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接过单子来,说谢谢。
医生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的腿,直到东君冷漠地把他的衣服放下。
“啧。”医生道:“你家小朋友的腿很漂亮,教科书一样的骨头和比例。”
东君:“所以?”
“所以下次摔断请一定还要找我。”
林浔就看着他俩对视。
只听东君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会捐款给地铁增加防滑措施。”
医生的语气很诚恳:“再多的防滑措施也挡不住一个蹦蹦跳跳的人,我觉得他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东君的语气也很认真:“下次的话,他的腿将会是因为一个人溜出门被我打断。”
“你可以下手重一点,不用心疼。”医生道:“我都能治好。”
东君:“麻烦你了。”
林浔:“?”
我上一秒还在想您真是个温柔的人,真的。
第95章D-L(1)
林浔保持着警惕的状态一路回去了。
被横着安置在沙发上之后,他仰头望着东君:“我觉得不对。”
“嗯哼?”东君发出一声很轻的鼻音:“哪里不对?”
“男朋友不会把我扔在医院大厅,”林浔认真道,“但也不会打断我的腿。”
他就看见东君眼中微微有一点笑。
接下来,东君把指针放进他怀里,道:“听话。”
这话看起来是对指针说的,但林浔觉得是对自己说的,他感觉不妙。
医生开了镇痛的喷雾,东君在他旁边坐下,将他的腿放在了自己膝上,开了喷雾,从膝盖到脚踝喷了几个来回,丝丝凉意透了进去。
碧海仙子给他涂的药是活血,是热的,现在却又来了一层冷的,林浔觉得个中滋味有点难以形容。但是这罐喷雾的效用也是立竿见影,凉意将疼痛掩去不少。
从医院回来的车程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血液循环几遍,原来没来得及淤青的那些地方也争先恐后地淤好青了。
黄昏时分,光线很暗,空气里像是涌动着什么东西。
东君的衣服是黑色的。
他的腿搭在上面,底色是白的,上边泛了好几处青青紫紫。
林浔觉得自己的脑子坏掉了,竟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儿色情,尤其东君修长好看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膝盖上。
正在扼杀这个念头,忽然听东君道:“你的腿确实很漂亮。”
他话音落下,指针走到林浔腿旁,伸出爪子试试探探要拨拉他膝盖上最大的那块淤青。
——然后被东君拎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流放到地板上了。
指针对着东君恶声恶气地“喵”了一声,蹬蹬蹬跑走了。
林浔笑:“你把人家弄生气了。”
东君道:“每次它一个人被留在家,就会容易生气。”
林浔:“指针确实喜欢和人在一起。”
东君没说话。
林浔收回看指针背影的目光,看回东或许是背光的原因,东君的眼神显得很深——他瞳孔颜色原本就是很纯正的黑色,黑白分明的眼,对比尤其强烈。
他的声音也略有压低:“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会高兴。”
林浔朝东君抬了抬双臂。
东君会意,倾身靠过来。
林浔抱了抱他,亲了一下他耳边的头发,说:“不生气啦。”
东君:“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林浔:“……”
很好,你问出了我想问的。
林浔:“我……天赋比较好。”
他不好动弹,于是晚饭在客厅解决。他和东君坐得近,吃完后又靠着腻了一会儿,东君就这个姿势很容易就又把他抱了起来。
林浔寻思着东君确实是要成为他这几天的交通工具了。但是走到楼梯口时,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又想起上学的时候,架构是白种人的体格,是他们三个中最能打的一个,但你要是让他把饮水机桶一气呵成提上六楼,他必然要嚎半天。更何况一个成年男人比水桶沉多了。
他是不胖,但也不是很瘦,挺正常的体格,于是也有正常的体重,东君要抱他上三层楼,他觉得还是不太妥当。于是他道:“我觉得我可以跳上去。”
东君:“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在质疑你,”林浔道,“我是怕累到我男神。”
东君:“哦。”
他转了身。
林浔迎面看见一个电梯门。
林浔:“……”
林浔:“对不起,是我没有见识。”
东君转头亲了他一下。
林浔不说话了。
回到房间,指针原本在床上安卧,一看到他俩进来,就立刻跑进衣帽间不理人了。
东君取代了指针的位置,坐在床上,并没有把他的猫抱回来的意思,也没有把林浔放下来的意思:“晚上做什么?”
林浔想了想,没想出除了看论文之外的第二种消遣方式。
东君得知他的诉求后,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先洗澡。”
这就是问题了。
林浔诚然是要洗漱的,但是显然,他不能单腿洗澡,而假如他双腿着地,立刻就会被疼痛所打倒。
林浔:“我觉得我不行。”
东君:“我可以帮你。”
“如果和你一起,”林浔道,“我还没有克服心理上的这种……这种感觉,我总觉得还没有和你很熟。”
东君:“如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把脸往我肩膀上埋,我会觉得更有说服力。”
林浔:“如果不是你要抱着我,我现在就会埋枕头而不是你的肩膀。”
“嗯哼。”东君道:“那你可以申请现在去埋枕头。”
林浔:“不申请。”
东君笑,林浔感到他胸膛的微微震动。
林浔:“但我也不申请和你面对面洗澡。”
“折中一下。”东君:“我送你进浴缸,然后接你出来。”
林浔:“如果你的语气不那么像要送我去幼儿园一样。”
东君:“我现在不是你的监护人吗?”
林浔:“你白天还说是男朋友。”
东君:“你连衣服都不愿意在男朋友面前脱。”
行了。
林浔觉得现在他知道和男神相处的正确模式了。
那就是抬杠。
而他在今天的抬杠中落于下风,屈辱地道:“谢谢监护人送我去浴缸。”
东君终于把他在床上放下,然后道:“我去放水。”
林浔则把自己裹进机器人送来的大浴巾里,直到作为监护人和交通工具的东君把他抱走,像下饺子一样放进了已经起好白色泡泡的浴缸里。
他也像一个乖巧的饺子那样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从泡泡里露出肩膀和半个胸膛,开始观察浴缸的功能按钮。
小机器人抱着浴巾浴袍和一系列用品也站到了浴缸前。
林浔听见东君对机器人道:“照顾好他。”
但凡是个怀有感恩之心的人,都会被这无微不至的,来自监护人的关爱所打动。
怀有感恩之心的林浔抬头看东东君身上被下饺子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白衬衫的一部分变得半透明,露出若隐若现的腰线。
东君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挑一下眉。
林浔想起在沙发上的时候,东君用和医生相同的语气说他的腿漂亮。
他真心实意道:“您的腰也很漂亮。”
东君:“……谢谢。”
第96章D-L(2)
林浔住口了。
他感到些许危险。
然后就见他男神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里间的淋浴,拉上磨砂隔断门,水声响起。
林浔在浴缸里扑腾了几下,也开始收拾自己,但浴缸里能做的事情也有限,最后他先结束,乖乖泡在里面等东君出来。
东君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的浴袍,因为头发半干的缘故,脸颊旁的几缕微卷,这人肩宽腿长,再加上时尚的完成度主要靠脸,披浴袍也像穿高定。雪白柔软的布料没能中和他身上略带疏离的那种气质,摘下眼镜后五官的轮廓又更加冷淡。
但这是远看。
走近后,林浔抬头望着他,再次确信这个男人眼里有很温柔的光泽。
他拍了几下水面。
浴缸是嵌入式的,白色的大理石边缘很宽,东君落座,伸手给他揩去脸颊上的泡沫。
指腹是温热的,从脸颊滑到耳侧,并没有拿开手,指尖停在他发间,指腹擦过的地方,留下一道令人心悸的余温。
东君拿了一块毛巾在手里,林浔配合地低下头,他男神手上的力道不轻也不重,把头发擦到半干,然后打开了吹风装置,温度正好合适的风从头顶上方吹下来,他微微眯了眯眼。
林浔道:“其实我生活可以自理的。”
正在用手指给他梳理着头发的东君道:“你可以选择不自理。”
“我觉得您不能让我习惯这个.”林浔觉得自己的论据十分充足,论点也有力,当然他提出这个议题并不是一时兴起,虽说一切都随东君,但他也不习惯当一个心里没底的人。他道:“等哪天我不跟您一起了,大概率要难过一段时间。”
东君只是看着他,眼睫微垂,黑白分明的眼瞳里,一点清幽的冷光。
他听见东君道:“我可以现在就订戒指。”
“别,”林浔笑道:“您不能这么轻率。”
东君眼里也有一点笑意,他道:“我不是你男神么?”
林浔:“是。”
东君的手指从他发间滑下,往下去,指尖似乎漫不经心地碾过他喉结,然后又描了一下他下颌的轮廓,最后抬起他的下巴,让林浔和他对视。
东君:“男神做过轻率的决定吗?”
林浔想了想:“好像没有。”
东君淡淡“嗯”了一声。浴室的柔和光线打在他身上,显出一种珍珠白一样的光泽。林浔微微有些出神:“您真好看。”
东君没有说话,林浔垂下眼,感到自己眼睫微微颤抖,他感受到东君指尖描摹过他的五官,很缓慢,眉毛,到眼角,鼻梁,嘴唇,没有略过一个细节。
浓郁的暧昧在这样一个动作里慢慢滋生,这个角度林浔看不见东君的脸,却能看见那白色浴袍的襟间露出的大片胸膛与隐约的肌肉线条。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良久,东君道:“你长得像谁?”
“像我母亲吧。”林浔想了想:“别人都这么说,虽然我不记得她。我很小的时候,她和我爸就车祸去世了。”
东君的声音微微有些低:“她一定是个美人。”
林浔:“我也觉得。”
东君收回手,眼前没了遮挡,林浔重新看回他。他忽然想起那一天,墓园的大雨里,和东忱擦肩而过那一刻的光景,东忱也有这样一张黑白分明浓墨重彩的脸。虽然林浔不喜欢东忱的为人,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有一张富有魅力的脸。
这也说明无论岁月怎样流逝,二十年后,他家男神还是那个男神。
至于东忱,他为什么会在那片墓园里出现,这是林浔一直没想通的。
“你长得有一点像东忱先生。”林浔道:“半个月前我在东郊墓园里见过他,你知道他去做什么吗?”
东君:“我不了解他。”
林浔:“那传闻是真的?网上说你很讨厌他。”
“我和他只有血缘关系。”东君缓声道:“但我没有立场讨厌他。”
林浔问:“怎么说。”
东君的手指压在他露出水面的肩膀上,他的声音也略有压低:“因为我像他。”
林浔就笑。
东君微挑眉。
“我觉得不太一样。”林浔道:“您还挺好哄的。”
浴缸里的水溅出许多,东君的吻比他想象中突然一些,动作很重,近乎于吮咬。林浔伸手抱住了东君的肩膀,东君的手扣住了他在水下的腰身。
未着寸缕的。
林浔的呼吸轻轻颤,东君起码还披了一件浴袍,而他浑身上下实在是毫无防备的形状。尤其是浴缸里水波晃动,带起水里的浴袍下摆,摩擦在他身上,该有的不该有的反应,一并都在被徐徐诱导。
终于被放开时,他额头抵在东君肩上,努力平复着呼吸。在热水里泡久了,从骨头缝里透出懒洋洋的无力来,手臂有些脱力了,软绵地挂在东君肩上。
但是下一刻,他呼吸猛地急促了一下。
东君吻上了他的脖颈,然后往下。他动作很缓,但恰恰是这种不紧不慢的动作,才显得某种暗示浓得要滴出来。
林浔声音有点哑了,还带着点儿鼻音,话音说出口,他觉得自己像个在讨饶的小动物。
“我腿还断着呢……”
东君抬起头,在他耳边低低笑了一声。
“你今天……不就是仗着自己腿断了?”
林浔亲了亲他脖颈,然后靠在他身上笑。
就听东君道:“但你的预设是,我还是个有良知的人。”
林浔警惕起来:“您难道不是个有良知的人吗?”
东君:“不是。”
林浔:“您得坚持男神的基本素养——”
话未说完,就被堵在了嘴里,他整个人被往下按,几乎全部浸在水里,呼吸困难,浑身上下都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