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惊呼一声，脚下没站稳，身子往后一仰，眼看就要摔倒。
就是现在！
顾文清护着赵氏，身形不退反进，猛地往下一沉，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抓来的手。
同时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哨音！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在这山谷里打了个旋儿。
这哨音是他以前定下的紧急口令，为的就是处理突发情况。
哨音未落，一直强压着火气、浑身肌肉绷得跟石头块似的冯子厚动了！
他那条瘸腿在地上狠狠一跺，整个人不顾一切地撞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御史亲兵，嘴里是压抑不住的嘶吼：
“有血性的弟兄跟这帮狗娘养的拼了！老子们守寒鸦谷多久了？污蔑我们私通？”
“想动手直说！用不着耍这些阴招！”
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
抓向赵氏的那两个甲士脑子还没转过来，顾文清已经反手抽出了腰间那把缴获来的横刀，冷光一闪，没有半点犹豫，照着其中一人的手腕就劈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谷口凝滞的空气。
血雾喷溅！
另一个甲士回过神，又惊又怒，咆哮着抡刀就砍向顾文清后背。
可他的刀还没落下，旁边几个一直低着头、像是吓傻了的寒鸦谷老兵，猛地抬起了头，脸上全是豁出去的狰狞！
生了锈的刀，豁了口的枪，甚至有人直接抡起了手里挖土用的镐头，憋足了劲儿，狠狠砸向那甲士的后脑勺！
噗！
沉闷的撞击声。
那甲士哼都没哼出来，身子一软，直挺挺向前栽倒。
“反了！他们反了！拿下！全都给我拿下！”王副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又惊又怒，“呛啷”一声拔出腰刀，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身后那些盔甲鲜亮的精锐甲士也终于反应过来，刀枪齐刷刷举起，带着一股子杀气就要往前压。
然而，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王副将带来的那五十多号精锐甲士中，靠近队伍后排，不起眼的角落里，七八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毫无征兆地调转了手中的兵器！
冰冷的枪尖，锋利的刀口，没有刺向顾文清和冯子厚，反而狠狠捅进了身边人的后心、肋下！
“噗！”
“噗嗤！”
利刃破开皮肉、扎进身体的声音接连响起，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几个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甲士，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前冒出来的血淋淋的刀尖、枪头，脸上全是茫然和恐惧，然后像烂泥一样软倒在地。
“是老冯的人！”
“他们动手了！”
人群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这些人，竟然是冯子厚当年在江宁大营带出来的老弟兄！早就被他想办法安插进了江宁兵马司，本是准备以后相互照应。
这次跟着王副将过来，此刻正好成了最致命的刀！
局势，在眨眼之间，彻底翻转！
原本看着铁板一块、稳操胜券的镇压队伍，从内部，先彻底乱了起来！
自己人砍自己人，惊恐的尖叫，愤怒的咆哮，兵器撞击的脆响，乱七八糟地响成一片。
那个一直端着的御史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眼前瞬间失控的血腥场面，那张惯常冰冷的脸上终于绷不住了，血色褪尽，下意识地连连后退，被几个还算忠心的亲兵死死护在了中间。
“杀出去！去军械库！”顾文清一把将吓得浑身发软、抖个不停的赵氏推到几个可靠的老兵身后护住。
事发突然，兄弟们都没有全副武装，哪里是对手。
对面就是趁着这个空挡来的！
顾文清提着刀，逆着混乱的人流，朝着王副将的方向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
只要干掉王副将这个领头的，这支临时拼凑、内部又出了问题的队伍，肯定得散！
冯子厚也带着那几个反水的旧部，还有寒鸦谷剩下那十几个同样红了眼的残兵，狠狠地刺进了混乱的敌阵！
他们人少，武器破，身上还带着伤，可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子被逼上绝路的狠劲儿，打起来根本不要命，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王副将气得哇哇暴叫，一边躲闪着砍向自己的刀枪，一边指挥着身边还听他号令的甲士围堵顾文清。
他本身的武艺不算差，刀法也还沉稳，仗着人多，带着几个亲兵，一时间居然和顾文清斗了个难分难解。
但顾文清压根没想跟他硬拼，虚晃一刀，侧身让过劈来的刀锋，脚下毫不停留，目标明确——就是不远处那个用破木头搭起来的简陋军械库！
那里头，有他们现在最缺的东西——兵器！盔甲！
“拦住他！快拦住他！别让他靠近军械库！”王副将立刻看穿了顾文清的意图，急得跳脚大吼。
几个甲士立刻放弃眼前的对手，转身朝着顾文清围堵过去。
可冯子厚带着人，硬是用身体撞了过来，用刀，用枪，甚至用牙咬，死死缠住了他们，给顾文清争取机会。
“大人先走！这里有我！”冯子厚肩膀上挨了一刀，血瞬间涌了出来，他却像是没感觉，挥刀又砍翻一个敌人，冲着顾文清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吼，满脸都是飞溅的血点子。
顾文清牙关紧咬，不再犹豫，趁着这拼死换来的短暂空隙，脚下猛地发力，几个大步就冲到了那用几根粗木头胡乱钉起来的军械库门前。
门上挂着一把看着挺结实的铁锁。
顾文清看也不看，抬起脚，汇聚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锁头上！
“哐当！”
锁没开，但门板被踹得向内凹陷，裂开了一条大缝！
他毫不迟疑，又是一脚！
“砰！”
木屑四溅！门板再也承受不住，直接被踹得向内倒飞了出去！
里面黑乎乎的，堆放着一些刀枪，墙角还靠着几副皮甲！
就在顾文清一脚踹开门，准备冲进去的瞬间，身后传来了王副将气急败坏的怒吼，紧接着，是冯子厚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
顾文清猛地回头，眼角都快裂开了！
只见冯子厚为了死死拖住敌人，被王副将瞅准机会，一刀狠狠砍中了肩膀，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人晃了一下，差点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