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玹睁大着眼,无声倒地,鲜红的血液浸湿了身下大片的船板。
“姐姐,这种事吩咐我来做便可,又何必你亲自出手。”青扇拿出一张白帕,仔细替怀萝擦拭着不存在半分污迹的手指。
怀萝笑了笑,走到杨玹的尸体身边,直接把他踢到李德年的脚边。
李德年回神过来张嘴便是一串咒骂,但还没骂上几句就见方才被怀萝一剑斩杀的杨玹,那脖子上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恢复如初,人也慢慢醒了过来。
李德年看着这堪称神异的一幕,惊得哑然无声。
杨玹睁开眼,便对上怀萝的视线,那张脸,就在一刻之前,他还觉得年轻娇嫩,貌美无比,而此时再看,却如恶鬼妖邪。
“你别过来!别杀我!”杨玹脸色惨白,连起都起不得身,用手撑着船板后退至角落,那如畏蛇蝎猛兽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在此之前他对心爱之人的无尽惦念。
船舱内青扇、妙书和妙铃却眼中莫名的看着杨玹和李德年,只觉这两人进来船舱后,原本还好好站着,突然间就癫狂起来,又是哭喊求饶又是张口大骂,瞧着实在诡异,也不知怀萝对他们用了什么手段。
怀萝却是笑了一声,朝妙书道:“两位客人身体不适,妙书,送客罢。”
杨玹和李德年几乎是逃命一般逃出了船舱。
青扇等人看着他们狼狈逃离的背影,莫名觉得可笑。
“主人,他们这是怎么了?”
“对啊,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青扇也有些好奇怀萝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两人给打发了。
怀萝从头到尾都坐在位子上没动,也没见她动手,这两人怎么就突然发了疯似的?
“也没什么,只是船上点的幻香影响了他们。”
青扇等人恍然明悟过来,那幻香味道好闻,他们平日里是闻惯了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平日里点在船上也只用来防一些不长眼的小毛贼罢了。
不想这两人,却是被吓成这样,也不知是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反正看到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吓得跟被妖魔鬼怪追杀似的。
妙铃上前关了舱门,“跑了也好,省得跟他们废话,竟然还想拿钱买小黑,都说了不卖,还想强买……”
小黑平日里和妙铃最容易“吵嘴”,一个比一个还幼稚倔强,但妙铃对黑虎的喜欢不比青扇他们少。
黑虎在船头吹够了江风,甩着尾巴走到舱门口,抬爪就是嘭嘭嘭一阵拍。
妙铃不得已只能又去开门:“都说了多少次,轻一点,咱们才在江上待几日,都换了好几次舱门了……”
黑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一副“我宽容大度不计较你的无礼”的模样,迈着步子走到怀萝身边卧下。
怀萝见它爪子上湿漉漉的,便知它又去水里“掏”鱼了,就是不知道逮了这么多天鱼,到底逮着没有。
杨玹和李德年逃回大船之后,也顾不得什么微服私访,立刻带着一干妃嫔侍卫匆匆回了宫里。
听闻杨玹回去后,还病了好一阵子,整日做噩梦,梦见已逝的惠纯皇后要杀他,不仅下旨撤了追封,还把当初封存惠纯皇后遗体的木棺让人从皇陵里挖了出来。
这等奇葩行径,算是大隆开国以来的第一例了,不少言官进谏阻止,杨玹却恍若未闻。
宫中所有有关玉怀萝的东西,都被杨玹灭除的彻底,那些原本借着玉怀萝忌辰示好上位的妃子,也遭了厌弃。
这其中包括一直受宠万分的穆贵嫔,概因她那一张脸,长得神似玉怀萝,让杨玹一看到,便想起被怀萝斩杀的那一幕,别说宠幸她了,没杀了她都是看在穆贵嫔多年侍奉还为他生了儿女的情分。
穆贵嫔遭了厌弃,被禁足宫中。
先前她受宠风光时,嚣张肆意,恃宠而骄,这会儿一朝从云端跌落,一开始那些被她得罪过的人还观望着,后来见皇帝确实厌弃了她,自然有人落井下石。
穆贵嫔起初还奢望着皇帝能消气,想起她来,慢慢的也像以往无数失宠的妃嫔一样,沉寂下来。
好在宫中有个自称被她帮过的老嬷嬷,一直暗中救济于她,还暗地照顾她生养的那一双儿女,穆贵嫔这才撑了下来。
嘉帝五十四年初,杨玹重病,穆贵嫔所出的皇九子韬光养晦多年,一朝得机造反逼宫。
杨玹病得连话都说不出,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看着他最厌恶的九皇子登上皇位。
在新登基后不久,杨玹便被自己平日最宠爱的两个妃嫔联手谋害于病床之上。
那两个妃子,是他禁足了穆贵嫔,又处置了许多跟怀萝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妃嫔之后,新纳进宫的。
很是得了一阵宠爱,平日里与杨玹也是山盟海誓,情深不已的模样。
不想新皇登基未杀了杨玹,她们反倒因怕新皇追究旧事,抢着“立功”,先一步替新皇解决了杨玹这个麻烦。
京城从此换了天。
这些消息传到怀萝耳朵里,已是很久之后。
新登基的昭帝,行事雷厉风行,与嘉帝大为不同,加上有传言称其皇位来历不正,不少老臣都不服他。
不过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昭帝登基后,励精图治,勤勉于政,无论是国事还是私事都让人挑不出错来,至多重武轻文这一点,让许多文臣言官不满。
可嘉帝在位时,四方边疆均留下不少忧患,朝廷重武势在必行,由不得他们不满。
几年过去,大隆在昭帝的治理下,又有恢复先辈盛世之态,甭管朝官如何评价,民间百姓对昭帝尤为尊崇。
昭帝和穆太后当初受难之时,曾得一宫中老嬷嬷相助,但在后来,昭帝得了势,那老嬷嬷却不知为何再也没出现过。
昭帝遍寻宫内也没找到当初的恩人,只得发下寻人诏令,于四海之内找寻。
多年过去,诏令依旧在,人却仍然未寻到。
有人说看到一个像极了寻人令中的女子,出现在玉萝山山神庙一带,只是却不是画像上的老妪,而是一位年轻姑娘。
那姑娘随在另一位女子身侧,入了隔绝凡人的玉萝山,再未出现。
昭帝听闻这消息,当即便赶去了玉萝山。
只是他在那里等了许久,也未见恩人现身,末了临走时,才有一只黑虎从山上下来,跃至昭帝面前,将一块玉佩丢给他,之后又在众人眼里大摇大摆的回了山上。
昭帝拿起那块玉佩,注视良久,终究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回了京城。
昭帝在位几十年,未有子嗣,有人说这是昭帝杀孽过重,杀兄弑父的报应,昭帝却从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他从宗室过继了嗣子,将其立为太子,抚养成才,后传位于太子,自己则是做了太上皇。
昭帝禅位之后,鲜少待于宫中,多是在外云游,后来更是没了消息。
民间有传言,说昭帝是得了机缘,入了玉萝山,报恩去了。
也有传言,昭帝娶了山神身边的神侍,携妻隐姓埋名云游四海了。
随着时间流逝,传言便成了传说。昭帝和“山神神侍”之间的故事,也成为流传世间的佳话。每逢佳节,都有不少世间男女前往山神庙求姻缘。
有人求得姻缘,却最终弃如敝履,姻缘成了孽缘。有人求得姻缘,珍而重之,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执手相看老,相守至白头。
红尘百态,世人多样,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而不论世间人事如何变化,玉萝山百年千年立在那里。
山中“采萝女”也是一日复一日,肩负守山之责,庇护生灵。
第42章第五拆·美人笑(1)...
傅双只记得上一刻她还等在往生桥边,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这一望无垠的黑渊里。
这里除了大片无色透明的“莲花”,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无聊地坐了下去,望着远处的莲海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有人在傅双身边坐下。
傅双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顿时惊道:“姑娘,你长得可真美!”
聂因一愣,似是头一回受到如此直白的夸赞。
她笑了笑,问傅双:“你想要我这样的容貌?”
傅双摇摇头:“还是别了,你的脸太美了,太美的人,不论男女,都容易招惹麻烦。”
“没办法,谁让人是视觉动物,都是看脸的呢。”
“你看我,上辈子是个长得还不错的明星,大小也是个咖,受人追捧过,可一朝穿成一个古代丑女,连嫁都嫁不出去。”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我了,还在成亲当天放了我鸽子。”
“那人留话说让我等他,结果我等到死,也只等来他的停妻另娶。”
说着说着,傅双有点想哭。
“你看我这都死了,那人爱娶谁便娶谁呗,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心里,就是难受。”
“都成鬼了还管不住自己的腿,跟个傻逼似的等在那桥头。”
“总觉得我还能再见到他一样。”
“见到又有什么用,拿自己的脸把他丑死么?”
傅双眼泪哗哗地流,流完一抹脸,又变得没事儿人一样。
她看着聂因,变着花样夸聂因长得美。
“我说姐姐,你这嘴形也太好看了,还有鼻子,还有这睫毛,你是睫毛成精的吧?”
聂因:“……”
傅双夸着,只看看已经满足不了她,有点想上手摸。像是想看看聂因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
聂因竟也未阻止她,由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抚过。
“好凉!”傅双惊呼了一声。
聂因还想着自己没有什么体温,会不会吓到她,却又听傅双道:“好滑!摸着好舒服!”
聂因:“……”
摸了一会儿,傅双似是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讪讪收回手,但还是时不时瞅一眼聂因。
“诶姐姐,我叫傅双,你叫什么名字?”
“聂因。”
“双耳聂,因果的因。”
“这名字有深度!”傅双道,“以你这出场姿态和颜值,怎么说也得是神级别的角色。估计我也是被你弄到这里来的……”
“其实这地儿挺好的,就是安静了一些。”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聂因到这会儿已经习惯了傅双的不按套路出牌,“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或者说是一笔交.易。”
“我需要你身上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