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琢玉按了按女子的胸腹,硬邦邦的鼓胀:“可?能是被灌入蜡油,活生生烫死的。”
他试图将女子嘴里的蜡块掏出来,但一想可?能会撕裂嘴部伤口,便放弃了。
公孙琢玉对文仲卿道:“你明日将这女子的画像贴出去,先查查她的身份,天色不早,各回各家吧,明天再继续查。”
语罢三两下扯掉手套,跑到后院井中打水洗手去了。众人?一见外间黑沉的天色,也是心里直打怵,三三两两结伴,逃命似的离开了府衙。
文仲卿被迫留在这里画像。他硬着头皮看了眼那尸体,又惨不忍睹的偏过了头,哆哆嗦嗦从案堂上抽出宣纸,提笔蘸墨。对着那女子看一眼,画一笔,看一眼,画一笔。
而这边,洪侍郎刚刚从皇宫出来,骤然听闻公孙琢玉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捉了去,面色当?即一变,坐上马车吩咐家仆速速赶往京兆府,谁曾想半路就被人?截住了。
车夫急急勒住缰绳,吁了一声,见前方停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下意?识看向车帘里面:“老爷,前方路堵住了。”
洪侍郎眉头紧皱,心中记挂着洪文涛,语气焦急不耐起来:“叫他速速让开。”
车夫支支吾吾:“老爷,好似是京律司的吴副使……”
吴越身为京律司副使,常常四?处行走,一张脸还算有些辨识度。他此刻抱剑坐在车辕上,一双漆黑的眼盯着车夫,神情古井无波。
“哗——”
洪侍郎一听京律司三字,猛的掀起了帘子,他抬眼定睛一看,却见对面马车上驾车的正是吴越,心头不禁一咯噔。
吴越乃杜陵春亲信,他此时坐在外间驾车,那么里面坐着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洪侍郎略微扬高了声音问道:“敢问可?是杜司公?”
话音落下,却静悄悄的没人?应答。
洪侍郎见状犹豫一瞬,只能硬着头皮下了马车,一路小跑至对方的马车前,隔着帘子拱手,陪笑问道:“敢问可?是杜司公?”
马车终于有了动静。但见那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缓缓挑起,露出一张略显阴柔面孔来,赫然是杜陵春。他淡淡阖目,听不出情绪的打了声招呼:“洪大人?,好巧,这是上哪儿?去?”
洪侍郎一时还没想明白其中关窍,闻言含糊答道:“有些急事,要去京兆府一趟。”
杜陵春恍然,继而追问道:“什么急事?”
能在官场混上高位的都?是人?精。洪侍郎心想那公孙琢玉是杜陵春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方今日在此拦截,莫不是为了替他撑腰?隐隐有些吃不准,只能笑道:“犬子无状,犯了官司,特赶过去瞧瞧。”
杜陵春细长的眉毛挑了挑,垂着眼,漫不经心道:“都?养不教,父之过,洪大人?虽爱子心切,可?也不该溺爱太过,否则传到陛下耳朵里,被言官御史弹劾,岂不害了令郎?”
语罢又淡淡道:“年轻人?,吃些苦头也好。”
杜陵春放下帘子,吩咐吴越:“时候不早,走吧。”
吴越扬起马鞭抽了一下,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急促的声响,驾驶着马车离去了。徒留洪侍郎站在原地,眉头紧皱,暗自思忖着杜陵春话语中的意?思。
车夫见状出声问道:“老爷,还去京兆府吗?”
洪侍郎拂袖,重?重?叹了口气:“不去了,回府!”
那杜陵春摆明是来给公孙琢玉撑腰的,自己总不能为了一个逆子把?全家都?搭上去,再则贵人?身怀龙裔,在宫中举步维艰,何?必得罪那杜氏姐弟。只是家中老太太溺爱孙儿?,只怕少?不了一顿闹腾。
马车渐渐的驶远了,吴越回头看了眼,隔着车帘道:“司公,他们离去了。”
杜陵春坐在里面,眼皮都?未抬,嗯了一声:“我知道。”
洪侍郎是个聪明人?,自然犯不上与自己起冲突。再则那洪文涛押在狱中,撑死受些皮肉之苦,不消几日就放出来了。
吴越问道:“司公,回府么?”
杜陵春闻言将茶盏重?重?搁在手边的矮桌上,喜怒难辨的道:“去京兆府。”
公孙琢玉才上任第一天,就惹了这么大个乱子出来。洪家岂是好相与的,若不是自己暗中派人?注意?着,只怕明日弹劾他的奏折会堆满御案。
前几任京兆尹好歹把?屁股坐热了才辞官被撤,公孙琢玉若上任第二?天就被撸职,岂不成了笑话。
来也巧,公孙琢玉走出府衙大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门口,一猜就是杜陵春,立刻掀开车帘坐了进?去,声音惊喜:“司公?”
杜陵春坐在里面,闻言掀了掀眼皮,语气不善的道:“原来是公孙大人?,今日新官上任,感觉如?何??”
他每次一叫公孙琢玉为公孙大人?,那必然是在阴阳怪气。
偏偏公孙琢玉今天被尸体吓懵了,脑子没反应过来,闻言还真以?为杜陵春在关心自己,立刻眼泪汪汪的把?脸埋进?了他怀里:“司公。”
蹭啊蹭,蹭啊蹭。
杜陵春有些招架不住,推了两下又推不开,面色尴尬,低声斥他:“公孙琢玉,我还没寻你的麻烦,你倒哭起委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公孙琢玉:QAQ嘤,人家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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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你画的什么东西
公孙琢玉心想为?什么不能委屈,
他就是委屈,可怜巴巴的抱着杜陵春,把脸埋在?对方颈间像猫一样蹭来蹭去。
那尸体来的邪门,
说不定就是有人想害他,
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都是问题。
杜陵春见他半晌都不说话?,
心想莫不是有人给了公孙琢玉气受,眯了眯眼,
捏着他下巴皱眉问道:“谁惹了你?”
公孙琢玉哼哼唧唧不出声,
这事说出来怪吓人的,
万一吓着杜陵春怎么办。
杜陵春没好气的道:“说话?!”
不说自己又怎么替他出气。
公孙琢玉闻言眼珠子一转,
忽然想起洪文?涛那个倒霉蛋了,在?杜陵春耳边小声道:“就是洪家那个大公子,他不仅当街骂我?王八蛋,
还说要让我?人头落地,
司公,你可得替我?主持公道。”
杜陵春只听人说公孙琢玉将洪文?涛关进了大牢,
却不知中间还有这场官司,闻言目光一凛,
怒声问道:“混账,难道你便由着他骂么?!”
公孙琢玉委委屈屈:“他说他姐姐在?宫中为?妃,深受宠爱,
还怀了皇嗣,
我?若敢惹他,
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杜陵春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来。洪家长?女不过在?宫中当了个贵人,
蝼蚁一般的人物,纵怀了皇嗣,能不能生下来都不一定。是谁给洪文?涛这么大的胆子,
竟敢威胁公孙琢玉。
世家大族,百年兴衰,多看子孙。没有哪个家族能代代繁荣昌盛,谁也保不住就哪一代就出了几?个不肖子孙,总不过兴衰荣辱,顺应天命。
洪家如今能够顶立门户的仅有洪侍郎一人,长?女入宫为?妃却不受宠爱,次子洪文?涛不学无术,唯一还算出息的幼子前?些日子忽然得病暴毙,真正是没了指望。
当一个家族在?朝堂上没有可以支撑荣耀的人,尽都指望着深宫女子的裙带关系来维持地位的时候,离败落也不远了。
区区洪家,何足畏惧。
杜陵春看向公孙琢玉,原本要斥责他莽撞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恨铁不成钢道:“不过一个贵人,姐姐在?宫中位列贵妃尊位,你何必惧他!”
是皇妃又如何,难道杜秋晚还比不过洪家一个小小贵人?
怀了皇嗣又如何,能不能生下来都不一定,又如何与已经成年的二皇子相提并论??
公孙琢玉捏着他的衣角,小声嘀咕:“贵妃娘娘是司公的姐姐。”
杜陵春闻言胸膛起伏一瞬,却没斥他,而是捧起公孙琢玉的脸,低头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傻子,我?的姐姐不就是你的姐姐。”
退一万步说,就算杜秋晚不管,难道他还会让公孙琢玉受委屈吗?
自然是不会的。
公孙琢玉虽猜到他会这么说,但?睨着杜陵春认真的神色,依旧还是很高兴。他下巴微抬,吻住了杜陵春脖颈上那一点殷红的朱砂痣,继而缓缓上移,声音模糊不清的道:“司公真好……”
二人正在?马车里,杜陵春怕他胡来,偏头躲了一下,却没躲过去,被公孙琢玉抵在?车壁上亲了个遍。
杜陵春被迫承受着,呼吸有些紊乱,心想公孙琢玉到底年轻气盛,贪吃些也是有的。他不自觉仰头,感?受着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细密的吻,又反应过来什么,按住了公孙琢玉的肩膀,喘息道:“小混账,不许留印子……”
公孙琢玉眨了眨眼,明知故问:“为?什么?”
杜陵春肤色比常人苍白些,衬着猩红的衣衫最是好看。那吻痕落上去是浅绯色,如桃花般昳丽,蛊惑人心。
杜陵春眼眸下垂,看人时自有一段暗沉风流,闻言竟认真回答了,声音沙哑的道:“遮不住。”
公孙琢玉笑了笑,好吧。
他将杜陵春拥入怀中,在?对方耳畔一边亲吻,一边低语:“司公回去要好好陪陪我?……”
杜陵春忽而知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一句是何意了。被公孙琢玉黏上,只怕缠得你无论?做什么都不得空。
杜陵春耳朵微微发热,没说话?:“……”
公孙琢玉修长?的指尖在?某处轻按了一下,杜陵春便立即软了身躯。他二人毕竟已经有过鱼水之欢,身子也比从前?敏感?些。
杜陵春上挑的眼尾逐渐染上一抹薄红,旖旎动人。他伸手捂住公孙琢玉的嘴,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了他一眼:“日后不许说这些话?。”
公孙琢玉心想又没说什么荤话?,为?什么不能说。他轻轻咬住杜陵春白净的指尖,又在?对方掌心亲了一下,笑起来的时候明朗又灿烂:“可我?就是想司公陪着我?。”
他语罢,又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今日新官上任第一天就抓了洪文?涛,司公,我?是不是惹了大麻烦,陛下明日会不会斥责我??”
完全忘了自己把洪文?涛狠揍二十大板,打得对方哭爹喊娘的场景了。
杜陵春从前?被那些笔杆子指着鼻子骂阉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生气,他闻言指尖缓缓攥紧,面?无表情的阴鸷道:“你该如何便如何,陛下纵要训斥,也训不到你头上,一个逗猫走狗的混账东西,莫说抓了,就算杀了又如何。”
公孙琢玉闻言不乐意的轻咬住了他的耳垂,在?他耳畔皱眉低语道:“司公不许骂他混账。”
这是专属骂称,不能让人。
他爱意浓厚,从不敛藏于心,总能让杜陵春知晓他的在?乎。
杜陵春被他气笑了,心却一日比一日安稳,声音逐渐消弭于二人厮吻的唇齿间:“傻子……”
夜间就寝的时候,杜陵春依言好生“陪”了他一晚。被翻红浪,落月摇情。公孙琢玉不安于床榻上,换了许多姿势,将人折腾的够呛。
月色透过窗纸,将书房照得朦胧一片,隐约可见椅子上有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杜陵春眼睛上蒙着一条绯色的腰带,系在?脑后,因?为?视线受阻,只能不安又敏感?的攥着公孙琢玉的肩膀。
他声音断断续续,肤色白皙,像一块上好的玉石,衣带绯艳,对比分明:“别……别在?这……”
公孙琢玉从身后拥住他,亲昵蹭了蹭:“司公怕什么。”
混账这个词果然只能用?在?公孙琢玉身上,用?在?洪文?涛身上实在?是“屈就”了。
杜陵春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只觉在?黑夜的掩映下,自己愈发狼藉起来。他难堪又惶恐的想躲开,却次次都被公孙琢玉拽了回去:“司公怕什么……”
公孙琢玉与他抵死缠绵:“司公不必怕,我?喜欢司公……”
杜陵春意识恍惚,唯一的感?觉便只有身后炙热的怀抱。墨发在?肩头缓缓倾泻,眼角眉梢都添了一份稠丽。他无力仰头,双目涣散难以聚焦,心中却还是有意识的。
恍恍惚惚的想到,他也喜欢公孙琢玉呀……
窗外?树影婆娑,仅留一池枯荷,待到雨落,又是一番别样美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兆府陡然惊现无名女尸的事风一样传了出去,被人添油加醋,说是女鬼索命,闹得人心惶惶,就连皇上也听说了,下旨命公孙琢玉好生彻查。
府衙内的仵作花了三天时间才把尸体体内的蜡块处理干净,只是肚腹内的五脏早已损坏,再加上死亡时日太长?,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线索。
公孙琢玉忙里偷闲,正趴在?公堂上打瞌睡。他这几?日把楚连江积压下来的零碎案子全部审了一遍,累的够呛。然而还没等眯一会儿,仵作就抬着那具女尸过来找他了。
公孙琢玉看见那尸体就觉瘆得慌,他下意识坐直身形,扶稳官帽,瞪了仵作一眼:“你不去验尸,抬过来做什么。”
仵作茫然道:“大人,不是您吩咐的吗,让属下将这尸体清理干净再抬给您看。”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公孙琢玉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确实这么吩咐过,拎着衣袍下摆步下台阶,走到了那尸体旁边,询问仵作:“可有找到什么贴身物件?”
仵作摇头:“此女子身上无香囊无玉佩,帕子上也未绣名字,实难查到身份。”
公孙琢玉掀开白布,却见那尸体的嘴仍旧大张着,合都合不拢,好在?里面?的蜡块已经清理出来了。看了眼尸斑和腐烂程度,又掰开她?的指甲检查一番:“此女子死了已有十五日以上,指缝有石灰,被人用?秘法保存过,故而不腐。”
仵作倒是没想到公孙琢玉也懂这个,略有些诧异,随即道:“大人说的不错,尸体确实用?石灰贮存过。”
公孙琢玉看了看女子的牙口和面?相,粗略估计对方大概十八岁出头的年纪,怪年轻的。这么一个大活人丢了,怎么就没人来认领呢。
文?仲卿刚好抱着一摞画像经过,公孙琢玉见状直接把他叫了过来:“这女子的画像你可张贴出去了?”
文?仲卿也是愁的慌:“大人,已经命人四?处张贴了,但?就是没人来认领,这女子兴许不是京城人士,属下正准备让人去附近州县张贴画像,看看有没有消息。”
他还算聪明,事情一切都打点的妥妥当当,都不用?吩咐什么。
公孙琢玉心想这女子一看就是被人故意杀害的,如果凶手是近亲,故意隐瞒不报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从地上起身,正准备找副手套来重新找找线索,眼角余光一瞥,却陡然发现了文?仲卿怀里抱着的一摞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