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包浆。
更深露重时,他坐在竹筏上,借着火折子的光补写诗句。
江水流过竹筏的声响,与童年碎叶城的驼铃、青城山的雪落,在耳边织成一片。
笔尖划过“江入大荒流”的“荒”字,他忽然添了笔飞白,像剑穗扫过雪地的痕迹。
柳姑娘躺在竹筏另一头,鬓边铁针映着月光,忽然指着东方轻笑:“公子看,那几点渔火,该是荆门的先遣队吧?”
晨雾再次漫起时,竹筏己行至江心。
李白站起身,青衿在风里猎猎作响,剑穗上的木樨花绳指向东方。
他忽然对着滔滔江水朗笑,笑声惊起芦苇丛中的宿鸟,翅膀拍打的声音与江浪声合着节拍,似在为他送行。
这一笑,笑尽了私塾里的戒尺森严,笑透了群山外的天地宽广,让整个涪江渡口,都记住了这个十五岁少年的狂言——原来真正的“狂”,从来不是目空一切的傲慢,而是敢在成见的冰面上踏出第一道裂痕的孤勇,是相信天地自有文章、诗心永不困守的痴狂。
当竹筏渐渐远离渡口,李白摸着剑柄上的铁针,忽然懂得老妇人说的“心若成针,铁杵自尖”——这根铁针,早己不是磨剑的工具,而是刺破陈见的锋芒,是他带着碎叶城的月光、青城山的雪、涪江的风,在天地间书写《少年行》的笔。
江雾渐散,远处的荆门山己露出轮廓。
李白低头看着诗稿上被晨露洇湿的“荒”字,墨痕在晨光中渐渐淡去,却在他心里刻得更深。
他知道,此去荆门外,还有更辽阔的大荒等着他,而这一身被江水浸透的青衿,这满纸被戒尺责难的狂言,终将在天地的淬炼中,成为他诗剑江湖最鲜明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