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温以柠听到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她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怀里柔软的触感撩拨着他的理智，裴骁圈住她的腰往下压，“宝贝，我发现我的病有复发的迹象，需要再巩固治疗一下。”
温以柠：“……”
第215章
番外：采血
疗效显著。
自从两人进行了一次‘认真’谈话之后，裴澈小朋友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妈妈的夜间陪伴，只不过两米宽的大床上，温以柠依旧是夹心饼干的中间那一层。
其余的时间，她全身心投入寻找治疗方案的过程中。
温家当初留下来的卷宗很多，温以柠足足整理了三天，才初步筛选出可能有用的卷宗。
同时，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不少孩子陷入了病危。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是夜，裴骁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书房，“宝贝，你说说，我们多少天没做了。”
温以柠踢开旁边的椅子，“我现在很忙，你要是想找人聊天，小澈就在隔壁，你可以找他。”
裴骁把牛奶搁在桌上，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胡萝卜，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直接咬去了半截。
清脆且清晰的咀嚼声让温以柠头皮发麻。
幼稚的男人。
不允许他吃醋，就把气全都撒到胡萝卜上了，还说：他醋意大，需要吃碱性的食物消消醋。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他就是故意折磨她的。
“家里有很多苏打饼干。”
裴骁老神在在地回她：“我就喜欢胡萝卜，你管我。”
温以柠也确实没时间管他，埋头翻阅手中的卷宗。
伴随着‘咔擦咔擦’声，整个书房仿佛都被胡萝卜汁浸泡了。
夜色愈发深沉。
裴骁吃完了五根胡萝卜，都快吃吐了，无可奈何换成一包苏打饼干，饼干也快见底了，自已的老婆还是不肯去睡觉。
他只能搬出小不点：“儿子已经在床上等着你了。”
“嗯，你们先睡。”
裴骁垮脸，“为了医院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抛夫弃子，温以柠，你还真能耐。”
温以柠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当初去买手机的时候，你也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不照样救了。”
“……”
裴骁沉着脸离去。
合着他当初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救他是顺手。
艹。
回到卧室的时候，裴澈小朋友靠在床头，在绘本。
裴骁决定派这个工具人出马：“让你妈回来睡觉。”
小家伙和亲妈一样，没给他一个眼神，“妈妈很忙。”
裴骁气得往床上一倒，伸手关了灯，卧室里一下子昏暗无光，裴澈只好合上绘本，摸黑放到床头，再乖乖躺下睡觉。
一人半张床，父子之间形成一道明显的结界。
等到旁边的小不点呼吸渐渐平稳，裴骁猛地睁开双眼，翻身下床，穿着拖鞋离开卧室。
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温以柠看到他进来，很诧异，“你失眠了？”
裴骁往沙发上一躺，“没有你，我能不失眠？”
“那你刚才回去……”
“还不是为了帮你哄睡。”裴骁翘起二郎腿，“小屁孩晚睡长不高，以后丢我的脸。”
温以柠：“……”
明明是挺有责任感的一个爸爸，不知道干嘛，非要把自已弄成一副不讨人喜欢的样子。
“裴骁，你这么关心小澈，应该多让他知道。”
“谁说我关心他了？”
温以柠白了他一眼。
嘴硬。
书房只剩下时不时的翻页声，天际线都开始发白了。
“啊啊啊！”
沙发上的裴骁被她叫得一个激灵，坐起身，“找着了？”
温以柠朝他招了招手，“你看，这里提到了，温家曾经研究出了一种‘等比例扩大血清’的方法，能将十毫升的血清扩展成百倍。”
裴骁快速浏览了一遍，“所以你要带我们儿子去抽血？”
温以柠怔了一下，“十毫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裴骁大剌剌地躺回沙发上，“只要不从你身上抽都行。”
跟他没话好说，温以柠把卷宗收拾好，离开书房。
裴澈刚醒来，就看到妈妈坐在床侧，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清粥。
“宝贝，睡得好吗？”
裴澈注视着她眼下的青色，“妈妈，你没有睡觉吗？”
温以柠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替他穿衣服，“没睡，不过妈妈找到了救其他小朋友的办法。”
裴澈的眼中瞬间充满了仰慕，“妈妈好厉害。”
“妈妈不厉害。”温以柠说，“想要救其他小朋友，需要从我家小澈的手上抽一小管血。”
“像上次那样吗？霍叔叔抱我去医院的时候，也抽血了。”
“嗯，如果你愿意的话，妈妈等会儿就陪你去医院，不愿意也没关系，妈妈还有其他办法。”
温以柠并不想以此绑架自已的孩子，如果小澈不愿意，她可以也中一次蛇毒，代替小澈去抽血，只不过要说服裴骁同意罢了。
“妈妈我愿意。”裴澈小朋友的眼眸里闪烁着希冀。
温以柠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小澈最棒了。”
吃过早餐，一家三口出发前往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到达预定楼层的时候，裴骁主动提出陪儿子进抽血室。
“我想进去。”温以柠也跟着脱掉外套，“里面又不是站不下我们两个人，干嘛把我拦在外面。”
裴骁当然知道她会心疼成什么样，儿子磕破点皮她都要流泪，“一管血而已，一分钟的事情，有什么好进去的。”
温以柠还想说什么，抽血室的门‘哐’地一下合上了。
行，等就等吧。
抽血室内，裴澈小朋友在位置上坐好，一位年轻男护土负责给他抽血，拿着针头扎入静脉。
裴骁坐在老远的椅子上，翘着腿，欣赏窗外的景色。
一管之后，是第二管。
再然后，是第三管。
裴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打量着面前的男护土，对方冷着一张脸，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像坏人，他把头转向亲爸。
裴骁依旧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扭头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爸爸。”
裴骁的脸依旧朝向窗外，平静如常，“什么事？”
裴澈的小手在桌下攥紧，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
如果他现在逃跑，面前这个叔叔会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如果这个叔叔不是坏人，妈妈看到他逃跑，会不会不高兴？
裴澈小朋友抿了抿唇，终究是没再说话。
眼看着第三管也满了，男护土沉默着拿出第四个真空管，插入采血头。
第216章
番外：不喜欢
就在这时，裴骁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走向男护土，抓着对方的头，往墙上一推。
‘嘭’地一声，男护土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裴澈偷瞄亲爸的脸色。
很差很差。
比任何时候都要差。
裴骁阴着脸，拔去他手臂上的针头，贴上止血贴，“训练时候教给你的技能全都忘了？！”
裴澈起身，站到亲爸旁边，低着小脑袋，“爸爸……”
裴骁一肚子火气，“别叫我，我没有这种懦弱无能儿子！”
想着给儿子一次机会，他不动声色地等，等到第三管，还跟个小废物一样坐在那里，不敢反抗，只知道转头看他。
“我给你定制的迷你手枪是摆设吗，放口袋里不知道用？！”
裴澈委屈地憋泪。
一大一小走出抽血室的时候，温以柠敏锐地发觉，这父子俩之间的磁场不太对，可她又不好当面戳破些什么。
回到半山别墅，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小澈到书房。
“宝贝，今天在医院里抽血的时候，爸爸让你不开心了吗？”温以柠坐在沙发上，把他圈在怀里，“如果爸爸做错了事，妈妈会和他沟通，绝不会让小澈受委屈。”
裴澈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是一个坏叔叔给我抽血，爸爸帮我把他赶走了。”
温以柠的心里咯噔一下，“坏叔叔？”
“嗯。”裴澈往她怀里缩了缩，“那个坏叔叔抽了三管血。”
三管血？！
那混蛋干什么吃的，让他跟着进采血室，眼睛是瞎了吗？
温以柠托起儿子的手，看着上面的青色淤痕，心中泛酸，“妈妈让何奶奶中午做猪肝给你吃。”
裴澈点头，“好。”
温以柠抱着他又聊了一会儿，跟他说幼儿园的小朋友很快就会恢复健康，他可以继续去上数学课了，小澈是小英雄。
“妈妈。”裴澈窝在她怀里，欲言又止了很久，终于问出一个在心底藏了很久很久的问题：“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
温以柠脑袋‘嗡’地一下，瞬间如坠入冰窟。像浑身不着寸缕，被丢进北冰洋的海水里，从头到脚都是彻骨的寒凉。
她想开口，喉咙也像被封住了一样，难以出声：“小澈……”
那个混蛋究竟背着她做了多少件非人之事，才会让儿子对这份爱产生误解？
温以柠强压下眼眶的酸涩，“不是的，爸爸很爱你，和妈妈一样爱你，永远爱你。”
他曾不要命地冲入火光，去抓湖面上的竹篮，也曾对她说过，儿子在他心里，仅次于她。
“小澈，爸爸只是不会表达爱，你给他一点时间好吗？”
裴澈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妈妈，是真的吗？”
温以柠心疼得无以复加，紧紧地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哽咽道：“是真的，妈妈保证。”
“嗯。”裴澈轻声应答。
温以柠的脑袋一片晕眩，都不记得自已是怎么走出书房的了，路过茶几的时候，险些栽倒。
“怎么了？”
裴骁扔掉手里的商业早报，伸出一只手，把她带到沙发上。
“裴骁。”温以柠抓住他的衣领，“你去给儿子道歉。”
他蹙眉：“道什么歉？”
“你说道什么歉？”温以柠抬手抹去眼角的泪，“你知道刚才儿子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你不喜欢他！裴骁，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我们的儿子产生这种误解？”
裴骁沉默着。
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想把他赶出主卧，时不时吼几句，他儿子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
“哪儿有老子给小子道歉的。”他拿来早报继续翻阅，“道歉，下辈子等他做了老子再说。”
“裴骁！”
听到他这么说，温以柠的泪一下就飙出来了，“你知道小澈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我不希望他的童年都在‘爸爸不喜欢他’的怀疑中度过！你必须道歉！”
裴骁抽来纸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却没说一个字。
温以柠推开他的手，站起身，下达最后通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道不道歉？”
裴骁扔掉手里的纸巾，“要我睡几天的客厅才能消气？”
“……”
很好，这混蛋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已的错误。
温以柠抬眸看向天花板，竭力遏制住眼眶里的泪水，“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裴骁睨着她离去的背影，内心一阵烦躁。
艹，早知道今天就不将计就计了。其实他早就知晓那个男护土被死胖子给买通了，目的就是多抽几管血，好给自已儿子解毒。
可他想要测试裴澈近期的训练成果，没提前制止。
现在看来，他这儿子是一点都没遗传到他的性格和手段，软趴趴的像个棉花糖，没用极了。
道歉？绝无可能。
顶楼露台上，温以柠蜷缩在躺椅上，眼角泛着水光。
正午的阳光很烈，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寒，抽来一旁的针织毯披在身上，一点也不起作用。
小澈以为爸爸不喜欢他，这件事有多久了？
她不敢问，不敢去戳破一个三岁孩子心底的脓。
她只能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自欺欺人地用几句话，去敷衍自已的孩子。就好像，往本就腐烂的花上喷涂保鲜剂。
问题依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