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地下城
以撒拎着四个人鱼头颅丢到金瑞脚边，金瑞看着身上除了沾了点血外，毫发无伤的以撒一脸惊叹。
＂你竟然能在人鱼的攻击下不受一点伤，真是了不起，话说路上的食物还够吗？＂
＂嗯＂以撒神情淡然
杀人鱼只是顺手，觅食才是重点，他发现这片地方有很多野兔，肉质嚼劲，除了毛有点厚和没什么肉外，是非常美味的食物。
金瑞郑重的捏了捏以撒肩＂恭喜你，以撒，从今天起你就是反神的一员了，我是副队长金瑞，以后叫我瑞就好。＂
以撒念了念＂瑞…
＂
＂没錯，瑞。＂
以撒拿起桌上的笔，笨拙的在纸上涂涂画画＂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金瑞看着那几条丑陋弯曲的小蛇，眉宇皱成川字＂啊……不懂，我会的字也不多，不过我倒是认识个人，他应该会懂。＂
话音刚落，一道敲门响起，随着那人推门而入，金瑞明显眼睛一亮，热情挥手＂真巧啊，卢卡，刚说到你你就来了，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字。＂
＂好，我来看看＂卢卡摘下背包挂在一旁，走过去接过金瑞手中的纸，目光微钝。
＂朴…生？＂
＂朴生？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是什么地方的人？＂金瑞好奇地看向以撒，以撒更加不知道，因为他除了知道对方是个男人以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卢卡沉默片刻，猛然想起＂这是猎手先生的名字。＂
金瑞＂猎手？那个人鱼猎手吗？＂
卢卡点头＂是的，所以瑞，这名字你是从哪儿来的？＂
金瑞指了指以撒，卢卡这才将视线落在一旁穿着黑袍的以撒身上，对方帽檐遮脸，卢卡根本看不清长相。
＂这名字你是从哪听来的？为什么要打探他的名字？究竟有什么目的。＂
卢卡盯着对方咄咄逼人
金瑞见识不妙，赶忙劝阻＂等等卢卡，你别把我们的新成员吓走了，他可是头一个击杀四只人鱼还没受伤的勇士，非常难得。＂
卢卡捏了捏眼角＂抱歉，是我激动了＂转头看向以撒＂请你告诉我，你是谁。＂
以撒拉了拉帽檐＂以撒。＂
卢卡伸出手＂卢卡，团内的战术指导。＂
以撒没有理他，而是站在原地发呆，卢卡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无礼的态度似曾相识，只好放下手。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拿起金端桌上的啤酒，坐到一旁，两人交谈了起来。
以撒若有所思的将＂朴生＂两个字细细咀嚼了一遍。
非常绕口，就像那个男人一样，总是弯弯曲曲的，让他搞不明白。
Chapter·58
老鼠
周围的人鱼看到朴生，脸上大多都是厌恶的表情，见到都是一脸嫌弃的绕路离开。
朴生直接闯进一间破败不堪的宅院，进去后直奔洗衣房翻箱倒柜，找到件短打，把身上这羞耻的破布立刻换掉。
他要让那个该死的半神看清楚，究竟是谁需要谁！
朴生抬起赤脚，一把扯掉上面的铃铛，狠狠扔在地上，拿起石块就往上砸，砸一下，骂一句＂我让你这样对我！让你这样对我！＂
金子做的小铃铛被砸成饼干，石头扔掉，朴生开始清点身上的东西，枪和刀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可惜没有子弹，腰上的水袋是路上捡的。
朴生走出宅子，迎面看到只经过的灰色人鱼，一人一鱼，四目相对，朴生第一次从人鱼脸上看到嫌弃的表情。
＂……
＂
朴生肌肉抽了抽，手指不由得放到扳机上，真想一枪打死这个畜生。
灰色人鱼像是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甩着尾巴就离开了，朴生眯眼半晌，果断跟上去。
这条人鱼身上有一丝很熟悉的味道，而且一定是他接触过的人。
朴生为了不让对方察觉，一直保持着距离，追到郊野，枯草丛生，人鱼身上的皮囊开始愈合，竟然是里连王子！
朴生错愕不已，只见里连王子走进一座废弃神坛里，这个神坛他有印象，是以前那群供奉海神的信徒建的，如今这般破败估计也是因为所谓的＂海神＂成了＂邪神＂
神坛外的海神石像被人砸的稀碎。
他们所供奉的＂神＂並沒有带领他们去到的终极理想之地，而是让他们走进人间炼狱。
朴生匍匐走到神坛旁，背部紧贴朽木墙面，视线朝着里面窥探，凤眸赫然大睁。
不只里连大王子，其余三个王子也在其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现在的局势，金币不再具有价值，贵族的地位一落千丈的情况，地下城又大多是贫民，而且还是在各方势力权威的长期压制后爆发的贫民，他们仇视权贵，仇视富商。
王子的处境更加艰难。
但这披着王子皮的人鱼到底想干嘛？觉得好玩吗？除此以外朴生想不到任何理由。
毫无头绪的朴生决定继续监视，通过朽木间的缝隙，窥探着里面，四位王子中，除去假的大王子，各个狼狈不堪，头发凌乱，双颊凹陷，看似已经很久没进食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王子，如今却连流浪汉都不如。
人类文明节点的齿轮像是被一块坚硬的石头卡住缝隙，停下了。
几只小耗子不知从哪窜出，而且还一连窜出好几窝，朴生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些老鼠…出现的是不是太频繁了？
神坛中传来亚尔激愤的声音＂现在外面全是怪物，为了人类的未来，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丹冷笑＂我赞同。＂
拉雷纳纠结＂确实……可这样做其他的人也会染上病。＂
丹暴怒，一把拽起拉雷纳的领子＂其他人？！他们都不在乎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在乎他们！而且我们这么做全是为了所有人！这些该死的怪物都该死！我们是王子！是未来的继承人！我们的使命就是拯救世人！夺回我们的王座！＂
拉雷纳眼神逐渐坚定，甩开丹的手＂我知道了，你说的对…
＂
外面的偷听的朴生面色凝重，视线转向角落的里连，可对方始终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全程事不关己，好像他们口中怪物不是他。
这群王子…究竟想干什么？什么病？……
此时，只见二王子亚尔打开神坛的地窖，数以万计的老鼠倾巢而出，其庞大的数量与聚集密度，看上去就像个巨大的黑灰色怪物。
朴生瞬间头皮发麻，转身飞奔而出，如一支蓄势射出的枪，每一步都紧紧踩实，不敢跌倒，直冲地下城。
三位王子陆续跑出神坛，留下一脸疑惑的里连，饥饿的老鼠群一拥而上，将里连淹没，怪物的惨叫从中透出，可不过片刻，里连就被啃的只剩骨架了。
三位王子神情冷漠，不知是因为早已知道里连是怪物，还是本身就不在乎。
地下城
以撒猛然抬头，绿色的双眸盯着一处，正在给他安排任务的金瑞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远处有个朝着这里跑来的男人，金瑞眯眼一看，不认识，转头问以撒。
＂你认识？＂
以撒沒回答，而是朝着那男人走去，男人跑得太快，太急，刹不住脚步，一头栽进了以撒怀里。
朴生被以撒稳稳接住，触及到那冰冷的温度，燥热的心脏也渐渐冷却。
喘息间，金瑞已经來到他身旁，目光警惕＂你是谁？怎么进城的？＂
＂哈…别管，我来只是告诉你…告诉你，你们要完蛋了，外面有很多老鼠…黑死病很快就会來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朴生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落到周围每一个人耳中，所有人皆是满眼恐慌，不管这莫名其妙的人说的是否真实，黑死病是历史的噩梦，它代表死亡，痛苦，溃烂。
无论是前人还是后人都为之闻风丧胆。
金瑞脸色大变＂你，你在说什么！？你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
＂关我什么事，信不信是你的事，我要走了。＂
朴生丢下一句，就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开，好像地面烫脚一样，以撒要跟上去，就被对方回头喝斥
＂别跟着我！待在这里＂
以撒渐渐停下脚步，望着朴生的背影，张了张嘴，叫道＂朴生！＂
朴生身躯一震，猛然回头，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口型。
滚！
以撒盯着半晌，分析着这个口型，哦，原来是叫他滚啊，看来是对了……
金瑞走到他身边＂我刚听你叫他朴生，他就是那人鱼猎手？＂
以撒不说话，金瑞也不知道这位新成员究竟是怎么回事，总是别人跟他说话，他就像听不到一样，也不知道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
不过算了，团里奇怪人又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叫杰克布什么的变态，來的时候带着大箱小包的，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逃命也不忘带着，结果打开一看，全是标本，骨头什么的，瘆得慌。
金瑞虽然对朴生的话半信半疑，但对方既然是人鱼猎手，专门杀外面那种怪物的人，大概也不会随意开这种玩笑。
黑死病一旦出现，如果不能及时发现並清除病源，那就会人传人，就连牲畜也会有患上的几率。
Chapter·59
黑死病
灰色的老鼠走街串巷，他们就像蝗虫一样，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它们什么都吃，什么都不挑，而且拖家带口，一口20只，几十只小老鼠咬着一只大老鼠的尾巴，排成一排，横穿街道。
地下城全面封闭，所有人都惶恐不已，生怕沾染上病，小教堂每天都开放祈祷，也许无计可施时，信仰就是民众唯一的稻草。
残留的一部分乌托余党，他们依旧是追随终极理想之地的信徒，只是海神不再是他们寄予厚望的神明。
老鼠的繁衍能力极其强大，当食物足够充分，没有人去干预时，就会泛滥成灾。
朴生离开地下城，马不停蹄的冲向宫廷，仿佛死神在后面扬鞭催打。
黑死病对人类的伤害是巨大的，对动物却微乎其微，但对人鱼呢？
朴生气喘吁吁的站在宫廷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果断朝着卧房窗口跑，抽出小刀插入墙面，一点一点的爬上去。
中途从高处摔在地上，朴生痛得吸气，感觉内脏都要碎了。
该死…这墙怎么这么高！
朴生缓慢地爬起身，捡起地上的刀，忍着疼痛，再次爬上去，用手肘击碎玻滚了进去。
碎片划伤他的脸颊，胳膊，大腿，但此刻他已经无心再意了。
黑死病，这样杀人于无形的敌人，比外族侵略成王败寇，更让人肝胆俱裂，恐惧至极。
当朴生走出房间的那一刻，所有佣人的表情都非常惊恐，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朴生也不想晚上被赶出，第二天就跑回来。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好像他是因为受不了外面的苦难，跑回来继续寄居人下，摇尾乞怜的失败者。
看着华丽的楼梯，他知道海神在这里，而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每一步台阶，都异常沉重，因为他不知道海神对黑死病的态度是什么，又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相处。
海神坐在大厅的餐桌上，十指交叉，扺住下巴，戏谑的目光中全是胜利的得意。
朴生走到他面前，在对方嘲笑之前先开口＂你知道黑死病吗？＂
海神不以为然，甚至是不屑一顾。
朴生＂外面那些老鼠你看到了吧，这些阴沟里的东西脏得很，他们会传播一种病，名叫黑死病，患上的人会全身溃烂直至死亡。＂
＂几只老鼠，就把你吓成这样。
＂
海神拽住男人的手腕，一把将对方扯入怀中，指腹摩过朴生略有苍白的脸颊，缓缓开口。
＂如果实在受不了想回来，大可以不用说这种谎话，只要好好求求吾，吾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朴生冷笑一声＂谎话？等你烂手烂脚的时候，你也大可以求求上帝，看看他会不会原谅你。＂
海神脸色微沉＂吾是世上唯一的真神，神怎么可能会染上这种病。＂
朴生其实也不知道，毕竟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搞不清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谁都没在开口说话，谁都不愿意低头服软，海神盯着男人，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答案。
＂你不会是在担心吾吧？＂
朴生寒毛耸立，否认的话语在一顿权衡利弊后，拐了个弯，既然对方给了台阶，那他也不是不能走下去，这样想着，脑袋就微微点了点。
海神心中有些得意，但依旧绷着脸道＂那吾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朴生脸上有些挂不住，赶忙转移话题＂你可以消灭那些老鼠吗？＂
海神笑而不语。
朴生明白对方的要求，但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每一次的掠夺，都像是在一点点摧毁他的个人意志，就好像曾经固若金汤的思想，也在一点点被瓦解。
海神走到高台上，俯视着早已满目疮痍千疮百孔的布兰达城，黑色的液体从背后喷涌而出，化作一条条蜿蜒的河流，绞杀着所过之处的老鼠。
这对他而言不过是抬手的事，回头看着身后眼底疲惫的男人，只觉得对方的担心非常多余。
殊不知，老鼠会打洞，地面上嚣张的老鼠被解决了，那是因为他们太嚣张，但那些藏头露尾畏畏缩缩，躲在地底的老鼠们，却依然苟活。
深夜
海神走向坐在床头看书的朴生，爬上柔软的大床，坐在男人身边，垂眸看着对方手中的书。
里面全是各种歪歪扭扭的符号，完全看不懂，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甩出尾巴将书本卷起后随意扔掉，换来对方一个阴沉的怒视，但海神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要对方的目光里只有他。
朴生烦躁背过身去，一把掀起被子，盖住脑袋，这下海神又又又不满意了，攥住对方的肩膀强行扳过，让朴生面对着自己。
＂海神大人，您到底想干什么？＂
海神对上朴生冷漠的神情，心中郁结，明明什么都给这个人类了，为什么这个人类还是这样不识好歹？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千言万语，都只化为苍白的一句。
＂你想要什么。＂
朴生冷笑＂我想什么？海神大人给得起吗？＂
＂吾是王，也是神，这世上就没有吾给不起的东西。＂
看着认真的海神，朴生心中升起一阵恶趣，胳膊撑着脸颊，用手指挑了挑对方的下巴。
＂那你有心吗？＂
＂吾的心脏已经长好了。＂
＂那你喜欢我吗？＂
海神非常认真的思考了半晌，一本正经的回答＂你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朴生目光微顿，想起人鱼那变态的感知力，看来对方一直很清楚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更多的是被骨戒绑定的无奈与不甘。
＂你说得对，我们是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