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宇...
...
原来坏名声这件事也是“株连九族”的。
这场棋下了一个多时辰,祖孙俩相谈甚欢,看看时辰也不早,陈鹤宇起身告辞。
按照礼节,梅老太太给亲家回了一些吃食做贺礼,四个竹篓子里装的满满的山货特产。
梅大夫人有心,除了给女眷的回礼,还给陈鹤宇的两个孩子都带了东西。
甜软吃食,以及各式各样的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儿,有精致的布老虎、泥捏彩绘的神话人物、拨浪鼓等等。
梅三郎去收地租,近几日都不在家。
由梅二郎带着梅子涵、梅子清、梅子江等子侄们出来送客,一众人站在二门口。
这时,他们远远看到,陈鹤宇跟着梅阁老从书房溜达过来。
跨过门槛的时候,陈鹤宇赶紧抬手扶了祖父一把,被他笑着一甩手打开,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嗓子,“老夫还走得动!”
这大嗓门让梅二郎听得一哆嗦,上前几步,讪笑着向梅阁老问好:“父亲。”
满脸笑容的梅阁老见到他,笑容一敛:“混账,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不见踪影。
梅二郎慌了,赶紧挤眉弄眼:“父亲!父亲,这么多人在呢。”
虽然儿子、侄子都知道他经常挨揍,但是侄女婿并不知道啊。
他在外人面前,还是要面子的。
梅阁老老脸一红,意识到这是家丑。
他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没好气的说:“快去安排人送他们走吧。”
“哎!”梅二郎如遇大赦,狗颠儿似的走了。
梅老夫人在一旁看着丈夫训儿子,忍不住眼眶发红。
在她心里,女人不管多强,还是以丈夫为天,要依靠丈夫的。
儿子不争气她也知道,只是狠不下心管教。
因此看到丈夫出手,就忍不住心里一松。
第181章
上值
陈鹤宇等一众小辈,只能低头眼观鼻,鼻观口,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等小夫妻坐上马车往回走的时候,陈鹤宇才松了一口。
看着还恋恋不舍回头看的小娇妻,他问道:“你跟岳母大人,聊了什么贴心话?”
母女的贴心话...
...
都是教她怎么收拾夫君的,当然不能对着陈鹤宇说。
梅端斜睇一眼,笑着说:“母亲叫我多学些家事,尤其是要学做几样儿拿手菜!”
“为什么?咱又不是没厨娘。”陈鹤宇不解。
“女人会做菜的话,夫君就不会出去吃野菜!”梅端调皮的眨眨眼。
陈鹤宇愣了一下,大笑道,“那我可就等着夫人做的好菜了。”
回到侯府以后,陈鹤宇先去找长兴侯复命,又把陈大郎叫去一起商议。
陈大郎一听大喜,翰林院的日子是极为清苦的,俸禄只有一点点,可谓是十分微薄。
要不是家里一直支持,他恐怕连现在的生活水平的一半都维持不住。
马无夜草不肥,清高如翰林学土们,也得拼尽力气搞点额外收入。
因此,穷书生们都盼望三年一次的科举,穷翰林们也盼望三年一次的科举。
每逢大型考试,翰林们就有机会出任考官,称为"放差"。
最上等的学差,就是去各省地方担任学政,每一届至少能落到手上万两银子。
中等的差事是地方乡试主考官,不过三个月,也有几千两银子收入囊中。
这两个差事,还有机会收纳自已的门生,门生也会孝敬师父。
况且,只有考试名列前茅的学子才有机会拜师,这些人将来极有可能出人头地。
这份“师生”之谊,足够他们互相帮忙、互相成就。
最次等的放差,是就近做个监考官,只有两三百两银子的辛苦费。
梅阁老出手相助,那必然不会是最次等了。
倘若能有幸去山东省做个学政或者主考——
长兴侯兴奋的搓搓手,仿佛看到一大堆小钱钱在冲自已微笑。
他激动的看着两个有出息的儿子,深深的觉得自已简直太能干了,心中颇为欣慰。
陈大郎倒不是特别在意钱财,反正他老娘、老婆的嫁妆都很丰厚,老爹的一半家底也要归他的。
并且,长兴侯府的爵位也会由他继承。
可以说从出生开始,他已经躺赢了。
翰林院有承办经筵日讲的工作职责,这就好比一个公开大课堂,给皇帝和重臣上课。
倘若皇帝觉得这个人讲得不错,一时看对眼,直接安排个重要职位,不就是扶摇直上了吗?
就算不安排要职,好歹也能假充“一日帝师”,是炫耀的资本。
因此,翰林学土们最想做的就是给皇帝授课。
但是,这么重要的事往往是由那几位资历更深的老翰林来做,轮不到陈大郎。
这次终于要轮到他了!
陈大郎十分兴奋,看着五郎都有些眼泪汪汪的。
仕途有望,是男人的毕生追求。
他心里高兴,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立刻就去崇德殿给皇帝老儿讲课。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只好晚上回房同自家娘子幸福甜蜜……
事后,陈大郎平静下来,暗示林氏以后要多照顾五房,投桃报李嘛。
林氏被撵回娘家一次就变聪明了,想想梅端毕竟是阁老的孙女,敏感的意识到自家男人要沾光了,立刻点头答应了夫君的吩咐。
落桐居里,梅端清点了从娘家带来的东西。
四个大竹篓的山货特产直接交给林氏安排。
梅大夫人准备的些许小物件,分好类,逐一派人给各房送去。
给苏姨娘那份礼物格外厚重,等陈鹤宇回来后,二人亲去拜见她,呈上礼物。
忙忙碌碌又是一日,陈鹤宇的婚嫁结束,明天就要回大理寺衙门上值。
梅端告诉丫鬟们,定然要在卯时初刻就把自已叫起来。
身为人家娘子,早晨是要服侍夫君起来上衙门的,可不能让自已偷懒的话传到公婆耳朵里。
这一日格外疲倦,夫妻俩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早晨,天还黑着,花铃儿就轻轻把梅端叫起来。
服侍她穿了件藕荷色的锦缎长裙,乌鸦鸦的头发随意绾起来,只有一支珍珠发簪固定住。
陈鹤宇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见内室还是黑蒙蒙一片,勉强可以看到梅端坐在床头摆弄衣服。
他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梅端吓了一跳,凑过来坐在他旁边,小声说:“还早,刚卯时初刻,吵醒你啦?”
她一靠近,陈鹤宇就感觉隐隐约约的香气就漫入鼻孔,心里有些痒痒,身体也有一部分僵硬。
一听还有一个时辰才到上值时间,陈鹤宇猛然坐起来,刷的把中衣脱下来扔掉,一把把梅端拉到怀里,嘴里着急的催促,“快快快!”
梅端惊愕的看着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被堵住了嘴唇。
她后退着想躲开,陈鹤宇马上按住她的腰不许她躲闪,吻的十分激烈。
床幔又重新被放下来。
外面还有丫鬟们等着服侍洗漱...
...
梅端又羞又气的挣扎了一会儿,想起来昨日母亲说要她尽快有孕的话,终究是软了下来。
一回生,二回熟,陈鹤宇的手指已经熟练的挑开了她的中衣,还非常不要脸的对她说:“好像长大了一点点……”
梅端脸红耳涨的推开他,他低声笑着凑了过去...
...
临近辰时,陈鹤宇穿着青色官服一溜烟的跑到门口,路过花园的时候险些把晨练的长兴侯撞翻也来不及解释。
他一把从黄豆手里抢过马缰绳,利索的翻身上马,一路往大理寺狂奔。
老远就看到门口的衙役,正在收签名本,陈鹤宇赶紧大喊着追上去,终于赶得及写上自已的名字。
全勤奖必须保住。
他继续向北苑飞奔,大冷的天跑出来一头热汗,一进门碰见方大人正在院子气定神闲的打太极拳。
——这是陈鹤宇教给他的,适合中老年强身健体。
“哎哟哟,陈大人果然年轻力壮,我等老人家穿着皮袄都冻得伸不出手脚,您只穿着单薄的官服,竟然热的脑门子都是汗。”
方大人停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年轻人真是好哇,皮袄子都不用穿一件。既然是这样,老夫也想跟您讨个便宜。”
陈鹤宇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脱口问道:“何事?”
方大人笑的和蔼,用一惯慢悠悠的口吻说道:“这个月咱们北苑的炭火用超了,只剩一点点剩余,实在不够支撑几个房间...
...好在只有三日就要封印休年假...
...”
“老夫年纪大了,行将朽木,实在是怕冷,因此厚着脸皮求上一求。”
“陈大人您皮袄都不穿,想必是不怕冷的,可否把你们的炭火匀给我一些?”
陈鹤宇...
...
早晨事出仓促,我只是忘了拿皮袄子。
第182章
赔钱
陈鹤宇觉得,这种无理的要求,他断断不会答应!
毕竟他不是抗冻的梅阁老!
毕竟这是一个伤寒都有可能要人命的落后时代!
“阿嚏——”他大大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红的鼻头。
“方才在下就是觉得太冷了,才一路狂奔取暖,倒叫方大人误会了。”
说完,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西厢房。
一进门,就看到孙录事对着他伸出大拇指,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
方大人这个狡猾的老匹夫,已经用这个借口把他们屋里的炭火“借走”好几天了。
冻得孙录事跟冰坨子一样,写字都手指头发抖。
官大一级压死人。
孙录事心中忿忿,脸上却万万不敢带了出来。
陈鹤宇跟他平级,又素来不要脸,况且他又与赵大人亲密,不对,亲厚。
方大人虽不满,面上却丝毫不露,若无其事的继续打太极拳。
还别说,每天锻炼一会儿,身子骨儿灵活了许多。
陈鹤宇是不知道这俩人的心理状态,知道了也不在乎。
都是同僚,方大人凭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提出这种无理要求?
凭不要脸吗?
他和孙录事身上又没有长皮草,难道就不会冷吗?
陈鹤宇在现代就很不喜欢这种倚老卖老的人。×39
他们或许会仗着资历深厚给你一些帮助,但是又心安理得的跟你索要好处。
陈鹤宇若无其事的打开桌上的案卷翻了翻,把厌烦掩饰得极好。
轻声说道:“我这几日没来,一切工作都麻烦孙大人了。等过两天闲了,必定请您吃酒。”
“陈大人客气了,同僚之间互相帮助,不过小事一桩!”孙录事赶紧摆摆手。
他是典型的穷书生出身,也没有靠山,在这北苑里一向做个老好人,谁都不敢得罪。
很明显陈鹤宇明年是要代替方大人,成为他的新上司。
“准上司”请婚假,他当仁不让的把工作都接过来了。
内心暗暗希望陈鹤宇能对他的殷勤另眼相看一些,毕竟他没钱送礼孝敬大人们,只能出力。
陈鹤宇成婚的时候,赵山宗带头送了贺礼,大理寺众人都凑趣跟着捧场,各个出手阔绰。
孙录事比不起那些家底厚的世家子弟,他领着一个月十二两银子的薪水,养着三个读书的孩子、四位老人,日子过的紧巴巴。
见他为贺礼愁的吃不下饭,还是孙妻想了个主意,买了一匹上好的绢丝,日夜赶工绣了半个多月,再配上檀木架子,得了一架喜鹊登枝的小屏风,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几两银子,才敢送到侯府去作贺礼。
这架小屏风梅端十分喜欢,整理贺礼的时候就挑了出来,摆在偏厅里。
陈鹤宇一看礼单是孙录事送的,内心略有惭愧。
这让他回忆起现代的时候,同学们毕业以后,好像也会根据自已的生活水平慢慢分了圈子。
彼时他也是囊中羞涩的一员,不太敢赴那些土豪同学的约,承担不起高消费,又不愿意总是占人家便宜嘛。
他想对孙录事其实礼物贵贱都没关系,然而这话却不好说出口。
此时的读书人都自有傲气的。
陈鹤宇微笑着说:“还得劳烦孙兄,把这几天的案卷给我理一理,我照着做记录吧。”
“哎,都在这里,已经登记好了!”孙录事高兴的把一张单子递给他。
“陈大人只休息了六天,咱们倒接了七桩案子!不过有五桩是豪门偷盗案,所幸没有人员伤亡,真是越到年底越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