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能看出别人的破绽,就攻击他的破绽。你看不出来,就和他硬刚。”祁云道:“我们剑修向来与人硬刚。”
林浔:“厉害。”
“你的境界越高,丹田气海中的灵力就越多,所以灵力越大。”祁云组织语言:“打架的时候,反正就是集中精力,把灵力从丹田里放到外面。和别人的灵力……见招拆招吧。”
林浔:“其实你的话和没说一样。”
祁云:“滚。”
然后就不理他了。
林浔思索祁云刚才的话。
祁云的话中,其实也透露了不少信息。
丹田气海的容量,林浔觉得对应到计算机中,就是这台机器的计算能力。
假如他是一台机器,通过网络与外界连接,那灵力是什么?
数据流。
0和1。
既然如此,两个人要怎样分出高下呢?
公交车在站牌停了下来,他们下车。
下车的时候,他们还在就一些“灵力”“兵器”的内容进行讨论,司机和门边座位上的老大爷各自多看了他们两眼。
下车后,还是小孩家的小区,祁云在这里转车,林浔开自家的车回去。
深夜,周围黑黢黢一片,路灯坏了一盏。
小区对面,绿树掩映间,是一家儿童医院,周围寂静,但儿童医院的急诊和住院楼还是灯火通明,地上停车区很满。
林浔:“你先别走。”
祁云:“怎么。”
林浔看了一下四下无人,对他道:“你拔剑,打出一道剑气,我学习一下。”
祁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一种纾尊降贵,勉强给你开眼的姿态拔出了剑来,朝路边法桐树一挥。
林浔则凝神看着他的程序界面。
果然如他所料——界面多了一个按钮。
剑气的发出只在一瞬间,一种无法形容的波动在空气中划过,法桐树树身上多了一道裂口,树叶簌簌落下来好几片。
祁云挑眉:“你学到了吗。”
林浔看着自己文件夹里多出的几个程序文件,感到了由衷的快乐。
——果然,这个什么“挪移术”,起了一个晦涩的名字,本质上却是复制粘贴术。
“学到了,谢谢祁大师。”他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祁云狐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林浔矢口否认:“程序员不打诳语。”
祁云:“我不信,你要害我。”
林浔:“你走吧。”
祁云打了一个哈欠:“行吧,明天还得早起。”
林浔:“唱rap也要早起?”
祁云:“我是一个练习生,练习生要练习。”
林浔:“加油,好好学习。”
祁云哼着歌走了。
林浔也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过去上了车,回朝阳小区——揣着祁云的出剑程序——这原本是祁云的,现在是他的了,静静躺在他的文件夹里。
他并不一定要直接复制祁云的招式来用,但一定可以通过研究它,得到其中的攻击原理。
两个小区离得并不远,很快,林浔就到楼下了。
但他今晚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径直回到房间,一边敷衍着王安全的批评和赵架构的质问,一边拉开了一个小抽屉。
他并不是一个有整理癖的人,但东西的摆放也算有条理,这个抽屉专门用来放置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物品——手表、徽章以及他姐塞给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配饰,绝大多数都没有拆封。
他不相信自己的审美,所以不能自己去店里挑,他只能相信林汀的眼光。
他将那些盒子挨个拆开。
这个项链形状过于夸张。
这个吊坠过于闪。
这个手环上的字母太过活泼。
手表,也不行。
赵架构在一旁凉凉道:“我已经要放弃你了,林算法。”
林浔:“你也可以帮助我。”
赵架构:“帮助你向外面的男人送表白礼物吗?”
林浔:“你对我有误解,只是因为特殊情况,这个世界现在太危险了,我今天又和魔物进行搏斗。”
赵架构:“那我和安全呢?我们就不危险了吗?你不给我们也送一个?”
林浔:“我早就偷偷给你们种了防火墙。”
赵架构:“那你就不能也悄无声息给他种一个吗?非要这么大张旗鼓?”
“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林浔道,“他没框,我种不了。”
赵架构:“我信了你的鬼话。”
“如果不能拔剑,就给他。”林浔:“能拔,就不给了——很大可能根本给不出。”
赵架构:“我已经不想听到你说话。”
“但是问题是没有合适的。”林浔蹙着眉。
他没找到想要的那种。
他将抽屉拉到最开,审视着里面所有的东西,最后在最角落处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盒身烫着银色,是某个耳熟能详的品牌logo。
赵架构:“你好有钱。”
“我没印象,”林浔打量着那个盒子,目光中有些微疑惑:“可能是林汀送的。”
他打开。
里面躺着一对银色方形袖扣,纹路和形状非常有艺术感,材质似乎特殊,灯光下转动时,光芒变幻,仿佛有暗银色的河流在里面缓缓淌过。
“这个牌子出过袖扣?”赵架构道:“我觉得像定制。”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林浔道:“这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是林汀送的。”
“还有我。”赵架构道:“你仿佛一个白眼狼。”
林浔笑:“除了你,就是林汀,但我如果问她,又要被骂敷衍——连她送的东西都没拆开过。”
赵架构:“你的本质就是敷衍。”
林浔合上盒子:“那就它?”
赵架构:“也行,挺合适的。”
确实合适,第一眼林浔就觉得合适,好像特意给东君准备的一样。
“对了,”他问:“形容一个人睡不着该怎么说?”
赵架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林浔:“好。”
他抱着盒子上楼。
现在是深夜,但这些修仙的老头精神矍铄,睡得晚,起得早,现在还在商讨大事。
林浔一进门,就听见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帝都各处危矣”“不知能撑几天”之类的话。
霍老头看向他:“徒儿有事?”
“有的,”林浔打开盒子道,“魔物越来越多,徒儿害怕,每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要师父刻个护身符才能睡着。”
第60章遍历(1)
诚然,程序员不打诳语。
但是,键修可以打。
霍老头目光中流露出慈爱神色:“也是,苦了你了。”
于是,林浔得到了一对经过元婴真人护身符咒加持的袖扣。
据霍老头说,这东西抵挡住金丹期的攻击绰绰有余,若是对上元婴期,也能挡上一挡——现在的帝都危机四伏,魔物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林浔已经给自己身边的人都种下了防火墙,保证他们的安全。
明天要和东君在游乐园见面,他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骗东君去走迷宫,拔剑,如果东君能拔起来,这就证明他是帝君,不惧魔物,这对袖扣就还是留在自己这里,或者给安全和架构一人一个。而假如东君拔不出剑——说明他并非修仙之人,那就把这两枚护身符送给他,这样一来,也算能保证男神的人身安全。
其实他私心里,并不想东君与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产生联系。
林浔把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敲毕,在长辈们慈祥的注视下离开了四楼,回到自己房间。
他洗漱完,换上睡衣,看了一会儿论文,又把目光移到床头小柜子上的袖扣盒上。黑色盒子精致华贵,打开后,银色袖扣优雅又漂亮,灯光下流淌的银色河流同样与“银河”的名字相称。
东君是经常穿衬衫的,所以袖扣不至于被束之高阁。他将这两枚小东西拿在手里,思索该用怎样的说辞来送礼物。
谢谢你陪我来游乐场?
谢谢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或者只是偶尔看到,觉得适合。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出神,脑海中的思绪纷乱起来,恍惚间好像真的出现了自己给东君挑选礼物的场景。
略微的晕眩感袭来,他回神,手中的袖扣还在。奇异地,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低落,选择去睡觉。
意料之中,梦又来了,这几天来他每天都做梦。
模糊的,一个白色和银色的房间。窗外的阳光不错,天花板上一片光亮。
一个白色的机器人到了他手边。
机械格打开,出现一个黑色盒子。
房间中不知何处——或者是虚空中,响起一道显然是电子合成的机械音:“你订的东西到了。”
“谢谢。”他拿起盒子打开,日光下,银河璀璨。
“他约你了。”机械声音平铺直叙,其中的逻辑也并不灵活多变:“地点,乐园。晚上七点有烟火表演。”
“我知道了。”他淡淡道。
下一刻,他合上黑盒的盖子,磁力相扣,盒盖与盒口相碰,发出一道“咔嗒”声。
他将盒子放回原处:“可能不需要了。”
光芒里,万籁俱寂,某种类似孤独的感觉海水一样蔓延上来。他走到落地窗前。
机械声音如影随形:“你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吗?”
“没有。”他道:“我只是……”
“……算了。”
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有东西压在胸口,林浔猛地喘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阳光透过山楂树叶的影子,星星点点照在天花板上,风吹过来的时候,光点在天花板上跳动。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输了几行字上去,然后重新闭上眼睛,抬起手腕压在眼上。
今天是个晴天。
或许是因为大规模的除魔,天空的阴云终于散去了不少。
那个梦来得突兀,但就像所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梦一样,彻底清醒不过五六分钟,很多细节就都在记忆中模糊掉了,只剩下备忘录里一些简略的形容词。
林浔将其归结为最近压力太大——虽然他的工作并不忙,但除魔很忙,科技博览会的日子还一天天近了。
放下手腕,他下意识里往身边摸了一下——抓了个空才反应过来那只指针已经跟东君回去了。
他有点怀念小猫的手感,起床,度过了平凡无奇的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
他和东君约了今天下午四点钟,游乐场的名字叫“乐园”,晚上七点有烟火表演——林浔认为这就是自己做那个梦的原因。
赵架构打量他的衣着。
天晴了一阵子后,在下午又被阴云覆盖,外面温度并不高,他今天穿了浅灰色的毛衣,很宽松的那种。
“你已经很会了,你这只灰兔子。”赵架构道。
“昨天你还在说我是白眼狼。”林浔道。
赵架构道:“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今晚一定要回来,不要夜不归宿,好吗?”
林浔:“我会的。”
他继续道:“如果我有感情问题,可以咨询你吗?”
“可以。你终于克服了自己缩头兔子的天性,选择正视了。”赵架构眼不见心不烦地摆了摆手:“走吧。”
林浔就走了。
路程不长,也没有堵车,他提前二十分钟到达游乐园门口。
全息技术这些年间一直在进步,丰富的VR游戏与各种模拟现实体验吸引了绝大多数的人——这种现实中的大型游乐园已经逐渐衰落了,并没有十年前那样拥挤的游客和排成一条蛇皮的队伍。
尤其在工作日的下午,游客寥寥无几,三三两两进去的,看起来都像情侣——在虚拟现实里追求游戏的刺激还算可行,但谈恋爱或许就并不可行了。
林浔在车里托腮看着来往的游客,试图寻找非情侣的存在,十几分钟过去,竟无例外。
林浔:“……”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车窗被敲了敲。
林浔转头,看见东君微微带笑看着自己。
他下车。
“久等了。”东君道。
林浔:“没有。”
他观察今天的东线条简洁的黑色风衣,里面是深灰色高领,非常闲适的打扮——而且今天也没有带眼镜,使五官的轮廓更加明显。
他的长发在末端松松束了一下,侧脸两边垂落少许,衬得整个人都比平日里柔和——不像传说中的东神,或那个以冷漠苛刻著称的银河主人,像个优雅的钢琴家。
钢琴家。
想出这个比喻的时候,林浔心中下意识出现东忱的影子,说实话,东君和东忱在长相上确实有所相似,而气质也并非没有共通之处。
只不过,在为人上,东忱比东君就要差得远了。
他在心中迅速踩完东忱,看向东君:“下午好。”
“下午好。”东君和他并肩往游乐园大门走去。
像所有童话主题的游乐园一样,这地方的建筑风格甜蜜梦幻,林浔不太懂得欣赏,但也不至于毫无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