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月清纠正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功成名就?还是你父亲痊愈?”
薛弋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月总知道我爸爸的事情?”继而垂头,“是啊……不少股东都帮过我……月总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我以前想要功成名就,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我爸爸治病。后来发现,成名之路没有那么好走,反倒爸爸的病一点都拖不得……我只能……只能听她的吩咐,在酒局上去赚钱……我……”
阎月清哦了一声:“所以,你其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么?”
接下来的话,像是嘲讽,又像是在点透他一般。
“人,不能既要也要。你刚开始的时候穷困潦倒,星越给了你一个可以发展的舞台,还要不少股东帮着你。就算资源不够,努努力,说不定能往上爬爬。可你出于自尊心的要求,接受了几笔股东资助就再也开不了口,又为了你父亲的病,再度抛弃了自己的自尊心,成为了酒局上的交际花,不是么?”
一席话,说的薛弋小脸惨白。
“没有人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他们同情你,可怜你,觉得是你自己生活所迫才会导致这些事情发生。可追根究底,你有很多选择的!你可以拒绝封红,你可以选择被雪藏、被解约,你可以选择离开星越,去其他公司上班,努力赚钱为你父亲养病。
但最后呢?你留在了星越,享受了封红带给你的实际利益,却把这一切都怪罪给了星越,觉得不是来这里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薛弋,我这里是公司,不是援助机构,不是看谁惨,谁就有道理的。”
这番话相当犀利了!
别说是薛弋接受不了,就连欧阳龙都听着有点难受。
反观周绝,态度未明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认真思考月总这番话的意思。
阎月清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今天,我作为星越创始人之一的姜总继承人,来到了星越,已经着手处理了封总等好几个股东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星越,就只剩下一派人的声音,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凌乱不堪。”
薛弋不明白她的意思,垂下的头,微微抬起来了的,似乎是想通过她面无表情的语气里,猜出她的想法。
是……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么?
月总能在地下停车场帮助自己一次,眼下的话……是想说明公司即将改革,他终于有出路了么?
然而下一秒,阎月清无情地打断了他。
她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你是不是觉得,我来了,星越会比之前有所不同?可你知不知道,整个公司,只听一派人的声音,会发生什么事情?要么,公司变得越好越好!要么……我所作所为甚至不如封龙封红……他们对你动手时,其他股东或许能保你一二,但我要对你动手,他们为了讨好我,只会把你乖乖的送上门来。”
薛弋脸色大变!
这是他从没想过的结局!
“月总……月总……”
阎月清继续笑笑:“说这些,不是为了恐吓你,而是跟你交流交流实际。我说过了,星越是公司,不是慈善基地,不是救援所。你再不喜欢星越,也在这里留了两三年。接下来,我可以给你两条路,第一嘛,继续留在星越;第二,由我做主,解除你的合同,从此以后你与星越再无干系。你想选哪一条?”
哪一条?
他竟然有的选?!
若是放在早上,薛弋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现在……
竟然有一丝的犹豫。
阎月清假装看不到他的表情:“是否在考虑,你父亲的病情?”
说完笑了笑,“所以我说,你是既要又要的人……你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不是么?老实讲,你父亲的病,我帮不了多少忙,可所需医药费,对我而言只是个小数目。”
她看着薛弋,一字一顿:“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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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司有年挖过来
薛弋浑身颤抖的厉害。
他终于明白,真正的老板,不是像封红那样的威逼利诱,不是像封总那样的冷漠无情。
而是像月总这样,丝毫不留情面地扯碎自己包裹的完美表皮。
一直以来,他在星越都是受害者的形象……
那么上进且努力,却因被封红看中了,愣是沦入了地狱般的存在。
他在里面挣扎的同时,也实打实地拿到了钱。
这是他最卑微的秘密,是他藏得最深的隐晦。
月总……却硬生生地敲断了他的脊梁,逼着他直视如此虚伪又善于假装的自己……
那种被扒光在镜子面前的感觉,疼得像是刀子在割一般……
薛弋不怒反笑,大声地像是释放了天性:“月总……您厉害……您是真的厉害……这么多年了……只有您看出我内心的黑暗面?!我……我还能说什么呢?
您说得对,我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离开公司的……是我自己贪心,想要快速的得到那些钱……其实我离开公司,不做艺人这一行,去做主播去搬砖,也能给父亲攒到不少……哪怕退一万步,去慈善机构申请,说不定也能……
可是我……我没有选择离开……因为我知道,呆在星越,我赚钱的速度会越来越快。离开了这里,我什么都不是……我一边享受着高昂的待遇,一边歧视伪装自己……哈哈哈哈……”
他笑的又痛又累:“这么多年了,我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离不开星越,还是沉迷在其中不愿意离开……您问我……我……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周绝和欧阳龙皆是一脸震惊。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薛弋么?
一株沦入风尘的小白花,每个人伸手都想帮它拉一把。
谁知道,它就站在淤泥里疯狂汲取养分,将自己最白最柔软的模样,依次绽放给每个人看?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株小白花真可怜,如果有得选,它一定也想像其他同类一样,能生长在最干净的地方吧?
阎月清却直白地说出它的心声——
“水至清则无鱼,看似干净的地方,未必能激发出良性竞争来。你堕于污泥,在里面成长了几年,星越与你皆获得了不少利益。从长远来看……我并不觉得这是一场亏本的买卖。
不过,今天我要问的事情,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还想不想留在星越?”
薛弋表情迷茫,似乎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那双眉久久蹙在一起,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他已经习惯性地将自己包裹成小白花的模样,说话做事,自己还没开口呢,那副动容的姿态一出来,颇为惹人怜爱。
这样的人,乃是天生的娱乐圈尤物。
可他想要成功,就必须得直视自己身上的毛病,加以克服!
否则但凡有点通稿黑料,都足够毁了他。
阎月清看好他,才会给他一次机会,由他自己选择。是重铸脊梁,还是彻底退圈。
两分钟后……
薛弋才咬了咬唇,眼底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我选择留下!”
“留下么?”阎月清认真道,“星越不留闲人。”
薛弋沉着心:“我会努力。”
“努力不是光说说就有用的。”阎月清道,“不如这样,你替我把司有年挖过来?以证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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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他师兄不是么
把师哥挖过来?
薛弋下意识摇头:“我……我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阎月清锐利地看向他。
薛弋支支吾吾:“师兄在翔天工作室,发展的那么好……我……”
“你是觉得他来星越以后,发展不如在翔天工作室咯?”
薛弋觉得不是那个意思,又仿佛是那个意思……
司有年签约翔天后,起初跟他一样不愠不火,后来因为一个神祗角色出圈,火到没边!全网粉丝无数,代言接到手软。
很少会有工作室因一个艺人的爆火而水涨船高。
司有年就创造了这样的奇迹!
翔天如今把他捧成了台柱子,想挖司有年的人不计其数,可工作室会那么容易放人么?
“月总,这件事情……”薛弋垂下头,“据我所知,想挖师兄的公司有很多,他们代表高管老总,给他很多福利待遇,包括一些S级合同……师兄都没有松口……我连自己的温饱都……又怎么去挖师兄呢?”
阎月清看了他一眼:“你一直称呼他师兄,不是么?”
薛弋脸色一白:“人情方面……更加行不通了……我和他只是同校的师兄弟,出于礼貌才会称呼他一声师兄……或许……或许他根本不记得我是谁……”
阎月清故作深思:“这样啊,看起来……想让你去挖司有年过来,是有些为难了?”
薛弋咬着唇角:“是我无能,不能为月总分忧解难。”
阎月清琢磨片刻,轻松道:“也行,那这样吧,我给你第二条路。”
“什么?”
“一年内,为星越赚到一个亿。”
“什么?!!!”
“能赚到这笔钱,我就同意你继续留在星越,挖司有年的事情嘛……便算了,不为难你了。”
旁边两个股东听的一愣一愣的。
月总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一年,一个亿啊!
还说不为难薛弋?!
这不妥妥为难?
都快把“剥削”两个字刻脸上了好吧?
欧阳龙踌躇着开口:“月……月总……是不是有点……有点难了?”
阎月清疑惑:“有什么为难的?想留在星越,我就提出了两个条件,要么挖人要么赚钱!如果都做不到,我留他在公司干什么呢?”
薛弋听明白了,脸色惨淡无比。
他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月总,我错了……是我太贪心想留在星越……我……我不给大家添麻烦,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我让你走了么?”
阎月清叫住他,精致分明的眸里,有种异样的笑意。
“你们觉得我在给薛弋使绊子,对不对?”
欧阳龙张了张嘴,没说话。
周绝深思良久,他觉得月总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要薛弋达成这两个条件之一,太困难了。
阎月清看出他们的犹豫,勾起的唇角就没放下来过:“大家之所以觉得我条件苛刻,是因为这两项对星越、对薛弋而言,都像是天方夜谭对么?”
屋内一片寂静,大家默认了她的说法。
可阎月清下一秒道:“如果,我能把这一切变成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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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呀宝子们
变成真的?
这话听上去,就像是他们拍了个小成本网剧,月总大手一挥“我要拿去奥斯卡参奖”一样离谱!
太夸张了,真的太夸张了!
欧阳龙忍不住提醒:“月总……咱们公司,就算是最赚钱的艺人,一年也就能为公司赚到个千八百万,一个亿……恐怕连司有年都很难达成……”
周绝想想补充:“月总是从众星来的,那边家大业大,艺人中肯定有这个实力的,但星越……”
阎月清微微一笑,眼里透出几分接近狡黠的意味:“说白了,你们从心底里觉得,咱们不如众星、不如翔天工作室,甚至不如很多同类型的娱乐公司,对不对?”
三人都没有讲话。
这不是觉不觉得的问题……
这是事实啊!
总不能老板说:咱们明天就把公司干到上市!
他们立刻拍马屁说行行行吧?
老板画画饼就得了,你还真当主食吃不成?
欧阳龙还想再劝,阎月清突然道:“我问你们,姜总创建星越的初心是什么?”
欧阳龙浑身一震。
周绝不明所以地看向欧阳龙。
留在公司的,只有欧阳龙还是姜总的人,创立星越的初心,自然也只有他知道吧?
阎月清不紧不慢地看着欧阳龙的脸色变白,既不出声,也不开口,安静地像是没有她这个人似得。
反倒是薛弋开了口:“我听欧总说过……姜总……想要让星越成为……成为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
阎月清拨了拨茶面上的浮沫,一派大佬坐姿:“你们不好奇,为什么姜总后面不再管星越的事情了么?”
薛弋垂下头:“姜总产业多,贵人事忙。”
“产业再多,会把你们像流放了一般置之不理么?”
阎月清的问题很尖锐。
一下子问进了欧阳龙的心坎里。
是啊,他曾多次问过自己,究竟为什么?姜总不再搭理星越的事情了?
明明大家都很努力,就算政策改了,就算接受了融资,就算有了新的股东新的声音……她也不能把星越当作从未存在过般,落在脑后啊……
可欧阳龙不敢问。
他很清楚,姜总的实力有多强!
那么厉害的姜家、那么厉害的姜总,就像一直往前冲的巨轮,他们不过是巨轮偶尔停下来休息的小岛。
看小岛还不错,留下些物资任由他们发展。
而他们……跟不上巨轮的脚步,就只有被落下,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年来,欧阳龙一直矜矜业业在星越干着,哪怕明白姜总的心不会分一丝一毫给星越,都不敢有半点僭越之心。
看着封龙的势力渐长,他努力过,结局也就那样。
渐渐地……变成了老油子。
在所有人之间游刃有余地保持着中立,期待着某一天姜总能突然想通,低头看看肮脏不堪的星越……
阎月清直白问道:“欧总,您真的觉得,自己这些年用心了么?”
“我?”欧阳龙喃喃开口,“我还不够用心么?”
若不用心,封龙早就把整个公司都整走了,哪里还会有派系的争斗?
“是么?”阎月清深吸一口气,“既然用心,第一次姜总让你放手去做的时候,为什么退缩了呢?”
欧阳龙瞳孔地震!
第一次……
姜总让他……放手去做?!
阎月清缓缓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