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来继续跑,在跑出废墟的瞬间,又是大炮轰来,宫廷顶端直接被轰了下来,怪物愤怒的吼声不断。
嚎叫中夹杂着一丝悲鸣,朴生不知为什么,往外跑的脚步逐渐停下,回头看向嚎叫发出的方向。
思想纠结后,还是决定咬牙齿回头,无论结局怎样,他还是想去看看。
穿过废墟,躲过巨石,朴生终于在远处看见怪物的身影。
此时的怪物全身漆黑,背后飞出一道道液体,它们尖锐锋利,毫无犹豫的刺穿每一个冲过来的人们。
血流成河
朴生发现身旁的尸体上,全都绑着一条绿色飘带,也许在胳膊,也许在头顶,有些女的会将飘带做成漂亮的头饰,绑在头发上。
可就算再漂亮,都已经变成不会动的尸体了,时间的流逝,会变成丑陋的骷髅,永埋地底。
怪物面对炮弹,并不是毫无畏惧,身体会在瞬间被高温烧成黑炭,身体僵硬,而后长出新的皮肉,身体才渐渐恢灵活,周而复始。
期间不断有人拿着各种武器冲上来,还有一群人站在后方,手持猎枪进行射击。
枪林弹雨,爆炸声如雷贯耳,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
朴生躲在远处观望着一切,那颗尘封到冷血的内心,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后人踩着前人的尸体,用生命的代价,进行着微弱的攻击。
用尸体堆砌堡垒,究竟是愚蠢,还是执着?
朴生缓缓起身,朝着诺亚方舟的方向跑去,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按现在的局势下去,地下城毫无优势。
怪物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强大,人海战术用不了多久,怪物迟早会靠近方舟,到那个时候,就真的完了。
这一刻,朴生发现,原来就连他也无法容忍怪物的存在。
心里始终从没有把他和怪物,视作"我们。"
就算对方给予了他庇护,温饱,他也从来没有心存感激,只是觉得这一切对他很不公平,怨恨着地下城的所有人,怨恨着向他索取的怪物。
站在码头,眼前是巨大的诺亚方舟,守在诺亚方舟前的,是反神的团长和金瑞,还有数千个自由兵。
千人对峙,让朴生再次想起公审的屈辱。
金瑞毫不犹豫的叫他滚开,朴生没有动,视线自始至终都盯着团长,冷漠的质问。
"为什么开战?"
团长语气漠然"你没有知道的资格。"
朴生冷笑"资格?让那帮地下城的废物去送死就是你所谓的资格?真以为单凭那几个破炮口!就能弄死一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怪物?"
金瑞冲过来,重重推开朴生的胸口,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地下城,不欢迎你,滚。"
朴生额角青筋爆出,握着枪的手紧了紧,盯着金瑞的眼中逐渐浮现杀意。
就在手准备抬起的瞬间,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杰克布鲁多。
"团长,世上只有一个猎手,如果连他都没资格,大概就没人有资格了,请团长不要把私人的恩怨带到战场。"
团长鼻腔喷出一股气,默许了杰克将朴生带进去,熟人相见,朴生心中五味杂陈,两人沉默走到隔仓。
现在所有人都睡在隔仓里,一是隔间不够用,二是这里炮声最小,能让自由兵们尽量睡得安稳。
朴生在进来前,就穿上了杰克给的黑袍,和面具,当踏入隔舱时,众人只是投来好奇的目光,并没有掺杂任何恶意。
将帘子拉上,就是一个单独的小隔间,杰克从床底拉出个小板凳,示意对方坐下。
不等朴生开口,杰克已经双手交叉,开口询问。
"猎手先生过來,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吧,不知道作为老朋友,我是否有资格了解?"
朴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一时有些失神,等对方提醒才反应过。
"确实,我希望你们停战,消灭那样的怪物,这本身就是不可能。"
朴生面不改色的说谎。
杰克一听,眉头紧皱"猎手先生,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我请你进来,是看在我们以往的情谊上,也是真心认为你可以在消灭怪物上给出建议,而不是听到,停止开战,这种苍白的话术。"
朴生闻言有些恼火。
"难道你没有看到吗?那些炮火对怪物根本没有用,这样下去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而怪物毫发无伤。"
"碰!"
杰克愤怒砸桌,努力了这么久,每天每日,每分每秒,他都在期望着这一天,结果告诉他这是无用功?
"不用再说了,你想走就走,想呆在这里也无所谓,但那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了,你自便吧。"
杰克说完就气冲冲的起身离开,缓缓消失在落下的帘子中。
朴生呆呆地坐在板凳上,难道这一切他有的选吗?放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停战,二是同归于尽。
Chapter·85
怪物
朴生并没有离开,而是戴着面具,以克托斯的假名在方舟打探情报。
方舟现在全方位戒备,每个人都手持武器,有人泪流满面,有人低头沉默,书写遗书成了每个人必做的事情。
压抑的情绪弥漫整个方舟,他们渴望战争的结束,渴望瘟疫的消失,更渴望能回到地面生活。
朴生坐在其中格格不入,身旁坐着一个身形瘦削矮小的男人,长得还其貌不扬,是曾经站在路边都不配给他提鞋的人。
可他似乎在这里很受欢迎,朴生心中很是不解,忍不住伸出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
旁听得知那男人叫希特,此时男人围在一起喝小啤酒,只留下不合群的朴生。
希特见状,朝他招呼。
"那边那个,你是新来的吧,要过来喝一杯吗?"
朴生思索片刻后起身,接过希特递来的小啤酒,希特自來熟在他肩上拍了一把。
"坐下来吧。"
朴生谨慎的坐下,虽然带着面具,可他依然认得人群中那些公审他的人,每一张脸,都深深地烙在他的记忆中。
就连这个希特也一样,说不定也是人群中的一员,这里每个人都该死……。
男人们各自诉说着家中儿时孩子和夫人,其中一个更是视若珍宝的掏出张皱皱巴巴的黑白照片,照片泛着黄,男人粗大的指甲盖里塞满泥泞,黑黢黢的。
指着上面的女人,满脸骄傲"你们看,这是我家女人,漂亮吧!"
男人们乐呵呵的看着,纷纷拿出各自珍视的东西,也许是儿女的物品,也许是父母留下的东西。
它们廉价,却又无价。
问到希特时,只是笑着摇摇头。
"家里只剩我一个了,他们都化做天上的云朵,飘到理想之地等我了。"
希特语气平缓,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众人高涨的情绪逐渐低落,似乎想到他们很快也会化作天上的云朵。
希特转移话题,拍了拍沉默寡言的朴生。
"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众人视线聚焦,好奇这个新来的,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故事。
朴生压低帽檐"没什么好说的。"
半晌又补充"我一定不会死的。"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留下大半杯小啤酒,有人觉得太浪费,自然的将剩下的全喝了。
离开隔层,朴生看到准备出战的自由兵们,突然发现他们神情恍惚萎靡,但情绪却异常的亢奋高涨。
与隔层里那些精神抖擞的男人完全不同。
朴生眉头紧锁,总觉得这种情绪非常不和谐。
队伍中一名自由兵突然浑身颤抖,手指颤巍的解开腰间的水袋,迫不及待地吸食着里面的清泉,好像的不是一袋水,而是一袋甘露。
朴生目光微凝
那名自由兵如干旱的乌龟,将整袋水咕咚咕咚的灌入嘴中,喝完之後意犹未尽的甩了甩甩水袋,发现一滴水都出不来后才罢休。
这水里是加了什么东西吗?
也许是周围的气味比较复杂,朴生难以从眾多味道中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
"第26队,出发!"
随着领头男人一声号令,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出方舟,每个自由兵脸上都挂着亢奋的神情,似乎前方的不是断头台,而是极乐城。
朴生带着满腹疑惑继续往里走。
走到船甲处,四个人用车子推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炮弹,炮弹漆黑,表面刷了层油。
四人将漆黑的炮弹塞入大炮中,只听"咚"的一声,炮弹入膛,准备就绪。
"轰———!!"
诺亚方舟震动,下一秒。
"轰隆!!"
远处的宫廷白烟未散,又是一缕浓烟升起,硝烟火药的味道,弥漫整个天空。
怪物的咆哮声响起,就在此时,一道道黑色的液体开始升上天际,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只会催促着后面的人快点将炮弹运上来。
黑色液体凝聚在空中,渐渐呈现出黑色巨魚的形态。
"呃啊!怪物!!快拉炮台!"
炮口开始渐渐上移,对准天上盘旋的巨鱼。
"拉炮!"
"轰———!!"
巨响过后,白烟渐渐消失,黑色的怪物竟然消失了……。
"不,不见了!怪物不见了!难道…难道……我们赢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对眼前的一幕抓耳挠腮,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真的吗?……我,我们赢了?"
不等喜悦涌上心头,拿着望远镜的一人突然惊呼,指着远处哆哆嗦嗦。
"不不不是…那些是什么东西!"
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除了白烟还是白烟,什么都没有,其中一人大走过去,夺走那人手中的望远镜。
单眼看去,只见远处迷雾下,黑色液体如粘菌般绕过崎岖的地形,开裂的大地,向着诺亚方舟前进。
诡异的一幕,把手持望远镜的人吓惊呼"怪物在靠近方舟!!"
"什么!?不是消灭了吗?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快把望远镜给我!"
一人满脸崩溃,冲上去就要抢夺望远镜,结果动作太猛,望远镜直接从两人手中脱落,掉在甲板上。
"咕噜噜噜噜…"
滚落至船缘,众目睽睽下坠入海中,这下可好,谁都看不到了。
未知的恐惧,让所有人陷入恐慌,视线集中在罪魁祸首身上,那人瞬间暴躁。
"都是你害的!你直接给我就不会掉了!"
"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垂烂你的牙!"
两个男人瞬间扭打成团,彼此都觉得是对方的过失导致的。
"停手,现在是战争,不要做无意义的争吵,如果感到恐惧,就进去做个祈祷吧,也许会好受一些。"
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小教堂的教父,身穿白袍,只是头上的柳叶环早已不知所踪。
朴生站在角落目睹着一切,所有人都对这老头的态度都十分敬重,看来是地下城非常有权威的人。
人们开始陆陆续续跟着老头进舱,朴生悄悄混进其中。
走了一段路,来到临时教堂
此时教堂里已经挤满人头,汗臭味熏天,其中还掺杂着一股熟悉又难以言喻的味道,朴生被熏的根本想不起这是什么东西。
余光扫过原本在教堂的人,发现两个熟悉的面孔,是艾薇儿和卢卡。
这俩人怎么在这儿?
就算带着面具,朴生也是立刻拉低帽檐,不愿面对。
在公审中他最不愿面对的,不是那些看他笑话的人,而是见证过他最辉煌体面的那些人。
那些人心里肯定觉得他可笑又可悲。
朴生无法忍受那种怜悯的眼神。
Chapter·86
大烟
朴生有些不理解,都到这样紧要的生死关头了,这群人也不忘那些狗屁信仰,难道信仰比性命更重要吗?
老头指着桌面上的碗"都过来拿碗水,休息一下吧。"
朴生发现每个人都无一例外地走过去拿碗,究竟是都很口渴,还是某种特定的仪式?
拿完碗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排到朴生了,老头祥和的冲他挥了挥手。
"小子,到你了。"
朴生走过去接木碗,刚到手,老头就疑惑地询问"小子,这么热的天气你怎么戴着面具?要先不摘下来喝两口水吧。"
"不用。"
"那怎么行,还是喝两口吧,有了精神才能打胜仗。"
老头说着就要去摘朴生的面具,朴生恨不得直接给这没眼力的老头胸口来一脚,送他提前上路。
居高临下看着老头,冷冰冰的声音从面具中传来。
"不用两个字,你听不懂吗?"
气势凛冽,地下城不会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对待教父,这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眼神中有狐疑,有不满。
"你不是地下城的吧。"
一名高大的壮丁不悦地站在朴生面前,朴生意识到气氛的微妙,语气缓和的拐了个弯。
"我是杰克的老朋友,从外面来的。"
听是杰克带来的,众人的目光也不再带着审视的意味,壮丁不再为难,只是严肃劝诫。
"那你以后注意点,这位是地下城的教父,知道的东西非常多,是值得敬佩的老者。"
朴生目光阴沉,面无表情,可语气却带着一丝抱歉的笑意。
"那真是太抱歉了,是我的鲁莽冲撞了教父,戴着面具都是因为不想让大家看到我脸上的疤痕。"
"原来是这样,可怜的小子,一定是怪物让你变得这样吧,愿上帝保佑你。"
老头胸口划十字,双手合十。
"……阿门。"
朴生心中鄙夷,但不妨碍他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此时艾薇儿走到他面前,递来一条绿色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