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叩门而入,躬身禀道:“王爷,姑娘让派两人出去寻灵儿丫头,说是那丫头出去好一会儿都不见回来,姑娘有些担心。”
陆上?鲎骄乒薜氖忠欢伲?抬起头看向执事,“她在何处?”
执事回道:“府门。”
陆上?隽⒓戳巳唬?邪肆一笑,饮下一口烈酒,灼心烧肠,幽幽地道:“遣两人去罢,就派门口的人,不过,立马再补上两人,我倒要瞧瞧,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是。”执事躬身退出。
正当霍水仙暗自窃喜门口少了两人,欲行下一步计划时,不料又突然冒出两人顶了上去,结果还是六人。
霍水仙暗暗咬牙,她好不容易支走两人,这又立马补上两人,那她方才一番功夫岂不是白做了?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本来硬闯之前她还想着先智取,能不伤和气就尽量不伤和气,眼下看来,她脑袋再灵光也抵不上府里人多,最后还是得撕破脸硬闯。
死心后,霍水仙再管不了那么多,抬起腿就往外面走。
一只脚刚迈出门槛,立马闪出两名护卫挡身在前,其中一名恭恭敬敬地道:“姑娘伤势尚未痊愈,眼下不宜出府,姑娘请回。”
霍水仙柳眉倒竖,吼道:“伤势如何我自己知道,这道门,我霍水仙今日出定了。”
护卫不敢对她用武,一排人站成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墙,挡住她去路,距之最近的护卫道:“姑娘莫要为难我们。”
“到底是你们为难我,还是我为难你们?”霍水仙左右都出不去,有些着急了。
六名护卫纹丝不动。
无明业火哧地窜高,霍水仙突然伸手拔下髻上银簪,抵在自己脖子上,威胁道:“给我让开。”
六名守卫被霍水仙突如其来之举骇住,不禁面面相觑,有令在身,不敢违,可又怕她急了眼当真刺下去,出个好歹必定得不了好果子吃,左右都不好办。
双方陷入僵局时,陆上?龀鱿至恕?
陆上?瞿抗饬枥鞯乜醋潘?,狠声呵道:“你这命是本王救的,要死也是由本王取回,轮不到你自己做主。”
霍水仙身子一颤,第一次从陆上?隹谥刑?到如此慎人的语气,不由心尖发颠,暗暗稳下心神,转头顾去,“我这条命虽由王爷所救,却不属于王爷,我若是想死,谁也拦不住。”
“是吗?”陆上?銎?势迫人,眼神骤冷,一步一沉地迈向她。
霍水仙为他气势所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此时此刻的陆上?觯?脸上阴晴不定,眸中乌云密布,嘴上笑意带刀,陌生到令人胆寒,霍水仙到底没稳住,不觉眼神闪烁,已露躲避之态。
“陆上?觯?”霍水仙突然大喊一声,为自己壮胆,握簪之手一紧,挺直脖子回视他,“你在逼我?”
陆上?鲂靶耙恍Γ?一身酒气熏人,脚下步子陡然一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至霍水仙侧方,瞬移之间,一举夺下其颈边银簪。
霍水仙只觉手中一空,一个眨眼功夫,用以威胁的银簪变戏法般到了陆上?鍪种校?她甚至未看清其夺势,便败北而果。
陆上?霭淹孀乓?簪上的玛瑙坠子,笑意捉弄,“看来霍姑娘不喜此等女子饰物,这些个伤人的玩意儿,不要也罢。”
霍水仙气极,怒指着他,喑恶叱咤:“你这是非法拘禁,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是人,一个有血有肉、能跑能跳、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不是什么金丝雀,把我关在这个笼子里算什么?”
霍水仙被他气得语无伦次。
陆上?隼魃?道:“你可知有多少人想住进这笼子而不得?你倒好,千方百计想出去。既然你说这是笼子,那我就把它关死了,阿猫阿狗也好,金丝雀也罢,即便是一只蚂蚁,只要入了我这王府,那便为我所有,休作他想。我这笼子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菜市。”
霍水仙被他一番蛮横无理之辞气得发抖,实在忍也不住,一个爆发便是不分场合地破口大骂:“我真未见过像你这般自私、霸道、无耻、蛮不讲理之人。”
“说对了,我就自私,就无耻,你不是早就知道么?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在我这笼子里关着。我不放,你以为就凭你跑得了?当我这笼子是棉花做的?别做无谓之争,但凡入了我的门,就别想出去。”陆上?銎凵砩锨埃?与之缩短距离,眉梢一挑,“除非……”
霍水仙视线转睨,竖起戒备,“除非什么?”
陆上?鲂Φ貌换澈靡猓?“除非你答应做本王的王妃,本王将你八抬大轿抬进门,以后这笼子,你想进便进,想出便出,我以性命担保,绝不敢再有人阻你半步。”
这一语将霍水仙气的火冒三丈,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忽出一脚狠狠踩在他脚上,愤然而走。
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陆上?鲂那榇蠛茫?“脾气一点没小,力气倒是大了不少。”
转过头,对守门护卫厉声命令:“不得放姑娘出去半步,但是,绝不可伤及分毫。”
“属下领命。”六人齐齐回道。
☆、下下之策
霍水仙攒着一腔邪火无处可发,回房后,只想泄愤。
“嘭”地关上门,随手抄起近旁的一只青釉花瓶,就要往地上砸去,举到半空,无端生出浆脑子的恻隐之心,花瓶何其无辜,好端端摆在这里,碍着谁的眼了?要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作孽,实在作孽。念及至此,放下。
一肚子火聚成燎原之势,霍水仙扫视一周,目光最终锁在榻上,和花瓶一样无辜的软枕可就没那么好运了。霍水仙一把抓住枕角,顺势坐入榻里,将枕头往怀里一塞,左一拳,右一拳,拼了老命往上捶,咬牙切齿地唾责:“流氓,无赖,小人,无耻之尤,可恶,可恶,老子打死你,王八蛋,乘人之危,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对不起我那根软银簪子……”
一通宣泄,凉天里出了一身热汗,气消下大半,霍水仙和衣躺下,将无辜受刑的枕头垫在脑下,开始谋新的计策。
沉吟良久,霍水仙深深叹了口气,“当真是逼上梁山了,”摸了摸肚子,心疼地道:“几天不吃饭而已,死不了人,绝食这种方法,虽蠢笨又自虐,但不可否认,效果甚佳,赌呗。”
霍水仙眼睛一闭,定了主意。
与霍水仙约定的时辰已过,灵儿在二人事先讲定的地方翘足引领,久久不见其人影,当下肯定其人当是计策失败,遂停止盘桓,依着霍水仙先前交待,在糕饼铺里买了两样她平日里爱吃的糕食,折道返回。
路上遇到出府来寻她的两名护卫,灵儿先行谢过一番,而后随了二人一道回返。
灵儿抱着糕点一径回到小楼,霍水仙正清睡榻中,灵儿见她未盖寸锦,赶紧放下手中糕点,拉过一旁寝被往其身上搭去。
霍水仙不常在白日里睡觉,被陆上?銎?了一通,消疲打盹儿而已,眠浅,被子刚一沾身,便醒了,睁开眼,瞧见计败而归的灵儿,打了个哈欠,懒声懒气地道:“回来没被为难罢?”
“吵着小姐了,”灵儿缩回手,“没人为难灵儿。”
霍水仙自榻上撑坐起,余气儿上脑,恨声道:“怪气人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得我那根软银簪,一吊钱呢。”
灵儿小声提醒道:“小姐,那根银簪一钱银子买来的。”
霍水仙噎住,气呼呼地道:“我不管,我说是一吊钱就是一吊钱。”
灵儿哑气儿了,转了话头,“白糖糕和桂花糕,小姐先吃哪个?”
霍水仙咬咬牙,狠狠心,“都给爷拿来。”
“好咧!”灵儿捧了两团纸包放在榻边小几上,又给霍水仙倒来一杯水配着。
吃着吃着,霍水仙突然幽幽地说了句:“吃一口少一口啊。”
“少一口?”灵儿不解。
霍水仙老气横秋地道:“你还小,你不懂。大人的烦恼,小孩儿别多问。”
灵儿小声嘀咕:“小姐也只比灵儿长四岁。”
霍水仙斜了灵儿一眼,这丫头气性儿是越来越大了,也是被她给惯的。
灵儿刚来时,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是霍水仙时常耳提面命,人都有自己的脾性,至少在她这里,不必一味迎合,只要不干违法乱纪之事,大可顺心儿来。灵儿有如今变化,霍水仙深感欣慰。
所谓高低贵贱,不过光环之强弱而已,倘若摘下顶上光环,那么,你是谁?我是谁?谁又是谁?天赋、时运、出身、造化,天定,德积。肉身作古,难逃。一三五病,难避。唯善和之心,不息。
上灯前,一晚药毕,霍水仙将灵儿唤至跟前,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辞气严肃地道:“灵儿,不用准备晚膳了,从现在起,我不再进食。”
灵儿显然不明白霍水仙此举用意何在,呆呆地问:“这几日的饭菜不合小姐胃口吗?”
霍水仙正色道:“与饭菜好坏无关,我又使了个下下策而已。”
灵儿一听,当场慌了,连忙苦劝:“小姐是何苦么?可不敢拿身子置气。今日失败,那我们再想别的法子,总有更好的法子,小姐要顾着自己,您还要生龙活虎地去找公子呢。”
“别多言,你只管与我演好这一出戏,我这条命,我比任何人都来得珍惜。”霍水仙倏出一掌拍在桌上,随即捏成拳,颤着身子吼道:“被关在这里,我会发疯的,找不到他,我会发狂的。”
“灵儿担心小姐的身子会吃不消。”眼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转。
霍水仙打量着灵儿此时真情流露的模样,却是一喜,拊掌叫好:“就这样,保持住,好好发挥你哭哭啼啼的本事,演好了,爷重重有赏。”
“小姐,可是……”灵儿还欲再劝。
“你可是想要一个发了疯的小姐?”霍水仙颦眉威胁。
灵儿左思右想,踌躇难言,两种结果都非她愿见,略显童稚的脸上苦不兮兮,显得好生为难。
霍水仙见她面露焦色,倏尔软言宽慰:“好了好了,你也莫再犹豫,我定然是不愿意疯的,你且陪我演好这一出戏就是,我就专看他这次还能使出什么流氓手段强留我。”
掰不过她的灵儿最终妥协,闷声点头。
上灯后,厨房将霍水仙晚膳做好,却迟迟未见灵儿来取,以为是灵儿偷懒忘记,忙托了在王爷跟前伺候的青莲将晚膳送入小楼。
小楼里,青莲端着托盘踩上木梯,拾级而上。
灵儿照着霍水仙的安排,立在门外,一脸忧愁,眉毛皱得能夹住青豆豆。
青莲上楼后,一眼便瞧见站在外头的灵儿。青莲伺候主子多年,早练就了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猜想着定然是里头的小祖宗在闹脾气,灵儿才会有这般焦愁样儿。
青莲在楼梯口止步,探出头去,小声朝灵儿唤道:“灵儿,灵儿。”
灵儿闻声,抬头?湃ィ?见是青莲,心底有了盘儿,装模作样地朝屋里瞥了瞥,方悄着步子朝青莲走去。
灵儿故作诧异,“青莲姐姐,你怎的来了?”
青莲手上端着托盘,腾不出手,只得噘嘴朝霍水仙房间的方向努了努,问道:“姑娘责骂你了?”
灵儿张了张嘴,欲语还休,垂着眼帘,半咬下唇,假心假意地摇了摇头。
青莲心中有了计较,“既然你不愿与姐姐说,那姐姐便也不问了,只是你今日实在大意,姑娘的晚膳都未去取,”青莲将托盘往灵儿面前一递,“快些给姑娘送去,可不能叫姑娘饿肚子,不然,王爷该罚人了。”
灵儿却不伸手去接,抬眼看着青莲,两颗泪珠子顺着脸颊滚了下来,“青莲姐姐,你有所不知,灵儿不是大意忘记给小姐取膳,是……是我家小姐她说……说是从今日起,她要休食,连药也不肯再喝了,好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小姐身子尚弱,哪里经得住这番折腾,还望姐姐给灵儿支支招。”
青莲大吃一惊,赶紧问了缘由:“姑娘作何休食?你怎的也没劝劝?”
灵儿心急如焚地道:“灵儿也是不知,我下午从外头回来后,小姐就这样说了,我劝了,不起用,小姐是铁了心,劳姐姐给灵儿出出主意,怎的才能劝小姐打消这个念头?”
还是青莲冷静,忙道:“莫急,你先将这饭菜给姑娘端去,且看看情形再说。”
灵儿依言接过托盘,虑道:“可若是小姐不吃,那又该怎么办才好?”
“姑娘许是发发脾气,等她气儿一消,就无事了,你只管将姑娘伺候妥帖,莫要怠散了。”青莲先稳住灵儿心神。
灵儿点头称许:“青莲姐姐言之有理,今日麻烦了姐姐替灵儿取膳,我这就给小姐送去。”
青莲道:“行,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先走一步,你再好生劝劝姑娘,姑娘平日里就与你亲,待你最好,你好言相劝,总能听进去几句的。”
灵儿稳住手,“青莲姐姐慢行,灵儿就不送姐姐了。”
青莲假意往回走了几步,待瞥见灵儿端了饭菜进房后,又猫着腰,蹑手蹑脚踱至房外墙根儿处,附耳侧听。
房间内,灵儿将托盘放在桌上,小心说道:“小姐,多少吃一点罢。”
霍水仙对着灵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大吼:“谁让你拿来的?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我说了不吃就是不吃,拿出去,统统拿出去,少来气我。”
灵儿作出一副哭腔,“小姐……”
“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小姐,就拿出去。”霍水仙的声音越吼越大。
灵儿未再作声,又重新端起了托盘往外走。
趴在墙根处的青莲,听到脚步声,立即收耳而去。
灵儿一出来便矮身蹲在栏杆处,隐约瞧见楼下有一人影快行而离,待见人影远后,灵儿方起身返回房内。
面色已然逆转的霍水仙小声询问:“怎么样?走了没?”
灵儿小鸡啄米地点头:“走了走了,我亲眼瞧见她走的。”
霍水仙瞬即往后一倒,靠上椅背,半眯着眼,得意一笑,“首战告捷。”
“小姐,这会儿没外人,你多少吃点罢,饭菜多,每个里面吃上一点,瞧不出来。”不死心的灵儿变着法儿地劝。
霍水仙毫不首鼠地拒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已放话,便坚决不违半分,决不能让人瞧了笑话去看,不然我霍水仙在他人眼中成什么了?以后我说的话还有人会听?若是如此,我就更不可能离开这里了。我这一世,不找到齐天,我誓不罢休。”
灵儿又指着一滴未动的药碗,“小姐,你身子还弱,药总该喝一点罢?”
霍水仙睨了一眼已然温凉的汤药,斩钉截铁地道:“你明日将饭菜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就说,以后再也不用为我准备吃食了。”
“若是公子知道小姐这般为他,定会开心。”灵儿如是臆断。
霍水仙垂着羽睫,摇了摇头,“他不会开心的,”黯然一叹,“我做的这些,不及其万分之一。”
灵儿虽无法明白霍水仙话中深意,但她约莫能觉出齐天对霍水仙情意不浅,“公子待小姐是极好的。”
盘膝而坐的霍水仙自禅椅上起身,行至窗前,极目仰望,夜如墨绸,星点寥寥若绣,恍惚一看,竟觉星子数点勾勒出一张熟悉面孔,不禁抬手,隔空抚上其轮廓,闭上眼,莞尔一笑,那个人,似乎一直都在身边,从未离开。
☆、尘埃落定
青莲将霍水仙休食一事一五一十禀报了陆上?觥?
而此时的陆上?觯?四仰八叉地半躺于藤摇椅上,一只腿搭在椅扶上不迭晃荡,其面现酡色,左手抓着陶罐,一提罐便是一口猛饮,洒出的酒沾湿前襟,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摇椅发出苍老的“吱呀”声,陆上?鐾蝗灰簧?冷笑,骇地青莲当场打了个激灵,悄咪咪退后一步,心怀忐忑地等其示下。
“醉笑陪公三万场。”醉里人眼神迷离,不得央点,两根修长如芦的手指轻轻巧巧掂着罐颈,将坠未坠,一圈圈晃着罐中余酒,酒打罐壁的“叮咚”声丝丝入耳,唇角勾出惑人浅弧,“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
顿下,笑痕凝住,目光骤寒,漫不经心地开口:“休食是罢?可以。传令下去,明日起,王府全体休食。凡偷食者,杖责五十,撵离。”
青莲两腿一哆嗦,一颗心冷如冰块,惶惶欠身退下。
翌日清晨,霍水仙活活饿醒,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晌都再入睡不得,肚子又非常不争气,一个劲儿地“咕咕”哀嚎,听得人心烦。
于此,霍水仙方感挨饿之悲痛,呜呼哀哉,惨也,苦也,忍也,耐也。
披上外衫,推开窗户,倚窗而立。端,海棠醉日,宜而修之。观,晨星寥寥,淡月缥缈。
一场秋雨一场寒,前几日连下两场雅雨,天儿绵绵凉下几分。
楼下院里有颗棠梨树,熟透的梨果早前被府里人打了下来,挑了模样好看的送来,满满一篮子,汁水丰,味儿甜,霍水仙便当零嘴儿来啃,直到前日还剩下五六个,霍水仙因着要硬闯,便让灵儿将屋里仅有的吃食拿出去分了,其中就有那几个梨果儿,所以这栋小楼里,的确是一粒米都翻不出了。
此时的棠梨树,花果尽无,唯几枝残叶迎秋,不过,再过几日,就该光秃秃了。
霍水仙不禁想,若是在夕雾种上几颗梨、桃之类的果子树,也挺不错,最好再扎一方葡萄架,绝了。
“真想出去看看。”已经两三月没有出去过的霍水仙无聊至极,枯索至极,也不知府外天地有无变化?京里官人小姐可有多出什么风流韵事?不辞而别之人,是否已经明确方向?
漫无目的的你,今在何处?可有回首归途?
徐风携凉,绕颈而走,霍水仙缩了缩身子,拢紧外衫,又立了片刻,越觉此笼憋人。她就像一只被生生拔掉翼上羽毛的小鸟,连扑腾一下都是妄想,徒有一双翼,却无羽,只落得一个空自怜。
“嘭~”霍水仙气愤之下怒踢了一下桌腿,桌子当即发出一声痛吟。
着实无趣,看什么都不顺眼,伸手就要关窗,却猛然受阻,拉之不动,霍水仙刚抬头欲看,便见一身影穿过窗户,飞闪而入。
“还有力气踢桌子。”
霍水仙被这突如其来的沙哑嗓音吓了一跳,忙捂住心口,见鬼一般,旋踵转身。
却是陆上?觯?只见其眼圈发黑,发丝蓬乱,浑身酒气呛人,活似跌落酒坛子里一般,唯双瞳尚算清明。不用问也知,又是一夜醉生梦死。
霍水仙心扑扑直颤,背靠窗台,怒目而视,呵斥道:“有门不进,专从窗户跳进来吓人,是何居心?”
陆上?鑫奘氯艘话悖?不轻不重地道:“方才在房顶散步,散着散着就不觉走到了这里。”
霍水仙嗤道:“王爷真是好雅兴,喜在房顶散步,如此癖好,可真是前所未闻。”
陆上?鋈床焕砘崴?故意讥讽的话,轻柔一笑,“饿了么?我带你去人自醉吃菜可好?听说那里的厨子又出了几样新菜,你一准儿喜欢。”
霍水仙硬声硬气地道:“除非去了就不再回来,否则还是王爷自己去吧。”
陆上?鲰?子一暗,腿上一时松了力,往后踉跄一步,抵在桌上,眼神幽怨地盯着神情冷漠之人,“你总想走,总想离开,我恨不得捆了你,却又怕捆地紧了你会疼,捆地松了你会逃,我该如何是好?”语气无奈又悲凉,整个人毫无精神气儿,似错开在冬日里的一朵向日葵,违了花期,终究抵不过寒冬凛凛,垂了高昂却又无比沉重的头。
空气凝了片刻,霍水仙平静开口:“桑果,放我走罢,这一世,我注定负你。”
陆上?鎏а劭醋琶媲罢庹派羁逃谛牡牧常?捏在桌沿上的手越来越紧,手臂都由着这道力度渐渐绷直,额头上隐约冒出两道青筋,眼看着桃木桌生生要被他拽下一块时,五指却骤然一松,吐出一口浊气,摇头道:“我做不到。”
一股失落之感涌上霍水仙心头,眼珠一转,不再看他,冷声道:“我累了,请王爷离开。”
陆上?鲅壑谢?过一丝痛楚,几近乞求地道:“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未待霍水仙再出口伤人,陆上?鲎?身打开房门,绝尘而去。
霍水仙顺势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看着未关上的门,沉声一叹。
今日虽省去给霍水仙熬药备膳的时间,但灵儿还是在往常那个时间起来,她从不贪睡,准时便起,已是习惯。
灵儿的房间在楼下,她每日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替霍水仙烧好洗漱的热水,今日也不例外。
灵儿将清洗铜盆的水倒入棠梨树脚的几株月季花下,正提着铜盆往回走时,无意仰了下脖子,赫然瞧见二楼霍水仙房间的窗边置着一颗头,浑身一震,“啊……”吓得一声尖叫,手一失力,铜盆当即落到地上,发出“嘭嘭”两声。
那颗头听到楼下响动,慢悠悠抬起,往下瞧去。
灵儿见到抬起来的脸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余悸未定地拍着胸口,转惊为笑,“原来是小姐啊,小姐今日起的真早。”
霍水仙方才竟枕着窗沿睡着了,瞧着下面正弯腰捡起铜盆的灵儿,解释道:“是起的早了些,本想着在这里靠一会儿,不觉睡了过去,可是吓着了你了?”
灵儿拍了拍粘在盆上的土,笑吟吟道:“看到是小姐后就不怕了,小姐先坐会儿,水就快烧好了,灵儿这就给你盛了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