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蒋颂雁稚回安知眉 本章:第41章

    再来一次我也想不到,安知眉自己膝盖都冻红了,还会以为穿了外套长裤的我,在恬不知耻跟她要保暖贴。

    可我当时偏偏厚颜无耻地接过来了。

    我不但接了过来,还因为觉得她很有意思,冲着她笑了笑。

    安知眉怔了一下。春天已经到了,空气比冬天稍微湿润几分,或许是这个原因,她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耳朵被风吹红,跟她的膝盖颜色差不多。

    她还是有点儿冷的,指甲盖发白,手指蜷着,不怎么伸出来。

    我又多看了一眼,这次发现安知眉的皮肤像撕开的花瓣一样新鲜,我母亲爱养花,鲜花吸水饱满,香气宜人。

    我低头看着安知眉出神,都没注意到身边过去那么多人。

    真漂亮。

    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想,过段时间空气里花粉浓度上来,紧接着就是柳絮,不知道安知眉从南方转学过来,会不会花粉过敏?

    “雁平桨,你笑什么呀?”她停下来问我。

    “光腿穿裙子不冷吗?”我笑着开口:“挺好看的,但早春这样穿,又把保暖贴给我,你感冒怎么办?”

    这话后来想想,说得其实有点没礼貌。

    笨哪!同学之间散步聊天,我不提面试的情况和小分,提人家的腿干什么?

    万幸,安知眉很宽容,没生气,只是红着脸瞪我一眼,扭头走开,去找后面对着湖塔拍照的同学了。

    我那时候刚对安知眉产生两性之间的好感,没经验,完全察觉不出女孩子脸红。只是想初春风冷,我十六岁,可以准备早恋了。

    《宾周》3:牵手

    和安知眉真正谈起恋爱,差不多是上大学后的事了。高中更多是在暧昧。

    那种暧昧是很纯的,妙就妙在它所处的阶段。

    如果是大学,一双男女可以立刻为暧昧的感觉睡觉,虽然痛快,却未免显得太耽于皮肉快感,看着庸俗。

    高中就不一样了,没成年,就毕竟还算是孩子。孩子心思不重,对于喜爱的人,“建立关系”要比“发生关系”重要。

    总之我是这样想的。

    同桌做了……大约有一年吧,我并不掩饰对安知眉的好感,但也不试图暗示她什么。她不主动不回应,我就不靠近不越界。

    安知眉知道我的心意,只是“知道”这两个字,就足够让我高兴了。

    进度真正突飞猛进,应该是我为她打架的那次。

    转学过来之后,安知眉的人缘一直不错。高叁前有次研学我注意过,旁的跟她献殷勤的人也不少。

    所以当老马来操场找我,说有人欺负安知眉时,我先是感到惊讶。

    “班里其他人呢?”我边擦汗边跟他往教室的方向走:“没人帮她?”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喜欢她吗?”老马这个弱智,完全没听出我问题的重点:“我来找你给她出头啊,难道你要把机会让给别人?”

    我没说话,到班里才知道发生什么,也弄明白为什么一时半刻没人帮安知眉。

    有人来往打闹,把安知眉放在桌屉里的卫生棉弄到地上。理科班男生多,看见觉得尴尬,束手无措地互相交流了眼神,因着不好意思去捡,就到教室外拿扫帚来清理。

    这一波人出去,另一波人进来,咱们班的带了几个其他班的男生,看到地上的卫生棉就来了劲,当场就给人家拆开了。

    于是安知眉和拿着扫帚的这一波人在教室门口遇见,一脸茫然走进来,看到不认识的男生坐在自己位置,指着被拆开的卫生棉肆无忌惮吵闹,半晌才意识到发生过什么。

    今天有乒乓赛,我在操场打篮球,班里的女孩子们大多去帮文科班的女孩子加油,安知眉生理期,坚持了半场回来休息,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

    我到班里的时候,她已经坐回自己位置上,抿唇看着那个叫陈??的傻逼,没有开口说话。

    卫生棉算卫生用品,个人接受程度与家庭教育有关。确实有人不敢不想去碰异性的生理用品,也确实有人够不要脸,作践别人的东西,开不适当的玩笑。

    没有这样做事的。

    我问陈??:“你笑别人东西干什么?”

    我回头看了眼安知眉,对方的恶意让她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心里不大舒服,我啧了一声:“说话,你笑她东西干什么?”

    陈??一乐:“怎么,你俩终于谈上了?”

    我动了动,挡住他看安知眉的目光。

    “你是知道我们谈了所以故意这样,还是知道我们没谈所以故意这样呢?”

    我不再看他,俯身把卫生棉捡起来合好,抽了两张卫生纸包起来放进我那侧的垃圾袋。

    身上大概还有汗味儿,是以没好意思离她太近。

    “帮我丢一下?”我低头问安知眉,不介意被别人听清。

    安知眉点点头,轻声说好,把我桌边的垃圾袋取下来,起身从另一边的过道出去了。

    我示意老马去关教室门。

    “你还要笑吗?”我问。

    陈??好像才觉得尴尬。

    他方才盯着安知眉生理用品的样子,仿佛是掀了她一条不存在的裙子,表情不太干净,看得我暗暗觉着恶心。

    “雁平桨,女朋友你伺候得真是好啊。”陈??不笑了,很有暗示意味地看我一眼。

    他没说,但我看明白了。大概觉得我已经把女孩子上了,所以从卫生棉联想到月经后,又想到了一些别的恶心东西。

    我跟他从前没什么来往,现在算是有了。

    嘴是真硬,女孩子自尊心大概比他要强,也不如他不要脸,总之那一拳落在陈??脸上的时候,我一点也没后悔。

    母亲到学校的时候,我还在陈主任的办公室罚站,没看到她们如何相处。

    安知眉对我有没有一见钟情不能肯定,对我妈妈肯定是一见倾心了。她来学生午休的宿舍楼下等我,刚见面就说我妈妈的事。

    “雁阿姨身上香香的。”她说:“你们长得好像呀。”

    “我不香吗?”我问她:“我刚特地回去洗了澡,还特地换了衣服。”

    因着还有话要跟她讲,我继续道:“去知行楼吧?那会儿从办公室出来时看到的,露台吹风,很凉快。”

    正在饭点,露台没什么人。我看着操场上来往的人影,道:“你知道我打架,是为了你吧。”

    安知眉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那会儿我和陈??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大概因为我提到过“在一起”这叁个字,她看起来,似乎很怕我此时表白。

    “我知道,很明显的呀。”她小声说。

    手搭在栏杆上,我看向她,轻轻笑了一声:“那就好……知道就好,怕你意识不到,所以再问问,确定一下。”

    安知眉一愣,刚才还很平静的,这会儿却突然红了脸。

    她当着我的面,故作镇定将胳膊撑在栏杆上,手托着脸,借动作若无其事避开我的注视,使我只看得到她发间指缝里通红的耳廓。

    “我以为……”安知眉的声音又小下去:“我以为你还要说点别的什么呢。”

    我转身背靠在栏杆,手自然搭在上面,侧头看她。

    春末,高叁的最后一个夏天也快要来了。晚风已经带了微干的热意,沿着我的胳膊吹进来。高处不胜寒,知行楼叁楼因为有教务主任而寒意更重,那些只有校园才有的吵嚷声离我们特别远,完全作为一种背景出现。

    “哈,”我靠近了一些,握住她的手腕:“你想听么?”

    原来女孩子的手腕是温凉的,像小猫的耳朵。

    “你……想说吗?”

    她没有躲开我的触碰。

    我挑眉,又靠近些,拉住她的手腕施了力一点一点挪开,迫使女孩子露出整张无措的脸。

    “我没这么着急,”我看着安知眉,观察她飘忽不定的眼神。

    真可爱……

    我道:“来日方长,你说呢?”

    安知眉明白我的言外之意,她转过脸看着我,不过几秒,又垂眼看向被我握住的手腕。

    而后,她微微转动手腕,挣开我握住她的动作,前移,将手递进了我的掌心。

    我们牵手了。

    不久后,我因为安全套的事情和我父亲大吵一架。母亲开导我,说总有比Z爱更值得在这个年纪做的事。

    “比如……牵手,拥抱,接吻?它们可能能够带来比使用安全套更多的幸福感也说不定。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不是一定就要和她发生关系才能证明。”她是这么说的。

    我对此深以为然,因为后来,即便和安知眉分手,我一度恨她到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但在梦里,还是时时回到这一天。

    到二十四岁,我已经很成熟了,别说Z爱,比Z爱更过分的事我也做过。

    可我就是难忘这个春末。

    大概因为,那是第一次和喜欢的女孩子牵手,那种剧烈波动的感觉,我在很久以后才知道专属于初恋。

    ――――――――

    平桨:我觉得我们有点暧昧了;)

    《宾周》4:皇帝牌

    和我爸吵架这件事,本质上是因为积怨已久。与安全套的确有关,但关系不能说很大。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我父亲。

    我对我父亲蒋颂的敬重和疏远始于开始懂事,大概在五六岁。到了学龄脱离保姆,每天被司机送去上学,我不得不开始学习自己睡觉,至于房间,就在父母隔壁。

    还是小孩子的年龄,身体未开始发育,真是要被大人笑说宾周的年纪,脑子自然也想得单纯。

    当时还不懂为什么母亲每晚要在哄我入睡后离开,我闹过一两次,都是半夜醒了找不到她大哭,但往往是我父亲蒋颂来安抚。

    我和他不亲,被他哄睡的效果,还不如抱着我妈那个e的戒指盒。

    戒指盒不大,但对六七岁的我来说完全足够。更何况它很香,从前因为常被我妈放在包里,有股很淡的女士香氛气味。

    给我当“抱抱熊”后,我妈就不用这个戒指盒了。我一直记得里面放着一枚buccelti的白金戒指。可能因为款式比较夸张,我母亲不常戴,被我拔出来放在盒子里摇着听响。

    戒指盒里容量可观,除了已有的一枚,约摸还有叁四枚的位置。我和母亲很亲,在家里偶尔看到她遗落在梳妆台上的戒指,就拿来装进盒子里一起摇。

    小孩子嘛,都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我自认是帮妈妈收集首饰,顺便摇上一摇,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被我父亲看见产生误会,大概是觉得自己儿子总捣鼓首饰不好,轻拿轻放地批评了几句。

    “哎,怎么玩小姑娘的东西?……”他把宝具盒从我眼前拿走,拿到我仰着头都看不到的高度。

    “妈妈给的。”我扯他的手:“爸爸,这是妈妈给我的。”

    “可是妈妈现在不在,”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爸把那个首饰盒放到了主卧衣帽间,他对我死缠烂打的行为有些不满,皱眉俯下身盯着我:

    “平桨,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一样?”

    ……我那个时候虽然还小,但已经有清晰的性别意识了,明确知道自己是男生,喜欢女生。

    我爸说的话,对那时候的我而言,是真的很伤人的。

    虽则他的语气并不严厉,或许还能说是开玩笑、逗小孩,但我并不喜欢,不喜欢他拿走妈妈给我的东西,也不喜欢他说我像女孩。

    哭闹了一场,反而加重父亲的误会,等到妈妈回来,我才埋在她怀里得以昭雪。

    现在想来,其实我的形容也有点儿问题。

    比如我说我喜欢收集、摆弄首饰,把它们当玻璃珠摆在一起玩碰碰,那么我父亲觉得我不够“男子汉”,并为此感到不悦,似乎就算得上合情合理;

    但如果我说我只是败家、爱造,那就反而情有可原,和阳刚与否扯不上关系。

    我和我爸的矛盾从那时起,就出现了。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读过《五猖会》。

    全家临到出游,工人主仆都已经打点完毕,准备工作也已经做完,小孩子出门何其高兴,父亲却偏要在这时走过来考问他的功课。

    「给我读熟。背不出,就不准去看会。」

    ……明明都决定要走了,时间也到最适合出发的点。偏偏所有人要在一家之主突然的主意下,等那一个孩子背并不着急记忆的课文。

    这种时候,背不出文章的孩子,似乎反而是有罪的。

    我爸就是这样。

    他从前真做过这种事。

    背书,我不是背不出来,父母脑子好使,我自然也不差。可背过书后,那一天的所见所闻,都变得没什么意思,兴致缺缺上车,兴致缺缺下车。

    为什么要这样呢?

    本来高高兴兴去玩,吃小点心,看我妈遛狗,给哈哈喂零食,跟它滚成一团。到底为什么,非要在临走时考我如今一句都想不起的课文,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可我爸偏偏就要这么扫我的兴。与他而言,考问孩子的资格,是专属严父的权利。

    过了很久,大概十四五岁,进入青春期后,我才终于给我父亲的严厉与死板找到准确的形容。

    爹味重。

    我父亲蒋颂是一个爹味很重的男人,控制欲极强。家族企业庞大,他一把手做惯了,凡事都要过问两句。

    可他对自己的妻子并不这样,捧在手心里,眷恋多于干涉,却只对我这个儿子这样。

    不知道父子是否总要经历这个过程?可事实就是,慢慢的慢慢的,我们的关系逐渐变得一般了。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被他要求背了什么,却仍对《五猖会》记忆尤深,最清楚记得那句话: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大人总是扫兴的,万幸也是大幸,我还有妈妈在。

    妈妈对我很好,我爸的变化正与我妈有关。

    从前看过他们的结婚证,我知道我爸叁十多岁才头婚。及等我读高中,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可他的年龄到底是有五十岁了。

    五十岁的男人,普遍的观点是到了阳痿的阶段。

    再加上我读高中,尤其是我爸五十岁生日之后,他的情绪比之从前,的确要更不稳定些,导致我自己也一直是这么顺理成章地认为,同他吵架后,没少在日记本里用这一点咕咕亲爹。

    这种事情有点点像我读研时负责茶歇。

    高校与商务会议的茶歇有一套例行标准,比如选择食物时,首要的条件就是不掉渣不流汤,入口尽量不需要发出声音,味道也不能太大。水果的选择上,要尽量避开容易氧化变色的品种。

    但当你死到临头,比如――毕业答辩,而院校为了提高学术质量,逐年抬高延毕率的时候,这些标准就要反过来。

    我们那一届普遍胆子大,答辩前考虑到凡文章种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遂串通导员与学弟学妹,在论坛打探之后,放心地把小番茄与甜瓜换成了带籽的西瓜,将应季的柑橘换成了橙果,瓜子直接撤掉,只上需要剥皮的干果。

    答辩当日从早到晚待在会议厅里,老师们忙着剥干果皮水果皮,一盘利尿的西瓜结束就要轮换着去洗手间,手里一忙耳朵就顾不上,态度也就不那么挑剔。

    我提这件事的原因,是为说明逻辑的相似:

    因为老师会通过听说读写挑刺,所以当我不想他们深究我的课题时,我就需要用一些东西来阻止他们听说读写。

    同样的,因为我父亲到了阳痿的年纪,而我不阳痿,所以我在任何事都比不过他的时候,就会拿这件事来攻击他。

    人通过观察来寻求自我认知,会去有意寻找能够验证自己假设的证据,而忽略不利于自己假设的证据。

    确证的逻辑一环套着一环,我从来以为我父亲易怒阴沉是因为年纪与生理,所以在听到父母Z爱的动静时,才那么尴尬。

    这种时不时就尴尬一下的情绪,在我搬到楼下后得到了缓解,而在我二十岁那年穿越、看到十七八岁的我妈跟我爸接吻,再次出现。

    真的很尴尬,无法描述具体的感觉,就是你不敢仔细去想,自己原来是由这么年轻的两个人Z爱生出来的。

    穿越之后我没立刻见到妈妈,是过了几天,算是偶遇。

    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饭后我爸有事,我陪妈妈逛街。吃下午茶的时候,我安顿好哈哈――我妈养的那条比格犬,拿出新买的塔罗,兴致勃勃说给她占卜。

    ――为了显示区分,十八岁的妈妈我就直接以名字来称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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