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毅看了一下时间，此时距离他交出石头只过了三个小时而已。
花音此时昏迷不醒，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背着她。
“烂泥巴，交给你一个任务，照顾好花音。”
“烂泥巴！”
娃娃点点头，立正敬礼。
顾毅站起身来，继续在图书馆里搜索。
因为现在学校没有开学，图书馆里自然也没有任何人，图书馆里的电脑也没有开，没办法快速检索书籍。
于是，顾毅只能自己慢慢寻找。
他找到了文学分类的书架，却发现文学类的书籍足足摆放了十几个架子。
书籍摆放都是按照首字母顺序排列，于是顾毅直接走到最后几排，找到了“X”打头的书籍。
“写作理论。”
顾毅终于找到了那本书，他伸出手去摸了摸书脊，立刻感到一股电流袭遍全身，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咬着牙把书抽了出来。
哗啦——
顾毅翻开书本，里面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他将书倒扣，不停抖动，一张纸片缓缓落下。
“呼……”
顾毅长舒了一口气。
在看见这张纸条之后，顾毅没有任何欣喜之情，反而多了几分恐惧，他不敢捡起纸条，他害怕捡起来之后，自己又会失去什么。
“捡起来吧。”
顾毅在心里默默鼓励着自己，他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纸片。
纸片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文字再次戛然而止。
顾毅的耳边并没有传来系统提示声，如同上次一样，他还需要解读这段文字背后的意义，才算成功找到了一处彩蛋。
文中提到各种角色“韦小宝”、“药神”，顾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些角色似乎来源于另外一个世界。
顾毅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着。
“第一张纸条，说建立人设需要描绘他的原生家庭，当我揭开谜底之后，我的家人也就彻底消失了。
因此，《写作理论》里提到的‘人设’必然是在暗示我的人生。
那么我的缺点是什么？
我的人物弧光又是什么呢？”
顾毅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冷静的看客，他看见的不仅仅是手上的一大堆文字，还有自己从头到尾的人生。
“我的弱点？
呵……那应该就是社恐吧？
一个可以在食堂发表激情演讲的人，怎么可能连摄像机的镜头都不敢直视？
因为我太强了，所以必须要给我安排一个不大不小、甚至有点可爱的缺点，以此减少角色的疏离感。
从我第一次回到现实世界，不敢面对镜头，到现在可以面对全世界的人民发表演说，甚至指挥整个攻略组，这便是我的成长路线和人物弧光。
因为阿健哥的死，我知道了生死的距离。
因为陈泽宇的死，我担起了领袖的责任。
因为瓦棚的覆灭，我坚定了反抗的信念。
现在你却告诉我，那些一个又一个曾经在我面前鲜活微笑的人们，其实都是为了让我人设变得更加合理的工具，是为了让我性格成长而丢进土里的肥料。
我只是一个虚拟的人物……是吗？”
第540章
心跳
顾毅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系统的提示音如约而至。
“恭喜冒险者发现了彩蛋——创作理论第二部分。”
“胜利条件复活节兔子进度提升。”
“目前进度为（23）。”
“该胜利条件为特殊条件，游戏进度将不会显示在计分板上。”
随着提示音响起，顾毅感觉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用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脑袋里一片空白。
思考片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成就感。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冒险，他明明离最后的胜利仅一步之遥了，可是他没有任何成就感，反而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然而，挫败感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空虚感。
“烂泥巴。”
“顾毅？”
两个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沉思的顾毅。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花音抱着烂泥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没怎么。”顾毅摇了摇头道。
花音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哪儿？”
“帝都大学的图书馆。”
“真的吗？我居然走了这么远？”
花音有些诧异。
她使用虫洞可以帮助自己进行长距离的移动，但是这个距离也绝对不可能跨越半个城市之远。
在苏醒之前，顾毅给她的石头曾经在发热，应该是石头帮助自己定位在了这个图书馆。
顾毅上下打量着花音，他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伙伴。
“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什么问题。”花音摇了摇头。
“那就好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我来大学的时候是开车来的，我不敢保证会不会被特工们盯上，快点换个地方躲起来。”
“好的。”
“另外，你现在还能使用天赋技能吗？”
“嗯……我需要休息，至少得过一天，等到明天早上才行。”
“那好吧。”
顾毅点点头，拉着花音离开了图书馆。
……
翌日清晨。
学校附近一处废弃的粮仓内。
花音睁开眼睛，发现顾毅早就醒了过来，他不停看着手表，口中念念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烂泥巴。”
娃娃从花音的被子里钻了出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花音。
“嘘——”
花音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烂泥巴点点头，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发现顾毅好像变了。”
烂泥巴歪着脑袋，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在以前，他应该不会如此冷静……甚至是冷酷。
在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居然没有询问我的情况，也没有问丹尼斯在哪里。要知道，他以前是一个特别温柔体贴的人。
虽然我从心里觉得，顾毅的选择是对的，但是我实在无法从情感上接受这一点。”
“烂泥巴。”
烂泥巴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毅似乎听到了动静，他微微偏过头，淡淡地说道：“你醒了？”
“是啊，你起得真早。”花音抱着烂泥巴，跳下了这个简易的床铺，“我没想到，我居然连续两夜和不同的男人在仓库里睡了一晚。”
“哦。”
顾毅点点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花音口中的暧昧措辞。花音抱着烂泥巴，来到顾毅的身边。
烂泥巴从花音的怀里跳了出来，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顾毅的肩膀上。
“你和烂泥巴说什么了？”
“没有啊。”
花音眨了眨眼，将头发拨到耳朵后面。
顾毅转过身来，看向花音，淡淡地说道：
“我本以为你很聪明，不需要我解释，但现在看来你都已经对我有误解了，那我还是简单说一下吧。
我不问你和丹尼斯的情况，是因为不需要问，想一想就明白了。
你出现在图书馆，身上的衣服很乱，脖子上还有针眼。你必然遭遇了某些人的追击，但是敌人肯定是特工，而不是冒险者。
普通的冒险者，没必要和你们起冲突，所以只可能是特工来抓捕你们了，但最终你在丹尼斯的掩护下，借助天赋能力成功逃脱。
你能安安稳稳地站起来，说明你身上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外伤，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没必要去问你的情况了。
根据你的情况，也不难推测丹尼斯现在什么情况了。
丹尼斯实力很强，特工们的武器不可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就算受了点皮外伤，他用不了多久也就恢复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更不需要去担心他的状态了。”
花音愣愣地听完顾毅的全部叙述。
不知道为什么，顾毅的语气机械而冰冷，就像是一个只会做逻辑判断的机器人。他的判断和推理精准且理性，但是却缺少了作为人类的基本情感。
——她从未见过这种样子的顾毅。
“顾毅，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了？”
“你以前可不会这样。”花音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心思很敏感的人。虽然你很内向，但你一定是那种把朋友放在第一位的人。”
顾毅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这才开口。
“对不起，可能是我忘记了要照顾你的情绪。作为你的战友、你的伙伴，我应该第一时间关心你，但我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要照顾情绪，可能会让我的思维混乱。”
“情绪似乎不需要占用你的大脑吧？因为那是发自内心的。”
“内心？情绪来自大脑和激素的共同作用，事实上根本没有‘内心’一说。”
“没有内心？”
花音摇了摇头，她抓住顾毅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你摸到了吗？我的心跳？”
“怎么了？”
顾毅的手无力地搭在花音柔软的胸口，脸上没有任何窘迫，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内心吗？”花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毅，“你的手为什么变得如此冰冷？你为什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你为什么感受不到我的心跳？就连丹尼斯那个僵尸脑袋都会害羞。”
“我感受到了。”
“告诉我，你感受到了什么？”
“右心房收纳全身静脉血，通过右心室从肺动脉泵出，通过肺中的气体交换，变成动脉血，由肺静脉送至左心房，再通过左心室的主动脉泵向全身各个器官组织。”
顾毅一口气说完，同样直勾勾地看着花音。
“这是高中生物学过的知识。”
第541章
你没有变
花音苦着脸，松开了顾毅的手腕。
顾毅收回右手，自然地摆在身体的一侧，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感到尴尬，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种情绪。
就像是失去了味觉的人，吃下了柠檬，他知道自己应该被酸到流眼泪，可他却无比淡定，因为他的舌头尝不出味道。
现在的顾毅就是这种感觉，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情感。
“顾毅，你遭遇了什么？”
花音的眼睛闪烁着，声音略有颤抖。
顾毅摇摇头，低声道：“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难道我们不是最值得信赖的战友吗？”
“告诉你并不能有所帮助，反而会让你的情绪变得糟糕，这不利于我们的战斗。”
“但我可以帮你分担压力。”
“与你想象的不同，我现在已经感受不到压力了。”顾毅僵硬地扯起嘴角，“请你相信我，我现在的状态无与伦比。”
“我感觉……你已经不像个人了。”
“我早就不是人了。
没有人可以瞪你一眼就能让你自杀，也没有人瞪你一眼就能把你变为奴隶，也没有人闭上眼睛就能知道未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花音摇摇头，激动地挥舞双手，“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拥有信仰，是因为他们拥有各种各样的感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告诉我为什么？”
“道理我都懂，请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顾毅伸手按住了花音的肩膀，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
“我知道了一些真相，这些真相无比残酷、带有强大的冲击力，即使是我这样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也差点死掉。
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你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在诡异世界的规则下，如此真相是一把刺穿心脏的刺刀。
就在昨天，我差点死掉。是我的本能替我做出了决定，我的大脑封锁了我的感情，让我不再感到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