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他们的黑色旋涡渐渐消失,眼前的场景回到尖塔,王后腐烂发臭的尸体静静躺着。
这些尸体因诅咒而无法化成白骨,至死都要在一直承受腐烂,朴生闻到这个味就面色铁青,差点当场呕吐。
以撒见状,不由自主的调动液体将那尸体吞噬,气味总算不再那么浓烈。
尸体消失后,他们都陷入了沉默,娜菲更是自始至终就没说过几句话。
怪物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东西,可这也只是知道了,可然后呢?然后该做什么?他们依然不知道。
以撒站在原地,双目陷入迷茫,朴生抱着胳膊靠在墙上,脸上的表情凝重而复杂,谁都没有探究过人鱼的过去,只当它们是深海里的怪物,是入侵物种,可事实却非常讽刺,因为这些怪物都曾是人类。
除了以撒
这是一只真真正正的怪物,由无数痛苦的灵魂组成。
它就像一面镜子,反射着人类的暴虐,欲望,贪婪,罪恶。
朴生想起在地下城看到的那本书
"Dark
water
"黑水
里面的一段话是,当人站在海边时,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是他们的灵魂。
朴生想起那些恶心狰狞,长满人脸的尸球,胃里就一阵痉挛,内心难以接受,比怪物更加难以接受,冷汗渗透额角,他掩饰眼中的恶心,转头就往塔外走。
以撒自然感受到对方的嫌弃,表情逐渐变得狰狞,用尾巴卷住逃跑的朴生,任由对方摔在地上,然后粗暴的拖回来。
怪物沉声质问"你在恶心我?"
朴生很想说是,可理智还是让他僵硬的扭了扭头。
以撒的脸覆盖着厚厚的阴影,半晌后开口"是吗?那就好"
可以撒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缓和的迹象,对方的内心有多勉强,他难道感受不到吗?
"那我现在就要把印记打在你身上"
朴生脸色煞白,再也装不下去,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挣脱怪物的尾巴,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跑。
可整个宫廷都是怪物的地盘,根本无处可逃,还没跑到楼梯口,就已经被追来的数道黑色液体死死固定在墙上。
不祥的黑暗气息席卷而来,压得朴生窒息。
以撒阴沉的脸缓缓从门口显露,不紧不慢地朝他逼近。
朴生心脏跳到嗓子眼,恐惧让他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这种直击灵魂的恐惧他只在海神身上体会过,而愤怒的以撒也有着同样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以撒死死盯着他"为什么要逃走?"
黑色液体像怪物的尾巴一样,缓缓虚缠在他脖子上,仿佛随时可以将他的脑袋勒下來。
"为什么要逃走?"
怪物固执重复着询问,朴生心惊胆战,余光盯着脖子上的威胁,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意。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里面太臭了,所以出去…
"
以撒直接打断"骗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惡心?"
朴生哪敢说是,立刻摇头"沒,沒有!"
说谎…。
以撒再次质问"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不,不是…
我没有……。"
还是假的…。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以撒也不知道想得到的答案是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不是这个。
怪物高大的阴影笼罩男人,在对方颤抖的声音下,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问到对方嗓子哑的再也说不出一句不是。
……
漫长而痛苦的刑罚,以撒又一次冷漠重复"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朴生痛的肌肉痉挛,张着嘴,唾液不受控制地从中流出,喉咙火辣辣的刺痛,短促无力的叫声。
"是不是……
"
"你……放过我……,放过我……好痛……真的好痛……
"
朴生忍着剧痛开口,以撒抖了抖耳朵,看着地上稀稀散落的几滴鲜血,这才作罢离开。
任由男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朴生看着地上的血,羞恼至极,扯过一旁的窗帘布将其擦掉。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习以为常的处理好身上的一切,将战场收拾干净,不留下任何耻辱的痕迹。
Chapter·81
报仇
地下城
那场大火带走了"皮特"和"拉"两个人,只剩下维尔加一人活着,看着布满整条手臂的烧伤,维尔加心生怨恨,发誓要让那变态也尝尝他承受的痛苦。
这个变态让失去了儿时的玩伴,还害他的脸和手都留下了伴随终身的疤痕。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维尔加提笔写下遗信,这次他决定孤身一人潜入宫廷,老管家在怪物入侵那天就死了,怪物害他没了父亲,现在他连兄弟都没了,心中唯一还牵挂的只有艾薇尔小姐。
开头要写什么好呢?
维尔加转了转钢笔,在纸上落笔,亲爱的艾薇儿小姐……。
不行不行,这是我最后一封信,而且还是写给艾薇儿小姐的,怎么能这么随意?这么普遍?
将纸揉成团,重新拿出一张,郑重的垫在桌上,甚至检查了下纸张的四个角有没有对齐。
再次落笔,挚爱的艾薇儿小姐……
盯着纸上的黑字,维尔加又不满意了,这样会不会太轻佻了?显得他像一个很随便的人,而且艾薇儿小姐也没有接受他的爱意。
纸团再次扔到地上,若是以前,维尔加根本不敢这样浪费纸,可现在他要写出人生最后一封信,一定要珍重。
写写改改,地上的废纸越来越多,终于,在用掉了28张纸后,维尔加终于满意了,小心翼翼的将纸塞入信封。
想去拿邮票,却想起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地下城并没有那么大,拥挤狭小的空间里,却住满了人。
地下城还处于扩建阶段,他相信以后会好的。
至艾薇儿:
你是一只从我生命中飞过的知更鸟,希望我能有幸聆听你的歌声,愿我们在沒有怪物的以后相遇。
——你永远的骑士·维尔加
趁着深夜,维尔加走到艾薇儿家门前,弯腰将信塞入门缝中。
维尔加张了张嘴,永别兩字终究没有出口,他还是希望能在见到她的。
"再见"
……
自从怪物占领宫廷后,宫廷的一切基本都是朴生的,闪闪发光的珠宝,和泛着光泽的绸缎锦衣。
可现在金币就和路边的石头一样毫无价值,看久了也觉得厌烦,不过宫廷留下的衣服还不错。
朴生对于把自己打扮的赏心悦目这件事,一直很用心。
盥洗室里,他站在镜子前,侧着脸左右看了看,突然发现下颌有一块淤青,淤青在苍白的脸上无比明显。
朴生脸瞬间阴沉,指尖碰了下,就痛得很,"嘶"一声,忍不住低骂。
"这该死的怪物…
"
脑海里,昨天的画面清晰可见,身体不由地发出恐惧的咆哮,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朴生抓狂的薅了薅头发,只觉得身心疲惫,捧起凉水打在脸上。
抬头看着镜子中滴水的脸,冰冷至极
穿好衣服,朴生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地走出去。
现在宫廷里已经没几个仆人了,那怪物为了控制瘟疫,把染病的尽数消灭,没染上病的全都锁在宫廷里,踏出半步就会被无孔不入的黑色液体顷刻吞噬。
这些仆人每天都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伺候朴生,满足各种刁钻的需求,比如牛排但凡生一分,熟一分,男人都是绝对不吃的。
必须是所有东西都刚刚好,不爱吃的东西多的能列成长卷,爱吃的东西却要别人挨个琢磨,好吃不说,但不好吃一定不行。
没人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这么难伺候,奴仆们经常悄悄腹诽,还私下取了十几个绰号,什么麻烦精、多事鬼……
朴生也知道这些仆人私下给他取绰号,但宫廷里就这么几个仆人了,弄死了谁伺候他?
于是就每天变本加厉的刁难这些仆人,而以撒这个国王当得非常不称职,天天窝在水池里也不知道干什么,还把水池里的鱼全吃了。
第三天
朴生切开苹果派时,发现里面有一只蠕动的白色虫子,脸色煞暗,举起盘子就砸在地上。
这帮该死的仆人肯定是故意!
朴生大步走进厨间,抄起一旁的盘子,直接砸在那仆人头顶,让对方瞬间头破血流。
在仆人们惊吓的目光中,缓缓开口"真当我不敢杀了你们?要是今天的小动作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们通通扔出去喂老鼠"
"听懂了吗?"
仆人们彼此看了一眼,都纷纷低眉顺眼的回答"……听懂了"
可在朴生转头后,有几个仆人瞬间拉着脸皮做鬼脸,等男人彻底离开后,甚至有个仆人装模装样地学着对方的口吻。
"我要把你们通通拉出去喂老鼠~"
学完之后几个人捂着嘴嘿嘿笑,根本不把对方的威胁当回事。
殊不知,朴生一直都靠在墙后,脸色已经与暗夜融合,手臂上青筋爆粗,浑身散发杀意。
仆人们陆续准备走出门口,第一个人刚踏出门框,脸色瞬间煞白,吓得惊呼。
"呃啊!"
"怎么了?"
还没走出的女仆们根本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还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走出来,可在看到男人时,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嘴边,笑不动了。
朴生轻蔑嗤笑,缓缓抬手"笑啊,不是很好笑吗?"
终于有一人反应过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对…对不起!我们…我……。
"
仆人们接连跪倒在地,一个劲的求饶,哭的那是涕泪横流,可男人的眼神依旧毫无触动,只见他举起一把金色左轮。
对准了那个模仿他说话的仆人,对方吓得连连后退。
"砰!"
脑袋瞬间如西瓜般炸开,血液飞溅,身体直直倒下。
"啊!啊!!"
其余的仆人吓得尖叫,随着左轮慢慢移到他们眼前,终于有人忍不住湿了裤子。
朴生看着地上的腥骚,顽劣一笑"不是很有胆吗?怎么就尿了?"
"求,求求您!放过我……放过我吧!"说着,那人就要爬去亲吻男人的皮鞋。
朴生伸出左脚,指了指皮鞋上的泥巴
"舔干净"
那人二话不说就伏身去舔,朴生见皮鞋也干净了,抬脚直接踹在那人脸上,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是!是……
"
几人吓得踉跄起身,转头直接跑了
朴生跨过地上的尿渍,走向卧房,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桌下的維尔加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坚定了暗杀的决心。
Chapter·82
永远
维尔加步行了三天才到达宫廷,运用绳索翻过围墙,现在围墙上已经没有哨兵了,巨大的宫廷空荡无比。
可他依旧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行,误打误撞走进辉煌的大厅,刚躲进桌子下,那个变态就从楼梯处走下。
目睹一切后,那变态已经走入卧房,维尔加害怕打草惊蛇,並没有立刻跟进去,而是选择了最保险的翻墙。
悄悄走上高台,固定好绳索,直接往下滑去,停在国王的卧房窗前,玻璃窗户被华丽的窗帘遮盖。
唯有一条两指宽的缝隙可以窥探,维尔加收紧腰间的绳子,将小刀插入石砖墙内,脚踩在上面,稳住重心。
趴在玻璃窗前,透过缝隙窥探里面,等待时机成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里面火光灼灼,非常亮敞
朴生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骨戒,这东西现在也没用了,使用它除了会惹怒怪物外,对怪物的制衡力大不如前。
忍不住低喃"真是没用…
"
脑袋一旦放空,就会想起在灵魂中看到的那些画面,无数怪物冲上岸,带着愤怒撕咬着岸上的人,血流成河,极其血腥。
朴生心中忐忑,指尖攥住丝滑的被褥。
不行,不能再想了……
要是让那怪物察觉到他的情绪,最后遭罪的还是他自己,原本想着放空思绪,可鼻尖却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
像是男人的汗水味…可其中却掺杂着一丝淡淡的,捕风捉影的香味,这个味道让他想起了艾薇尔。
可艾薇儿怎么会在这里?
朴生闭着眼仔细闻了闻。
窗外的维尔加看着男人的举动,猛地想起一件事,他曾经听别人说过,猎人有着无比敏锐的嗅觉。
这狗鼻子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