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他眼里跳跃松针,展颜微笑摆手:“我真不行,我酒精过敏。这样,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
杜骏笑着拆台:“什么时候过敏的?杨师傅带你吃了那么多顿饭,没听说你过敏。”说着,手里酒杯绕了半圈,“知道你大美女,是不是看不起李局他们啊!”
邵师傅又劝了她两句,展颜说:“我不是看不起,今天大家在一起吃饭高兴,如果因为我喝酒过敏,闹的去医院,不是破坏大家心情吗?”
杜骏坚持让她喝:“行,那就意思一下,这么点儿总行吧?”
一桌子的人都在看,展颜摇头:“一滴不能沾,真不行,”她不避杜骏已经不耐烦的模样,一板一眼说,“过敏严重会死人的,去医院破坏大家心情,要是死了人,那不是更糟?”
杜骏脸色铁青,他不知道展颜说话这么厉害的,真是小瞧她,桌上安静一瞬,很快有人说,不喝就不喝,给美女要点饮料吧,喝饮料,喝饮料。
她出来去洗手间,杜骏尾随,酒气熏熏问:“展颜,你装什么呢?我就不信杨启明带着你,你也敢?清高是吧,清高你别呆设计院,自己出去单干,我看你单干是不是就不用参加饭局了?你只要想在社会上混,就别一天到晚装纯。”
“我觉得,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展颜也不生气,慢吞吞说完,手指着,“我去女厕所你也要进吗?”
不甚明朗的灯,却照得她像一面光芒暗涌的镜子。
饭桌上的男人没了劲,因为女人太死,再漂亮的女人她一死,就不妙了,这样的场合,需要人骚一骚,动一动,眼波流转,娇声细语,嗲嗲喝酒劝酒,这饭局才有滋味。女人是最好的下酒菜,白瞎这张脸,这么个身子了。
邵师傅觉得展颜跟杨启明一样,死猪不怕开水烫,带这号人出来,真他妈后悔死了。
但他还是笑眯眯的,跟人又吃又喝,谄媚着。一行人出来,喝得站都站不稳了,彼此拉手,拍着,嘟囔着,把个过道给占满了,服务员都没法过。
隔壁包间闪出条缝儿,露出张脸,微微笑着,衬衫领口解了,是贺图南,贺以诚也在,父子俩正跟人谈事情。公司正忙招标的事情,在场的,全是贺以诚的人脉关系网。
她先看到的他,疑心是,再看一眼,真的是,等服务员出来,门一关,全部隔断了。
屋里人恭维贺以诚,说贺图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贺图南当年差点成状元,念的数一数二大学,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笔荣耀,能翻出来评头论足。
贺以诚在饭局上也是非常有酒品的,风度不改,举手投足没一点油腻的气息。他这些年,够传奇,茶余饭后也要被人议论的,不过,九十年代过来的人,什么没见识过,倒也不觉得什么了。
贺以诚说,我这儿子年轻,又一直在外头,他有干劲什么都想闯一闯,不知道这里头的艰辛。
桌上的人笑呵呵说,孩子大了,有几个还能由着父母的?年轻人多闯闯没什么不好的,老贺你家大业大,图南有个什么这不有你兜着吗?怕什么。
一屋子的笑谈,展颜什么都听不到,她好不容易出来,呼吸旧空气,邵师傅杜骏跟这群人又是一阵寒暄,那些人,还要关心她怎么走。
等全散了,邵师傅教育她,说她这样不行。
“我也这么想的,今天晚上您说跟甲方沟通方案我才来的,看样子,没什么需要沟通的。那版方案,我改了一周,您说还是第一版好,现在又要改。邵师傅,我觉得我真的是能力不够,实在干不来,您再找别人吧。”
展颜说完,邵师傅听愣了,杜骏反应很大,吼她:“展颜,你还想不想干了?”
她静静看着对面眉眼狰狞起来,她想,还是图南哥哥好,他才是男人,他从不会这么丑态毕露的,他聪明,执行力强,像松柏那样,风吹雨打都摧折不了,他也不会跟女孩子大吼大叫。
只不过,他会掉头就走。
她想着图南哥哥,图南哥哥就出现了。
贺图南跟贺以诚也结束掉饭局,一群人,最多微熏,没人烂醉,彼此握握手,说几句私密话,可以道别了。
父子俩,几乎一样高,都风姿秀挺的,展颜扭头看见两人,就再也不会跟邵师傅杜骏说话了,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
贺图南已经看到她了,也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凑着跟她说话,她嘴巴没动,离的有些距离,也看不太清表情,可他知道,她在看他跟爸两个人。
“爸,颜颜在那边,你看。”贺图南说。
天气暖了,终于暖了,春天在日历上都要过完,它才来一样。大街上人不少,来来往往的,他站在贺以诚身边,恍然回到当年一起去接她的时刻,小妹在等他们。
他觉得心里特别软,软得像洇烂的纸,一碰就碎。
贺以诚跟展颜摆了摆手,展颜就跑过来,她等着的,看两个人谁先看到自己,是贺叔叔,她高兴又有点失落。
什么乱糟糟的酒局,讨厌的男人,都远去了。
“贺叔叔。”她跑得有点喘,笑盈盈看着贺以诚。
贺以诚说:“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设计院一个师傅来吃饭,谈点事儿,你们呢?”
两个人就在那儿说起话,看上去,非常像父女。贺图南没吭声,只要爸在,他就跟隐身似的,是个陪衬物,多少年了,也就那段日子,她才是他自己的。
“怎么回去,我让司机送你。”贺以诚父子都喝了酒。
展颜说不用,她打车就行,贺以诚问你平时跟人吃饭,都这么晚回去吗?
他知道她大了,出来吃饭啊应酬啊少不了的,可他眼里,她永远是孩子,他真是心疼。她又这么漂亮,跟男人一起出来被占便宜怎么办?
还是得快些成家,贺以诚脑子里想很多,他嘴里跟她说一句,脑子已经一百句了。
“叫司机送你吧。”贺以诚很坚持,既然碰上了,没有让她打车的道理。
“那你们怎么回去?”展颜抿抿头发,嘴上说“你们”,一眼都没看贺图南。
贺以诚说:“我们怎么都能回,让小孟送你。”
小孟听贺以诚的,车开过来,展颜转头跟贺以诚道别,一边上车,脑袋冷不丁磕到了,她捂了下,贺图南忘了贺以诚在跟前,大步走过去,要看她脑袋:
“磕哪儿了?”
展颜拨开他的手,低声说:“不要你管。”
她跟贺以诚说再见,贺图南心想,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包。
父子俩饭局上有话讲,此刻,倒没什么要说的,贺以诚道:“不急着回去,散散步。”贺图南便跟在他身边。
“跟施工方签合同时,要写清楚,哪些是甲供材料,哪些是乙供,钢筋水泥混凝土这种主材最好自己掌握,这样方便控制成本。我能帮的,都会给你搭好线,跟人合作,哪怕赚的少些也是可以的,你现在还没站稳脚,不要太心急,也不要太心渴了。”
有些话,其实他想儿子是做过功课,了解的,但当父亲的呢,还是要说,他本来不要操这份心,可儿子回来了,他就得操心。
贺图南应着,他跟父亲,似乎只剩生意上的事要说,男人之间,不就这样吗?不像母子,母女,唠叨个没完,全是琐事。可林美娟去年再婚,有了新家庭,新生活,对方有个女儿,也嫁人了,没什么烦心事,两口子都爱旅游,兴趣相投,生活重新上了正轨,几乎要把他这个儿子忘干净。
这样没什么不好,他大了,妈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没人唠叨他,只有展颜以前唠叨他。
“哎呀,你去洗澡嘛,都是汗。”
“你裤子脏了,我给洗洗,你快脱。”
“你怎么又花钱了,贵不贵?我都说了我不要。”
这些话,跟昨天说的呢,却像一百年那样远了。
贺图南看着地上父子俩的影子,真是像,他觉得父亲是个暴君,不动声色的暴爸,有件事我考虑了一段时间,想跟你聊聊。”
“说吧。”贺以诚跟暮春的风一样,和煦没有压迫感。
贺图南道:“我这几年在外头,没找过任何女人,一个也没有。”
贺以诚看看他,贺图南说:“不信是吗?这种事我不屑撒谎,我如果做了,就敢承认。”
贺以诚说:“我信。”
“你说让我证明,我证明了,三年多的时间,不长不短,可人的青春一共才多少年?”贺图南心跳开始加快,他候着贺以诚的反应,最坏,他再挨打就是了。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爸也不该没经爸的同意,就跟颜颜在一起,希望爸能原谅我……”他耳根滚烫,承认这个错误太难了,也太苦了,他觉得那颗心,又被陡然撕扯了一回。
贺以诚停住脚步,看向他:“还有吗?”
贺图南见他面无波澜,忽觉悲哀,他还是得求他,兜兜转转,到头来,他还是得求自己的父亲,真是荒唐。
“希望爸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心里,还是想跟颜颜一起生活,我会对她好的。”
多俗套的措辞,他一直觉得,对人好这个事,不用说,他也用不着跟谁证明自己的心,可他还是屈服了,说了这些话。
“颜颜呢?她怎么想的?”
贺图南几乎又想跟他吵起来:她怎么想的?她再怎么想,你一句话,她就什么都不想了。
可他只是平静地说:“不管颜颜怎么想,我觉得,还是应该先跟爸说,爸同意了才行。以前是我做事草率,没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
贺以诚黑漆漆的眼,在夜色里,格外澄亮:“你心里,真这么想的?你不恨我?”
他到底是老子。
贺图南面不改色:“我是怨过爸,但我说到底还是你儿子,你是我爸,血缘关系永远在这放着,我不希望跟爸有芥蒂,我只希望,我们三个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你不找女人,有女人找你吧,一个漂亮女人跟你有肢体接触,你会有生理感觉吗?没有走神的时候吗?”贺以诚突然问的非常直白,他风度翩翩的,不像会这么问话的。
贺图南眼睛倏地闪过一丝锋锐,转瞬即逝。贺以诚简直苛刻极了,他还在拷打他一样。
“没有,我根本不给别人碰我的机会。”
他语带双关,不晓得贺以诚能不能想起当年和宋笑的事情,她从他车里下来,贺图南没有忘记。
贺以诚的神情,在风中变得晦暗难猜,贺图南壮着胆子问:
“爸爱明秀姨是吗?”
贺以诚没否认。
贺图南说:“爸爱明秀姨,可还是娶了妈,我见过宋如书的妈妈从你车里下来,是晚上。”
“我不希望你跟颜颜好,原因很多,你既然提到宋笑,我可以很坦白地跟你说,我走神过,”贺以诚对于承认这点,泰然平和,“我不喜欢宋笑,可她诱惑我的时候,我心里厌恶,却也有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马过,短短一瞬间,就让我觉得很羞耻,也很罪恶,我一直觉得自己意志力很好,但还是出现这种情况,我觉得很对不起明秀,好像我背叛了她一样,跟你妈结婚,我都没这种感觉。”
他重重的眼神看过来,“所以,人性有时会很软弱,你如果能跟颜颜做兄妹,你就永远不会背叛她,你们是亲人。可你如果跟她做了恋人,我没有信心,因为我有失败的经验,我担心你有一天发生比我更糟糕的事,那样对颜颜伤害太大了。”
贺图南觉得他老子太扯,他凭什么把自己经验套他身上?骨子里的自负,让他压根不想听贺以诚剖析自己,剖析人性,他心里有嘲弄,可看着父亲的面孔,他真实的神情,贺图南又有些不忍。
原来,贺以诚也会有这么难堪的时候。
贺图南说:“我只认一个人,其他女人对我来说没性别之分,我看她们都一样,认识颜颜前,我就这样,如果没有她,我这辈子也许都不会认识女人,有她我就只认识她这么一个女人。”
父子俩四目相对,贺以诚缓缓点头:“那好,我不阻止你什么,如果你犯一丁点错,我都不会饶了你。”
贺图南心潮乍荡,他呼吸有了明显起伏:“谢谢爸。”
“你不要谢我,要看颜颜的态度,你如果做的不好,我看你不行,我还是会收回今天的话。”
贺以诚永远是暴君,他想。
第83章
两周后,贺图南拿到设计院送来的施工图,招标也结束,他第一次正式约了展颜,电话打过来时,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再见他,以至于以为,根本就没见过他。
那一夜,没存在过。
贺图南直接开车到设计院找她,接她下班,展颜加了会儿班,忙的要死,知道他等着了,下意识翻包,到洗手间梳了梳头,又擦点口红。
她上次见到他跟贺以诚,那个场景,时常回想,那种不期而遇的感觉很美妙,他们父子在一起,还是一家人,这样就很好。
她一会儿想,就这么过去吧,一会儿又非常想要他,像大坝开了个口子,就再也堵不上。春天这季节恼人,她觉得自己成了发情的母猫,老想这个事,夜里辗转,想的战栗,她不知道他想不想,反正自己难受。
孙晚秋说,从没有就不容易想,有了就这样,她建议展颜买个小玩具,她不好意思,都不晓得怎么用,用了有什么意思?这玩意儿没温度,没知觉,她要活生生的男人,可不是玩具。
跟他真见着了,展颜倒平静下来,她总是有点哀伤的感觉,看到他那张脸。
贺图南习惯穿衬衫,不外乎黑白两色,这个世界是没有那么多黑白分明的事,可人能穿的分明。她目光下移,想到那天的情形。
她没跟他说什么,可他也没跟她说什么。
“饿吗?想吃点什么?”
展颜说:“想吃清炒虾仁,去超市吧。”
贺图南说好,“我这段时间忙得厉害,没联系你,头好了吗?”
“什么?”
“上回你不是磕着头了吗?”
这都多久的事了。
两人到超市买了许多东西,这也买,那也买,展颜觉得什么都有用,主要是他房子里空荡荡的,又不穷,干嘛过得比乡下人锅底儿还干净?买了一堆回家,开始?意镣矸梗?等吃完,都九点多了。
九点多正好,贺图南把她弄进浴室,一起洗,搓得她脸像喝醉了,他把她浑身上下连脚趾缝都给洗了,贺图南洗的太专心,有段时间,他总想给她洗澡,看看她到底什么样的,又不能,光是听那个水声,都觉得被煎。现在好了,他想怎么给她洗,就怎么洗,洗完了,自然而然地弄,展颜手撑玻璃上滑下去,觉得自己又快死了。
后来,到床上贺图南开始说些令人脸红耳热的话,他真是越来越坏,都不晓得哪来的那些话,展颜一会儿捂他的嘴,一会儿又觉得刺激得很,有点助兴的意思。
一夜没消停,两人又回到十八九岁似的,闹个没完,精力无穷。贺图南天天脚不沾地地忙,只有这种时候,最痛快,最高兴,他抱着她,一遍遍弄,那种感觉太好了,他觉得,她又是他的了,一个人的。
除了这种时候,要跟人打交道,说不完的话,搞不完的应酬,算计这,算计那,他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就这么过日子,生命这一遭要是没有个女人,那可就更轻更贱了。
他就是这么没出息,爱女人,爱的要死。浅薄就浅薄了,管他妈的。
“我跟爸谈了谈,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态度了。”贺图南的手,在毯子下,像只缓缓游动的鱼,出没水草间。
展颜抱着另只手,玩弄起他的手指头,他手指很长,又大,翻过来在灯光下不太能分得清哪个是簸箕,哪个是斗。
她听得心不在焉,一晌贪欢就好了,想太多,受罪。
“如果房子卖不出去怎么办?”展颜忧心忡忡更现实的事情,她扬起脸,看他一眼,这话孙晚秋也问过,她跟着他这么个逆风而上的老板,心眼儿也都用尽了。
贺图南说:“卖得掉,市政府公安局以后都搬这附近,这位置好的很。”
“可现在很多房子都在降价促销,大家观望不买,你卖不出去怎么回笼资金?”
好像他白回答了,贺图南笑笑:“有钱人还是很多的,买房只是个投资,那些煤老板,一出手是按栋的,组团跑北京买也不在话下,北区的房子,还有商铺,就是要卖给那些有钱都不知道花了好的人。”
“怎么他们那么有钱?”
“这个就复杂了,天时地利,正巧赶上一个风口,胆子大点儿,钱就来了。”
“你胆子大吗?”展颜问完,自己先说了,“我觉得,你胆子就很大,一直都大。”
当年他一转手八千八卖人游戏的事儿,她记得呢。
那只鱼,突然啜了最软的肉,展颜脚背绷直,攥了攥毯子,贺图南喜欢看她这么个表情,低声调笑:
“我胆子是大,要不然怎么能到到想要的?”
展颜呼吸颤了颤,注视着他:“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做违法的事。我们那儿也有小煤矿,有杀人骗钱的,为了钱什么恶都能做。这几年,孙晚秋经常带着人讨薪,要到了钱,还得感恩戴德说一箩筐好话,可干活拿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不要做那种为了钱,什么都敢的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贺图南亲昵地摩挲下她的脸颊:“有你在,我不会是那种人的。”
“什么叫有我在,你不是?”
“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能做出什么事儿,难说。”
展颜仔细打量他那神情,像在判断真伪。
“看不清吗?看,使劲看,看个够。”他把她抱起,趴伏在自己胸口,两手将展颜脸一定,四目纠缠了会儿,又开始接吻。
“过来跟我一起住吧……”贺图南鼻音沉沉说,展颜摇了摇头,“不。”
“咱们还像以前那样,住一块儿,不好吗?”他的吐息,还在面孔上游走不定,热热的,痒痒的,展颜还是摇头,“不好。”
“哪里不好?”
“我不想跟你住一块儿,现在这样就够了。”
贺图南眼睛霎时雪亮,盯着她:“现在这样?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样是哪样?”
展颜别开脸:“你知道,又何必问。”
“我不知道。”
“我们现在这样还不够吗?你想要我,我给你了,我想要你,你也给我了,我不想跟人恋爱不想跟人黏黏糊糊,最后什么都不剩,不要说剩回忆,回忆是人的一点自我安慰而已。这个问题,其实我们早说过,孙晚秋跟我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我们说过这个,如果真的没了联络,记着对方的好就行了。我都打算一个人过了,可你突然回来,我也不知道你哪天会走,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我不想再过一遍那种日子,一点都不想。”
她觉得自己够坦诚了,没有保留,这么想,就这么说,她越大,活的越像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片庄稼。
贺图南凝视她良久,最终,他说出的话,让她很震惊。
“好,你想这样,那就这样,我说过我什么都能给你做,你想只跟我保持这种□□关系,我答应。”他觉得自己也疯了,两个人,说恋人不是恋人,说兄妹不是兄妹,爱不爱的,不要定义了。
只要在一起,他本能地去娇纵她,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前年纪小,她需要吃需要喝需要念书,现在大家大了,她需要性,他能给出的都会给出去。
贺图南把人松开,光脚下床,找出张外币储蓄卡,塞她包里。
“你干嘛?”
“这是我在花旗银行开的一张卡,放你这里。”
“为什么放我这儿?”
“给你的。”
他有些海外资产,连贺以诚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