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从学校大门出来，保安也没拦住，姜成林皱皱眉，上车后才叹了口气，“我跟程老师说了你的情况，然后给他看了你上次考试的成绩单，说实话，他也不建议你转。”

    姜泉没说话，姜成林发动车子，“他的意思就是七中比你们学校的人际关系还要复杂，时不时有同学互殴的情况发生，不仅限于男生，女生也有。”

    “姜泉，爸爸实在是不放心你来这里。”

    姜泉嗯了声，大概是心中原本就早有预感会是这样的答案，所以一时间只觉着颓然。

    姜成林从后视镜看一眼她，“明天爸爸再跟你去学校，问问你班主任的意见。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了，”荀莉扯开话题，“别让孩子压力太大，我们去附近的广场逛逛吧，给姜泉买点衣服还有学习用的东西，就当散心了。”

    “不用，我在学校有校服，别浪费了，”姜泉推拒，还没等说完，荀莉安抚的看着她，“没关系的，你爸爸一直不在身边照顾你，这是应该的，你别有心理压力。”

    姜泉看着她的笑，眼前不知为什么恍惚重叠了另一个人的身影，然后片刻后又消散不见，她绷紧唇，僵硬的笑笑，“谢谢阿姨。”

    三个人在商场逛了一下午，然后又去了一家杭州私房菜吃了饭，地方是荀莉找朋友定的，姜成林看着姜泉安静的吃饭，面上有一丝不忍。

    回到家后已经六点多了，姜成林在外面跟姜泉姑父又喝了一小杯，姜泉在房间里拿出来书，对着封面发了好一阵呆。

    外面姜成林突然叫她，“姜泉！有同学找你，说是学习小组的，你出来接下电话。”

    姜泉愕然，还没来得及细想学习小组的谁会给她打电话，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的打开门出去，看着姜成林递过来的手机上的陌生号码。

    “他说跟你说今晚的自习作业，你去记一下，别耽误课。”

    姜泉把手机放在耳朵边，电话那端传来轻描淡写的温柔声音，“姜泉，能听到吗？”

    她眼角跳了跳，反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然后戴上耳机，感觉在这一刻心脏被刀刃挑着，“有什么事？”

    “今天去哪了？”

    姜泉不接话，隔了几秒钟后呼一口气，“没有别的事就挂掉吧，不要再打过来……”

    “姜泉，”她听到那边的声音隐约在笑，听不出情绪，“今天去新学校了？”

    她不想说自己可能没法转，仿佛说了就会让她此刻稍微占据上风的主场感瞬间溃败，姜泉嗯了声，又把耳机取下来，打开免提，想让那个在耳边低沉的声音远一些。

    “我有话跟你说，现在就在你家楼下。”陈潮语气淡淡的，仿佛问她吃了吗，“你下来一趟。”

    姜泉腾的一下站起来，踮起脚尖往窗外望，却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路灯很昏暗，几乎看不到东西。

    “你要是不想下来，我就上去拜访。”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陈潮看着熄灭的屏幕，身后的巷子里出来个老人拿着马扎慢吞吞的出来，看见他估计以为是哪个邻居，还打招呼，“学生，放学了啊。”

    陈潮弯唇，“是啊，阿伯。”

    说完心里数秒结束，瞥了眼屏幕，果然看见ID是潺潺的QQ发过来消息，“你别上来，我下去。”

    0042

    第41章

    陈潮把手机放回口袋，闻了下身上刚刚沾到烟味的外套，脱下来顺势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侧头看向楼道口，很快看到一个身影奔下来，喘着气左右望。

    他盯了一会，看着她找不到人开始往楼后绕的时候，才抬步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在这。”

    姜泉像被摸住命脉，赶紧甩开，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气急，“你来我家干什么！”

    说着还眼睛瞄一眼他身上穿的的半袖，少年的肩膀挺拔宽阔，把薄薄的布料撑出很分明的形状，可是从侧面看还是薄薄的模样。

    不冷吗？姜泉忍不住想。

    陈潮把她拉到一个很高的缓阶旁，跟她对视两秒，扣住她的腰把她抱上去坐在边沿，姜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潮了。

    她扭了下，感到十分紧张，“你，你干什么？”

    “跟你说清楚，”陈潮把她移开的视线转回来，两人四目相对，“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姜泉看着他漂亮的脸上温柔坦率的笑，心下给自己使劲敲警钟，发誓绝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更不要沉迷美色攻击。

    “我没要跟你玩，我也没有女朋友，”陈潮把她的卫衣领子往上拉了拉，“网上那些言论我只是没有管过，你要是觉着在意我就让人找博主删。”

    姜泉感觉自己像只被戳破野生酸蜜罐儿的熊，恼羞成怒又强迫自己冷声冷气，“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跟我也没关系，你随便。”

    她是打心眼里想要蜜罐，也是真的害怕有蜂类给她刺痛一击。

    “我欺负过你吗？”陈潮问她。

    姜泉低着头，半晌摇一下，“没有。”

    确实没有，她觉着憋屈，这人从最开始好像就压根儿没把自己放进眼里，最多是漠视和冷淡，可就是那种冷淡将两人的距离无限拉长，永远不可能靠近。

    但这种差距她说不出口，少女的倔强自尊像一根尖刺，牢牢的插在自傲中心，即使稍微一动就刺痛难忍，但姜泉也不愿意把她拔出来。

    “嗯，”陈潮颔首，“你觉着之前在杂物间跟你说的话很过分，我跟你道歉，是我唐突，你可以去举报我。”

    姜泉看她，咬唇，“你不就觉着举报是个流程，反正也没人信……”

    “我去承认，”陈潮恢复了一点淡漠，声音在昏暗中很清晰，“是我骚扰你。”

    姜泉不由得回想那天的场景，忍不住心头躁动，手指开始纠缠，“你不上学了？”

    她听到他声音里的情绪退散了些，又变得散漫冷漠，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变成一只提线木偶。

    “那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把你的情绪整理好，”陈潮开口，“这不是很难，很多时候你没有必要在乎别人怎么想，这会给你的社交带来巨大的负担。”

    姜泉听着，心底摇晃，最后还是理智占上风，“用不着这样，因为后果我也负担不起，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继续跟你做那种事的，不需要耽误时间哄我。”

    陈潮安静的垂眼注视她，突然问她，“还有多久成年？”

    姜泉不明所以，搞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跳跃这么快，“还有七个月。”

    陈潮把她抱下来，姜泉重新变成了被压制的那一方，离得太近她仰着头咬牙看他，结果下一秒陈潮眼尾煽动了下，松开她，双手插兜，“那就等九个月以后再做。”

    姜泉差点咬到舌头，像是个热气球被猛的吹起来挣开安全绳飘摇而上，“什，什么？”

    “没成年不碰你，”陈潮不急不慢的重复，“所以还转学吗？”

    姜泉愣了一会才发现这人处处设坑，从一开始说话就引自己迈向最终话端，她忍不住回嘴，“要转你会让我顺利转走吗？”

    “不会，”陈潮笑，坦率的低音，“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姜泉觉着这个人真讨厌，她从他身影的笼罩下跑出来几步，“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她扔下他往家里走，没几步又折回来，认真开口，“在学校真的不要跟我说话。”

    “行，”陈潮反问，“你不觉着你需要解决事情而不是逃避吗？”

    “这也是我的事，”姜泉少有的嘴快，“不需要你什么都管。”

    说完大概觉着这话实在是令人遐想，于是拼命忍住喉间想捂嘴尖叫的冲动，转身小跑回家。

    越跑越快。

    我说一句：

    好想把女鹅从书里拽出来拍抖音那个，念书？我才不信！我呀～逃课！

    0043

    第42章

    第二天姜泉就恢复了平常五点半起床的上学时间，姜成林起了个大早，要给她做早饭，姜泉看着他往厨房走，沉默了片刻拦住他，“……爸爸，我早上下第一节早读才吃饭，现在吃会迟到。”

    姜成林停住，转身去拿车钥匙，“那爸爸送你，等中午我去找你班主任聊一聊。”

    姜泉没再拒绝他，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突然开口，“您聊完，还觉着不适合转学的话，就别耽误时间，回去工作吧，我没有别的事。”

    姜成林没说话，直到姜泉开车门前，从钱夹里塞给她一叠钱，“在姑妈家别不自在，她很疼你的，要什么就自己买，爸爸虽然不能一直陪着你，但是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姜泉没回头，怕拒绝声暴露喉间声音的异样，手紧紧攥着，关上车门朝学校走过去。

    她眼前被晃动的水光笼盖住，半晌涌成大颗泪珠从脸颊上滚下去，姜泉其实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只字不提把自己带回去跟他一起生活，不是口口声声一家人吗，把亲生女儿放在别人家里养着，怎么能算上一家人。

    可话语总会在最后一刻重新咽回肚子里，姜泉心底恐惧如果自己真的把这层纸戳透，那会不会就真的回不到以前了。

    她看着远处高楼林立的缝隙里露出一线天光渐白，暗沉的清晨学校里渐渐涌上人气，空气虽然冷但是风是暖的。

    这样也能过下去。

    等到位置上坐好没几秒，张佳慧回头扔给她一张纸条，姜泉咳了声，在手心展开，“昨天干嘛去了？班里都传你要转学了，真的假的？”

    姜泉在上面写，“不一定。”

    丢回去。

    不一会又传回来了，“别走嘛，我刚跟你认识，你走了岂不是如她们的意，就不走，别怕那几个！”

    姜泉笑，见班主任从前面进来，默默把纸条撕掉丢进垃圾袋。

    一整个上午，姜泉都没把眼神投向教室后方，直到大课间打扫卫生的时候，她才顺势悄悄瞥了一眼，发现男生在座位上坐着，嘴角扯成一条直线，垂眼看书，蒋立峰都躲的远远的。

    姜泉心底有些不自在，总有一种是自己造成的错觉，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到了中午十一点左右，姜泉看到正在盯着他们做试卷的张胜年接了个电话，然后出去了，一直到放学都没回来。

    她收拾好东西，跟凑过来的张佳慧一起往外走，果然在大门口远远的看见姜成林，正在跟身边的人说话，姜泉眯眼，下一秒警铃大作，几乎想掉头就走，她赶紧拉住要跟她一起拐弯的张佳慧，“那个，我还有事，你先走，赶紧回去吃饭休息，下午还要课堂小考。”

    “好吧，那我先走，拜拜。”

    目送走张佳慧，姜泉磨蹭到周围人渐少，才朝着说话的两人奔过去，距离几步时停下，“爸爸。”

    姜成林回头，脸上洋溢着笑容，招招手，“这刚你班主任介绍我认识的，你们班第一，还是你组长，昨晚还打电话特意跟你说作业，多实诚的小伙子，你要常跟人学习。”

    陈潮看她，面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跟平时那种散漫又不太一样，他温和的仿佛下一秒要上台做年终致辞，让人如沐春风，可以安渡多日假期。

    都是假的，姜泉恨不得撕掉他的面具。

    “……你好。”姜泉干巴巴的挤出一句，恨不得赶紧推姜成林走，可后者不知道听张胜年说了什么，一心想帮她跟同学打好关系，热情的拍拍陈潮肩膀，“麻烦你平常帮我们姜泉学习，她性格内向，但是心眼好……”

    两人听着男人不停的说，半晌陈潮点点头，语气突然带点遗憾，“我知道的，您放心，还有姜泉同学别忘了还有个答案没给我，我一直想着怎么解题，好给你讲详细步骤。”

    姜成林果然转头，“赶紧给人家，别偷懒，有问题要当日事当日毕。”

    姜泉被他的大胆震惊的无以复加，忍不住使劲瞪他一眼，然后继续装鹌鹑，“知道了。”

    陈潮后退两步，笑的轻描淡写的，“那就先再见了。”

    姜成林等人走远，跟姜泉上车，忍不住咋舌，“小伙子长得真好，得不少小姑娘喜欢吧，成绩也好，真不知道怎么教的。”

    姜泉心跳渐快，悸动像水晶塔一样，在骤然拨开的深云下熠熠生辉，仿佛下一秒就要直达云端。

    照的她眼底都闪着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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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