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五年,寒露,上海闸北义庄。
潮湿的霉味混着尸臭在停尸间里盘旋,煤油灯的火苗被不知何处钻进来的冷风吹得忽明忽暗。
项思秋站在第三具尸体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怀表盖内侧那张泛黄的戏票残角——癸亥年七月半,甲座十三。
墨迹早己褪色,边缘却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染过,泛着诡异的锈红色。
停尸台上的富商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项思秋皱眉,正要伸手去检查尸体的眼皮,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劳驾……借个火。
"女子的声音带着戏腔特有的婉转尾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项思秋回头,看见一个穿胭脂红戏服的女子跨坐在尸体腰间,厚底靴踩在停尸台的边缘,马面裙的下摆己经浸在尸水里,洇出一片暗色。
她指尖夹着三支线香,正抵在他白金怀表的表盖上,青烟袅袅升起,在煤油灯的光晕里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商秋悦。
"项思秋按住右腕内侧突突跳动的锁魂痕,那里有三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警厅办案,闲杂人等……"银簪的寒光一闪而过。
冰凉的金属抵在他喉结上,簪尖凝着的尸油滴落,在他雪白的牛津纺衬衫领口蚀出几个细小的孔洞。
女子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左眼角画着钟馗点睛的朱砂纹,右脸却戴着青面獠牙的武生面具。
她轻轻哼着《思凡》的选段,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厚底靴碾过尸体僵硬的手指,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项顾问……"她的银簪又往前送了半分,冰冷的金属几乎刺破他的皮肤,"你眼底映着的死人……可比这具新鲜多了。
"尸体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腐烂的眼珠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项思秋脸上。
瞳孔扩散的黑色里,竟映出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