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峣眯着眼欣赏美景,和于思远分享掉了被囚禁后的第一顿食物。
他吃得香甜,于思远却有点心不在焉,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着食物,游离的目光却落到了身边坐着的纪峣身上。
纪峣的衣服是他换的,很清爽的白T恤加短裤,就——男同心里的初恋装,和直男们心中的初恋小白裙是一个地位——就差一双白袜子了。
但是有一说一,纪峣赤着脚被锁链铐着,感觉更刺激了。
他脑子里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表情半点不露声色,直到纪峣收回欣赏落日余晖的目光,转头看向他。
他们两个实在太熟了,纪峣本来只是下意识回望他一眼,可一接触到他的视线,顿时无话可说。
“——喂,你不是吧。”他受不了地想伸手捂于思远的眼睛,又觉得这姿势太亲密,半途生生收回来,改为疯狂揉自己的太阳穴。
“于总,麻烦收一下你脑子里的废料好么,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侵犯。”
“……”于思远欲言又止,他很想说纪峣此处刻意拉远距离的敬语,除了听起来更像调情、让他感觉更加刺激以外,简直毫无用处。
但是这种事,如果直说的话,纪峣大概会很难堪——哪怕他平时看起来足够没脸没皮。
于思远甚至发自内心地有点愁了起来,这和他预想中的场景不一样。纪峣没打他没骂他,更没有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甚至称得上配合。
他自认不是抖M,不会因为受害人的配合反而觉得扫兴不满,只会高兴。
“发什么呆?”纪峣见他走神,没好气地用脚踢了他一下,不妨锁链被带动,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于思远觉得,之前纪峣算是还没转过弯,这下他总该明白过来了吧,毕竟这条链子的存在感那么强。
结果纪峣只是不耐烦地“啧”了声,换了个脚又踢了他小腿一下。
“……”于思远隐忍地吸了口气。
这副信任过头的姿态,在他眼里,和纪峣将头低垂下来,一面露出毫无防备的脖颈,一面还把项圈往他手里放——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得提醒他一下。我把他带过来,是要折磨他,囚禁他,在他身上发泄欲望的。
于思远这么乱糟糟地想着,然后清了清嗓子,底气很足地开口了:“你——”
“嗯?”纪峣看他。
“……”男人卡了下,气势诡异地哑了火,“饱了么?还想吃点什么?”
“……”
于思远沉痛地发现,纪峣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纪峣真正有了“我被囚禁了”的实感,是在入睡的时候。
之前在确定了于思远不会放人后,他想着不能激怒对方,也没再多做纠缠。但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该给父母报备一声,起码让二老知道自己跑出去玩了。
——他到这时候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旧把于思远这个行为和“出去玩”混淆在了一起。
然而于思远一口回绝了他对外通信的要求。
“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你都不要想了,我是不会让你联系外界的。”
于思远斩钉截铁道。
“……?”
纪峣傻了下,回过神后,满脸匪夷所思地望着他。
“你不让我跟我爸妈联系,他们找不到我报警了怎么办?我现在可是和他们住一块的。而且今天我已经无故旷工一天了,总不能明天还没消息吧?就算是找我爸顶班,也得先做交接啊。”
于思远无奈地笑了下:“你怎么还没明白。”
他指了指纪峣脚腕上的锁链:“你以为这是什么,情趣道具么?”
纪峣木了下,虽然没明说,但那意思明明白白,他就是那么以为的。
“……所以说以前黄腔开太多也不行,搞得你都没有紧张感和危机意识了。”
于思远喃喃了一句,满脸写着“为什么这种事还要我这个加害人教啊”,然后坐在床头,按了一个什么按钮。
只听又是熟悉的金属撞击声,锁头旁的滚轮转动间,那条长长的锁链便被一寸寸收了进去,原本能让纪峣满屋子跑的长度,变得只有一米来长。
纪峣挣扎无果,狼狈地被链条牵引到了床脚,还因为重心不稳绊了一跤。
他抬起头,正对上于思远那双深沉的眼睛。
纪峣这才真的开始慌了。
“……老于,”他用力抿了下唇,骇然而笑,“你不是来真的吧。这种事——这种事对你完全没好处啊,如果闹大了,咱们两家还怎么打交道?”
他心里的“囚禁”,就是于思远意思意思拴着他,他跟爸妈打好招呼以后,陪着于思远在这发疯,待上几天或一个礼拜,于思远的瘾过了,他就功成身退回国继续当社畜,然后,这段故事就可以当不存在了。
他稳了稳心神:“你要把我关多久?”
男人英俊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直到我们被找到。”
“……”纪峣这下是真的懵了,他品了下对方的言外之意,难以置信地提高音量,“你没打招呼?没人知道你干嘛了?”
于思远点了根烟:“我都说了,你是我从蒋哥那偷来的。他现在估计还没反应过来——你爸妈也是。”
这么说着,于思远倒是有点真情实感地遗憾起来,如果纪峣和父母的关系还和从前一样,那他把人关上十天半个月,大概那边才会有反应,现在就不行了。
——有点可惜。
纪峣急了:“你搞什么啊于思远!我保证不跑,也不跟他们说我在哪。这段时间我会安安心心跟你待着,只要你让我报声平安——我这么大个人了,忽然失踪,你是想要吓死我父母么?!”
“可“非法监禁”的趣味,就在于阻断外界一切联系啊啊……只能想着我,只能看着我,只能依靠我——峣峣,我花那么大的代价把你弄到这里,不是和你海外度假的。”
于思远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从纪峣回国以后,他第一次拒绝他复合开始。
爱欲、贪念、恨意纠缠在一起,让他简直想把纪峣吃了。
无数次他睡不着时,就在心里琢磨着要把纪峣关起来。琢磨的次数多了,关在哪、怎么关、关多久……这些步骤便一点点成了型。
先开始只是妄想,直到有一天,他飞到菲律宾做调研,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小岛。
更巧的是,当地一个非法武装组织和他家有点暗地里的往来,他知道对方有一条走私航道,虽然只是近海,但兜圈子运个人是没问题的。
这个妄想一步步被填充了血肉,但他始终没走最后一步。
除却对纪峣的疼惜,他也在犹豫,这样是否值得。
于思远不止一次对纪峣、对蒋秋桐暗示过,他是个商人,商人做事不重脸面,只权衡利弊。他也反复说过,他不是温霖,他做不到温霖那么天真那么能忍。
但那两人不知是不懂还是太信任他,都没当一回事。
事实证明,做决定时,最痛苦的都是前面的心里过程,等开始行动,一切纠结只会让人疑惑“我之前为什么这么纠结”。
所以今天早晨,他平静地叫司机开车送他去纪峣小区,然后挑了个有摄像头的必经之路站着,等待纪峣经过。
当看到熟悉的车牌号时,他一边对纪峣招手,一边还有闲心,对摄像头的方向笑了笑。
“我现在笑得肯定很像个愉悦犯。”
“希望蒋哥看到这段录像时,不要被我气出胃病来。”
唔,就像现在一样。
于思远把不知道是吓呆了、还是抵触他的纪峣从地上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
“等等,于思远,你——唔——”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蒋哥如果知道了,估计真的会气到打死我。”
床幔垂下,被褥翻腾,只见纪峣的手臂奋力推了两下,却被另一只大手猛地按住腕子,接着一勾一拧,被套住挂在了床头上。
那双手猛烈挣动两下,接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十个指尖都泛起羞涩的红。
它们紧紧绞在一起,不堪承受似的颤抖一阵,便不动了。
第156章
Chap.74
纪峣觉得不太行。
这是他被囚禁的第四天。
随着时间愈长,他愈是不安,便愈是想逃。之前他还按耐着心情,幻想着待两三天,于思远过瘾了就把他放了,可眼看着对方大有种和他在这里共沉沦的架势,纪峣就没办法忍了。
于思远没收了他装有定位器的手表、他的手机和其他的一切通讯设备,甚至拒绝回答关于外界的一切问题。
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清这里究竟是泰国还是印尼,或者别的什么国家。
锁链很牢固,于思远像是生怕他跑了,每晚睡觉时都不肯解下他。他的脚踝唯一能得到放松的时间,是在他洗澡的时候——于思远亲自给他洗。
他被按在浴缸里,修长柔韧的四肢被迫蜷缩成一团,像只被捏住后颈的豹子。
于思远帮他把脚铐卸下来。还没等他高兴,对方就在他脖子上按了个皮项圈,另一头正好挂在那枚嵌进墙里的环扣上。
他的脖子被扣住,那样子看起来,是个像条狗一样栓在墙上的糟糕姿势。
纪峣欲言又止:……
讲真,这发展越来越里番了,纪峣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肾,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得死在这穷乡僻壤。
可逃又能逃到哪去?
这里四面环海,人烟稀少,四天过去了,他甚至连一条捕鱼船都没看到。
并且他怀疑于思远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把他从国内偷出来的。因为他出门上班没有携带护照的习惯,车上只有一个驾照——也就是说,他不但身无分文,还是非法偷渡。
在这种条件下想要回家,简直是地狱难度。
“在想什么?”
于思远凑了过来,亲昵地吻他的脸颊。
纪峣冷淡地转过脸,不理会对方交流的意图。
其实直到现在,纪峣都并不怎么愤怒——对待他们,他总是很难真正发火的——只是为了让于思远妥协,他不能向对方好脸色,不能给对方“也许纪峣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心理暗示。
换作从前烈性那会儿,他肯定一拳就揍过去了,拳打脚踢都是轻的,气上头了动刀子也不一定。可现在,一是没到那步;二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就只好冷处理。
于思远却并不气馁,只是用略带笑意的唇磨蹭他的耳廓,手指平缓地探入他的衣摆。
“……”纪峣仰头,无声地呼了口气。
他不明白于思远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轻松,那笑意不是强撑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明明于思远在囚禁他时,也变相地囚禁了自己。男人几乎和他形影不离,纪峣看得清清楚楚,对方也同样断绝了和国内的一切联系。
要不是碍于自己必须拒绝交流,纪峣都想问了,明明他甚至不肯做任何回应,为什么于思远半点没焦虑气馁?
“峣峣,你今天想吃什么?”
耳边响起于思远的声音,纪峣将头往落地窗上一磕,背对着他继续看海景,假装没听到。
于思远丝毫不以为忤,他走过来,把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纪峣揽入怀中,像抱小孩似的抱着他重新坐下,放在膝头轻轻啄吻。
“……超爱你。”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又凑过来亲他的面颊,亲完犹觉不够,开始舔他眼皮。
一开始纪峣还没明白于思远什么意思,下意识睁开眼,眼球就被小刷子一样“刷”了过去。
那一刻,纪峣简直毛骨悚然——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觉到,于思远想吃了他。字面意义的吃。
后来每次于思远亲他的眼睛时,他的眼皮都紧紧闭着,不肯再受一次那种惊吓。
于思远似乎发现了他的恐惧,愈发不肯放过他。比如现在,他将他的眼睫弄得濡湿,含含糊糊地又问了一遍:“峣峣想吃什么?”
纪峣缩在于思远怀里避无可避,只能狼狈道:“……什么都行。”
于思远便低低地笑了,声音压在喉咙里,雾沉沉的很好听,却让纪峣身上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你的反应好可爱……峣峣,你在发抖,你知道么?”
他被缓缓压在地上,木地板没有铺地毯,硌得他骨头酸疼。
这顿饭理所当然的被错过了。
第二次被食髓知味的于思远按在地上时,纪峣往旁边躲了躲,流露出了抗拒的姿态。他不想在地板上,连块地毯都没铺,太硬了。
可于思远的兴致似乎更高了,他把锁链缩得极短,让纪峣不得不维持着单腿悬挂半空的姿势,又来了一次。
这狗男人还故意在耳鬓厮磨时,对着他缓声道:“我是故意不铺地毯的……你知道我膈应张鹤家里的那条地毯……膈应了多少——年么?”
纪峣躺在硌人的木地板上,大汗淋漓、头晕目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以前他们还没分手时,纪峣在于思远面前炫耀他发小对他好,曾拿“每次张鹤搬家,都一定会在房间里给我铺一条地毯,因为我爱坐在地上打游戏”举例过。
当时于思远一点醋劲都没露,没想到憋了那么多年,酿成了生化武器级别的老陈醋。
有次他实在忍无可忍,捏着于思远的手不让他继续。
“你怎么跟温霖似的,简直越来越变态了!”
于思远侧头想了想,认真道:“温霖没我狠心,他就是纸老虎。但凡他肯像我一样逼迫你,早就没我和蒋哥的事了。”
“……
不过也幸亏他不忍心……”男人的鼻尖蹭过他的后颈,咕哝,“独占你的滋味……简直像在天堂……”
胡天胡地的第六天,纪峣捂着后腰,感觉自己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他宛如一枚鲜美多汁的甜橙,被于思远牌榨汁鸡榨得干干净净。
纪峣难以承受地叫了停,想用公务转移男人的注意力,却万万没想到,于思远根本不为所动。
他心里一直很着急。只是他着急也没用,在这种情况下,激怒情绪明显不正常的于思远,简直是最愚蠢的行为。他只能勉强按耐住。
可六天过去,眼见于思远的新鲜劲还没消退,甚至一副对正事毫不在意的昏君做派,纪峣终于急了。
在又一次谈判失败后,纪峣问于思远到底怎么想的。
于思远不是专业绑架犯,纪峣相信他一定露了很多马脚(他还不知道对方做出了对着摄像头微笑这种骚操作),如果事情闹大,两边的家人找过来是迟早的事。
可是,怕就怕这个“事情闹大”。
在已经化身半个工作狂的纪峣心里,会议的主持、产品的决策、市场的营销……数不清的事物都在等着他去做,乍然撂下挑子,哪怕有纪父顶着,他也担心出现纰漏。
况且他不清楚父母是否发现他失踪了,是否猜到他和于思远在一起,是否在寻找他,是否报了警,是否走漏了风声……
未知太多了,每一项“是否”都代表着一个巨大的风险,轻则公司人心浮动,重则纪氏信誉下跌,光是想想,纪峣就坐立难安,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于思远也是,对方明明是一个工作很负责的人——否则他们以前,也不至于长期异地了。
于思远没有避开这个问题,很认真地回答了他。
“因为放纵欲望的滋味,真的很快乐。尤其是压抑这么久后——我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只是潘多拉的盒子一被打开,就收不住了。”
“但是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峣峣,我给你说过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无论是你,还是我——所以我在等着我要付出的代价。”
于思远当然明白他脚下是深渊,更明白国内的烂摊子拖得越久越难收拾,可堕落和逃避如一株双生毒花,引诱他腐烂在泥淖里,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最好。
他是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就这么锁着纪峣哪也不去,直到东窗事发,直到他们被找到。
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纪家和于家会反目成仇;甚至可能会有警方介入。
如果拖得时间长点,以纪峣的精神状态,那家伙很可能直接半疯了——那么他们两家会不死不休;他可能会被温霖算计蹲牢;为了保他,蒋哥大概会被拖下水;张鹤大概会跟他拼命——总之,最后所有人一起完蛋。
于思远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就是不想改。
他甚至隐隐期盼着那个结果。
反正做出这种事后,他没可能得到纪峣了,那就一起死吧。
纪峣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在外荒唐透顶的那四年。
其实在那四年里,他没有一天不后悔,没有一天不想着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