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带着我不敢直视的炽烈感情:“看得懂吗?”
“不敢看懂。”我小心地将纸放还到她桌上,也在小心拒绝一位女孩的芳心。
说话婉约好像是中国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两个初中生像模像样的玩起了文字游戏。
“为什么不敢看懂呢?是我写的不好吗?”她托着腮,一汪秋水眸带着笑意。
明明我才是被表白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却在她的注视下方寸大乱:“配不上。”
“配不上又不是你说了算。”她难得露出了少女的活泼,身体靠过来,语气俏皮,带着点让人不忍拒绝的娇憨,“试试嘛,试试。”
我从来不觉得中药味会有如此的香气,,摄人心魄。她靠过来的一瞬间,我被熏晕了脑袋,混沌里我遵从本心点下了头。
在一起后的日子也没什么变化,一天两人三餐,不过是不经意对视间不可言说的心跳砰砰。
我接到的游戏代打的单子越来越多,大学生也扛不住了,找了一个之前认识的同行一起做,也算是成立了一个小工作室。
我负责接单剪辑视频在网上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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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收入也够我一个初中生花销了。
我的人生就好像被加快了,事业爱情比大多数人更早的到来。
命运给我的第一次打击也更早的到来。
她发病了。
我跟着请了假,陪在医院里。
她是那个病房里最年轻的患者,我是那个病房里最年轻的陪护。
仪器嘀嘀嗒嗒将时间的流动具体化,点滴如同恶化的病情从不停下。
我没有资格为她的任何治疗签字,也没有任何人来给她签字。
医院做着能做的治疗。
我只能照顾她,除此以外,别无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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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太有力气了,自理都有些困难。
我帮她擦身体的时候,她像个漂亮的玩偶,任由我摆弄。
她问我她的身体好看吗?
我点头。
她问我对她会有欲望吗?
我隔着空气临摹着洁白身躯上刺眼的伤疤,可能是受不了自残留下的,可能是病痛手术留下的。
我没敢问。
我说:“我心疼。”
欲望是爱的具现,性欲是最直接的一种方式,心疼呢?
大概是我的爱最没用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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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深夜里坐在她的床边,拜佛。
人力尽处,祈天求佛。
睡眠对她来说好像也成了一种痛苦,梦魇将她拢住,呼吸都带着绵延的病痛。
初中物理老师说,物体一定要振动才能发声。
可我贴在她的床边,苍白的手怎么也捂不热。
我分明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听见震耳欲聋的痛苦。
我只能求佛。
无用也无能。
命运第一次给我上课,教会我,爱在很多情况下是没有用的。
后面有人来了,是一位律师,也算是暂管她的人,她的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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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道,原来她是一位孤女。
她的父母给她留了很多钱,应该是希望她幸福一生,无忧无虑。
钱没有让她无忧无虑,我也没有。
我比钱还没用,因为那天价医疗费我出不起。
她被转到长沙的私人医院,我没跟过去。
年龄或者说能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我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负责的权利,却想要让她这一生都自由免于病痛。
愚蠢无知又勇敢,意气天真又可叹。
我回到了学校,按部就班的生活。
只是哪里都不对。
被清空的桌洞,闻不到淡淡的中药香气,只要转头就一定能刚好对视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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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我打了个电话,接通时我们谁都没说话。
我听着她的呼吸声,还有仪器的嘀嗒声。
我还是去长沙了。
我在那里陪了她最后一段时光。
她不肯再转院,撤去了所有的治疗,变得比之前更活泼。
我们心知肚明这是回光返照,但谁都笑着说这是好转了,说不定哪天就痊愈了。
清醒是人最大的痛苦。
长沙的雨连绵不绝了大半个十月,凌晨三点我坐在地上给我的爱人拼着十六岁生日礼物。
是一盏透明星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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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床上,摇晃着腿,双手托着脸看我:“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
我研究着拼装说明书,朝她笑了一下:“送你一片星空。”
年少的情话浪漫又幼稚,却足够让一个女孩红了脸。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语气是藏不住的雀跃:“咦~好油啊你。”
雨声滴答滴滴,时间无声流逝。
“宋清梦。”
“嗯?”我抬头看过去。
她笑意盈盈:“假如我去世了,希望你记得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我存在的痕迹。”
“呸呸呸,别乱说。还有117个小时就是你十六岁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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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了努嘴:“十六岁有什么好的呀。”
我憋了很久,想起来我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我也不知道。”
她拉长了调子:“哦——”
我拼上最后一个零件,关了灯按下星球灯的开关。
柔和的米色灯光在墙壁投影星空,宇宙的一角铺天盖地。
她靠过来,我把她抱在怀里。
我还没有她高,她弯了弯腰才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我们在宇宙中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