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马车远去,久久之后裴元惜唯有一声叹息。
这时洪宝珠和裴元若前后脚到了铺子,看上去像是约好的。章音音则带着一些人开始清理打扫陈家的那几个铺子,那些铺子如今都在裴元惜的名下。
街角处,有一男子颓然望着陈家铺子的方向。他神情落魄衣衫破旧,看上去应是过得十分潦倒。他的目光中不时闪过愤慨和怨恨,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裴元若黯然着,低声吩咐自己的丫头几句。
那丫头得了主子的命令,朝夏夫子走去。也不知她塞了一个荷包给夏夫子,被夏夫子扔得老远。他一脸愤怒地仇视着第一琴行的方向,骂裴家仗势欺人不安好心。
他神情之愤怒,远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丫头捡起荷包又几次相送,几次都被他给扔了。他激动的声音听不真切,大抵不是什么好话。
无法,那丫头只能回来报给裴元若。说夏夫子不仅不收银子,还骂大姑娘假惺惺,骂宣平侯府没有一个好东西。
“大姑娘,奴婢听着他很是为陈姑娘抱不平,他还说陈家是被二姑奶奶逼走的。那样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您还管他做什么?”
裴元若很难过,她听人说夏夫子最近很是不如意。书也不读了,原先聘他教琴的人家也不愿再请他。一场师生,又是她曾经心动的男子,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他如今的模样。“他到底曾经教过我,师生一场,我不忍见到落到如此地步。”
裴元惜安慰她,“有些人你以为他是阳春白雪,实际上他不过是一块被雪覆盖的石头而已。待雪化之后,石头便会露出原本普通的真面目。你念及师生情谊想帮他,心意到了便可。他不领你的情,那是他的事。”
夏散雨这个人,说得好听是愤俗清高,说得难听是不知所谓。他倒是有几分才华,只不过心性不坚极易被人怂恿。若是有人引他上正道,他倒不失为一个可用之人。一旦心性左了入了偏执,那便是冥顽不化的偏激之人。
他愤怒地看过来,在看到裴元惜后想到当初她对自己说过的话。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到底是什么不对呢?
他茫然着,无比黯然地离开。
裴元若一脸怅然,“以前我觉得他是多么的高雅脱俗,他的不耐烦在我眼里是恪守礼教,他的不冷不淡是不愿染上世俗之气。曾经我以为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如今再见我竟然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我怀疑自己从前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
“情之一字最是玄妙,情深到最后可能变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其中或许并没有什么波折和变故,不过是岁月流逝人心易变。”裴元惜感慨着。
洪宝珠听着姐妹二人说话,她可没那么细腻的心思,也没有如此深刻的感悟。她只知道喜欢就去争取,就好比她和裴济。
原本母亲不太看好这门亲事,因为裴夫人不喜欢她。她喜欢裴济,不管裴夫人喜不喜欢她,裴家有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家规,足以让她豁出一切。
好事不可能全让一人占了,她以后有两情相悦的夫君,他们之间还没有通房妾室。嫡婆母再是不喜欢她,她相信她也能忍受。
再说,她的姑子们都不错。
“你们一个已经嫁了人,一个也定了亲,什么情情爱爱的你们不都有嘛。我是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这么多的感慨。”
裴元惜笑了,“洪姐姐说的是。说起你和我哥哥两个人,还真是让人羡慕啊。恐怕整个东都书院的人都知道裴世子有个护夫的未婚妻,你是不是把书院里所有人都警告了一遍?”
说到这个,洪宝珠脸红了。
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你哥哥文弱书生易受人欺,我当然要护着他。”
裴元若抿着嘴笑,心道大哥向来稳重,不想会喜欢洪姑娘这样的女子。姨娘初时是不太喜欢洪姑娘,这接触了几回倒是改观不少。
洪姑娘是不通文墨,但对大哥一片真心。
这世间男女之事,配与不配那都是世俗眼光,真正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像她和郑拓,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只等郑家人进京之后便完婚。
思及此,她红了脸。
洪宝珠在裴元惜揶揄的目光中矮了阵势,“我不光护着他,我还会护着你们。以后你们在婆家受了气,只要回娘家说一声,我必定提着棍子打上门去。管他什么大都督什么大将军,我都不怕!”
“看把你能的。”裴元惜打着趣,心里实在是有些感动。这一世哥哥不会再娶陈遥知,大姐姐也得偿所愿。她身边的人都有了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结果,所以这一世他们一家人也会有更好的未来。
她望向对面,章音音正指挥着下人将铺子里的东西搬出来。上一世章音音和孟槐是她的左膀右臂,她曾有意撮合二人。
让人把章音音叫过来,她开门见山。
洪宝珠起哄,“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子,你们东家就是绑也会替你绑进洞房。”
所有人都笑了。
章音音不是别扭的人,当下说道:“我想找一个身体壮实体力好的,皮肤黑性子直爽的,傻点没关系,最好是不识字。”
这个条件,还真是出人意料。
像是看出她们的惊讶,章音音补充道:“我父亲长得好,白白净净的成天吟诗作画十分风雅。我要找就找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我不愿意和我母亲一样一辈子被人骗。”
裴元惜沉默了,怪不得上一世她好像不愿意和孟槐在一起。孟槐看上去忠厚老实,实则是个精明能干的。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她看着章音音重新指挥下人清理铺子,听着洪宝珠感慨自己以前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是个这样的人。如今的章音音干练明朗,哪里还是那个跟在曾妙芙身后的跟屁虫。
那些搬东西的人之中,似乎有个身影略为熟悉。她向来记性好,待那人转过头时立马认了出来。
还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不过他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东都城,还能混进那些干活的人之中,想必在阿楚那里是过了明路的。
才想到某人,便见那道深紫映入眼帘。
同公冶楚一起来接她的,还有他们的儿子。
洪宝珠挤眉弄眼,伙同裴元若一起把她送了出去。像是生怕那对君臣会进铺子,到时候弄得她们又要行礼还要下跪。
裴元惜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朝那对父子走去。
“姑娘?”一道突兀的惊喜声传来,正搬着东西的黑脸胡子大汉放下东西跑过来,又不敢靠近她似的踌躇着,“姑娘,你还记不得我?我啊,贾金宝。”
贾金宝心道这天仙般的美人必是想不起自己是谁,急忙提醒,“有石佛镇的庄子里,我还给你抬过石磨,你忘了吗?”
裴元惜怎么可能会忘,“原来是你。”
“对啊,对啊。是我。”贾金宝欢喜着,压根没有注意到那一对父子,“姑娘,原来你家在东都城啊。
“是,我是东都城人氏。”
“那个……那个……”贾金宝支吾起来,放他走的人让他以后不许提起石佛镇的事,也不许向别人打听。他一觉醒来庄子人都走光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知不知我那兄弟去了哪里?就是那个和我在一起的胡大力,你还记得吗?”
裴元惜瞟了一眼那边低压威严的男人,道:“好像听人说他也回了老家,说是家里早给他定了亲,想来他现在应该已经成了亲稳定下来,怕是以后都不会再出远门吧。”
贾金宝闻言似乎有些失落,胡兄弟身手不错话很少,他觉得是个值得深交的人,想不到那么有本事的人竟然回老家了。
这个天仙美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若是以前他少不得有些小心思。但自从他来到东都城之后,才知道此处贵人如云轻易不能得罪人的道理。
美人同他们这样的人云泥有别,能和他说话已经是难得。
“那……那多谢姑娘,我……我去忙了。”
他接着回去干活,看上去十分卖力。
裴元惜看到章音音和他说话时带着笑意,想到对方那异于常人的择偶标准,这个贾金宝倒是意外地合适。
她笑了一下,继续朝那对父子走去。
商行笑嘻嘻地问,“娘,那人谁啊?”
“一个认识的人而已。”她轻轻靠过去,在儿子耳边低语几句,少年的神情顿时恍然大悟。
公冶楚走在前面,母子二人走在后面。商行问起陈家人的事,还道父亲为何那般轻易放过陈家人。
裴元惜笑道:“少杀戮,多积德。”
陈映雪不是什么好人,陈家那些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恶人自有恶人磨,想来有陈映雪在,往后几十年陈家人都翻不了身。说以物降物也好,以毒攻毒也罢。能兵不血刃解决后患,才是上上之策。
人来人往的街市,深紫锦袍的公冶楚引来不少惊叹的目光,故意敛起气势的他一如世家出来的公子般矜贵高冷。不过他再是收敛气息依旧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倒是没有敢上前和他搭话。
裴元惜看着他,思及他们的两世纠葛,脸上不自觉带出笑意。
商行见到她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他在自己母亲面前像个孩子般放松。一时抱怨因为祭祀在即他最近忙得不行,一时又说冠冕太重顶得他头皮疼。
“要不我得了原身的好处,顶着这身皮才能和爹娘团聚,我身为公冶家的子孙才不愿去祭祀仇人的先祖。”少年鼓起脸,酒窝都鼓没了。“这次祭祀,权当是我还原身的人情,往后这样的事我可不愿意去。”
“你若不愿,此次也可不去。”公冶楚道。
少年皱着眉,“那可不行。我这次要是不去,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肯定又要编排父亲的不是。还当你独揽国事太过专横,连祭祀都不让我去。去我是一定要去的,不为别的,我就是去还人情的。”
“那你还和你娘抱怨?”公冶楚冷了脸。
少年讨好一笑,“我这不是撒个娇,想让我娘多疼疼我嘛。”
裴元惜配合道:“娘疼你,别理你爹。他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说话啊,有这么独断专行的人吗?”
“还是娘疼我。”少年满足地眯眼,酒窝重现在脸上。“娘,刚才那个贾金宝要找的人叫什么胡大力的,到底是谁啊?”
裴元惜偷笑,指了指前面的男人。
少年瞪着眼,不敢置信地眨了眨,“啊?胡大力是……我爹?”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裴元惜忍着笑重重点头。
少年也憋着笑,死死捂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母子二人忍得辛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时瞄着前面长身玉立贵公子般的男子。
“不行了,怎么如此好笑……”商行俊秀的脸憋得通红。
“忍着,你爹不要面子啊。”裴元惜捂着他的嘴。
前面的公冶楚停下来,慢慢回头,那凉凉的眼神看得母子二人齐齐心惊。裴元惜立马松开捂着儿子的手,假装看四周的店铺。商行清澈的眸子灵动地转着,提议一家人去四合酒楼吃饭。
他生怕被父亲责怪,跑到了前面。
裴元惜独自迎视着自家男人讳莫如深的眼神,笑得讨好,“我觉得你那个名字取得真不错,人如其名。”
“是吗?”公冶楚沉着眸,“我还以为你们刚才笑是因为这名字言过其实,既然你也觉得名副其实,我自是不会让你失望。”
她懵了一下。
怔神的当口,旁边的酒楼里传出小二招客的声音:“各位客官里面请,我们酒楼又出了新菜。不仅好看有而且好吃,绝不会让客官失望。”
突然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腿肚子一软。
这男人,原来是想在床第之间身体力行。看他这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样子,要不是她认识了他两世也绝猜不到他的花花肠子。
真是闷骚!
第127章
情深已起
这一夜,公冶楚言出必据地向裴元惜证明自己人如其名,不负大力之称。到最后她觉得自己已经软成一滩水化在锦被之中,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上一世他可没有这般放肆,索取之时也不会像如今这么不顾她的哀求。多了一世记忆,他倒是脸皮厚了许多,下手也越发狠了。
她想起以前的那个他,明明是个冷漠至极的男子,却像个纯情少年一般不经撩。哪里像现在目光灼灼不加掩饰,如同一头喂不饱的狼。
不知饕足的男人意犹未尽,深暗的眸中烈焰仍在。
她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大力兄,适可而止。”
大力兄三个字一出,他眸中炽焰越盛,“看来还有力气,我这个大力兄应该更加努力才行,否则岂不辜负这个称呼。”
这男人学坏了啊。
“你名副其实得很。”她缓过气来,推了推他,“你可别来了,要不然我死在床上,那多难看。”
“不许说这个字。”死这个字犯了他的禁忌,她像睡着般躺在冰床上的情景挥之不去。“你若是敢死,我就……”
“行了,我开玩笑的。”她赶紧制止他,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杀光天下人,让她不停轮回的话来。
这一世她是不可能自己找死的,除非是天不容她。
他眼神一暗,亲自披衣出去端了热水进来。
她眼皮子抬了抬,然后又轻轻地闭上。有人侍候她自是乐得不动,两世夫妻也不存在什么害羞不害羞的纠结。
许是累极了,她舒服地喟叹着眼睛往下沉。迷迷糊糊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涣散的意识在消失前还在想程家的藏宝之地到底在哪里。
夜寂静,梦无声。
无尽的火光,似乎把天都烧红了。四周一片死寂,风呼呼地吹着如同厉鬼哭嚎。红红的一片火光中,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望不见天,看不到一个活人。她茫然无依地四下寻找,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公冶楚,没有她的儿子。
忽然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娘,那声音从火中传来。她想也不想往里面冲,却被一堵高墙拦住去路。
泪水花了她的眼,她疯子似的想推倒那堵墙。不知为什么,她好像能感觉到那一片火海之中除了重儿,还有公冶楚。
“阿楚,重儿!”
她呼喊着,火势隔绝了她的视线。她拼命地叫着他们的名字,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被抽离,那种撕心裂肺的骨肉分离之痛令人绝望。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已经无法想象自己的生命中没有他们会是什么样子。那必然是无尽的空寂,同行尸走肉一般。
情深已起,入骨入髓。
何以慰情深,唯有共白首。
她再也不想回去,只想永生永世留在这个时空。这里有她的丈夫有她的儿子,有她完整的人生。
“阿楚,重儿!”她一头朝高墙撞去,突然有人拉住了她。她慢慢回头,泪眼朦胧中看到的是熟悉的面孔。“太好了,你们没事,太好了。阿楚,重儿……”
“惜儿,惜儿。”公冶楚唤她。
她缓缓睁开眼,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轻烟似的幔帐,熟悉的气息和记刻在心里的人,她一把抱住公冶楚,“我梦见好大的火,你和重儿差点出事了。幸好你们没事,幸好只是一个梦。”
“不怕,我在这里。”公冶楚轻抚着她散开的青丝,像哄孩子般充满耐心。
他的声音低沉令人心安,她却越发抱得紧,“你千万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我不会等你的,你要是敢丢下我们,我就带着儿子改嫁,让他认别的男人做爹。”
“说什么胡话,看来真是被吓着了。”想改嫁?想都别想。吓成这样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将她往被子里一按,“睡觉!”
她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因为心有余悸声音软得不行,“真凶。”
嘴上说着他凶,身体却是紧紧靠进他的怀中。她重新闭上眼睛,梦中那种绝望的情绪重新漫上心头。
那梦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人心生惶恐。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定是担心程禹会做什么事才会做这样的梦。
高墙,大火。
那火势大得极不寻常,并不像是寻常的起火。如果真有那么大的火,所有人都会化成灰烬。如同那把扇子,片刻间灰飞烟灭。
程家的宝藏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既然是巨财,又能在不打人眼的情况下藏起来,最好的藏宝之地应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程家抄家时,衍国公府被掘地三尺。如果真的埋在程府的地下,阿楚不可能找不到。
程禹明知东都城最危险,他为什么非要回来?如此说来那些东西定然不在城外,应该就藏在城中的某一处。
程家自凌朝建国后已历经好几代,谁也不知道那笔财物几时开始积攒的,更不知道程家来来往往经手过多少产业,也就无从判断他们的藏宝之地。
这些事她能想到,阿楚肯定也能想到。或许他们的想的方向不对,又或许那些东西并不在城中。
如果是城外,那更加不好找了。
她胡乱地想着,越发偎紧身边的男人。心一寸寸地安定下来,心道即使没有程家的宝藏,她也有能力给儿子铺路。
只是就算不找程家的宝藏,也应该把程禹找到。他自小有才名颇有几分算计手段,如今他在暗他们在明,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权势让人铤而走险,仇恨更是让人丧失理智。
那日去陈家之前,是有人给他们送了信,送信的人正是何婶。若不然他们还打算继续装作不知,等着程禹先露出马脚。
既然程禹出了手,他们自然没有再等的道理。程禹自己暴露行踪,目的应该不只是想给何婶母女一条生路。
当年的芝兰玉树的程世子,衍国公府的下一代家主,世人将他比之四方神柱。那样一个男人……
四方神柱?
她蓦地坐起来,低喃着:“阿楚,你说通天台下面会不会有地宫?”
公冶楚闻言睁开眼,“商氏建朝之初为显凌氏威武,遂命人兴修通天台,当时负责监造的正是第一代衍国公。”
夫妻二人对视着,再无睡意。
通天台是凌朝的象征,商氏代代帝王都会登高台祭天祭祖。还有五日便是祭天大典,不仅皇帝要去,身为重臣的公冶楚也会去。
如果那时程禹想做什么,那么……
裴元惜呼吸紧了几分,因为她知道这个可能或许是真的。
霸气威严的通天台守卫森严,不仅是祭祀之地,更是商氏宗庙所在。从下往上看,是云梯一般的台阶。台阶之上,是镇守天台的四方神柱。
神柱驻守在通天台四个方位,分别对应四象星宿。高耸入云的神柱是东都城百姓的骄傲,世人皆道神柱守护的不仅仅是其中的宫殿祭台,而是整个天下的运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