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哭?”
“我……我很抱歉。”除了歉意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为自己上一世对他的所作所为汗颜,为她带给他的伤害道歉。
纵然她有足够的理由,但那理由是以她的利益为主。她为了回去骗取他的感情,又在得到他的身心之后心安理得地离开。
她眼中的愧疚不回掩饰,“对不起!”
“谁要你道歉,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他狠厉的眼神变得疯狂,将她死死抵住一把扯开她的衣襟。
一片冰肌玉骨暴露在他的面前,白白生生的晃人眼。少女苍白的脸带泪的眸,以及奔跑之时散乱的发,无一不带着致命的惑诱。
她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再次滑落。
微凉的唇反复碾压着她时,她身体软得更加厉害。为了怕自己滑下去,她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腰。
被抱住的男人一僵,慢慢松开她。
“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他的声音冷且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一般,又带着说不出来的蛊惑。
他紧紧贴着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
“记得。”她声音发颤打飘,差点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之上。不就是她处心积虑制造同他的偶遇,而他忍着内急不得不应付她的事,那样的糗事为何要一提再提。
他轻轻松开她,翻涌隐晦的眼看着她,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她低喘着,樱唇略肿。
一室静谧,却不知何时散尽了寒气,只余淡淡的温情在滋长漫延。她的手还环着他的腰,像是有了倚靠般渐渐心安。
窗户处投射进来的光影斑驳了两世的记忆,唯有眼前的人占据着所有思绪。男女之情真真假假,假戏真做亦是常见。
眼前的人是他又不是他,但是又有什么关系。
她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他感觉到她的主动,声音越发低沉,“你没想到其它的吗?”
没有。
她想不到其它的东西,她现在也不想去想什么其它的。不就是暗示她送桃花,而她也送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我想不到,你告诉我。”
水润润的眼看着他,怯怯中是他熟悉的蚀骨风情。他喉结滚动,握着腰带的手不自觉关节泛白。另一只捏着她下颌的手已经托住她的头,手指插在她的发中。
两人如此姿势,实在是令人无限遐想。
他狠狠心冷下脸来,“自己想。”
她的手指轻轻挠着他坚实的腰身,一下一下刚开始如蜻蜓点水,后来变成抠抠拧拧,“我想不出来,你告诉我嘛。”
公冶楚不为所动,依然冷着脸。
他的衣袍本就散着,她的手像泥鳅一样滑进去。纤细柔嫩的手贴着他的腰来来回回地摸着,“阿楚,你告诉我嘛。”
娇哝软语的声音,一下子亲昵起来。他的眼神渐起变化,冰冷的表情已全然崩塌,手里的腰带已然变了形。
裴元惜再次被他狠狠抵住,像水一般软在他的怀里。青丝零乱小脸如玉,水气氤氲的双眸无比信任地望着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公冶楚强忍着失控的理智,声音低沉得吓人,“我是想告诉你,便是你骗我,便是我知道你骗我,我其实都不在意……”
她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击中,眼里的泪水重新开始泛滥。他说他不在乎,即使她骗他也不在乎。
他竟然用情如此之深,而她……
“为什么?”他明明不是上一世的那个他,为什么他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因为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以后的我,我们都中了你的毒。只要你是你,只要你还在这里,就足够了。”
“那你可知我从一开始接近你……”
“我知道。”他看着她,“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想引起我的注意,你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其实我都知道。”
她说她对他一见钟情,却不知他才是对她一见钟情的那个人。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像她这样的人。她表面瞧着和母亲一样温柔贤惠,实则他比谁都知道她和母亲完全是不同的人。
明知她假意以待,他却入了心认了真。
时至今日,无论梦里梦外,他甘之如饴。
她眼中的水气堆积越多,终于化成泪珠滚落。“我是骗你的……我假装对你一见钟情,我处处制造机会同你偶遇……我费尽心机嫁给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有意为之。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我有多内疚。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已经有那些记忆,因为我怕……我怕你恨我……像我这么可恶的人,有时候我宁愿你恨我……”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可是当他亲耳听到她说出来时又是另一番滋味。“为什么要骗我?我……哪里值得你骗?”
她哭得更厉害,都这个时候了他问的竟然是自己哪里值得她欺骗。他可是公冶楚,上一世的楚国君王,这一世的大都督。他越是卑微至斯,她就越痛恨自己的卑劣。
“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间的人,我只是想回去……我从痴傻中醒过来,便有个声音告诉我让我去攻略你,不能让你成为遗臭万年的暴君,还要用圣德之母的爱感化你。三年为期,若能成功我便能回去。”
上一世她在这个身体里醒来,即知自己的使命。三年之期不长,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引起他的注意走到他的面前,获取他的感情。
除了怀孕生子,事事皆是她蓄意为之。
为怕在她死后他性情大变,才有临终之前的那番话。她以为自己会顺利回到过去,同这个时空毫无关系。
没想到她不仅重来了,且来得更早。这一世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做,如果不是重儿,或许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重生之人。
她想,她应该是任务失败了。
因为重儿说在她死后,他杀了一切可疑之人。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被抹去记忆重来一回。
所以她真的早就料到自己的死期。
原来如此。
“那这一次你……”他不敢问,他怕听到更不想听到的答案。
她轻轻摇头,“没有。”
一股大力将她重新带进他的怀里,他抱得是如此之紧,紧到像是生怕一个眨眼她便会不见一般。
“我不管什么任务,我也不管什么遗臭万年。若是这一次你还敢死,我就杀尽天下人。我宁愿你生生世世的轮回,回到我身边。”
“不要!”她大惊失色,“你不能那么做。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没有任务,但我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如果我真的还逃不过……”
“没有如果。”他埋首在她发间,咬在她的脖子上。“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如果要走带我一起走……”
她略微吃痛,“你咬我干什么?公冶楚,你现在是越发胆子大了,竟然敢咬我!”
“自己想!”他又是这一句。
这有什么好想的,他咬人还有理了,“我不想,我干嘛要想。我头疼,我身体不舒服,我不要想。”
娇哝软语的声音,渐渐变了味。感觉他的咬也变了味,她心跳得厉害。“你既然早知道我在骗你,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他动作停下来,“我若是拆穿了你,你还会靠近我吗?你是不是就会躲着我,不再给我送东西,不再逗我开心?”
“合着你是耍着我玩,你当是耍猴呢。还等着我给你送东西,还想我哄你开心。你真的是太卑鄙了!”
到底是谁卑鄙,又是谁算计了谁,哪里还说得清。便是说得清又有什么意义,情爱算计到头双赢才是皆大欢喜。
“亏得我还以为你单纯好骗,我就奇怪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好骗,原来你一早就看穿了我……”她羞恼着,作势要推开他。
他在她愤怒的目光慢慢垂眸,“心甘情愿被骗的人,从一开始就输了。如果你还能见到以后的那个我,我希望你能一直骗下去。”
骗到天荒地老也好,骗一辈子也好,他宁愿被骗也不愿生命中没有她。
她的眼中重新泛起泪光,“世人皆知我曾是傻子,却不知你比我还傻。你才是傻子,天下第一的大傻子。”
“我们都傻,所以才是夫妻。”
她被他这句话逗得破涕为笑,朦胧之中感觉气氛为之一变。他沉沉地压过来,眉眼越发的近,近到她的呼吸之间尽是他的气息。
窗外的光弱了一些,却仍是白日。
“重儿还在外面。”她突然想到被他赶出去的儿子,必是担心他们打起来。
“不管他!”男人的声音低哑迫切,哪里还顾得上可怜的儿子。
“可是大白天真的好……”她口中的那个吗字淹没在他的齿间,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外面商行急得想挠门,父亲刚才的样子他还是头一回见。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才会让父亲那般脸色。
他当时真是吓傻了,现在反应过来后悔自己丢下母亲跑出来。反复回顾着之前的事,他记得父亲进来之间自己正和娘说起清明院的来历。
对了,清明二字的来历。
他都不知道,娘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爹告诉她的?
或者是……
他几次想敲门,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柳则见他这般,心知必是大人和夫人吵架了,“陛下,您放心,大人和夫人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对于柳则,商行是十二分的信任,“可是方才干爹很是生气,你说他会不会对干娘动手?”
“应该不会。”柳则道:“臣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天下夫妻都一样,料想大人和夫人也会如此。”
十六岁的少年郎,俊秀的脸立马红成熟透的虾子。
可是父亲那般生气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像柳则叔叔说的那样床头吵架床尾和。他将头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然后他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几乎不敢再看紧闭的门,“若真是如此……那我还是不多管闲事的好……”
柳则看到少年如风一般疾步走远,那急切的样子竟然像是落荒而逃。他挠着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仔细回想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哪句话说得不对呢?
第110章
妖精打架
商行一口气出了都督府,少年脚底生风疾奔至太凌宫。站在太凌宫巍峨的宫门之外,他俊秀的脸上这才算是褪尽红潮。
入了宫门,又是那个年少不减威仪的帝王。
正德殿、仁安宫、承佑宫以及无数曾经花红柳绿的内宫,眼下皆是一片静然。他闲庭信步般朝芳茵宫走去,远远看到一道修长飘逸的身影。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人可不是独自而立,围在他身边的是无数只毒蜂。那些毒蜂嗡嗡嘤,听声音都叫人头皮发麻。
“玄师!”少年跑过去。
叶灵回头,眸中不染尘世,“这些东西被你养得极好,方才我瞧过了,不拘是那些毒蛛和毒蛇还是这些小东西,明明是毒物却无害人之意。”
少年酒窝乍现,面上隐见一丝羞赧。
叶灵教他训养虫蛇野兽之术,却并未收他为徒。他学的日子尚浅,彼此年纪也幼,若不是天资过人焉能驯化这些毒物。
古老空灵的埙声一起,在这静寂的宫中飘散开来。那些毒蜂无比听话地飞走,齐齐钻入蜂箱之中。
埙声止,叶灵又道:“万物有灵,人亦然。再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有人以良善之心引导,或许也能由恶向善。反之纯善之人入了歧途,最后也终将与恶为伍。”
被他那双黑漆漆不带杂质的眸子看着,少年似乎了悟其中的一声深意。“玄师教诲,我必谨记于心。”
“不必刻意记这些,心善自然有德。以你之秉性,将来必是一代明商行惭愧,须臾间眼中升起无数光亮,“依玄师之意,我能长长久久地留在此间,同我父母一起?”
叶灵看着他,幽幽远远,“山水无尽时,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像是明白什么,又像是什么也理不清。唯一肯定的是依玄师之意,他们一家人会有长久在一起的那一天。
从小他就听人说父母如何恩爱,父亲如何独宠母亲一人。思及之前发生的事,少年血气又涌上头。
他已经十六岁,纵然心中执念只有自己的父母,并不意味着他对凡尘俗世一无所知。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儿,已定亲者不在少数,成亲者也有。世间男女都绕不开的事情,他不可能充耳不闻。
不知父亲和母亲……一想到柳则说的那句话,再想到自己贴在门上听到的那些声音,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法面对他们。
想到母亲,明朗的心情又转阴。
“玄师,我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宿命轮回,命格天定。”
是命?
少年不懂。“你说过非毒非蛊,可有破解之法?”
叶灵看着他,盯着他那双清澈的眼。少年黑曜石般的眸子不带一丝杂质,通透一如上好的黑玉。天家骨血竟有此等纯良之人,难怪师父一直念着圣德之君,宁愿逆天而为也要一意孤行。
“你好,她便好。”
“我?”少年指着自己,“我要怎么做,我母亲才会没事?”
叶玄师不再回答他,望着天际不语。
天际已灰,黑幕沉沉压下来。不多时灰已成黑,北边那颗星极亮,伴随着冷冷清辉的下弦月相得益彰。
一室昏暗之中,烛光乍起。
裴元惜不由得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待适应光亮之后才透过指缝去看点灯的男人。一袭紫袍随意披着,越发显得修长如玉。
男人微微侧过脸,几许散发柔和他的五官,俊美之间更是添了几分邪肆狂魅。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朝她看来时,她心跳不由加快。
方才呢喃纠缠之时的画面又涌上心头,夹杂着身体传来的隐隐酸痛。她手指缝开得越大,微肿的唇溢出一声娇嗔,“男妖精。”
公冶楚转身过来,松散的紫袍之下长腿毕露,敞开的衣襟隐见坚实的胸膛。她心跳越快,世人皆道美色误人,却不知男色比之女色亦不遑多让。
此等艳姿,不是妖精又是什么。
他习惯性掀袍而坐,无边底色一览无遗。只听得她惊呼一声用被子蒙住头,面红耳赤地连说了好几声男妖精。心肝乱颤之时一只手探进被子里,也不知摸到什么地方,引得她更是娇呼连连。
幽香盈来,如桃花的香气。
“桃花精。”他说。
蒙着的被子缓缓拉下,现出一张娇若三月桃花般的玉面芙蓉脸。嫣红的小脸配着水花潋滟的眸,说不出来的勾人。
“所以方才我们是妖精打架吗?”
说完,她已经是笑得花枝乱颤。
熟悉的气息压过来,男人俊美的五官在她的瞳仁中放大。她急忙伸出手挡住他,连呼吸都带了几分娇软。
“别再来……重儿是不是还在外面?”
一想到他们夫妻昏天暗地之时,儿子还在外面干着急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她的脸更是姹紫嫣红,羞中带恼。
“我去看。”他起身更衣,动作之间又是男色惑人,“你收拾一下。”
这个收拾二字隐晦深意,听得她感觉身体越发酸痛。
他出去后,春月低着头领着婆子们抬热水进来。备好换洗的衣物后服侍自家主子起身,期间眼神不敢乱看,一张圆脸红得像个大苹果比裴元惜还要夸张。
主仆二人都不说话,当主子的倒是想坦然,当丫头的却是臊得埋着头。
沐浴净身之后,裴元惜觉得身上的酸楚之感略略缓和,想到自己第二次经历这种酸痛也是说不出来的心情复杂。
抱着衣物被褥的春月羞臊过后满心尽是欢喜,姑娘同大都督成亲几日都未圆房,她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眼下终是圆房了,她替自家姑娘高兴。
一张药方子递到她面前,她愣住,“夫人,这是什么?”
“你亲自去抓药,亲自己煎好给我送来,别让旁人知道。”裴元惜交待着,表情郑重。
春月脸变了变,“夫人,这是……这是……”
裴元惜看着她,“我年纪还小,身子骨还未全长开。这个时候若是有了身孕,怕是大人和孩子都不会太好,等过几年我养好了再要也不迟。”
她心下茫然地接过方子,慌乱地揣进袖子里。姑娘说的有道理,比起子嗣来还是姑娘的身子更紧要。左右姑娘还小,再养个两年也是可以的。
这事确实要瞒着人,万不能让大都督知道。
裴元惜不知自家丫头心中所想,思绪皆是上一世种种。那方子她烂熟于心,每一味药的每个字都像是刻在她心里一般。
汤药到底麻烦得多,还是如上一世般制成丸剂来得方便。上一世她次次不落地避孕,到底是如何怀上孩子的?
方子没有问题,不仅有避子的作用,对女子调养身体也有一定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