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你急着要去哪呀?"
金瑞的声音从门后响起,原来他一直都站在门边,而心急如焚的朴生根本没注意到。
朴生冷漠回头,对方正随意的把玩着他的左轮。
朴生警告"还给我"
金瑞指尖套着扳机圈,转着左轮,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框,一副流氓架势。
"等你解释清楚,自然会还给你"
没有子弹,金瑞也不怕对方拿了枪会怎样。
"找死"
朴生讥讽一笑,朝着金瑞伸出受伤的手,在对方不解的神情下,吐出三个字
"醒过来"
左轮瞬间伸出蜿蜒的骨刺,飞快卷住朴生的手心,朴生用力一拽,左轮从金瑞的手中脱落。
朴生握着枪,指着金瑞,脸上挂着阴暗狰狞的笑容。
"你连我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还敢教我做事?我让你死!"
金瑞从震惊中回过神,额角流下一滴冷汗,不动声色地开口。
"枪里的子弹早就被我拿走了,外面全是我们的人,你好好掂量掂量吧,到底是把枪放下,现在老实交代,还是被拖出去当众交代,哪个更好,你自己心里清楚。"
此时团长也赶得过来,看着房内的情形,脸色沉下。
"火果然是你放的,皮特和拉都死了,维尔加一条胳膊被烧毁,你简直是条毒蛇。"
朴生脸上丝毫没有愧疚,只是冷冷道"还活了一个,真是便宜他了。"
"你!"
金瑞勃然大怒,冲上去却被团长抬手拦住,让他冷静点。
"可是团长!"
"没有可是,这种人根本没有心,直接把他拉去公审!"
金瑞这才稳定下来,朴生却不淡定了,皇室以前的公审,就是将犯人扒光衣物,关进狗笼,放置大众面前,任人唾骂,任人羞辱。
男犯人会被扔臭鸡蛋,拿刀在身上刻上羞辱的文字。
女犯人在下场比妓女更加悲惨。
眼看几个自由民拿着绳索朝他逼近,朴生呼吸紊乱,连连后退,直至后腰撞到桌缘,无处可逃。
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鄙夷。
朴生对着一人直接扣动扳机,红色的子弹瞬间贯穿那人。
"滚!!"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一枚红色的子弹,团长与金瑞同时面露凝重,看朴生的目光变得……
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这个怪物!"
朴生心头大震,从未想过这两个字,会有一天是对着他说的,原来所有人对怪物的定义,全都只是因为,解释不清,无法理解,和高于他们。
就像天才和疯子,不过一线之间。
朴生从呆泄中清醒,却发现绳索已然套在身上,那些人试图将手枪从他手上分离,可这不过是徒劳而已。
最终,团长让人拿来一个铁套扣,将朴生的双手连着手枪一起扣在铁套里。
两个人押着朴生走到地下城中央,空地上围满人群,木屋的火已被扑灭,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
一人直接将朴生的衣服撕开,只剩一条衫裤,朴生垂着脑袋,眼中全是恐惧,脑袋一片空白。
妇女们拿着臭鸡蛋朝他砸来,腥臭的味道让朴生恶心到想吐。
就在那人准备扯下朴生仅剩的尊严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住手!"
朴生身躯一颤,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因为这人正是卢卡。
卢卡急冲冲跑到团长面前,他从未想过这个口口相传的变态会是猎手先生,因为从一开始就不关心,也就从未有意打听过。
可刚才,只是远处一瞥,他就可以断定这人是谁了。
"请团长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猎手先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团长慢条斯理。
"卢卡先生,我们都很看重你,你为我们提供了很多资源,可你不能代替两位死者的家人,让所有人原谅他,这次公审只是对他的惩罚,并不会要他的命,请你放心吧。"
卢卡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朴生,眼中略有动容。
"那请让我和他说两句话。"
团长抬手"请吧。"
卢卡蹲在朴生面前,心有不忍,用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猎手先生…很抱歉我无法帮到你,但你也听到了,团长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这次……请你忍耐,我相信一切会过去的。"
朴生低着头,突然肩膀疯狂抖擞,发出瘆人的笑声,猛然抬头,充血的双目盯着卢卡。
"过去?"
"嗬嗬嗬……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代替我做决定!被人羞辱!被人指责!跪在这里的人!是你吗!!"
"滚开!!"
Chapter·73
邪神降临
卢卡眼中有些错愕,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默默的起身离开人群,无论这场公审有多少人看笑话,都不能有他。
尊严固可贵,生命价更高。
尝过失去的滋味,才会明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哐当!"
铁笼震响,朴生被强行丟进去,赤裸的后背撞在冰凉坚硬的铁杆上,磨破了一大片。
铁门重重甩上,狗笼的高度让朴生只能蜷缩在里面,又是一个臭鸡蛋砸來,朴生避无可避,被砸得满身腥臭。
"呕…
"
他再也忍不住吐了起来,原本就空荡的胃里只进过几块难吃的粗面包,吐到最后只剩下胆汁和血。
朴生从未这样狼狈过,他痛恨所有地下城的人,痛恨怪物,痛恨……现在的自己。
好像这个世界已经小得容不下他了……
朴生虚弱的将头埋在膝盖间,捂住耳朵,让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可难道看不见,就等于没有吗?
捂住耳朵,就会有更大的声音出现,他最害怕的一切终究是发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他自问已经山穷水尽,没有办法了。
杀死全部人吗?不可能的,黑死病已经扩散,加上人鱼的入侵,有多少个城沦陷他心里清楚,如果历史的悲剧不想重演,那地下城将会是最后的庇护。
此时坐在笼中的朴生,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富丽堂皇的宫廷里,是他向国王宣誓的那天,也是他猎手生涯的第一天。
当时是格芬带他走上红毯的,格芬是上一任猎手,也是左轮的上一任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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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岁的少年有些胆怯,又有些兴奋,他悄悄问格芬。
"格芬猎手是做什么的?是去很多很多地方杀怪兽吗?"
格芬没有回答,而是对朴生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眼中是少年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解脱。
是对谁的怜悯,又是谁的解脱?
朴生手心全是汗,周围站着一排排穿着正亮铠甲的士兵,全是最勇猛的男人。
少年心生向往,没有一个男孩不曾做过当英雄的梦,如果做了猎手,他会成为英雄吗?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红毯的中央,抬头就是王座,王座上的男人有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眸。
格芬厚实的手掌贴在少年背后,不等少年询问,格芬已经将他推出了一步。
朴生的小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只听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记得我当时和你说的话吗?"
"……记,记得。"
"那去吧孩子。"
朴生看了看威严的国王,咽了口唾沫,挺起胸膛,僵硬的走到前面,单膝跪下。
"伟大的国王陛下,我以第六代猎手的身份宣誓,我,朴生,将会甘愿献出我的一生守护帝国的皇室,贵族,以及所有民众,直至死亡"
国王抬起手,让一旁的管家将手里的金托盘递到少年面前。
托盘里放着一枚金牌,与一把金色的左轮,少年下意识的回头寻找格芬,可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管家轻声道"拿着吧。"
"是…
"
朴生拿起金牌和手枪,它们金灿灿的,非常漂亮,也非常沉重。
只听高处的国王缓缓开口"从今以后,你就是第六代猎手。"
"是!国王陛下!"
回到冰冷的笼子里,朴生的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原来他还说过这样愚蠢的话……
可惜了,这个腐朽充斥锈的社会,已经用名利与金钱将他涅槃重生,他可以为了金币,将杀死怪物的枪口对准那些他曾经宣誓保护的人。
可为什么只有他?难道其他人没有错吗?可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只有他!是因为他更倒霉吗?
太不公平了……
太不…公平了
朴生忍不住呜咽,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他听到有人嘲讽,有人嘲笑,说他这样冷血的人竟然也会哭……
这太丢脸了,朴生也不想哭,可他真的忍不住了。
眼泪划过脸颊,凝聚在下巴,最后滴落,掉在骨戒上,不一会就被吸收殆尽。
以撒猛然抬头,瞳孔骤缩,阴沉着脸从王座上站起,一路走向地下室,刚走到尽头,就看见女仆。
女仆背对着他,一脸不屑的倒数着"三,二,一"
"哐当!"
铁盘直接被推进去,掉了一地,女仆得意洋洋的拍拍手。
"呵呵,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给怪物当妓女,还敢说我卑贱……
啊!!"
女仆转头就对上怪物狰狞的表情,以撒自认确实有很多不懂的东西,可不代表人类可以把它当傻子。
"你可以去死了。"
女仆惊恐的想要求饶,可话还没说出口,一道道黑色的液体已经将她缠绕,左臂被如同拧毛巾般,拧成一条麻花,血肉像是从毛巾里挤出的水,倾泻满地。
"啊!———
"
"不!不要!!??"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条楼梯,女仆被整个人被拧成一个曲折,蜿蜒,狰狞的形状,血液染红地板。
此时以撒的身上已经爬滿了与海神一模一样的绿色纹路,怪诞而神秘,就像邪神。
以撒面无表情的跨过尸体,红色砖墙瞬间碎裂,里面空无一人,还有面被砸穿的墙壁。
和五个陌生的气息,有人把他带走了……
愤怒波涛汹涌,怪物的心中咆哮不已,瞬间消失在黑暗的液体中。
与此同时,朴生手中的戒指开始颤动,一缕黑色的液体缓缓从珠子中升起。
前排看笑话的人无一例外都看到了这幕,包括朴生。
黑色液体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所有人惊呼,七嘴八舌的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肯定是这变态的罪孽!"
"难道是恶魔?"
"怎么感觉周围有点冷……
"
金瑞盯着半晌,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突然大叫"各位快后退!去拿火枪!这是那个怪物!!"
"什么!?"
"快去拿火枪!怪物来了!这个变态召唤了那个怪物!!"
朴生愣愣地看着液体逐渐聚拢,铁笼被吞噬殆尽,黑色液体消散,露出一张青年熟悉的脸。
是以撒……
朴生从未有一刻,如此想看到这只怪物,踉跄的爬过去,抱住怪物的腿,用力的指节发白,头埋在以撒腰间。
"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在这里了!你带我离开吧!!去哪儿都行!我什么都给你,我不骂你,不打你了……求求你带我走吧……"
泪如雨下,朴生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以撒心中猛然抽痛,不知道是他的心脏,还是另一个人的心脏,但他知道,他不想看到男人这样。
"是谁,干的"
以撒脸完全浸泡在阴霾之下,愤怒达到了顶点,看着男人身上凌乱的伤口,只觉得胸口闷的厉害。
朴生心中恨意油然而生,他想说这里的所有人,可最终他还是咬牙摇头,忍住了
"带我走吧……
我不想在这里待哪怕一秒"
"…好"
以撒拦腰抱起跪在地上的男人,在众人拿着火枪赶到前,消失在了原地。
"怪物跑了!"
金瑞眼神复杂,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不解与恐惧,此时不知谁说了一句
"这变态不会就是……和,和那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