新的锁定凶手的线索。
“呃,会不会是什么心理悬疑法,让大家误以为他是从走廊离开的,实际上是反其道而行,从甲板上上走……”萝卜老板也觉得太简单了,成就感不足,他拿着线跑去拉了一回甲板的锁,这个就不太好搞了,是有防漏水的密闭门,线会被那圈橡皮卡住,不好使力。
其实这在孟负山看来是完全无稽之谈,走廊敲门被人看到的风险,和锁门离开的风险也没差别到哪里去,何必从甲板上走。船只楼距高,外侧甲板又光滑,凶手身手那么好吗?还会飞檐走壁!
但大家都陪着萝卜老板在甲板研究,他也就跟着走上甲板,四下搜索,看看能不能发现些新的东西。
他往左边那两个没住人的空甲板看去。
这艘船有五个特殊房间,林老板,蒋老板,吴老板的房间的硬装都有对方个人的风格癖好,软装更是处处不一,非常的私人化。可是那两个空房间,却像从没有人住过一样,只是空荡荡的标准装潢。
如果没人住,为什么要保留两个空房间呢?
孟负山想的有些远了,思绪不由得有些散漫。
就在这时,突地,海面上传来一声熟悉的重物坠落的噗通声!
众人一惊。
银面具立刻说:“下去看看,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
一下子,也顾不上其他了,柳先生立刻点出两个保安,让他们守在这间房间看着现场别让人破坏,接着和其他所有人一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他们跑到了二楼,此时真要出事,只能是没有上来的几个老板中出事。
他们挨个敲门喊人,最后只叫出了四个老板。
还有一个老板……
保安用万能卡刷开了这位老板的房间,门里没人,通向甲板的门开着,不用再进甲板,那一滩印在甲板上的刺目深红色,已经说明了这位老板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