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霁适时地递上纸巾:“那之后呢?”
“后来,她双腿残疾,还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我不知道她的身体居然已经到了那样糟糕的程度,她为我生了一个孩子之后……”
顾寒时声音再次顿住。他和云初霁的距离只有不到半米,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摸到她的脸。
可是,他哪还有资格?
顾寒时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垂眸避开云初霁的视线:“她死了。”
云初霁紧绷的神情有些松动,却又因为乍闻噩耗而有些内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提起这么伤心的事。”
顾寒时抬眼看她,强忍住替她拂去碎发的冲动,转动着酒杯,戒指轻轻碰着杯子,他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我说一说我眼中的你,我认识的你吧。”
“你是个热心的人,你小腿骨的伤是因为救一个孩子,自己却被车剐蹭到。”
“你是个笨蛋。”
“你十八岁之前,每年生日都会锲而不舍地许同一个愿望,就是希望第二年的蛋糕能够再大一点。”
“你结婚的时候,说你很幸福,跑来和我炫耀,在婚礼那天说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很无趣,总是翻来覆去地讲同一个笑话,然后问我好笑吗?我说不好笑,你就会生气。”
“你原本应该更幸福一点,不应该受这些苦的……”
云初霁听得入迷,嘴角都噙着笑。
可听到顾寒时突然急转直下的语气,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落平,有些急切:“后来怎么了?”
“你的丈夫,婚内出轨,甚至在你生孩子那天还在另一个女人那,手术同意书都要你自己签字。他甚至还纵容另外一个女人取走你的胎盘.....”
顾寒时的头几乎要垂到地底,酒精好像将情绪不断放大,悲痛再一次毫无防备地将他压垮。
“是他对不起你,都是他的错……”
第25章
屋外的雨似乎渐渐停歇,滴落在窗沿的水珠也变得稀疏。
房间里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唯有顾寒时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中回响。
云初霁站在一旁,看着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心脏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哽咽地咽了回去。
那几句话像是某种催化剂,将她脑海里支离破碎的片段重新翻涌上来。
模糊的画面、破碎的声音、不知名的痛楚一起侵袭而来,让她无处可逃。
空气仿佛变得越来越稀薄,她大口地呼吸,却只觉得喉咙里满是窒息感。
甚至隐约带着血腥味。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反复呢喃,她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去,直到身后的木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她和顾寒时彻底隔开,她才感觉自己终于从这令人窒息的空间里逃了出来。
顾寒时能够察觉到她的异样,却一直不敢抬头,怕看到她的眼神。
直到那扇门重新合上,他才缓缓抬起头,像是短暂获得了某种解脱,可眼角的泪水依旧控制不住地滑落。
这番话,是他从前从未对云初霁说出口的,如今终于说了,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窗外的没搬进去的向日葵被雨水拍打得东倒西歪,花盘垂着,失去了往日向阳的生机。
他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自己像一株向日葵,因为无论他在哪里,她的目光都会追随着他。
可如今,他的太阳已经不在了。
……
另一边,云初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句——“是他对不起你。”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可是,某些画面依旧不可遏制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模糊地记得,好像也曾有那么一个人,紧紧握着她的手,眼泪一滴滴地砸落在她掌心,声音嘶哑地一遍遍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个人的脸。
黑屏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医生发来的检查通知,还有一段长达六十秒的语音。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有点开,她心里害怕,要是自己记忆永远恢复不过来怎么办?
医生的文字接连弹出来:
真的要做手术吗?
云初霁很想记起来从前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可心中总隐隐觉得,和顾寒时相关的记忆并不会太好。
如果记忆恢复,她和顾寒时的关系会如何呢?
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又是谁呢?
夜色渐浓,可云初霁的心却像被揉进了深海,无论如何也沉不下来。
她看着天花板,思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