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绍钧听她的话音先是愕了愕,接着便想起,母后并不清楚孩子不是他的,只以为他们二人有什么误会而和离了,前几日还催他快些把她的儿媳给哄回来。
他无意让老母亲了解他们之间的诸多纠葛,便沉默不语。
张嬷嬷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了一辈子,也算是看着姜绍钧长大的。眼见着他孤苦了近十年,终于有了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张嬷嬷内心极为高兴,不免多说了几句。
“奴婢方才见过小公子了,长得与殿下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若是太皇太后娘娘见了,必定十分欣喜。”
像他?
一瞬的惊怔愕然之后,有股隐秘的期盼伴随着一个猜测从他心底以不可抵挡之势升腾而起。
“很像?”
张嬷嬷没发现他的异样,微微笑着点头说道:“自然很像,小公子的眼睛是与殿下如出一撤的丹凤眼,面庞轮廓也像极了,唯有眉毛和嘴唇随了郡主,俊秀精致。”
她说完后抬眼望向面前威严愈重的摄政王,却发现他面上的表情出奇的怪异,眸底暗光涌动,却偏偏维持着清冷自持的神色。
217|占有欲
晌午时的东厢房里静悄悄的,壮壮喝过奶后躺在摇床上,肉肉的小手虚握成拳搁在下巴上,睡得香甜。
屋外难得有暖融的阳光射进屋里,在冬日的午后熏得人昏昏欲睡。
方氏也有些昏沉,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点着脑袋。
一声窸窣的轻响将她惊醒,她猛一机灵醒过神来,豁然站起身来,却看见一道修长高大的男子身影正立在小公子的摇床前。
方氏瞄到了男子轮廓分明的侧脸,打了个寒噤,规矩着行了个礼,“奴婢见过摄政王殿……”
话还未尽,便见到他摆手止了她的问安,方氏便立马噤了声,侍立在一旁。
方氏目光微垂,眼角余光往他身上瞄,便见到他盯着小公子看了许久,接着缓缓伸出了手,探向了小公子。
方氏神色紧张起来,悄悄退了两步,朝门外守着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郡主专门同她们这些伺候小公子的仆妇交代过,若是那四位住在郡主府上的男人来看小公子时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都要最快报给她知晓。
方氏不敢怠慢,见那丫鬟急匆匆地跑去报信,才又挪回来,浑身紧绷,不错眼地盯着姜绍钧的一举一动。
他的手指在小公子的面颊上轻轻拂了拂,然后顿了顿,又轻触了婴孩柔软的耳廓。
“殿下,来看壮壮么?”
门外响起一道甜润的女声,方氏大松了口气,朝她蹲身行礼。
青黛面含浅浅笑意,脚步却十分迅速地进了厢房里,看见他背身而立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异样之感,嘴上语气如常地道:“几日未见,壮壮又长大许多罢?”
背对着她的姜绍钧缓缓转过身来,一双丹凤眼里目如墨珠,沉淀着黑沉如深渊沼泽的漩涡,黑黢黢的让人心头发慌。
下晌后天色忽而阴沉起来,没几刻钟,天上便落下了冰雹,砸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
及至走出郡主府翻身上了马,姜绍钧脑海里还一直是婴孩耳后幼嫩肌肤上的那点暗红显眼的圆形胎记。
他耳后也有一颗暗红色的胎记。
掌心中的缰绳深深陷入手掌中,绳子粗糙的质感磨砺着掌中纹路,他却毫无所觉。
相似的面容五官,连位置颜色都一模一样的胎记……
她并没有背叛他,壮壮是他的孩子。
如附骨之疽般钉在他心间的压抑沉闷消散了一点,许久未曾冒出的愉悦如金鱼嘴里吐出的细小气泡,一点点升上心湖,扩大成一圈圈波澜,只是转眼间又被沉重的疑问取代。
那她为什么要骗他,要拉着卫渊在他面前做戏?
他未戴斗笠,冬末的冰雹砸在他的脸上,他驾着马迎风而行,豆大的冰雹以更大的力度落在他脸上身上,他面容不变,驽马的速度却愈发快起来。
她本就该是他的妻,只是他惹了她伤心生气,才让她负气和离,甚至都不想让他做孩子的父亲。
思绪划过这一念头,心胸便闷闷地生疼,懊悔自己未曾早些察觉对她的真心,又暗恨先前对她的忽视无情。悔恨难当,却又无一丝办法。
但他做不到就这般看着她另投他怀。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正好砸在一坑水洼里,溅起四散的水花,浑浊的水珠从高处落下又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才是那个能堂堂正正护着她的人,他和她还有他们的孩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啊……”壮壮咧着嫩生生的牙床笑,口中小奶音断续叫着,小手扒着身前的人不放。
“郡主,小公子能认出您了呢!”桃香手中握着一只颜色鲜艳的布老虎逗弄壮壮。
青黛掂了掂怀中的重量,翻过了一个年,三个月大的壮壮吃得好睡得好,长得比其他同龄的婴孩要结实得多,小脸也白白胖胖的,长开的五官也颇为精致,可爱又讨喜。
青黛叫来方氏问了昨夜里壮壮的情况,闻得他吃好睡好便放了心,捉起一只铃铛逗了起来。
壮壮好似对这个会发出声音的物件十分好奇,一双黑眼珠骨碌碌随着铃铛转,模样瞧起来专注极了。
青黛神色温柔地为他掖了掖襁褓,拿着铃铛继续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温馨和乐,守在外间的丫鬟急匆匆地行了进来,朝着青黛禀道:“郡主,方才胡管事遣人来报信,说是俞老夫人在府里摔了一跤!”
青黛一惊,面色变了变,将壮壮交到了方氏怀里,神情凝重,“让胡福备车,去俞府。”
说完后又遣人往宫里递牌子请御医和医女,走前将照顾壮壮的仆妇丫鬟交代了一遍,才登车去了俞府。
前来迎她的是俞二夫人高氏和俞老夫人跟前伺候的顾嬷嬷,二人面上的神情倒不是很慌乱无措,见了她后便将情况阐述清楚。
“老夫人今早在花园里散步时,踩在长了青苔的石头上,没留神滑了一跤。”顾嬷嬷顿了顿,“请了府上郎中来诊治,郎中言该是扭伤了腰和脚踝,开了治跌打损伤的药。”
青黛心下微松,说道:“劳烦嬷嬷递信给我,我已遣人去请了御医和医女,待会给祖母好生检查一番。祖母可有其他不适?”搜企鹅号⑵⑼、⑴⑵、⑹⑻、⑵⑹、⑺⑶、
顾嬷嬷摇了摇头,“老夫人只说腰和腿有些疼。”
说话间,她们已到了俞老夫人的卧房门外,顾嬷嬷朝里面通禀了一句,便和高氏及青黛一起进了屋。
俞老夫人正卧在床榻上,瞧见青黛进来了,又是高兴又是埋怨地嗔了她一眼,口中道:“我这不过是腿脚被拌了下,你怎就过来了,留壮壮一人在府中?”
“壮壮有丫鬟婆子照顾,我担心祖母身子呀。”青黛蹲身坐在床旁的矮凳上,关切地望着俞老夫人,“祖母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一切都好,不过是些小擦伤,涂点郎中开的药便是。”俞老夫人如是说道。
青黛还是不放心,等到御医和医女都来了,给俞老夫人诊治后,得知俞老夫人确实没伤到骨头,这才回了郡主府。
只是她未曾料到,郡主府中等着她的是个让她心神俱震的坏消息。
“郡主!小公子不见了!”
218|迟到之意
“……奴婢在郡主走后又给小公子喂了一次奶,就将他哄睡了,然后奴婢便坐在摇床边上看着小公子。可……过了没多久,奴婢便觉着眼皮格外沉,眯着眼打了个盹的功夫,再睁眼时,小公子就不见了!”方氏跪在地面上,浑身颤抖,面色惶惶。郡主对小公子的爱护在意,整个郡主府的下人都有目共睹,如今小公子竟在她的手上弄丢了,她不敢想象会承受郡主多大的雷霆之怒。
青黛面色铁青,藏在袖中紧握成拳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尽力克制着自己焦灼的情绪,语气尽量平稳地问道:“在这之中,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方氏白着脸,努力回想了一番,有些迟疑地回道:“在奴婢意识昏沉前,好似闻到了带点甜的熏香味。”小公子的东厢房里是从不熏香的,所以任何一点味道都会十分明显。
青黛又叫了在东厢房伺候的其他几人,说辞和方氏都差不离,在失去意识前都闻到了一股异香。
青黛皱眉沉吟了一会,问一旁的胡福:“今日可有人进出郡主府?”
胡福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卫国公爷、摄政王殿下、杨太傅和秋大人都在卯时前后出了府。之后摄政王殿下在您去俞府后又回来了一趟,奴才照您的吩咐让府上侍卫盯紧他,他没多久便出府了,且都是一人进出。”这意思便是姜绍钧没机会把壮壮带出府。
她早前便交代过胡福,住在她郡主府里的那四个人如有异动都要使人盯着。只是她知道姜绍钧养了一群神出鬼没的暗卫,他在明面上吸引郡主府侍卫的注意,他的暗卫完全能做到用迷香把东厢房的人放倒,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壮壮。
几息的思量间她已拿定了注意,豁地站起身来,“在府里搜寻的人继续找,备车,去摄政王府。”
青黛一路提着心,自和离后,头一回踏入了已改成了摄政王府的定王府。
在王府门外候着她的是许久未见的正平,似是早有准备一般,见到她的身影时神情未变,恭敬地上前迎她,“奴才见过王妃。”
青黛蹙眉扫他一眼,淡声道:“我不是你们的王妃了。”
正平表情滞了滞,头深深低下,语调愈发恭谨,“殿下交代过奴才,您一直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是奴才们的王妃。”
“王妃是来寻殿下的罢,请随奴才来。”不等她再度开口,他已弯身侧开身子,露出身后大开的正门。
他这个态度让她几乎可以确信壮壮确实在姜绍钧手里,也没工夫再与正平纠缠称呼的问题,迈着步子匆匆跨进了王府内。
王府和她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正平带着她一路走到一处王府最中心的院落,她抬头望向院落牌匾时愣了愣。
正平察觉了她的惊讶,侧身解释道:“王妃原先的院子方位不太佳,殿下便把您的院落原样搬来了这处,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又处在王府中轴线上,护卫也是最妥帖的。”
青黛跨进这座院落前又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南菱院”三个字,心间的阴霾更沉。
这座新的南菱院果真和她原本住的布局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宽敞明亮,院子也大了足有三分,种了几株海棠花树,在这个还略带寒意的初春竟也开出了一朵朵粉白俏丽的海棠花。
从院子中的青石小径上穿过,跨进正厅的门槛,在厅堂内明暗交界处,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
他缓缓转过身来,俊朗出尘的面容在背光处看不分明,只余那道沉甸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青黛无心同他寒暄客套,福了福身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殿下,您今日可有见过壮壮?”
他沉默着看了她半晌,沉冷的声调缓缓吐出两个字,“见过。”
青黛笼在袖中的手指紧紧蜷缩,唇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意,“殿下可是将壮壮抱走了?方才我从俞府回来未见到壮壮骇了一跳,壮壮年幼,离不得母亲,殿下还是快些将壮壮交还给我罢。”
姜绍钧的目光划过她略有些凌乱的发髻和难掩焦色的眉眼,向她迈近了一步,垂眸看她,“壮壮离不得母亲,你就忍心让他与生父相见不相识?”
青黛心中“咯噔”一响,面上神情反而不露一丝破绽,眼眸瞪大,讶异地问道:“殿下这是何意,壮壮的生父您不是也识得吗?”
他扭过头侧了脸,似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才再度转过头来,丹凤眼黑沉浓郁,嗓音压得很低,“壮壮越长越像我,你还要骗我吗?”
她神色一僵,他的语声如春夜的闷雷,声声砸在她的心头,“我方才从皇家宗祠回来,召集了宗室里的长老们,已为壮壮上了玉蝶,族谱上名为姜亦河。”
亦河是她为壮壮起的大名,姓打算随她,没想到如今他竟先斩后奏,将壮壮入了皇室的宗谱!
她平静的神色悉数崩塌,怒极反笑,毫不吝啬语调中的嘲讽,“摄政王殿下若想要子嗣,想要几个便自行生去,何苦来抢我的孩子!”
胸臆间一股窒闷压得姜绍钧眉眼愈沉,垂在身侧的手于虚空中抓握了一下,对上她因了怒火而鲜明夺目的黑眸,“你该知晓的,我想要的从不是孩子,而是你。”
她如同听闻了极为可笑之事,眉梢挑起,嗤笑出声,“我不过是一介下堂弃妇,如何值当尊贵的摄政王殿下认下前妻与他人生下的孩子,冒着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不讳,记在自己名下?”
她不惜贬低自身也要坚决地否认他是壮壮生父这一事实,一句句言语如利刃,扎进他早已鲜血淋漓的心口。
他的上身轻微地晃了一下,狠狠闭了闭眸子,又缓缓睁开,清朗的嗓音充斥着滞涩之意,“阿黛,我知自个伤你甚深,我可用余下大半生的时光弥补,再予我一次机会,再嫁我一次罢。”
他抬起手,握住她纤薄的双肩,孤傲的眉眼间霜雪消融,透出零星的卑微脆弱,让他这张出尘清贵的面容沾染了红尘的喜悲,“我可予你整个大周朝最为尊贵的地位,可保证你再不受任何一丝委屈。阿黛,我心悦你,只是我察觉得晚了些。”
她表面上的燥怒平息,水眸冷静地望着对她诉着钟情的姜绍钧,甜濡的嗓音淡淡,“我不需要了。”
姜绍钧握着她肩膀的手指骨节发白,似乎在隐忍着控制自己的力度,“只要你点头嫁我,我可一直等你,直至你回心转意。”
“姜绍钧,把壮壮还我,莫要使些手段让我看不起你了。”她干脆放弃了与他说理,抬起了一双清亮的眼眸,激将之意十足。
他忽然不敢面对她那双仿若能看透人心的黑瞳,箍着她肩头的手用力将她往怀中一拥,紧紧将她压在自己胸膛前抱住,语声低沉,“壮壮在我这十分安全,他已上了玉蝶,是我的孩子,不管你求到太后那还是皇上那,都不会让你带回去抚养的。”
“回到我身边,嫁给我,你就能见到壮壮。”
219|乱起
院子中的海棠花树在春风轻拂下簌簌而动,一朵瓣沿浅粉的海棠花在风中摇曳,忽而轻飘飘地坠落在地上。
花落无声,一如室内阖静。搜企鹅号d⑵⑼、⑴⑵、⑹ddd⑻、⑵⑹、⑺⑶、
姜绍钧如一尊冰晶塑成的雕像,侧脸俊朗容颜若雪,双臂牢牢圈着怀中少女,唯有胸膛起伏间泄出不宁心绪。
宛如沙漏中的沙砾被一颗颗碾过,时刻在此时被无限拉长,显出些绵延的难耐来。
一声极轻的啜泣把僵局敲出一条细微裂缝,姜绍钧一怔,被他压在胸前的少女已抬起了头,水眸晕红。
“我不过是想同你一刀两断,再把壮壮抚养长大,你为何非要纠缠不休?”她伸出手狠狠地捶上他的胸膛,但她的这点力度对他而言无异于螳臂当车,没让他身形动摇分毫。
“你抱着你的过往过日子就是,为何连壮壮都要从我这抢走?!”推他推不动,少女越说越气,温柔的笼烟眉都高高吊起,提高的质问声线有些尖利,却没法遮掩话尾的哽咽。
“不是的,”他握住她因着砸到他硬实的肌肉而泛红的拳头,掐着她的腰搂紧,“不是的阿黛,我非是要将壮壮从你身边抢走,我不过是想要你罢了。”
独占她,拥有她,再不让其他男人接近觊觎她,这样的念头挥之不去,时刻将他缠绕。让他明知会让她不快,依旧做了这样的事。
她奋力挣扎,却挣不开他的桎梏,杏眸中怒意灼灼,“姜绍钧,你想要就给你,你以为你是总角小儿吗?”
“你想要补偿,我就要乖乖在原地等你转身吗?”
“已然造成的伤害,是你用简单的‘补偿’二字就能消磨的吗?”
她一连抛出三问,每一句都让他心中涩然酸痛,但却窥见了一丝希冀。
她还肯对他发火,对他使性子,比起先前的平静无情,是否证明她对他还是有情的?
“我知你心中伤痛不平,皆是我之过。”沉凝的声线自她耳边滚落,护在她单薄脊背上的大掌用力,似是要将她融进骨血中,他自来清朗的嗓音有些低哑,“我愿穷极一世来平。”
自然而然吐出的誓言字句让姜绍钧自己都有些未曾料到,含而不露是他一贯的风格,这些原是他心底埋得最深的情感。
他听到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再低眸看去时,她好似已平静了下来,冷着嗓子问他:“我再嫁你,就将壮壮还我?”
“嗯,你是我妻,是壮壮的母亲,自是由你教养。”他心下略松,即使知道她会答应他很大程度是为了壮壮,他紧抿的唇角还是翘起了一丝笑意。
她抬起眸子,定定看了他半晌,终是顺了他的意,吐出了一句将至今为止的平衡悉数打乱的一句话。
“我答应你。”
青黛从摄政王府出来后,径自回了郡主府,让胡福把去找壮壮的人都召回来。在外厅吩咐罢,她刚往内院的方向行出几步,便见到一人身着朱紫飞鱼服,朝她迎面而来。
见到她,他挑了挑眉稍,“表妹这是刚从外头回府?”
她驻足,停在他面前盯着他看了一眼,平缓的声线中暗藏冷怒,“挑起矛盾,把制衡局势打破,现如今我要再嫁摄政王,你满意了?”
秋明良听闻也未有讶色,俊朗面容上依旧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表妹又将大婚?此次表哥定会为表妹送上一份新婚厚礼。”
青黛不知他又在筹谋什么阴计,眉眼沉下,拂袖与他擦肩而过。
“表妹总惯于迁怒我。”青年温润的嗓音淳淳,谦和有礼,话语中的内容却犀利无比,“你真以为,以这几人的性子,能够容忍与你不清不楚地吊着?”
她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留给他一个背脊纤弱的背影。
秋明良的目光追着她的身影而去,低笑一声,一句含混的话随着迤逦春风而散。
“浑水,才好摸鱼。”
摄政王要再娶王妃之事在宫中朝野都揭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这即将迎娶的王妃竟还是先头与摄政王和离过一回的俞氏!
不知有多少官员捶胸顿足,新朝初立,皇上又未到立后选妃之年,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都盯准了摄政王的后院,哪想兜兜转转,摄政王还是娶了前王妃。搜企鹅号⑵⑼、⑴⑵、⑹⑻、⑵⑹、⑺⑶、
礼部的官员也暗自叫苦连天,摄政王定下的婚期就在不到一个月后,不仅要求短短时日内要走过六礼,还要筹备一出比先前还要盛大的婚宴,委实让他们难做。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人物,又要嫁一次的青黛只恨这日子还是定得太晚。不管她好说歹说,姜绍钧就是不松口让她见壮壮,只对她承诺大婚后就把壮壮交给她。
青黛依在凉亭的凭栏上,抓了一把鱼食扔下荷塘,看着里面黑红相间的锦鲤争先恐后地夺食,心绪烦乱沉闷。
“国公爷,请容奴婢通传……”
“让开!”
荷塘边的岔路上隐约传来争执声,男子雄浑沉厚的声线如钟鼓,划破初春清晨的池边雾霭。
青黛从石凳上立起腰身,朝湖心亭外望去。
荷塘边的小道铺了鹅卵石,湿滑不已,平日走在其上都要小心翼翼。来人身姿高壮健硕,龙行虎步间却步履稳健,一错眼的功夫,便已至她跟前。
亭中的女子一身碧色烟罗裙,袅袅立于荷塘薄雾间,一双清眸隔着水雾朝他看来。
卫渊疾行到此忽然顿下脚步,鹰眼攫住她无甚表情的面容,语调沉沉中情绪难辨,“青黛,你真要嫁他?”
她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前,盈盈水眸望着他,轻而缓地颔了颔首。
日光从东边的云层中泄出几线金光,草叶上的露珠被倏然蒸干,全无踪迹,正如这些日子让他沉浸其中的失而复得。
“若是为了壮壮,我可从他手中夺来,你无需与他虚与委蛇!”这番话早在壮壮失踪那日他便同她说过,当时被她断然拒绝。时至今日听闻婚讯,他依旧抱着一丝希望。
“夺来”二字说来容易,其中蕴藏的风雨兵刃却半点不简单,特别是哨探早已探到摄政王调拨了南疆的驻军北上的消息。
但只要她一个点头,他便是为其粉身碎骨又如何!
可她只是冷淡地侧过了脸,娇润的唇瓣轻轻开合,“卫渊,这是我与他的事,这回你莫再掺和了。”
他眸底泛起点点猩红,映着她在淡薄的日光下娟秀白皙的侧颜。
婆婆18资源裙:11-65-24-285-5活動與公告
PO18一妾皆夫(np)祸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