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没有腿软得站不起来,她敬他是条汉子。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给先生尽孝?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既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先生,又能白赚一份工钱给咱们家补贴家用,还挺不错的哎。”
她突然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刘季瞬间警惕起来,也不坐地上了,吭哧一下爬起来,紧张的盯着她,弱弱提醒,“娘子,这么明显的圈套,我要是去了,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呀。”
“当然了,我这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可怜了家里四娘这几个孩子,还没长大呢,就没了爹,以后去学堂天天挨同窗欺负,也没人给他们出头了,还说他们是没爹的娃......”
自己给自己说惨了,刘季刚刚憋下去的泪又泛了出来,眼睛红红的瞅秦瑶一眼,
“还有娘子你......以后回家可就没有人给你热汤热饭,好声好气的伺候着了,更别说有人给你缝补衣裳,给你考功名挣诰命......”
秦瑶看不下去了,无情抬手示意他打住,“别演了,看得我手痒。”
“好的娘子!”
刘季一吸鼻子,仰头眨眨眼睛,泪水收起,冲她笑得温良。
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屋里边儿坐。
等着秦瑶喝了水,看起来身心都愉悦了,这才小心的在她身边坐下,苦恼道:
“娘子,我不是不想去照顾老师,可是这事不明摆着的圈套嘛,咱们不能真上当吧?”
“什么咱们,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举人。”秦瑶倒了杯水给四娘,“天气热,多喝水。”
还想着悄悄跟乐师姐去后厨喝甜汤的四娘只得重新跑回来,老老实实喝了半杯水。
秦瑶满意了,挥挥手,“玩去吧。”
刘季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说真的,他一大早高高兴兴出门去,刚办妥儿子们学堂的事,准备回家舒舒服服躺会儿,就看见了国师府贴在家门口墙上的招聘公告,着实上火。
“四娘入学的事如何了?”刘季好奇问。
秦瑶:“今天没见到院长,但也一起参观了一下女学苑的环境,四娘挺喜欢这个新学院的,明天中午再去问结果,应该没什么问题,那边对学生的要求并不高。”
刘季松了半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那国师府那?”刘季忐忑问:“娘子你觉得我能去吗?”
秦瑶哟了一声,“你又不怕死了?”
刚刚是谁逮着她,一进门就哭丧来着,男人变脸这么快的吗?
刘季尴尬的咳了两声,“咳咳,怕死还是怕的,但一想到能够光明正大的进国师府伺候老师,好像又没那么害怕了。”
“主要是......堂堂国师府,给出的报酬应该不低吧?”
秦瑶好笑,“你是决定看在报酬的份上,去了?”
“不不不!”刘季狂摆手,“还是太危险了,我又不会武功,进了国师府就相当于羊入虎口,死无葬身之地呀娘子......”
秦瑶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爽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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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下凡
刘季重重一点头,他可以爽快的,只是怕她不爱听爽快话。
秦瑶拧眉,她是这么没格局的人吗?
“讲!”
刘季:“我进国师府,娘子你保护我,报酬咱们四六分,你六我四怎么样?”
搁这等着她是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她倒是想听听看,他到底怎么个四六分成。
秦瑶饶有兴趣的靠在椅背上,抬手做了个请讲的手势,“说说,你打算怎么坑司空见?”
“嗨!”刘季嗔了她一眼,“娘子你别乱说,咱们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坑呢?”
“他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
只要有娘子的支持,他与那司空见比起来,不说差他什么,至少也算旗鼓相当!
“明日我便去国师府应招,到时候娘子你就看吧,咱们绝对不吃亏!”
至于具体的操作办法,还请容他再保持一点点神秘感。
秦瑶指了指后院,“我明日要带四娘去女学苑,可没空跟你去国师府看戏。”
“没事。”刘季抬手一点院墙脚下劈柴的勤劳青年,“让阿旺暗中陪我去就行。”
有阿旺在,一时半会死不了。
万一小命不保了,阿旺也能快速去给他搬来娘子这座救兵。
只要性命无碍,明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带一点怵的!
秦瑶挑了挑眉,“我拭目以待。”
刘季牛气叉腰,“娘子你就看吧,敢给老子下套,有他司空见哭的时候。”
别的他没自信,但论折磨他人娱乐自己,那他可太有心得了!
曾深受其害的阿旺: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哦,想起来了,继续劈柴。
......
次日,早饭吃过后,刘季特意把他那件凉爽贴肤的白蛇皮背心找出来。
先穿了一身轻薄白衫,再将蛇皮背心套在外头,还特意把以前秦瑶给买的那只玉簪戴上,收拾得像是要去参加选美大赛似的,在镜前左照一遍右照一遍。
觉得满意了,撑起一把遮阳的油纸伞,这才出门去。
出门前,还不忘回眸冲屋内的秦瑶灿烂一笑,“娘子,回见。”
说完,一扭身,顶着周围邻居们惊愕的目光,悠然自得的朝国师府方向行去。
阿旺扫了眼厅内嘴角抽搐,强忍着才没有把口中奶茶喷出来的夫人,哀叹一声,闪身跟了上去。
他一路看着自家大老爷花孔雀一样招摇过市,太阳穴止不住的狂跳。
就......突然开始同情起某个人来。
时辰已经不早了。
但刘季觉得国师府招举子做家丁这种事十分离谱,估计除了他这个真心为老师的人,绝无第二个前来应招者。
于是走得那叫一个不紧不慢。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闲庭漫步般来到国师府大门前时,门口居然已经排起了长队!
不但如此,一眼望去,全是青年才俊。
可不得是青年才俊嘛,招聘公告上已经列出了条件,年纪要在二十六到二十八之间,还得是举人,还得容貌端正,这三个条件加一起,没点颜值的不敢过来。
这些青年才俊们人手中拿着一份招聘公告,正期待的朝着国师府大门前设立的应招桌椅张望,期待能够见到公良先生一眼。
不!
哪怕是半眼也好啊!
如此场景,与刘季想象中的情况截然相反。
再看街边闻风特意前来围观,准备觅家婿的大姑娘小姑娘们疯狂抛过来的媚眼,刘季人都傻了。
这些年轻的举人难道是什么大白菜吗?怎么京城里这么多!
国师府是在招家丁呢还是选妃呢?
还有,都堂堂举人了,就不能有点读书人的骨气吗?
居然甘愿入国师府当家丁,简直下贱!
刘季自喃:“真他爹服了这帮孙子。”
可他忘了,他今日这身骚包打扮比国师府门前排队的青年才俊们更加显眼。
正当刘季还为自家老师的个人魅力如此之大感到震惊时,衣袖突然被人拽住。
是的,拽,很用力的拽。
要不是刘季早已经在自家娘子手下练出了稳固的下盘,他得被那人拽个踉跄。
刘季不爽的瞪过去,骂娘的话已经卷到舌尖,没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个俏生生的姑娘。
“小女子荷月,对公子一见倾心,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可否介意入赘我家?”俏姑娘眼也不眨的盯着他,满脸都写着惊艳二字。
她刚刚只是看到了他的侧脸,已觉得十分出众,没想到正脸转过来,居然比想象中还好看了百倍。
就是这位公子不知道为什么眼神看起来有点奇怪。
俏姑娘觉得可能是自己说的入赘二字令美男不爽,忙又补充道:
“若是公子不介意,我家愿出白银三千两为你家人置办下田产,保管他们以后衣食无忧。”
娇羞的又看了他一眼,期期艾艾道:“以后咱们......”
“什么以后,没有以后!”刘季一甩袖,将自己的衣袖从这小姑娘手里抽了回来。
他承认,被人当街求娶是有几分暗爽,但是!
“区区三千两就想娶我,看不起谁呢?”
刘季在心里补充:老子舅哥家里可有矿!
“去去去,一边去,别挡着小爷的道!”
刘季一把推开堵在自己身前看热闹的人们,毫不留恋的从小姑娘身前大步走开,强势的挤进了排队的队伍中。
“都给小爷我让开!”刘季一手撑着伞,一手往前,把挡在自己面前的全部扒拉走。
一群陪跑的傻子,不知道他才是正主吗!
“谁啊?”
“干什么呢?挤什么挤?都是读书人,能不能讲点礼!”
队伍骚动起来,被挤到或者被扒拉开的人纷纷怒目转身,想看看是哪个混蛋这么嚣张,居然敢无视国师威严在这府门前放肆。
可是这一看,全都哑了声。
谪仙下凡了?
他一身飘逸白衣,容貌无双,明明做着最无礼的举动,还顶着最不屑最鄙夷的神情,却因为那满身光华过于璀璨,闪到众人根本想不起来要生气。
望着撑伞而来的白衣男子,应招举子们好像无法承受那样的光芒照耀,纷纷惭愧退让。
还有一位已经站在应招桌前,自觉乃是一众举子中容色最为出彩,因而趾高气昂者。
在看到这白衣男子走到面前时,“嘤嘤”两声,把脸一捂,羞愧难当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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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给了他底气
负责应招的国师府管事孙江,看看跑到墙角嘤嘤哭泣的举子。
又看看傲然站在自己面前,把举子逼哭的白衣男子。
艰难的咽了咽嗓子。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极有可能是自家大人要的家丁。
但隐约又有种事情发展已脱离掌控的不祥预感。
刘季把孙江上下左右好一通打量,他倒不像是来应招的,反而像是府里的管事对人挑挑拣拣。
“叫什么?”刘季收了伞,直接放在应招的桌上,环胸询问。
“什么?”孙江脑子嗡了一下,这府中上下那个不怕他孙管事?外头的人见了他那个不得叫一声孙爷?
刘季像是看不懂他身上的煞气,眉头皱了起来,不屑道:“你是聋了?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国师府门前的守卫都看不下去了,请示道:“孙管事,可要将此人拖下去?”
“你们敢?”刘季抢先喝了一声,“啪”的放下手中捏着的皱巴纸团——招聘告示。
“我前来应招家丁,带我进去吧,先生还等着我伺候呢。”刘季下巴往府里一抬,又睨了目瞪口呆的孙江一眼,速速带路。
孙江总算是反应过来,赶紧冲门内小厮挥了挥手,小厮得令,一路朝着国师大人的院子狂奔去了。
见小厮跑走,孙江这才回头看向嚣张跋扈的刘季,“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道啊。”刘季一脸坦然,“所以我才问你叫什么。”
孙江好险没给他气得噎住,深吸两口气平缓了下心情,面色不善的教育道:
“我乃是国师府的管事孙江,这府中大小事务,丫鬟小厮的惩戒赏罚,国师大人都交予我来安排,这下你可知我是谁了?”
“知道了。”刘季点点头,漫不经心的摸摸那金灿灿的门环,又踹两脚门前石狮,还挺结实,不知道能不能挨得住他家娘子一拳头。
“知道了你还敢如此放肆!”孙江怒喝出声,两只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双臂紧绷,蓬勃的肌肉高高鼓起来,很是骇人。
旁的其他应招举子们见了,都暗暗往后退去,生怕殃及池鱼。
人们都说国师大善大义,可他身边的孙江心狠手辣也是在圈内出了名的。
刘季却像是感觉不到那骇人的气势一般,蹲在了石狮面前,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扣扣上面的凹纹,嘴里念念有词,“肯定受不住她一拳头。”
“你干什么?国师府的镇运石狮也是你能乱碰的?”
孙江怒吼着大步冲上前,一掌挥过来,就想将他脖子捏起来。
没想到,他身子一偏,歪头去看了看石狮的屁股,居然害他这一掌抓了个空。
此时的孙江还没意识到任何不对劲,只以为自己这次失手是巧合。
他再次探出铁掌,想把他拿住。
忽然,那人极其灵活的一个旋转跳远,又站到了石狮侧面去,摇头晃脑,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好像是在嘲讽他一般。
一次是巧合。
两次可就不是巧了。孙江眼睛眯了起来,不可置信。
这个文弱书生难道还是个隐藏的武功高手?
“孙管事?”刘季像是才发现他跟了上来,咧嘴冲他一笑,指了指敞开的国师府大门问:“准备请我进去了?”
孙江忽然换上了一副和蔼的嘴脸,“来,咱们先把报酬的事商议好再说不迟。”
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刘季移步到桌前详谈。
刘季满意了,“这才像样嘛,你一个下人,我堂堂举人,就该尊卑有别。”
孙江笑脸一僵,勉强绷住,强压下蓬勃的杀心,把刘季带到桌前,一把扫开了他放在桌上的油纸伞,“举人如何称呼?”
“你笑得真难看。”刘季先嘲讽他一句,才答:“刘季。”
孙江点点头,很好,他记住了!
“按照我们府上家丁的月例,一般下等家丁是每月八钱银子......”
刘季抬手,“不用说,这个事情跟你一个下人谈不着,你做不了主,等你们国师大人出来跟我谈。”
孙江彻底的笑不出来,眼中竟是狠色。
旁人已经吓得大气不敢出,偏他身前这个刘季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左顾右望,反过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