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有血有肉，但未必就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顾毅早在瓦棚就已经知道，真正存活着的旅者星人，只有暗月马戏团的团长而已。
“你知道暗月吗？”
“暗月？这我当然知道啊，那是我们家乡的一种特别的天文现象，每年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天上的月亮会变成紫色。在这一段时间内，我们会举行暗月祭典，这是我们最热闹的节日。”
“那你知道一个叫做暗月的人吗？”
“嗯……名字里有暗月的人实在太多了，这在我们旅者星人里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名字。”
“那暗月马戏团你听说过吗？”
“并没有。”
顾毅摇了摇头，看来这些人是真的不知道暗月的事情。他推测，暗月建立马戏团的时间应该在旅者星人灭亡之后，所以这里的人才根本不知道暗月。
“到了。”
塔子指了指钟楼，亲自帮顾毅拉开了大门。
“杀啊！”
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朝着塔子撞了过去。
塔子随便一伸手，按住了那道黑影。
无奈，塔子的手臂太长，黑影根本够不着塔子，只能原地挥拳。
“这……”
“谁把他放出来的？”塔子似乎有些生气，他扭过头对顾毅说道，“你先进去看看吧。”
“好。”
顾毅绕过塔子，走进了塔楼内部。
和外面的厂房类似，钟楼内部的面积远比外表看上去的要大，一楼大厅里排布着几百个好像棺材一样的休眠仓。
孩子们正在把同伴们的遗体放在休眠仓里，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
此时，塔子也处理完了事情，重新回到了顾毅身边。
“就这样，他们就能复活了？”
“还不够呢。”
所有孩子后退，离开了那些休眠仓，接着一块帷幕落下挡住了大伙儿视线。
“如果有人盯着，那么他们就不会恢复，等我们再次掀起帷幕，这些人就会复活了。”
“原来如此。”
顾毅点了点头，这个规律刚好与自己的实验结果相互印证。
帷幕缓缓升起。
休眠仓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声音。
“啊，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个休眠仓的枕头太硬了，啥时候能换一个？”
“妈呀！”
“救命啊！”
“杀呀！”
大部分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的战斗，所以他们醒来之后还是喊杀阵阵。苏醒之后，休眠仓里喷出了镇静剂，他们这才安静地躺在休眠仓。
“把他们抬出来吧。”
“是。”
孩子们又开始工作了，他们把这些刚复活的伙伴们抬出休眠仓，两人抬一个送到了二楼的休息室里。
塔子指了指楼上，解释道：
“这些人在复活之后还会有一些后遗症，比如一直以为自己还在战斗。所以，我们需要让他们在楼上休息一会儿，知道完全恢复清醒，我们才会让他们离开钟楼。”
“后遗症会持续多久？”
“说不好，有时候就是一辈子。我们刚进门的时候，那个偷袭我的人叫做天明，他的后遗症已经持续了几百季了。”
第462章
违和感
“治不好吗？”
“没有办法，有些时候这些改变是永久性的。
他并不是精神出了问题，而是大脑产生了某种器质性的病变，使得他永远处于紧张状态。我们除了将他关在钟楼里，没有别的办法。
今天我们刚好遇到了兽潮进攻，钟楼里缺少人手，这才让天明脱离了束缚，但愿我们没有吓到你。”
“并不会。”
塔子带着顾毅在钟楼里参观了一下复活者的休息室，逛完整栋楼就已经耗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有说有笑地离开钟楼。
“塔子，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冒险者，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哦，当然。”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到一个玻璃人偶，你们知道在哪儿吗？”
“你告诉我那东西长什么样，我们会派人帮你找的。”塔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点，你尽可放心。”
“太谢谢你了。”
顾毅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这次的探索居然如此顺利。
不过，他也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这些千年不老的妖精的脑子里都在想一些什么鬼主意。
“今天来过一次兽潮，这代表着我们至少能过一天的安稳日子了，兽潮不会连续两天入侵，你来得挺是时候。”
“那我还真的挺幸运。”
“是，我带你去放映室吧，那是我们仅有的娱乐场所。”
塔子是一个合格的东道主，他热情地招呼着顾毅，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更加让顾毅感到受宠若惊。
所谓的放映室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电影院，正好位于钟楼的后方。
影院里只有四个放映室，但每个放映室的门口都有不少小孩在排队等候，当塔子到来时，他们全都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鞠躬问好。
“都坐下吧，别那么拘束。”
塔子咧嘴一笑。
那官腔十足的派头，配合上那一张乳臭未干的脸蛋颇有些奇幻的“美感”。
顾毅尴尬地移过视线，跟在塔子身后。
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型的放映室，放映室里只有两排座椅而已。塔子亲切地拉着顾毅，让他坐在自己隔壁。
“来，给你看看我们自己拍摄的电影。”
“你们还有工夫拍电影？”
“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故事，对吗？况且，伙伴们经常要去面对残酷的厮杀，他们需要一个地方去宣泄自己多余的情感，故事里的幻想情节可以让他们忘记一切苦痛。”
“原来是这样啊。”
顾毅点点头，若有所悟。
塔子朝工作人员挥了挥手，电影终于放映了。
在这里，顾毅第一次享受了没有广告的电影。
这是一部讲述穷女孩儿逆袭的“灰姑娘”似的故事，影片里的所有角色都是小孩子在演。但不知为何，顾毅总觉得这部电影有种奇妙的违和感，并不仅仅是因为演员都是孩子。
塔子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眼睛死盯着荧幕，连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
电影的开始时还稍有看点，但越到后面就显得越无聊，顾毅忍不住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顾毅？顾毅？”
“啊？”
顾毅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脸懵地看着塔子。
“你怎么了？电影不好看吗？”
“不不，并没有不好看。”顾毅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只是有些疲了。”
“穿越那些空间门确实会消耗大量的体力，你并不像我们旅者星人一样拥有特殊的体质，自然也就会感觉疲惫了。”
“可能是吧。”
“今天也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去休息处吧。”
“太感谢你了。”
二人肩并肩地离开放映室，一路上还是有说有笑。
几个小孩在前面带路，送他来到了一处闲置的房屋，顾毅也没有多客气，直接推门进了房间。
门口那几个孩子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大门的左右两边。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哦，我们担心冒险者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要在这里保护你。”
“在家里也会有危险啊？”
“那可不好说呢。”
孩子憨厚一笑，继续站在门边。
顾毅耸耸肩，将大门关上。
娃娃在顾毅的怀里动来动去，终于从衣领里伸出了脑袋。
“烂泥巴？”
娃娃眉毛倒竖，一副生气的表情。
“根本不用怀疑，这就不是保护，而是监视。”
“烂泥巴……”
“刚才的电影你看了吗？”
“烂泥巴！”
“我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你觉得呢？”
娃娃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歪着脑袋摇了摇头。
“嗯……我说的倒不是剧情上很奇怪，作为一部爆米花电影，他的剧情无可挑剔，问题在于他有很多细节让我觉得非常魔幻。
举个例子吧。
女主靠在便利店打工为生，像这种工作一个月最多也就三四千的收入而已，可是她住的屋子却是一个上百平的单身公寓，厕所里居然还有一个小浴缸。”
“烂泥巴？”
“你说物价不一样？
不，我觉得不是，在我们刚进入这里时，你也看到那个招租广告了吧？一个单人间的租金居然要两千块钱，而且还是一个厕所改造成的单人间。
从电影里表现出来的物价规律看来，他们的金钱购买力和蓝星上是没有多大差别的。
这部电影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傲慢有钱人在幻想穷人的生活。
穷人的生活能有多穷？
大概就是出门的时候没有自己的司机吧？
按道理来说，像他们这样的社会……是不会孕育出这样的影视作品，厂房外面的战士们拼死战斗，厂房里的幸存者却醉生梦死。
所以我才说，这部电影给我一种巨大的违和感。”
娃娃盯着顾毅的下巴，听完了全部分析，他用力点点头，嘴里念念有词。
“烂泥巴、烂泥巴……”
“而且，我觉得这里的违和之处，还不仅仅只有电影一个方面。”
“烂泥巴？”
“他们为了种族延续，让族群里的孩子逃命，寻找庇护所，这样的行为非常符合旅者星人的生存哲学。
但是……
他们在这里拼死拼活地对抗兽潮，甚至从来不挪窝，这就完全不符合旅者星人的信仰了。他们应该是打不过就跑的人啊。”
“烂泥巴？”
第463章
逃跑（1）
“你说他们不跑，是因为打得过？呵呵，这话你相信吗？他们每个人平均要死三十次，按他们这么胆小的性格，早就该逃跑了吧？
再说了，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为什么即便三天两头遭遇灭顶之灾，也不考虑去在这里寻找一个更加安稳的生活环境呢？
又或者，他们完全可以在遭遇兽潮之后转移，等兽潮结束之后再回来啊？难道这里的人全都是抖M，就是喜欢被怪物们吞进肚子里吗？
除非是塔子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不然怎么解释这些明显的矛盾？”
“烂泥巴……”
娃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暂且放到一边，还有一个小细节，我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烂泥巴？”
“放逐者到底是什么？”
顾毅摇了摇头道。
“这些人一旦聊到放逐者就会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似乎非常厌恶……不，应该说是憎恨，每当我看见他们的表情，我甚至都不敢去问放逐者到底是什么。”
“烂泥巴……”
“我猜测，放逐者可能是这里的第三方势力吧。虚兽、旅者星人、放逐者，在这处混乱空间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我敢打赌，就算我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塔子也绝对不可能帮我找到玻璃人偶，这不过是他安抚我情绪的一种手法而已。
如果想要从这里走出去，必须要想办法先接触他们口中的放逐者才行。”
顾毅抱着娃娃，说出了自己的全部分析和计划。
娃娃不停附和着，也不知道顾毅到底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说着说着，顾毅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正如塔子说得那样，普通人穿越那些“门”确实会消耗大量的体力。
……
翌日清晨。
顾毅从睡梦中清醒，一睁开眼就看见塔子面带微笑地坐在自己的客厅，几个小孩子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