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宴西笑笑,“就你想的那样。”
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周弥跟谈宴西坐了没多久,卫丞就走过来了,叫那男小生去顶他的位置。
卫丞背靠吧台,笑着朝周弥伸出手,“卫丞,谈三发小。你也可以叫我Willia”
周弥落落大方伸了手过去,跟他握一握,笑说:“周弥。你也可以叫我Mia”
“可别说,我挺喜欢一挺俗的歌舞片……”
周弥说:“La
La
Land?”
卫丞打个响指,冲谈宴西笑说:“这妹妹有意思。”
谈宴西没说什么,只低头看了看周弥,眼里有笑意。
卫丞说:“你俩打牌吗?我叫人再开一桌。”
周弥摇摇头。
卫丞又看谈宴西,谈宴西手臂往周弥肩膀上轻轻一搭,“我陪她坐会儿。”
卫丞便干脆往吧台椅上一坐,也点了杯酒,陪着他俩聊天。
周弥说:“上回谈宴西过生日,我好像没见到你?”
“侯景曜组的场子吧?”卫丞低头衔一支烟点燃,“也就谈三是个凡事留一线的商人脾气,愿意赏脸。侯景曜那性格我处不惯,没去。”
他说着,看一眼谈宴西,“侯景曜这阵子是不是够呛呢?”
谈宴西只语焉不详地说了句:“侯家到这一步迟早的事。”
他俩打哑谜一样,周弥听得不甚明白,但想到了露露,隐约有几分担心。她跟露露微信上偶尔聊两句,虽然不过也就互相分享化妆品使用心得。细想,确实露露有一阵子没主动联系她了。
闲聊了会儿,谈宴西中途去了趟洗手间。
卫丞单独跟周弥待着,便笑问她:“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法语翻译。”
“那真是巧了。我手头筹备了一个慈善拍卖晚宴,到时候法国那边也有些朋友要过来参加,就缺形象好的翻译。方便加个微信?你要有时间,过来帮个忙?”
周弥犹豫。
卫丞笑说:“你有什么顾虑,可以提出来。”
“我有全职工作,时间不一定凑巧。”
“定的是周六晚上,你周末加班?”
“还不好说。”
“那这样,这事儿你就先记得,到时候提前一周我再问问你,你要有空,再跟你签正式劳务合同。”卫丞凑近,说了个名模的名字,笑问她,“喜欢她吗?到时候她也会去。”
周弥笑了,“就冲她我也会尽量凑出时间的。”
卫丞便将手机掏出来,调出微信名片让她扫二维码,两人把好友给加上了。
正这时候,有人从一楼上来了,周弥和卫丞同时抬头去看了一眼。
来的人周弥认识,是尹策。
卫丞说:“你坐着,我打声招呼去。”
周弥看着卫丞走到尹策跟前去,拍了拍他肩膀,两人笑着说了几句话。
片刻,卫丞转过头来,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当是打招呼,就又去牌桌那儿,替那个明星男小生去了。
而尹策在原地顿了顿,径直朝着她走过来。
周弥一直不清楚尹策跟谈宴西究竟什么关系,但卫丞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显然渊源不浅。
尹策走到她跟前,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声音极温和地问她:“看见三哥了吗?”
“去洗手间了。”
尹策点点头,笑意有三分拘谨,话语似有未尽之意,却没再开口了,问吧台要了一杯酒,便端着酒杯,跟屋里的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沙发那有几人在聊天,他参与进去。
酒杯搁在茶几上,他端起来喝,偶尔视线扫过她所在的地方,便微微一笑,礼貌地点点头。
片刻,谈宴西回来了,尹策立即从沙发上起身。
谈宴西跟尹策聊了两句,就又回到吧台这儿坐下。两人凳子挨得不算近,谈宴西稍稍探过身来,手臂撑在吧台上,另一只手去摸她头发,“打牌去?”
周弥:“我不大会。”
“随便玩玩。反正输了算我的。”
谈宴西站起身,朝她伸手,邀请的姿势,她笑了笑,手掌搭上去,自吧台凳上跳下来。
这晚,吃吃喝喝,打打牌,听听歌,聊聊天,时间过去很快。
不似周弥那晚去参加谈宴西的生日,那么鱼龙混杂,今日场子氛围叫人舒服得多。
她在清亮灯光下,时不时去看谈宴西,他总会第一时间意识她的注视,转头来看。
她撞进他的视线里,只是笑,心里没来由的轻松,一整晚都踩在云端里。
到十一点,谈宴西和周弥先走了。
车往谈宴西的公寓开,沿路过去大约四十多分钟。
夜里道路通畅,一路灯火煌煌。
周弥有些困意,脑袋靠着谈宴西肩膀,手指无意识地玩着他衬衫领口的扣子,“问你两件事。”
谈宴西笑了,“汇报工作呢,这么讲条理?多问一件就怕我不回答了?”
周弥也笑一下。
“说吧,什么事?”
“侯景曜……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你关心他做什么?”谈宴西低头看她。
“不是他。他身边跟的人,有个叫露露的小姑娘,我有点担心她。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顺便帮忙照拂一下。当然如果你不便掺合就算了。”
谈宴西笑说:“我还没说什么,你先就替我把退路给铺上了。”
“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谈宴西立即伸手,把她脑袋抬起来,“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可不爱听。”
“那……”
“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
他侧了侧身,好像是怕她担心司机在场而觉得不好意思,话都是贴着她耳边说的,笑意沉沉,呼吸温热地荡进她耳朵里。
周弥不作声,却是主动伸出手,揪着他的衬衫衣领,叫他低下头来。嘴唇先碰上他的下巴,再往上,印在他嘴角。
谈宴西喉结滚动一下。
===23(握一把风)===
周弥一霎便退开,
抬眼,低声笑问:“答应吗?”
谈宴西不说话,只是垂眸,
看着他,目光仿佛在说,当然,有什么是不能答应你的。
他实在长了一双过分容易叫人觉得深情的眼睛。
周弥总在这种时候警觉,
心里敲钟,
好像头顶提了一条线,在她试图涉足悬崖之时,
将她往回拽。
她笑了笑,收回目光,
盯着他衣领处,“还有第二件事――是你拜托卫丞的吧?”
谈宴西笑说:“什么我拜托的?”
“不许装傻。卫丞既然是你发小,
肯定更知道你的忌讳。哪有头回见而,就绕过你直接叫我给他做事的?除非一开始就是你委托的他。”
谈宴西再看她的目光便有些玩味的笑意,“……你这么聪明,往后可怎么糊弄你?”
“为什么要糊弄我?”
“保不准我哪天犯了什么错?”谈宴西玩笑语气。
周弥也笑,
看着他说:“可以解释,
可以叫我原谅,
为什么要糊弄?我也不是小孩儿。小孩子才会任何事情给一块糖就能雨过天晴。”
谈宴西笑了,刚要说话,
周弥手指轻轻一按他嘴唇,“我来猜猜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好不好?”
“你说说看?”
“你一定在想,这个姑娘怎么这么较真啊,
可真没意思。”
谈宴西哈哈大笑,“弥弥,
这话就是你瞧不起人了。”
谈宴西一这样称呼,周弥就似给点了死穴,什么气焰也没了。
怔然片刻,才又出声:“卫丞是真的缺人,还是你非要加塞呀?”
谈宴西说:“他是真的缺人,我也就顺水推舟。”
抬手,捏捏她脸颊,“上回毁了你一个工作机会,这回赔给你――可不许跟我耍小孩子脾气,说不肯去,正儿八经的社交场合,你去锻炼了,收获到了,那就是你的。”
周弥一下便说不出话。
巴黎那一茬都过去好久了,他倒还记得,这回的赔礼,十足真诚。
说这是走人情关系,投机取巧也好,可她还没清高到吃碗饭还得从种地这一步做起,端到她嘴边的,她就好好吃。别把饭碗砸了,给他、给自己丢人就成。
没多久,车就开到了谈宴西的公寓。
周弥特意带了一身换洗的衣物,单拿一只纸袋装着,放在了一旁,下车时就把它提了下去。
进屋先洗澡,才发现谈宴西的衣柜里,单辟出了两扇门的空间,里而挂了给她准备的睡衣,还有些基本款式的衣物,衬衫、牛仔裤和裁剪简约的直筒裙,应对不时之需绰绰有余。
她坐在换衣凳上,脱身上裹身裙,望着那黑色衣架垂挂的衣服,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自上回吵架,划定彼此底线以后,他们多半不会再次发生那样几乎差点玩脱的矛盾。
谈宴西对她的态度里,少了许多那时不时展现的,仅仅像是对待玩物的轻慢,她很能察觉。
可是,他越接近于完美情人,她却越慌,无端的一种直觉。
像是自己其实在握一把风,以为已经握得够紧了,偷偷张开条缝往手心里偷看。
还是什么都不存在。
谈宴西坐在客厅里,拿手机微信处理点公事。
片刻,起身往卧室去,拿昨晚丢在沙发上的一份文件。
听见浴室水声,不由驻足。随后便将手机往床上一扔,推开衣帽间的玻璃门,径直走了进去。
浴室门被推开的一霎,周弥吓了一跳。谈宴西穿戴整齐的,就这么踏了进来,花洒浇了他一身,衬衫瞬间湿透。的白色雾气里,他去捉她的手腕,让她的手往他长裤的皮带上靠。
好像让上一回的事情继续。
……
周弥后悔得很,让她上次手贱,半点好处没捞到,这次都被讨了回去。
她于雾气朦胧中,回头去望他。
他头发被淋湿,柔软地落在额头上,更深的墨色,衬得肤色更白,投入时的表情过于冷峻,可瞳色却深,有灼烧的热意。
她想她也同样。
结束时,水仍然哗哗地洒落,像簌簌的雨声。
谈宴西在她耳畔低笑说:“这倒是省了不少事后的麻烦。”
周弥不说话。听不得这样的话,可也无力去推开他了。
等吹干头发,周弥直接去床上躺下。
谈宴西去了趟书房,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叫她困了可以先睡,他先回一封邮件。
周弥说:“你不是当老板的吗,怎么也这么勤奋。”
谈宴西说:“有人天生可以不劳而获,有人不是。”
周弥转头看他,“你难道不是?”
谈宴西笑笑,伸手摸摸她一头柔软的墨色长发,“你先睡吧。”
周弥上了一天班,晚上又玩到这时候,确实累。
她调整睡姿,微微倾斜,脑袋抵在他腰间,意识困顿,呓语似的:“我要挨着你睡。”
谈宴西手指一顿,低头去看她。刚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快将半张侧脸也遮住,她在睡意朦胧的边缘,表情全然放松,乖巧得很。
他不由伸手,手指轻柔地捋了捋她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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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气温一天高过一天。
沿路树冠舒展,浓阴匝地,北城又一个苦夏的序曲。
谈宴西打来电话,说姚妈过寿。她没别的亲人了,又不喜闹,可今年六十岁,是个整寿,还是不能这么含糊过去。
他说:“我今天有个应酬,推脱不了。已经定了蛋糕,你下班后先带着过去,我晚上九点半到那儿。”
周弥说:“你也不提早说,我都没空准备礼物。”
谈宴西笑说:“礼物我多备了一份,你拿你的名义送出去就成。东西都在司机那儿,我叫他去接你下班。”
傍晚,周弥先去了姚妈那里。
天都已经黑了,姚妈还在外头打理院子,穿着双胶鞋,裤脚上都沾了些泥。
见她提着蛋糕和礼物而来,姚妈喜不自胜,周弥不敢居功,告诉他其实都是谈宴西准备。
姚妈笑说:“宴西自己都这么忙了,难为他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