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忍心?!
即使隔着一定的距离,程倾也感受到少年那道倔强又绝望,充满爱意和泪意的目光。
心脏像是被一根根铁丝扎过,扎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孔,嘶嘶声地往外冒着浓稠的鲜血,她眨了下眼睫,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
这时,温屿从学校走出来,淡淡地看了一眼对面狼狈的少年,勾起一抹笑容。
没多久,一辆轿车停在路边,保镖将少年押上了车,迅速地驶离而去。
温屿在看到温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走到女孩身旁,柔声说:“放心吧,我们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了,很大概率会痊愈的。”
女孩神情有些恍惚,没有回答他的话。
“程倾,忘了他好吗?疯子的喜欢你不觉得——”
程倾冷冷地看向他,打断他说:“你没有资格诋毁他的喜欢。”
“因为,你不配。”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冷漠的背影干脆利落。
她也没有资格,她可以拒绝,但是她不能去否认温寻那份喜欢。
要知道——
少年的爱意比夏日的骄阳还要赤诚和热烈。
第94章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温寻的反抗很激烈,整个人可以用失去理智的癫狂来形容。
在车上,保镖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他立刻找准时机扑过去掐住保镖的颈脖,那股狠厉的劲像是要当场把他掐死。
保镖被掐得两眼翻白几乎是要失去意识,少年勾出一抹瘆人的笑容,打开车窗就想要跳车。
好在开车的司机及时反应过来,立刻停下了车,紧跟在后面的那辆车下来两个保镖才重新制服了他。
车子加快了速度,最后停在了一座偏僻的医院面前。
夜空已经完全拉下了帷幕,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清冷的月亮,漆黑的苍穹里看不到一颗星星。
整个世界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匣子里,窒息的感觉滋生蔓延。
保镖押着温寻下了车,一路往医院内部走去。
穿过一道道沉重森严的铁门铁窗,过道上没有看到一个人,隐约中可以听到微弱的尖叫声,一切都那么的诡异和恐怖。
一阵寒风吹过,温寻感觉自已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他又开始激烈地挣扎着:“这是哪?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保镖沉默不言,只是迅速地带着他往里走。
最后,一众人停在了一扇布满铁锈的老旧铁门前,门上贴着的标签写着……治疗室。
迎面走来四五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从保镖手里接过少年,拖着他往里面走。
铁门被关上,他们将少年摁在仪器上电击。
滋啦滋啦的电流蹿过身上每一寸皮肤,温寻感觉自已就快死了。
好疼、好疼,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姐姐、姐姐救我——
少年慢慢停下了挣扎,意识渐渐抽离,却又清晰地感受着那股锥心刺骨的痛楚。
几分钟后,医生将动弹不得的少年从治疗室里拖出来,扔到了一间病房里。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窗,只有一道密闭的沉重铁门,冷白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虚晃的光影,这里就像是一个死寂的坟墓。
温寻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一堵墙,他动了动唇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眼角淌出来的泪水证明他原来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门被打开,刺眼的光射了进来,正好落在少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像极了一个被人抛弃的破旧洋娃娃。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看到两团模糊的光晕走了进来,越走近越清晰。
温屿和阮梦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死气沉沉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像是淬了毒的藤蔓,在地狱之墓攀附着死亡之神。
“阿寻,还好吗?”温屿弯下腰去碰了碰他的脸,柔和的声音听着真像是兄长的关爱。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气愤地说:“这精神病院里的医生真不是人,怎么把你弄成这副模样了?”
少年的脸上充满了嫌恶的神色,双手撑在床上想要起身,阴鸷但又虚弱地说:“我……杀了你——”
下一秒,他的身体就重重地摔在了病床上。
“杀我?你凭什么杀我?”温屿冷冷地瞧着他,讥笑出声。
“哦——也对,神经病确实动不动就想杀人,我会不怪你,我的好弟弟。”
神经病?
不——他不是神经病,他不是!
他不是,他已经好了,他吃药了已经好了!
姐姐也说了原谅他了,他不是神经病。
姐姐还在等他,他要去接姐姐放学,不能迟到的,姐姐才原谅他,不能再惹她生气。
少年再次挣扎着起来,像不服输的孩子那样跌倒后倔强地爬起来,哭着但不放弃。
温屿看到他就快要爬了起来,微眯了下双眼,抬起腿朝着他一脚踹了过去。
身旁的阮梦瑶尖叫出声,一脸的惊恐。
温屿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滚落到墙角的少年身上,冷笑说:“还手啊,不是很有能耐吗?和我抢女人,被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爽吗?”
他温屿得不到的人,温寻这个神经病也别想得到。
阮梦瑶看到身旁的男人卸下了温柔的面具,暴露出凶狠残暴的本性,忍不住感到心慌。
而最让她寒心的是他的那句话。
那她又算什么……
温屿还想继续动手,阮梦瑶拉住了他皱眉说:“别打了,会被发现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隐约的说话声:“先生,是我亲耳听到,慢点就来不及了——”
两人抬起头朝着门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出现在门外的温靖远和张嫂。
“阿寻——”温靖远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那个精致完美的少年如今确实一身狼狈。
张嫂跟在温靖远身后冲了上去,将温寻扶了起来。
“天啊——阿寻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大少爷太太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张嫂也顾不得雇佣间的身份,满心满眼的愤怒。
阮梦瑶在看到温靖远的第一眼就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
而温屿则是面无表情地面对着他,垂在两侧的拳头握了起来。
温靖远将温寻扶上床后,然后走到温屿面前,抬起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无比的狠厉。
“反了是吗?!他是你亲弟弟!”
温屿被扇得侧过了脸,愣了两秒后冷笑出来,转过头看着他,嘲讽地说:“我可没有神经病弟弟。”
“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说自已弟弟的吗?”
温屿舔了舔后槽牙溢出来的血丝,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举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他的主治医生开的诊断证明,温寻、他瞒着我们所有人看的医生,精神分裂症,他和他妈一样是个神经病!”
温靖远微眯着眼睛扫过面前的诊断证明,神情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第95章
偏执型精神分裂症9631
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患者人格固执、敏感、多疑、爱幻想、极度缺乏安全感,容易将事实曲解而逐渐形成妄想。
温屿看着他的神情,苦笑一声说:“难道我就不是你儿子吗?你宁愿重视一个神经病都不重视我?!”
一口一个“神经病”刺激着温靖远的耳膜,他再次给了温屿一个巴掌,然后抬起腿朝着他腹部踹了过去。
“我是你老子!再多说一句试试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不是看在他身上流着几分与他相同的血液,温靖远哪里容得下他这个耻辱,商人的天性就是自私且薄情的,亲儿子也一样。
而温寻不仅是他和槿欢的儿子,更是他悉心栽培了多年的集团继承人,花费了他多年的心血和感情。
阮梦瑶看了一眼后退了好几步的温屿,立刻冲到温靖远面前阻止他的动作,大声喊:“靖远,别打了——”
温靖远这时才注意到她,紧拧着眉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听说阿寻在这,就过来看看。”阮梦瑶压下心中的慌张,尽量维持着脸上的柔和。
温靖远看着她,脸上的神色隐晦不明。
“你听谁说的?”
“我……我听……”她死咬着唇,不肯将后面的半句话说完。
温靖远却冷笑出声:“温屿吗?我倒不知道原来你们这么熟。”
温屿找到了温寻连他这个父亲都没有告诉,反而告诉了她这个小妈。
阮梦瑶在他的眼神下慌得不行,垂着脑袋一副娇柔委屈的模样:“我只是刚好碰到他,所以跟着他来了。”
忽然,一旁的张嫂出声说:“先生,太太她、她在撒谎!”
“太太和大少爷串通在一起的,他们之间有私情!”
阮梦瑶听到后睁大了双眼,厉声说:“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真的,先生,上次在医院我亲眼看到太太和大少爷在楼梯间抱在一起,还说要弄死阿寻少爷!”张嫂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
阮梦瑶一时间惊慌失措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又狠狠地瞪向张嫂,冲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张嫂整个人都害怕极了,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了一条视频,举到温靖远面前说:“证据!我有证据!”
阮梦瑶下意识就想去抢,却被温靖远抢先一步拿走了。
屏幕上播放着一条视频,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得出那是在楼道里,相拥的两人正是他的儿子温屿和他的妻子阮梦瑶。
“靖远、靖远,不是这样的,她在胡说八道,相信我……”女人小心翼翼地说着,哭得梨花带雨。
温靖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狠厉地看向她,质问:“相信你?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你和温屿在做什么?!”
“那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做过这样的事!”女人崩溃地尖叫出声,抓着他的手臂求情。
温靖远将她的手甩开,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门外就冲进来十几个保镖。
“你们几个把太太带回别墅,另外的把温屿弄出去!”
“是——”
“靖远,不要这样,靖远你相信我。”
“放开我!温靖远你就是个蠢狗,当年你背叛我妈,如今就活该被人背叛——”温屿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架了出去。
温靖远看了身后昏迷的少年一眼,然后握着拳头走了出去。
保镖将他押到刚才那个治疗室里,温靖远冲上去就给了他几脚,往死里踹。
“温屿有能耐了是吗?!给你老子戴绿帽子,想死是吗?!”
依旧不解气,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耻辱,如今又给了他更大的耻辱。
“摁进去!通电,给老子弄死他!”
温靖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丝毫的感情。
惨叫声时断时续,张嫂将房门关上,才隔断了外界的噪音,重新走回到床边看向那个虚弱的少年。
“阿寻、阿寻别怕……”张嫂温柔地拍着他的脑袋,像是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
温寻整个人都意识模糊,紧紧地拽着被角,眼泪糊湿了半个枕头,嘴里喊着:“姐姐、姐姐救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治疗室里的声音停止,保镖将全身抽搐的温屿拖了出来,扔在地上。
温靖远终究是对他网开了一面,下不了这个狠手,只是革除了他在公司的一切职务,不容许他再踏进温家一步。
回到温寻的病房后,少年还在发着烧、嘴里念叨不清。
张嫂焦急地问:“先生,阿寻该怎么办啊?”
男人沉思着,许久才拿出手机给秘书拨打了一个电话问:“国外那边的医院准备得怎么样了?”
秘书回答说:“随时都可以过去。”
“那家医院有针对精神分裂症这一方面的治疗吗?”
“精神分裂症?我查查。”
过了一会,秘书说:“那家医院在这个领域也是非常著名的。”
“好,那订两张机票,三天后我带阿寻过去。”
第96章
姐姐阿寻好想你啊
程倾从那天之后就彻底没有了温寻的消息,就连温屿都没有看到,部门开会的时候也没有见他来。
那两个曾经纠缠她的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只留给她一段强烈到忘不掉的记忆。
她和温寻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像两颗朝着不同方向运转的行星,即使有相交的那一刹,也注定是分离的结局。
老师的一声咳嗽让她收回了思绪,集中注意力看向黑板,专心上课。
下课后,她按照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然后去咖啡店做兼职,下了班再回到宿舍补作业学习,然后在一点三十分钟准时上床睡觉,结束疲惫又充实的一天。
这才是她原来的生活,按照自已规定的计划活着,该学习就学习,该赚钱就赚钱,不需要去讨好别人,也不用担心自已以及身边可能被她连累的人。
一个多月后,程倾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很多时候都不会再想起那个如天使如恶魔的少年。
但是,每一个沉闷寂静的夜里,他依旧像是纠缠不休、阴魂不散的魔鬼出现在她的梦里,攀附着她的身躯,吸附着她的骨血,埋在她耳边温柔又残忍地唤着:“姐姐……”
每当这时,她就会忽然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去查看手机里的信息。
没有看到那一条条威胁逼迫的信息,她才能能够确认,温寻真的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一天傍晚,云姎陪着程倾一起在食堂里吃晚饭,唤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她直接去捏她的脸皱眉说:“倾倾,你到底怎么了?”
程倾回过神来,扯出一个淡笑说:“没什么,在想刚才布置的作业呢。”
云姎才不相信呢,问:“你肯定有心事,和我说说好吗?”
程倾看向她,抿了抿唇,不太想说。
云姎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睁大眼睛问:“难道你前男友来找你复合?”
当初温寻被带走后那天晚上程倾就搬回了宿舍住,瞒了云姎一周就瞒不下去了,淡淡地解释说两人性格不合、分手了。
可是云姎很生气,总感觉是温寻欺负了她,才在一起一周不到就分手,渣男!
程倾笑着安慰她说:“没有啦,我们已经彻底断了联系了。”
“那就好,不要在意他了,男人只会影响你赚钱的速度!”
吃晚饭后,程倾就赶去咖啡店,路上她收到应衍的消息:
程倾淡淡地看了一眼,回复说:
应衍找到的新兼职在咖啡店的同一条街上,他下班比程倾早那么二十分钟,前几天都跑到咖啡店等她下班再一起回学校。
好一会,应衍回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