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点滴赵真在病床上睡过一觉后，恢复了些精神。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一家三口忙活一天中午饭也没吃。
黎怀瑾上街买了点吃的给弟弟母亲垫肚子。本来想让赵真继续住两天观察下情况，等稳定了再出院，赵真坚持不肯。
姐弟俩拗不过母亲，晚饭时间前给赵真办理了出院。
回到家，黎怀玉去厨房做了肉粥给母亲补身子，赵真吃了后脸色不似原先苍白，泛上些健康气色。
赵真全程眉目愁苦哀戚，黎怀玉只当是母亲病未愈，身体不适导致。
安顿好母亲提前睡下，黎怀玉去厨房做饭，做姐姐和他的份。
一顿饭下来，姐弟俩因着母亲的意外两人心情低落，都没怎么说话。黎怀瑾吃完晚饭又要去学校，叮嘱黎怀玉照顾好母亲。
黎怀玉让姐姐放心去。母亲这个情况，他打算请两天假，以防再出意外。
傅永驰自是一天也待不住。
白天被困在学堂学行商，晚上就如放飞的鹰，马不停蹄地赶往百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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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车流水般在百乐门前停下，门前华灯彩照，悬挂的大幅美人海报艳丽烂漫，吴侬软语莺莺之歌环绕。
傅永驰迫不及待的下车，几乎要跑起来。但一想到黎怀玉放他鸽子，根本没按他说的来接他，就满怀怨气。
想到这，他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脸，整整衣襟，步进百乐门。
认人是作为主管的一项基本能力，每个达官显贵的脸必须和名字对上。甫一见到傅永驰，主管眼笑眉飞迎上来，“傅少爷，好久没见您了……”
傅永驰冷冷“嗯”一声，双手插着西裤口袋，眼不斜视，直奔电梯去。
主管见傅永驰脸色不好，没敢再继续献殷勤。
傅永驰上楼进到自己房间，屋内整洁如也，也空空如也。
这个时间虽已晚上，但是也算早，傅永驰没有询问过黎怀玉平日晚上的上工时间。
之前他进门基本上是深夜了。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扯了扯胸前领口。双手向后撑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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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黎怀玉进这个门，再狠狠收拾他。
室内冷清幽凉，灯光昏暗只照亮角落一隅。
傅永驰白日用脑太多，脑袋一沾真丝床单昏昏然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
傅永驰朦胧着眼睛坐起身，环顾空荡荡四周，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个黎怀玉，怎么还没来？
怎么，不去接他，也不愿来见他？
果然，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黎怀玉八成是看上了别人。
傅永驰心里乱七八糟的，腾地站起来，甩开门，气势汹汹地拦住回廊的一个侍应生，“让你们主管来见我”。
主管收到消息匆匆赶来，赔笑着安抚傅永驰，“傅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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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永驰脸色森冷如冰，“黎怀玉呢？这个点了还不来？”
主管斟酌着措辞，温声解释，“小花家中母亲身体不适，请假两天，最近没来上工。”
“您看，要不给您找位新花魁或者新倌过来？”
傅永驰瘪下气来。一拳打在棉花上。
一听主管要派别的人过来，眉目闪过一丝嫌恶。
他沉着脸道一声“不用”，砰地关上了门。
主管心口犹自震颤。还好他没有发难。这也确实让他久等了。关键他一来也没问，一脸阎王相，谁还敢硬腆着脸和他搭话呢。
正要转身离开，门又突然打开。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主管道，“您放心吧，小花后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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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永驰关上门，一腔热气散不掉，敞开扣子推开窗透气。
他猛灌一口凉酒，凉风吹拂，总算让神志清亮些。
黎怀玉家里可能真的出事了。
他那天没来接他是不是因为他母亲的事？
这样一想，他又难以责怪他了。
他放下琉璃方杯，在桌上发出轻响，扣好扣子，离开百乐门，往黎怀玉家中去。
深夜的民巷漆黑不见影。
月色淡薄，难以照亮幽深巷口。
数量稀少的几个路灯忽明忽暗，没甚照明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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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永驰让司机把车停在大路边，自己只身进入巷里，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找过去。
进了巷里，反倒没他想象的那样幽深黑暗。
月光似乎偏爱这里。
清冷月辉，辉照人影。
渐渐能看到那扇陈旧木门，傅永驰停下脚步。
这个时间对于普通民户来说已是深夜，应该已经睡下了。
可透过矮墙又依稀能看到屋内昏黄微明的灯光，他家中至少有一人未歇息。
傅永驰不确定是否是黎怀玉未睡。若是敲响房门，开门的是他的家人，他该怎么说？
他纠结着，犹豫是否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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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影靠近这边门来，傅永驰慌乱躲进另一条小道。
他藏着自己的身体，探出半张脸。
是他姐姐回来了。
黎怀瑾敲了几下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后，是黎怀玉月色下白玉般无暇清秀的脸庞。
“姐，你回来了。”他将姐姐迎进去，很快关上门。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前方几步路的房门里，傅永驰靠着墙壁，深深叹了一口气。
见一面而已，竟然这样难。
傅永驰终究没有敲门打扰。月色中天，他轻声步出巷子离开。
黎怀玉如日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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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反复叮嘱母亲按时吃药，不要随便出门，在假的几天又跑了一趟医院拿药。
这几日忧于母亲的身体，学校里学的东西许久没翻习。白日先去图书馆巩固了一下，快入夜时回到百乐门。
百乐门并不是名门望族专属，只要愿意来此消费，百乐门欢迎一切客人。
主管几天不见黎怀玉，一见到他便拉着他去往化妆间。“我的小花呀，你可算回来了，傅少爷前几天来这没见到你可是大发雷霆，吓掉我半条命……”
“他今日可能来得早，你赶紧准备起来吧……”
黎怀玉坐在化妆镜前，主管想给他上妆，黎怀玉推脱，“还是先挑衣服吧。主管，那边的姐姐叫你呢，你去忙吧，不用操心我……”
主管左右转不过来，黎怀玉一直很让人放心。“行，你先收拾起来啊，赶紧去傅少爷房间等着……”
黎怀玉望着一排排衣架上华艳绚彩的衣服，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最开始，他穿着这些衣服时是有羞耻心的，如今，越发的熟练。
他今天来这里还没来得及去后院看看他的花，不知道这几日没人照料，花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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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滑衣料贴身，几天不穿，体感有些陌生。他整理下旗袍裙摆，出门时顿住脚步，转身又回化妆间拿了件外套套上。
从化妆间穿过回廊不过十分钟左右，黎怀玉走得慢了些，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
拐过弯和迎面的人一撞，黎怀玉收回神思连忙道歉，“抱歉抱歉……”
傅永驰本有些恼怒，刚要骂人，见到眼前人是心上人，一腔怒火平息，心脏激烈跳动。
他不羁地将手插在裤装口袋，歪嘴一笑，“好久不见。”
“方驰……”
黎怀玉眼神闪动几下，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傅永驰脸又拉下来。他还记着他没去接他的事。
两人面对面站着，许久未见，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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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怀玉出声，缓解当下尴尬，“你在北平怎么样？”
傅永驰咳一下清清嗓子，“还行。你呢。”
“我也还好。”
他身形清瘦，旗袍丝料紧贴皮肤，方才那一撞，迎面一股清冷花香，暗香涌动，勾得傅永驰心猿意马，口干舌燥。
再如何忍也只能忍到这一步了。
傅永驰上前，和黎怀玉贴的很近。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有想我吗？”
“我很想你。”
“想你想的睡不着。”
他越说声音越低，呼出的热气幽幽在他耳边温热，黎怀玉几乎要感受到他的唇齿要衔住他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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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里不是做这种事的地方。
他低头后退一步，“我，我也想了……”
傅永驰眼寒如霜。
嘴上说着想，身体上却在抗拒疏离。
他上前一步逼近，掰住他的肩膀，口气有些急，恶狠狠道，“你躲什么？”
傅永驰下手力道不浅，掌指抓的黎怀玉肩膀锐痛。
他挣扎躲开，“你弄痛我了……”
傅永驰还要纠缠，回廊另一侧冲出一个瘦弱人影，隔在二人间，“住手！”