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青的出现着实让苏家人都吓了一跳。

    而后赶来的苏母更是激动万分，摸着女儿的脸左看右看，感慨道：“宫里是养人。看看，我的二丫头长得多标志呀！”

    她当即大手一挥，豆腐也不卖了，带着苏青青和祖母直接回了家。

    结果到家以后，苏母看着家徒四壁的房间，懊恼地一拍额头：是她考虑不周了！女儿这么早从宫里出来，也不知道吃了没有，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应该给她买两个包子的呀！

    “乖女，你陪你祖母坐着，我去给你买几个肉馅儿的包子，哎，这个闺女儿吃没有？我给你也买两个……”

    她指的是一直跟在苏青青身后的小兰，见这孩子年纪也不大，便忍不住生出一些爱屋及乌的怜惜来。

    苏青青连忙拉住急切的苏母，安慰道：“娘，我们吃过了，您先坐。”

    苏母“哦”了一声，刚坐下，不到三秒钟又站了起来：“我去叫你哥妹回来，你难得出来一趟，咱们一起吃顿饭，过会儿娘再去给你缝一身新衣裳……”

    “娘！”

    苏青青哭笑不得地拉住她，严肃道：“您先坐下，我有要紧事要和您商量。”

    听到女儿这么说，苏母才局促地抓着衣摆坐了下来。

    小兰懂事地退了出去，把谈话的空间留给苏家人。

    苏青青深吸一口气，才对着祖母和母亲道：“我现在是瑞王府的妾室，已经不在皇宫里当差了。”

    祖母年纪大了，没有听清孙女儿讲的是什么，只好把目光转向苏母，希望她能给自己复述一遍。

    而苏母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她重复了一遍：“妾室？”

    苏青青明白，很多百姓们其实看不起那些当妾的，觉得“宁做贫民妻，不当高门妾”，认为妾室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

    可是苏青青有什么办法，她一穿越过来就已经是妾室了！

    她心里有些忐忑，也做好了被苏母撵出门的准备，到时候大不了就是自己孤立无援，单凭瑞王的宠爱往上拼，可能会艰难一些，但对于她苏青青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苏母张嘴闭嘴好几次，最后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扑上来紧紧抱着可怜的女儿，痛哭起来：“我的儿，我的青青啊……你受苦了，是娘没用，怎么能叫你去当个妾呢……你恨娘吧，都是娘不好，娘没本事啊……”

    苏青青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她把手放在苏母的背上轻轻拍打着，任由她发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苏母的哭声渐小，苏青青才把她扶了起来。

    “没事的，娘。”

    苏青青笑道：“瑞王待我很好，我没有受过委屈。”

    闻言，苏母嘴巴一瘪，眼看着又要哭起来。

    怎么可能不受委屈？她好好的女儿进了宫，这么久才能出来一次，肯定是那些贵人王爷把她困在院子里，那些王妃主母让她罚跪、不准吃饭，瞧她的丫头，脸都白了，肯定是饿的！

    ……实际上这是苏青青精心保养出来的冷白皮。

    眼看着苏母越来越激动，苏青青连忙安抚她：“娘，女儿此行不能出来太久，有些事情要赶紧交代清楚。”

    她从袖口取出三袋大小不一的荷包，道：“这是女儿的月例，您拿着。”

    “娘怎么能要你的东西！"

    "拿着。”苏青青坚持道：“听我跟您说。”

    她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苏母也冷静了下来，认真听女儿说话。

    大荷包里的钱最多，足足有二十两银子，这是给家人的生活费和祖母的看病钱。另外两个荷包则是给兄长苏禹的私塾钱，以及让苏母去买一间铺子，方便她卖豆腐。

    “至于幺妹苏昭君，我有我的安排，娘不用插手。”

    她已经派人暗中去收购草药铺子了，就让妹妹认真学习医术吧，苏青青信不过别人，她以后生孩子可就指望苏昭君给自己保命了。

    苏母一一应下。

    她明白，这些女儿不惜得罪贵人也要亲自出府交代给她的事情，绝对都是顶顶重要的事情，说不定能够改写他们一家的命运，让苏家人从此不再吃苦受累。

    祖孙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天色大亮，苏青青起身告辞。

    虽然得了王爷允许，但苏青青也不敢出府太久，怕落人话柄。

    所以她婉拒了苏母一起用午膳的提议，重新戴好帷帽，带着小兰离开了这里。

    而苏青青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出府的这短短一上午，就有人以“私自出府”的罪名把她告到了侧妃姜素雪那儿。

    瑞王府内。

    昨晚王爷与同僚有要事相商，从苏青青那儿出来以后，就没有再去姜素雪的院子，而是一个人歇在了书房。

    姜素雪本来也在为账本烦心，王爷不来她的屋子，引得她开始失眠，于是干脆熬夜平了账，才疲倦地合衣睡下。

    结果她没睡上几个时辰，一大清早就被院子外大喊大叫的罗姨娘给吵醒了。

    姜素雪怒道：“把她给我抓进来！上次罚跪还不够长记性吗，有什么事情值得一大清早这般叫嚷？”

    罗姨娘被嬷嬷提着胳膊拖进来，毫不客气地扔到了地上。

    姜素雪坐在上首，她深吸几口气，强压住心火，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罗姨娘愤恨地翻了嬷嬷一个白眼，然后挪到前面跪好，迫不及待道：“侧妃，我要告状！那个苏青青不在自己院子里好生待着，一大早就鬼鬼祟祟地从侧门出府了！”

    闻言，姜素雪倒是来了点兴趣：“出府？她出府干什么？”

    “这，这……妾身也不知……”

    眼看着姜素雪的脸色重新阴沉下来，罗姨娘连忙找补道：“侧妃别急，依照妾身来看，她专挑王爷不在的时候出府，肯定另有隐情。说不定……”

    罗姨娘一拍手：“说不定是出去会情郎了！”

    “妾身愿意监视她，找出证据，然后您再告诉王爷，打死她那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姜素雪撑着下巴想了想。

    会情郎？苏青青居然有这个胆子，敢背着王爷会情郎？

    不过也有这个可能性，她之前不是在太后身边做沏茶宫女吗？

    宫女二十五岁出宫，通常会在出宫之前找好下家，避免年老色衰嫁不出去。而苏青青又长得那样一副狐媚样貌，说不定在入府之前，已经和不知道多少个侍卫厮混过了。

    姜素雪看了一眼面露期待的罗姨娘，又想：既然监视苏青青一事是罗姨娘提出来的，如果私会情郎是真，死的就是苏青青；如果此事有假，污蔑王爷最宠爱的妾室，那死的就是罗姨娘。

    到时候除掉谁都行，反正她早就看这两个妾室不顺眼了。

    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渔翁得利的那一个。

    这么一想，姜素雪便露出了笑容，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示意自己的婢女取来一个镶珠金丝翡翠镯，放到罗姨娘身前：“上次没给的见面礼，拿着吧。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罗姨娘看着这个价值不菲的手镯，哈喇子都要滴下来了，连忙接了过去，点头哈腰道：“那是当然，侧妃您就放心吧，妾身一定把事情办妥！”

    姜素雪“哼”了一声：“嗯，滚吧。”

    等到罗姨娘走了以后，姜素雪身边的婢女小容才皱眉道：“侧妃，奴婢觉得这人不是个靠谱的，要是监视苏主子一事败露，她会不会在王爷面前把您供出来？”

    “怕什么？”

    姜素雪端详着自己的指甲，悠悠道：“供出来又怎样，你觉得王爷会相信她吗？”

    “我可是听说了，之前这两个妾室就很不对付，罗姨娘是不是还害苏青青摔过脑袋？就算出了事，王爷也只会怀疑到罗姨娘头上。”

    小容欲言又止：“可是……”

    “行了行了，就你事多。”姜素雪不耐烦道：“去把庄子上报的收成账本给我拿过来，烦死了，一天到晚算这些东西，刚算完府里的，又来了庄子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容不敢再多言，只好把账本抱了出来。

    另一边，刚从侧妃那儿出来的罗姨娘则美滋滋地摸着新到手的翡翠镯，得意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月刚好出来打水，看见罗姨娘这副翘上天的模样，生怕她又做了什么蠢事，就像上次去侧妃院子门前哭丧一样，连累自己被罚，于是皱着眉靠墙站好，给罗姨娘让路。

    罗姨娘自从不久前被小月摆了脸色以后，心里一直不爽得很。

    现在两人面对面撞上了，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炫耀的好机会，伸出手展示自己新得的赏赐，冷笑道：“看见没，侧妃赏的。你戴过这么好的东西吗？”

    “你也别给我装清高，奴婢就是奴婢，天生伺候人的命。”

    小月不想和她吵架，但罗姨娘越靠越近，恨不得把东西怼到她脸上，于是她忍不住后退半步，回了一句：“呵，只怕你有命拿没命戴。”

    说完，她提着水桶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罗姨娘站在原地暴跳如雷。

    来到水房，小月放下手里的桶，脑袋里却忍不住回想起罗姨娘手腕上的那个镯子。

    那镯子的成色确实是好，水汪汪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洒出了细碎的光斑，闪得让人心里直发痒。

    以前在宫里伺候贤妃的时候，她们做宫女的只能戴小小的簪花、素净的钗子，只有做主子的贤妃能够在首饰盒里挑挑拣拣，最后戴上心仪的饰品。

    小月自顾自站着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猛地踢翻了水桶，只觉得心中怒意翻涌，屈辱和不甘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击垮。

    “我等不了了。”她喃喃道：“我等不了了，我不要再做奴婢。”

    她等不到几个月以后，等不到王妃进门，等不到贤妃出手了。

    她要罗姨娘死。

    现在，立刻，马上。

    ————

    第二日。

    苏青青照旧起了个大早。

    她先绕着院子跑了三圈，然后拉伸了小腿，又跳了半个小时的暴汗燃脂有氧操，才气喘吁吁地回到房间里。

    小兰早就给她准备好了浴桶，就等自家主子来泡澡了。

    听说未来准王妃已经在宫里学了一段时间礼仪，不久后便要嫁进王府。

    这次娶正妃的规模要比上次娶侧妃的大上许多，王爷又要上朝处理政务，又要去礼部监督婚礼筹备情况，还要找时间去太后宫里请安，因此来找苏青青的次数便少了。

    至于苏青青本人对此倒是无所谓，她前些天刚从秦瑞轩手里捞了笔大的，心里满意得不行。

    王爷不来她的院子，她也乐得清闲，和小兰一起打打叶子牌，再看些新奇的话本子，慢慢消磨时间。

    苏青青洗完澡出来用早膳，看着桌子上清淡的减脂餐，一时间竟也没了胃口，啃了两口蛋白，只觉得寡淡无味。

    她问小兰：“后院的菜熟了没有？”

    “主子想吃了？奴婢也不懂种菜，看着倒是都长得挺喜人，您要不亲自去看看？”

    “也行。”苏青青来了兴趣，三两口喝完碗里的小米粥，擦了擦嘴，起身道：“走吧，去看看哪些菜熟了。”

    主仆二人来到后院。

    苏青青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菜了，有一次她闲得无事，来到地里浇水，却被蜈蚣狠狠咬了一口，吓得她魂飞魄散，尖叫着跑了出去，自此以后照顾菜苗的任务便落在了小兰的身上。

    比起软体动物更让人害怕的，当然是爬行速度飞快、还会随意攻击人的节肢动物了！

    苏青青对上次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她指挥小兰道：“你去看看，黄瓜的表面生出小刺、瓜蒂带花就是熟了，白菜的根部变成深绿色就是熟了，小番茄摸起来变软了就是熟了。”

    小兰一一照做。

    她惊喜道：“主子，这些菜基本上都熟了！”

    苏青青想了想，笑道：“那正好，小兰，你看着摘一些熟透了的，咱们今天中午煮火锅吃吧！”

    很久没吃这一口了，还真是让人挂念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