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砚修亦是有点遗憾,
“本来想留他们多在北城逛逛,
可嫂子很想孩子,
舍不得待太久,
今天刚好周天,
一大早就飞回去了,特意说了不要我们去送。”
说到这里,秦砚修低头瞥了眼腕表,粗略算道:“估计这时候,
他们已经到家了。”
沈云微也拿出手机,翻看着自己在预展期间加上的几人微信。
顾絮影的朋友圈里,
一般每月只发几条,还几乎全是油画作品。
沈云微点开最上面的一条,
正是顾絮影筹备画展期间的点点滴滴,
这场画展的时间被定在明年阳春三月。
“姐姐~你明年的画展我一定要来!”
沈云微编辑着消息。
带着雀跃的文字,
最终没有成功发出,
被顾絮影打来的电话仓促打断。
“云微,砚修应该也在吧?”顾絮影语气慌张失措,
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大事。
沈云微一下子敛去笑意,匆忙回复:“在,我俩就在家里呢,发生什么事了?”
“那伯公呢?他在不在?”顾絮影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问起秦盛国在哪儿。
秦砚修的爷爷,与秦牧、秦泽的爷爷,是亲兄弟。
其中秦砚修的爷爷年纪大些,是兄长,按照辈分,秦牧等人是会唤他一声伯公的。
“爷爷也在家呀。”沈云微一愣,“嫂子,是要我去叫他吗?那我……”
“别,云微。”顾絮影赶紧叫住她。
“是出了点事,我们怕伯公知道了担心,所以提前告诉你们,想请你们帮忙一起瞒着老人家。”顾絮影终于说出打来电话的缘故。
越是铺垫得多,沈云微心里越打鼓,秦砚修在旁听着,也不禁严肃起来。
二人都应了声,表示不会告诉爷爷,顾絮影才叹口气道:“飞机一个多小时前就在繁城降落了,这几天总是车接车送,小泽好久没开过车,心里痒痒,就由他开车送我跟秦牧回家了。我俩本来一起坐在后排,后来我有点晕车,就挪去了副驾驶座。谁知道路上……”
“路上发生了车祸,有辆车失控撞上来,小泽为了保护我,紧急调整方向,那车就撞到了他那边。我跟秦牧什么事都没有,可小泽他……”
顾絮影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哽咽。
于是秦牧继续讲最新的情况:“但你们都别太担心,小泽是小腿胫腓骨骨折,身上其他地方只有擦伤,我已经安排他在繁城最好的医院住院治疗,明天做骨牵引,然后就近安排手术的时间。”
他虽比顾絮影沉稳些,可嗓音仍是沙哑的,看样子方才与顾絮影一起一直在操心秦泽的事。
“那就好。”秦砚修初听时,也是捏了把汗,后来听情况已稳定,这才松口气,“爷爷这边,我跟云微都不会多说一个字。小泽的伤,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尽管说。”
秦盛国也算是秦家大家族中最年长的长辈了,听到家族中的小辈出了意外,无论是谁,他都会日夜悬心,牵肠挂肚。
“暂时还不用帮忙。”秦牧温声谢过秦砚修,“我们做哥哥嫂子的,会照顾好小泽。更何况他是为了救絮絮。”
直到电话挂断时,沈云微还有几分恍惚。
她心中格外感慨,昨天还生龙活虎的秦泽,今天就意外遭遇了车祸,小腿胫腓骨骨折之后的治疗时间不短,估计是要经历一段躺在床上的漫长岁月了。
“人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沈云微为秦泽难过,向秦砚修道,“感觉你的堂兄堂弟们人都挺好的,希望秦泽早点康复,咱们有空也该去繁城看看他。”
“这是自然。”秦砚修亦是点头,“不过不能太突然,要缓一阵,否则爷爷要怀疑了。”
他的考虑周全缜密,沈云微也赞同。而且眼下扶光的秋拍快开始了,她也根本没机会请假跑去繁城。
没过太久,顾絮影也给她发了类似的消息,要他们放心。
就连秦泽,也在两小时后,发来了语音:“嫂子,还有砚修哥,你们都别担心,小伤而已,养段时间就好了。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被我哥这么照顾着,这日子也不错,就当休假了。是吧,哥?”
秦泽那不着调的语气,还是显得吊儿郎当,可又真的是为了不让亲人们担心,而努力作出些欢快姿态,同众人开着玩笑。
“这小子就这样。”秦砚修似乎将其看透,“为了重要的人,为了那份温暖,好像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沈云微明白秦砚修是指秦泽救下顾絮影的事。
这个从小爹不亲娘不爱的男人,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心只向着他哥哥秦牧与嫂子顾絮影。再后来,多了个小侄女星星。
大概是因为,他们一家三口是他现在唯一的温暖吧。
“秦砚修,虽然我们人不能去,但还是派人去送点什么吧。”沈云微建议道,“秦泽平时有什么爱好?成天躺在病床上,估计要无聊透了。”
秦砚修望她一眼,轻声道:“赛车。”
伤筋动骨一百天,眼下秋末,快要入冬,只怕这个冬天秦泽是没法赛车了。
“还有呢?”沈云微问道。
秦砚修思忖好一阵,终究还是无所收获地摇摇头。
“那就送点住院用得上的东西吧。”沈云微只好道,“其他的我让人再细问问。”
成婚两月,沈云微已经接受了自己与秦砚修是夫妻的事实,也就跟着看重秦砚修的亲人。
她行动力迅速,把事情安排得很妥当,已经打电话派了人立刻飞去繁城,买了不少术后恢复的营养品。
一忙起来,就成了事找人,刚安排完这边,母亲顾流芳又打来电话。
“云微,今天下午你镜子姐姐会过来家里做客,你有好久没跟她当面聊了吧?要不要回家见见她?”
沈云微闻言,下意识就往秦砚修的方向看。
下一秒,顾流芳就像有读心术似的,将话题果然转到了秦砚修的身上:“砚修忙吗?要不你们一起过来吧?”
“妈妈,我没问题,不过他啊……”
沈云微还没说完,身旁的秦砚修就从中截住,温声道:“岳母,我不忙,很愿意过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云微当然不会赶他。
于是两人午餐后就一起出门,同往沈宅而去。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沈云微不觉想起两月前秦砚修到机场接她回家的那一幕。
当时他们是同车异梦,现在表面来看,却俨然是出双入对的夫妻了。
知道他们回家,二姐沈云希急匆匆赶回了家,就为了同沈云微多说几句话。
倒“苦”了谢江廷,临时充当沈云希的最佳助手,去帮她忙生意上的事,今天无暇再来沈宅。
沈云微同二姐说起近期工作上的事,还有家里的一些事,姐妹间正聊着,何若镜到了,站在门口同她俩一一拥抱。
算起来,彼此间也有小两年没见面了,虽然线上经常聊,但线下因为城市不同,何若镜工作忙,是不常来北城的。
“这回我来,是来参加明早的学术研讨会,估计开完会就飞回去,所以趁着现在来见见伯父伯母,还有你们。虽然不是经常见到大家,但我心里一直很挂念。”
何若镜今年三十岁,比她们俩都大,而且人也温和从容,身上有种恬淡温婉的气度,说起话来如春风拂面。
她与沈云微拥抱完后,才注意到沈云微身旁不远处站着的高大男人,轻声朝众人确认:“这位是……”
“我老公
。”沈云微干脆应答。
很多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熟能生巧了,越来越自然流畅。
顾流芳看她轻快坦然,便知她不再抵触这门婚事,不禁笑容满面,同何若镜说起自己这位女婿的种种好来。
一番溢美之词下去,惹得沈应邦都要来笑着劝她:“若镜今天要听出茧子了,快让他们同龄人单独聚聚,就去云微的房里。”
几人顺势也就起身。
三个女孩进了房间,秦砚修照例又被挡在门外。
但沈云微没有直接赶他,而是倚在门边,柔声哄他:“秦砚修,你下楼陪我爸妈聊几句呗,好不好?”
还不算彻底无情。
罢罢罢,秦砚修点了头,转身沿旋梯下楼。
“人已经走了。”何若镜掩住房门,“这样望眼欲穿,是真的爱上他了?”
何若镜是知道沈云微对于两家联姻的消极看法的,当时沈云微甚至很抵触她认识的人来参加这场她根本不情愿的婚礼,于是当时亲近的朋友中,也就闺蜜兰君若专门来了。
可转眼两月过去,好像情况又变了。
“哪有!”沈云微真是被何若镜的话吓了一跳,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她想找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与秦砚修,最后犹豫道:“我跟他现在就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何若镜点点头,充满理性:“是的,很多情侣都是由朋友关系发展而来。”
第49章
049
所爱
“今晚抱着睡,好不好?……
“镜子姐!”
不知是不是被何若镜点中了心中的潜意识,
沈云微炸了毛。
“总操心别人,你怎么还不恋爱结婚?”她看着何若镜,接着重新望向沈云希,
讨二姐的声援,“二姐,你说是不是?”
“小妹说得也有道理。”沈云希话里带着宠溺,
“镜子姐,
去年年初分手后,
没想着再找一个吗?”
“托你们的福。”何若镜被这两姐妹“围攻”,
流露出几分无奈,
跟着淡然一笑,“本人已经顺利脱单。”
“什么时候的事啊?”沈云微一愣。
何若镜为人一向低调,她只知道何若镜分手的事,却不知道她今年已经又脱单了。
“差不多5月的时候吧。他也是哲学教授,
放暑假前来我们学校做讲座,我们聊得很投机,
一来二去就……”何若镜讲述着自己近期的恋爱经历。
“就水到渠成。”沈云希打了个响指,接着她的话道,
“看来你的空窗期根本长不了,
也对,
以何大教授的魅力,
估计暗恋的人要排队到海德堡去。”
“不该是法国吗?”沈云微反问。
“学哲学的,当然要去哲学之城。”沈云希笑道,
“或者去苏格拉底那三贤的希腊去。”
“不错不错,知道这些,云希也算是半个哲学人了。”何若镜夸赞道。
沈云希说着“不敢当”,而沈云微却在庆幸,
不由道:“镜子姐,前两天我还想给你介绍男朋友呢,还好我没有开这个口。”
多亏秦泽当时就给拒了,不然她过来找何若镜,却发现何若镜已经有男朋友,那岂不是很尴尬?
何若镜听她欲言又止,倒是起了兴趣,随口问道:“你要给我介绍?这可是头一遭。那位是个什么人物?”
“是秦砚修的远房堂弟,跟你同岁。门第家世当然不用说了,人挺开朗幽默的,很有活力。说起来……我也隐约听过前些年他谈女朋友不断的事,所以最初只是单纯想牵个线,让你们相处试试。他那边不想谈恋爱,也就作罢。”沈云微说出了心里话,略一停顿,继续道,“但今天早上听到消息,他为了救他嫂子因此小腿骨折,我才真正觉得他人品不错,配介绍给你。”
何若镜听了,深思一阵,也点点头,道:“能在危险关头舍己救人的,确实可以赞句人品好。”
“如此,谢谢你的好意,可惜我们有缘无分。”何若镜望向沈云微,温和一笑。
大家关系好,沈云微知道何若镜向来不喜将话说得太直,这么说,一来是感谢她,二来也是婉拒了这个介绍。
何若镜并非见异思迁之辈,每段恋爱都谈得很认真。
“那既然已经有了男朋友,有没有计划结婚?”沈云希怕两人尴尬,主动出来撇开那话题。
谈及婚事,何若镜有自己的考虑:“以前确实定过目标,要在三十岁之前结婚。可今年到了三十岁,反而把很多事看透了。婚姻不是儿戏,也不必急,我要真正认定和他能走一生,才会动那个念。”
“那镜子姐,现在的这位,是还没到那种程度吗?”沈云微好奇道。
从前沈云微并不对朋友恋爱的事那么感兴趣,婚后却转变了,想多听听何若镜的见解。
“不错。”何若镜爽快承认了,“我跟他确认关系也有小半年,但还没有带他见父母的想法。两人需要磨合,总感觉差点什么,可能情侣之间是同行,就容易有深层次的观念冲突。刚恋爱时,都聚焦在观点一致的地方,可谈得久了,反而暴露出很多思想矛盾的地方。”
比如事业规划,还有消费观念与兴趣爱好。
“学到了。”沈云微默默记下。
“你学来干嘛?”沈云希忍着笑,“用来分析你跟秦砚修的婚姻吗?”
“我单纯喜欢学习,不行吗?”沈云微轻哼一声。
几人好久不见,一直聊到傍晚时分。
由于教授职业缘故,何若镜为人很是善谈,又下楼与沈应邦聊了许久。
晚上一家人吃了饭,顾流芳要何若镜留下在客房住一晚,何若镜没多推辞,大方住下。
沈云微同样也不想回那边的家,正发愁今晚是该与二姐一起睡,还是同何若镜一起睡,就见二姐沈云希已经在穿大衣。
“这么晚了,二姐出去有事?”沈云微围到沈云希身前。
“我是要回我的小家呀,傻妹妹。”沈云希捏了捏沈云微的脸,“你姐夫为了我们能小聚,大周末还在帮我的忙。我可舍不得让他今晚独守空房。”
“好吧……那二姐开车路上小心。”
明白缘由,沈云微虽然失落,但也只好与二姐作别。
这么多年,沈云希与谢江廷一路相携,是沈云微见过最般配的夫妻。他们婚后与热恋时没什么区别,惯会为彼此着想,如此温情。
“那镜子姐……”沈云微转到何若镜那边,一脸期待。
谁知何若镜言语间,很聪慧地把她往秦砚修那边推:“云微舍不得把云希夫妇拆散,我自然也舍不得把你们夫妻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