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陪裴恩珉聊了一些过去的琐事——我的存在可有可无的那种事。

    我告诉他，他出道第二年声势大涨，第三张专辑卖破万张，首场演唱会两分钟内售罄，一票难求，公司不得已要想办法遏止h牛。还提到他那首知名的〈夏日印象〉，刷新了音乐排行榜的1周数纪录，直到被他自己下一张专辑主打歌超越。

    「你记得真清楚。」

    「就说了，我从高中就是你忠实歌迷。」

    我将自己手机递给他，让他看手机壳里的贴纸。

    他一开始表情有些茫然，後来才逐渐想起来。

    「现在我相信了。」他露出腼腆的笑。

    千慧姐昨天说得没错，裴恩珉的确缺失很多记忆，但不至於到完全失忆的地步。

    裴恩珉说，医生将他的记忆形容成散落的拼图，有几片能马上拼合，但有零星几片不小心滚到沙发底下，想捡回来得费点时间和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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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你以前和我说过那个故事吗？艾蜜莉。」

    我摇头，「我也是最近才在书上看到。」

    「你喜欢看书？」

    我愣住，这瞬间以为裴恩珉想起什麽，但看着他平静的神情，我立刻明白只是巧合。

    「嗯，还可以。」和高中相b没有改变的是，我依然喜欢看他胜过看书。

    但不可讳言，由於那时几乎每天到图书馆报到，的确成了我的一种习惯，甚至成为我维生的工具。

    「你很会说故事。」他轻声问：「从以前就是吗？」

    「谢，谢谢你。」我努力克制声音里的喜悦，「我的工作就是接案替人写东西，姑且也算是在说故事。」

    我做的是文案工作，当初大学毕业时想要找自由度高一点的工作，於是展开接案生涯。只要能写的类型我都接，广告文宣、社群贴文、行销脚本……从家电、化妆品、亲子育儿到旅游，甚至还有轮胎厂商的文案。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像一只鱼，在网路这片广袤海洋潜来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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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听故事的话，我可以常常说给你听。」

    他答应了，这让我忍不住笑意更深。

    但他并没有笑，只是茫然地盯着我看。

    「……怎麽了吗？」

    裴恩珉0着自己指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後才缓慢地摇头。

    「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份工作。」

    我一愣。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麽对我说。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份太轻松的工作，是我太懒惰、太不争气，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才乾脆将就——我逃避着那些视线，将自己隐藏起来，成天窝在家里，好像这样就能忽视大家的眼光，我却从来没问过自己是否喜欢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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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是很喜欢没错。」

    隔着一片广袤海洋，用自己的文字和幻想，为别人造出最亮眼的波光。

    是啊，我是喜欢这份工作的。

    「可是，我却连这个都不记得了。」他轻声说。

    我忽然觉得心尖一酸。

    「没关系……我刚才说过……没关系的。」

    「……我知道你说过。只是，你已经说了这麽多，我却还是……什麽都想不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力，「拼图就摆在我面前，我却好像永远对不上缺口。」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不要自责。」我紧张起来，「就算是拼图也有可能不小心拼错嘛，再重新拼上就好——」

    我会陪着你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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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恩珉凝望着我，眼里流转一丝光亮，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我垂下眼帘，不敢面对他这种太陌生的表情。

    下午政厚哥果然来了，带了一支新手机给裴恩珉。

    他进来时特意看了我一眼。

    我装作今天第一次见他，开口打招呼。这句招呼让他满意地收回视线。

    「恩珉，你原本那支手机已经解t，修是很难修了，重点是他们说里面资料可能也救不回来……你有备份吗？」

    裴恩珉思忖半晌，摇头说没什麽印象。

    「我昨天登入过电脑，没什麽特别的。」

    突然，裴恩珉瞥了我一眼。我以为他想喝水，便替他倒了杯水，放在唾手可及的地方，但他没有动作，仅是悄然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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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我就知道。你做什麽都不留痕迹……还以为你是什麽特务咧。」

    政厚哥一边碎念，一边把一个大袋子放到我面前，示意我想吃什麽自己拿。

    「反正你写的歌都还在吧？」

    「……嗯。」裴恩珉轻声应下。

    「那就好，这个最重要了。」

    现在似乎不是我该说话的时候，我只好从袋子里挑出一颗橘子，低头一点一点剥着。

    「你的照片倒是无所谓，我这一大堆。」政厚哥拿出新手机，替裴恩珉装这个装那个，「反正你私下又不ai拍照，我猜是没留下什麽。也好啦，有什麽的话，困在那支手机里也好，省得——」

    像忽然注意到我在这，政厚哥话音一顿，乾笑两声。

    「但总是会有些珍贵资料，和亲人朋友的合照之类的，对你找回记忆也有帮助。我请他们再努力修修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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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病房内陷入沉默。

    我茫然抬眼，才发现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到我身上。

    「……我这没有照片。」我莞尔一笑，看向裴恩珉，「我们以前不拍照的。」

    「连张合照……都没有吗？」他眼里透出一丝诧异。

    「嗯，所以你的手机就算修好，应该也不会有我的照片——当然，除非你偷拍。」我刻意开玩笑，想缓解气氛。

    但没有用。

    裴恩珉周遭的空气沉了下来。

    他微眯起眼，缓慢地别开脸，看向窗外蒙蒙斜雨。

    我微笑，出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之後可以多拍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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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讯息呢？我们，不传讯息的吗？」

    「怎麽这麽问？」我喉咙发紧。

    「因为，我昨晚登入过电脑的le……找不到你。」

    橘子皮太薄，指甲轻轻一掐便渗出汁ye，沾了满手黏腻。

    「等我一下喔。」我微笑，背过身问：「政厚哥，你有卫生——」

    「rose……」

    裴恩珉声音犹豫。

    「我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