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这里的镜海海弟子正在闲聊。
“哎，今日宗门里如此盛事，我们却要在这里守禁地，真是怪凄凉的。”
“想想你命牌里的贡献值，你还凄凉吗？”
“还是凄凉，贡献值什么时候都能挣，掌门的继任大典却难得一次，按照掌门如今的岁数，说不定等我活到头了，他还是掌门。”
“不必如此丧气，说不定你能顺利结婴，活个几百年呢。”
“那我也活不过掌门啊。”
见今日镇守在此处的弟子比那天来时少了些，洛莘莘连忙呼唤银灯。
“银灯，怎么样，这点人你能搞定吗？”
“可以。”银灯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
“那就去吧，交给你了。”
银灯“咻”地一下离开洛莘莘的身体，化成人形，双手张开，一层淡淡的白光向那些镜海派的弟子闪过去。
原本还在谈天论地的镜海派弟子，脑袋突然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洛莘莘见他们都已经陷入的昏迷，当即对银灯竖起个大拇指，“好样的。”
银灯淡淡地开口：“速度。”
“好嘞。”
这些镜海派的弟子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洛莘莘直接大摇大摆走进去，不过她还是提醒银灯，“你神识探得远，帮我注意点哈。”
“嗯。”
后山禁地怪石嶙峋，一片荒芜。
洛莘莘根据从阮红竹那里得来的消息，穿过这些比人还高很多的怪石，来到一个山洞前，被一道禁制拦下来。
“银灯，有感应到什么吗？”
银灯：“里面有一个人，不，确切来说，不是人。”
不是人？那就是妖咯，明月果然在里面。
进去之前，还得先把布置在山洞里的禁制解决掉。
奇怪，阮红竹当初是如何破开禁制发现明月的，还是说这道禁制是后来才布置的？
“里面的人或者说妖的实力如何？”洛莘莘不确定明月的好坏，得先搞清楚自己与对方此刻的实力差距。
“十分虚弱，实力应该不怎么样。”
“那好吧。”洛莘莘说完，才开始推算这道禁制的破解之法。
镜海派的掌门主殿前面依然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认真观礼，左怜霜往后看时，却看到洛莘莘的位置空空如也，不觉秀眉紧锁。
禁地里，两刻钟后，“轰隆”一声，无色的透明墙闪烁了两下，最终都暗淡下来。
洛莘莘连忙走进去。
山洞里面十分空旷，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令整个洞府别有一番风貌，脚下是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各色的漂亮石头安静地铺在溪流底下。
洞顶和石壁上也镶嵌着散发着各种颜色的石头，衬着里面十分美轮美奂。
在与门口相对的地方还有一道十分狭长的入口，洛莘莘跨过脚下的溪流，轻手轻脚地从入口进去。
顿时被里面的情形惊得顿住了脚步。
一个巨大的水珠立在她的眼前，一条不知品种却十分美丽的鱼被困在里面。
这条鱼整体橘红，有一些恰到好处的白色线条，两个鱼翅很长，有点像是鸟的翅膀，却又比娘翅膀柔软飘逸，像是鲛人所织的纱，最主要的是它的尾巴，像是一条长长的裙摆，在水中摇摇曳曳。
“哇，也不知道这条鱼是什么品种，也太漂亮了吧。”洛莘莘一边惊叹，一边从灵兽袋里取出水盆，让老蚌精也出来看看。
“赤鳐。”银灯看着水柱中的鱼道，“赤鳐一族据说有上古灵兽文鳐和赤鱬的血脉，原本生活在西海，不知因何缘故，逐渐迁移到东海。”
洛莘莘倒是在书上听说过这个种群的名字，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这时老蚌精也从蚌壳里钻出来，看到眼前的大鱼，也不禁张大嘴巴，良久才开口道：“我见过这条鱼。”
洛莘莘:“它应该就是明月，你见过也正常。”
老蚌精摇摇头，“不是，我见过的明月是人身，我说我是在海里见过这条鱼。”
洛莘莘好奇：“然后呢？”
老蚌精一副追忆往昔的表情，“那时候我刚误食海云浆成精，就看到这条鱼跟一沤丑陋的大海兽在打架，那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只记得这条鱼为我挡下了大海兽的攻击，后来我就被海浪给拍走了，你说她就是明月？”
原来如实，洛莘莘点头回答他的问题：“她是明月的可能性极大。”
她转念一想，如果明月曾经在神霞壬水的附近出现过，那她或许真的知道神霞壬水在哪里，甚至能帮她弄来。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明月弄醒问问。
于是她用控制包裹着明月的水，形成一条小水龙，不停地往明月身上撞击冲刷，企图用物理方式把她弄醒。
银灯扶额，“她如今十分虚弱，你这样是无法叫醒她的。”
洛莘莘连忙请教：“那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我们修士吃的丹药，她一条鱼能不能吃。”
银灯：“都这样了，死鱼当活鱼医吧。”
“也是，吃丹药对鱼的副作用再坏，应该也没有现在坏吧。”说完后从储物袋里挑挑拣拣，良久才拿出一颗她认为合适的丹药用灵气裹住，穿过水柱塞入明月的嘴里。
老蚌精伸手想说点什么都来不及。
丹药入口不久，明月便整条鱼身都开始微微颤抖动弹，像是十分难受。
洛莘莘心里祈祷，她的丹药千万不要把明月给药死了呀，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一人一灵一妖站在水柱前，神情各异地盯着里面的鱼，大概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明月终于停止颤抖，缓缓地睁开眼。
“醒了醒了。”老蚌精的表现是最激动的，这毕竟是他的“老乡”，还曾救过他一命。
明月的目光在三张人脸上游移，最后落在老蚌精的脸上，鱼嘴里吐出人言：“是你？”
声音十分轻柔好听。
老蚌精的喜悦全部都涌现在脸上，“你真是明月啊。”
明月：“是我。”
洛莘莘趁机插言，“明月，你要出去吗？”
她这话乍听之下有些废话，但万一明月是甘心被囚的呢？
“我……我要出去，我要去找崔洺报灭族之仇。”明月的声音忽然变得狠厉起来。
洛莘莘本就觉得崔洺这事不简单，但没想到如此复杂，想了想，道：“我可以带你出去，但是你得告诉我海云浆的位置，最好能给我弄一点来。”
她不想去海底冒险，有现成的最好。
“可以，我现在就能给你。”明月答应得十分利索，下一瞬，一大团珊瑚橘色的浆液被水紧紧裹住，出现在明月的面前，最后穿过水柱墙，飞到洛莘莘的面前。
洛莘莘双眼一亮，心中的惊喜藏都藏不住，没办法，面前那这团神霞壬水跟书上描写的一模一样，而且炼制法宝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这一团都够她炼制千百个法宝了吧。
她笑眯眯地从储物戒里找出一个容器用来暂时存放神霞壬水。
“那你变小，我这就带你出去，带你回东海。”
“不，我不回东海，我要去找崔洺。”明月的语气十分决绝。
“不是，以你现在的情况，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想去找出窍期的崔洺？还是先回东海休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洛莘莘觉得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都已经失去了理智。
“哼。”明月冷笑道：“他能够有如今的修为，全靠我们赤鳐族的圣珠，只要我出去，我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洛莘莘瞪大眼睛，她就说崔洺的境界提升得如此快是有猫腻的，片刻后，她才道：“我可以带你去见崔洺，但是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并不是她八卦之魂在燃烧，而是她得先知道事情经过，才好做出决策。
明月的大眼睛在水里扑闪了一下开始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第278章
赤鳐
赤鳐一族定居于东海的水族，每万年都会诞生一位圣女来掌管赤鳐族的圣珠，圣珠是赤鳐族极其重要的东西，凝聚了全族的命运，圣珠毁则赤鳐亡，赤鳐圣女亡，则圣珠也亡。
明月一出生就是赤鳐族的圣女，她在三百岁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海底，然而三百岁生辰那日，她还是没有抑制住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偷偷游出海面。
那日她第一次看到了自然的阳光，感受到了风和空气，还有一个长辈们口中的人族。
这个人族紧紧地抱着一块木板双目紧闭地在海上漂流。
明月好奇不过，就游过去，还替那人赶走了好些啃食他身体的小海鱼。
她知道，如果她不救这个人族，那这个人族就要死了，想着今日是她的生辰，于是她决定发一发善心，救下这个异类。
她用海水卷住这个人族的身体和他身下的木板，来到附近的一座小岛上。
那个人族很快就醒了，说他叫崔洺，出海寻找机遇却遭受海兽攻击，运气好留下了一命被明月所救。
明月涉世未深，对他所说的话都深信不疑，不知不觉，两人几乎无话不说。
崔洺教明月化身为人族的女子，又起了一个人族的名字，还跟她说了很多关于人族的事。
明月更加单纯，除了圣珠，关于赤鳐一族的全部信息，她都告诉了崔洺。
然而她不知人类有一种东西名字叫做酒。
她第一次喝酒，因为好奇，喝了很多很多，迷迷糊糊间，她将圣珠之事告诉了崔洺，崔洺就开始谋划得到圣珠的计划。
有一次明月从海上回到岛屿时，发现崔洺深受重伤，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崔洺说他从想从一个大妖兽手上挖一株灵草，却不敌对方，好不容易才留下一口气，坚持到明月回来，想跟她好好道个别。
明月单纯如白纸，当即从体内拿出了圣珠给崔洺。
崔洺有了圣珠，不仅受的伤痊愈了，在适应圣珠这段时间里，他的修为连破元婴和出窍两个大境界。
因为他并非赤鳐族，故而不能完全发挥圣珠的力量。
他知道了圣珠的秘密，知道明月不能死，他又需要回到镜海派为师父报仇，于是直接诱骗明月跟他一起回到镜海派，杀了那些害他师父之人，并且登上了掌门之位。
可就在这时，明月的一位族人找上门，想要带回明月，明月见崔洺伤势已经痊愈，又大仇得报，也提出要回圣珠。
崔洺哪里会愿意，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囚禁了明月，并且将那位族人直接杀害，为了没有后顾之忧，他又去了一趟东海，杀干净赤鳐族剩下的族人。
“他以为圣珠在他体内，我就没有办法取回来，圣珠始终是我们赤鳐族之物，我作为圣女是可以强制取回来的。”
老蚌精听完整个故事，就开始抹眼泪，一直嘟囔着“赤鳐族太可怜了”这样的话语。
洛莘莘沉默了良久，心想路边的男人真的不能乱捡，不然会出事，明月这不仅是出事，直接灭族了都，毕竟只剩明月一条赤鳐鱼，也生不出后代了。
不过她有些疑惑，于是问道：“你既然可以强制收回圣珠，那当初他囚禁你时，为何不直接收回？”
“崔洺是个狡猾的，当时答应要还给我，却转头给我下了药，等我醒来时，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我的灵力被封住大半，后来慢慢地连人形都维持不了，而且距离太远，我与圣珠之间的感应就十分微弱，崔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洛莘莘难得在一张鱼脸上看到了恨意，她找出其中不名词的地方，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他灭了你全族的？”
“他以元神前来见我，亲口所说。”明月的语气里充满了悲伤。
洛莘莘心想崔洺还挺谨慎的，他真的不知道明月能够强制取回圣珠吗？
于是提醒道：“崔洺如此谨慎，是不是你曾经酒醉时，把你能够取回圣珠这件事告诉他了而不自知？
不然他为何又要下毒囚禁你，又只敢用以元神来见你？
他说不定一直都在防备着你，你如此贸然前去找他，很大的可能拿不回圣珠，还会被他发现你已经离开禁地。”
明月闻言，也陷入了沉默，良久才恨恨地道：“人族可真是狡诈。”
老蚌精附和：“没错，真狡诈。”
银灯面无表情，不知心中所想。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人族，洛莘莘觉得自己的名誉被崔洺给毁了，不得不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其实也不是所有人族都这样。”
明月和老蚌精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洛莘莘心想收了人家那么多神霞壬水，得给人家把事情尽量善后好，于是提议道：
“你不如还是先回东海吧，再说今日是他的继任大殿，除了他，还有两个前来观礼的出窍期修士和数十个元婴期修士，就算你取回了圣珠，也未必能在如此多人族中杀了他。”
老蚌精闻言，一脸担忧地劝明月，“对啊对啊，先别去冒这个险。”
明月思考了良久，最后才决定听从洛莘莘的建议。
洛莘莘让她变小，跟老蚌精一起放在水盆里，随后放进灵兽袋里，离开山洞。
等她们远离禁地时，银灯才前去将那些看守禁地的镜海派弟子唤醒。
这些弟子都记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
有个金丹弟子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了不出差错，他决定进禁地里看一眼，发现山洞的禁制居然被破除了，于是连忙上报。
镜海派的掌门主殿外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一位弟子匆匆赶来，与崔洺说了几句话。
众人见院门还春风得意的崔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崔洺的脸色瞬间黑如锅灰，冷厉地向镜海派弟子下命令，“立马开启封山大阵，不要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是。”
坐得近的观礼修士也听到了崔洺的话，问道：“崔掌门这是何意？”
崔洺连忙举杯致歉，“方才有弟子前来回报，说宝库失守，有人盗取了我们镜海派的镇派之宝，不得已出此下策，等查出宝物去向后，本座定会给诸位赔礼致歉，再打开山门。”
第279章
人间蒸发
“既然如此，崔掌门此举也值得理解，我们静等些时候也无妨。”一位与镜海派交好的出窍期修士道。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理解。
“诸位先在此处好好品尝一下我们镜海派准备的佳酿美食，我有事先失陪了。”
崔洺说完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直接离席。
左怜霜坐的位置也比较靠前，崔洺的话她听得真切，又看向那个无人坐的位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跟莘莘有关。
洛莘莘此时变了个容貌，路上遇到好些镜海派的弟子来去匆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在银灯的帮助下，她躲开一波又一波镜海派弟子的搜查，来到山门时，却发现镜海派开启了封山大阵，根本没办法出去。
她虽然是阵师，能够破阵，但封山大阵这样的阵法她还破不了，看来不能直接出去了。
于是她又折返，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找机会离开。
禁地的山洞里，崔洺看着空无一鱼的水柱，脸色阴沉如潭水。
身边的弟子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他才开口问：“今日是哪些弟子值守？”
他说完后，十几个弟子低着头上前一步，紧攥的拳头表示他们内心的不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崔洺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恰恰如此，让这些弟子们更加惊慌。
但他们也很茫然，明明没什么异样，只觉得一阵恍惚，然后山洞的禁制就被解开，囚禁在里面的人（鱼）也不见了。
即使这样，他们还是要硬着头皮将今日所有经过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你们都有过一阵恍惚？”崔洺抓住了关键词。
“没错，而且我们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出现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